一盏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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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两人共下七盘,其中在李前塘的要求下由徐功名先手三盘,不过一样的结局,每盘最终都已李前塘输一子或半子落败。七盘之后高挂正空的烈阳已经西下,开始凉快起来。

    “不下了不下了,今日和先生一役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几分的本事,以前实在自大了。现在已经不是太过炎热,要开始赶路了才是,不然恐怕天黑了都去不到下一个休息的地方,那就只能找棵结实的树在上面过一夜了。”李前塘看书生还想再摆棋盘,赶紧出言阻止,不说赶路不赶路的,自己也实在输够了,不想再自取其辱。

    徐功名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天,不知不觉的竟然时间也不早了,一子一子收拾起来,道:“时间过的太快,竟然都到了这时候,和公子对弈实在太过让小生费力,竟然全然忘了时间。好在公子提醒,不然真是恐怕入了夜都不知道。”

    李前塘帮忙收拾,有些不甘,“这次我输的心服,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和先生再对上一手,到时候先生恐怕也就没这么容易胜过我了。先生不知道棋艺,对治国一事也是深有研究,可惜了,怀才不遇,无从下手。”

    把两个棋子盒跟画着棋盘的布收进书箱再背到背上,徐功名有些经不住夸,腼腆一笑,“公子谬赞了,小生不过胡乱之言而已,当不得真。也是因为和公子投缘信得过公子,才敢大胆说上这么几句,希望公子不然传出去,不然小生怕是祸难当头,还拖累了家人。”

    “先生多虑了,在下也并非那等多舌之人,今日所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多第三个人。就此告辞,希望我二人他日有缘还能再聚。先生只需顺着这条路走就是了,天黑时足以赶到陵江,不必太过着急。”李前塘起身,对着因为没了客人在一旁打盹的店家喊了一声,“结账咯,不然人要跑了。”

    钻进了钱眼子里的店家刹时清醒过来,慌的四处看,到底哪个缺心眼的不给钱想跑。不过看见那个一脸笑意的公子,就知道又是他在逗自己,打了个哈欠走过去,笑道:“公子可是把我吓了一跳,要是拿桌的客人真的没付账,我这一天可算是白忙活了。”

    李前塘不和他再打趣,道:“赶紧算算一共多少银子,这中间又添了两壶茶水,可别说我偷喝了你的东西。”

    “公子说笑了,咱一看公子也不是那人,哪能对公子不放心,等我算算。”店家掐着指头念叨起来。

    徐功名不啰嗦,从怀中掏出应该是全部家当的碎银子递过去,道:“店家你看看够不够数。”

    不等脸上堆满了笑的店家结果徐功名手里的银子,就被李前塘一把拦下,另一手手指捏着一小块文银,道:“先生这是做什么,在下与先生聊的甚欢,而且也学了不少棋术。再者说,这桌上吃喝,也是在下入腹最多,哪有让先生破费之礼。”

    徐功名急了,把手里碎银子放到店家面前,“公子说的不对,我乃读书人,所读的每一本书都未曾教我做这贪人便宜的事。而且我所学所想之事从未有人认同,难得公子肯听我唠叨,嘴上能说一句我的对,这已是对先生最大的认可,这顿我请是应当的。”

    “先生不必多说了,店家收下咯,不用找,就当占了你这桌子这么久时间的租金。”

    店家一把像抢一样接过李前塘的文银,放到嘴里咬了下,确认是真无误这才说了两句谢走开。比起徐功名的碎银子,他自然知道哪一个更值,哪里还看上那一小把碎银子。

    徐功名看店家这动作,脸上难看,叹了一口气还是收回去碎银子回怀里,对李前塘作揖,道:“公子这般实在是让小生过意不去,也不多矫情了,再不赶路恐怕就要真的露宿荒野,小生就先走一步了。今日一饭之情,如果他日小生有了能力,定会回报公子。告辞了。”

    徐功名才转身李前塘上前扶住他的书箱,对回头疑惑的徐功名笑道:“先生书箱有些偏了,我帮你理一理,不然这样走远路也累的很。在下斗胆和先生说一事,希望先生不要介意也不要多想,小生家在洰南,也算有些能耐,虽然称不上什么寒门,但是也是祖辈都于此,还算有些家底。若是先生不嫌弃,还请来家中任一职,不敢说让先生富贵成人上人,但是也算有个落户的地方。如果先生家里人同意,也可一同前来,二老只需要养老就是,至于先生兄弟,我也猜出来他老实本分,到时候也安插一职就是了。在下别无他意,只是与先生实在投缘,想再多接触而已。”

    徐功名愣了下,显然没想到李前塘会这般说,不过也没有表明意思,笑道:“多谢公子好意,不过小生已经都已经到了陵江不远,不去看上一眼怎能离开,而且陵江洰南相隔千里之外,这事等我从陵江离开后回家中一议再做决定。小生愚孝,还是先问过父母才是。”

    李前塘翻身上马,本来也没指望这个腹中藏有报复,敢指点国家之事,骂遍朝中大臣的书生能答应自己,只是先撒下网子而已,对徐功名再一拱手,道:“先生说的是,父母尚在,哪能不去顾及。不过在下还是在洰南静等先生到来,告辞了。”

    两人方向相反,一人骑马离去,几人背书箱慢走。

    而远在一边的西沙黄努城中,继父位被任为龙虎军大将军的陈柄兵这时四分醉意,坐在大堂处对面前单膝跪地低头不起的人满是怒火,但是也不好对这些跟先父出生入死打下龙虎军威名的老将动怒。原本在后院中和自己新招来的舞姬小饮了几杯,刚想趁着酒意做点什么,下人就说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跪在大堂不起,非要见自己。躲也躲不掉,只能暂且把那个让自己心痒的舞姬不舍放下,先来看看这些老东西到底有何事。

    “几位将军,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啊,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不行吗?非要这样。不说你们是为龙虎军建功无数的老将,而且以你们跟我父亲的关系,我也应当叫你们一声叔伯,你们这些跪在这样,可不是为难侄子吗?”

    领头的周国祖抬头,看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但是全然没有一点大将军样子的陈柄兵,不由得心疼,小时候懂事乖巧的孩子,怎的长大后就变了模样,早知道如此,当初也不会极力推他继任这位置,还不如让那个只懂得写写画画的二公子来当这大将军,之前二公子对自己几人是言听计从。曾经数次帮大将军陈洪挡下致命刀箭,建功无数的老人有些眼红,道:“将军,此时和大齐正是交战,但将士们别说精锐装备,甚至不时的连必备的粮草都短缺。大小数场战役,无一获胜,节节败退,再这么下去,将士们就是没战死完,也再无战意啊。还请将军把将士们已经破烂的装备换下,再把粮草补给上去。”

    陈柄兵听了头疼,这整个龙虎军三十万人,要是人人都补给,那要花掉多少金银。如果库中金银都分发下去了,自己哪里还有钱去再建一座揽月楼,这座楼可是打算了很久。一旦建成了,今后就有自己用来赏

    月观舞的专门地方。

    “怎么会败退呢,龙虎军不是号称南离第一吗,怎么如此不堪。还有黑甲骑呢,怎么不让黑甲骑出战。”

    周国祖转头看了后面的老兄弟们,愤愤道:“军中将士常年未曾更换装备,到了战场上哪里抵得过大齐的精兵。至于黑甲骑,哪里还有当初黑甲骑的样子。将军你下令扣减军中所有支出,而本就花费最大的黑甲骑不过半年,就已经所剩无几,将士离去,战马也因为草料不足瘦的不成样子,病死近半。现在的黑甲骑,还不如一支普通的步兵。”

    陈柄兵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严重,想要怪罪他们为何不向自己汇报。不过想起来自己好像早年前似乎见过一卷上奏,貌似说的就是此事,只是自己当时搂着美人几壶美酒已经下肚,哪里管的此时,把报告随手一丢,谁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

    “将军,再如此下去,不过两年龙虎军必全军覆没。此时除了粮饷,还有军心。将军自上任一次未曾到过军中,十之八九的将士甚至没有见过将军,不知道将军长的什么样子,早已对将军心有不满。这时除了补给粮饷,将军还应该亲自领兵上阵。不用将军冲锋陷阵,只要远远在后方观望也行,好让将士们知道将军并非只会享乐。”

    陈柄兵急的团团转,竟然还让自己领军去,万一打不过自己遇害了怎么办。来回渡了几圈,面色一喜,道:“几位叔伯还先起来,本将军这就把粮饷补上。周将军这么一说,确实让我懂了,之前都是我的不对,我马上改,粮饷一定不会缺少分毫。至于让我领军这事,先不急,等将士们事事重新妥当了,再说此事,绝对不会再让他们对本将军心生不满。”

    周国祖一行人起身,虽然陈柄兵有意推脱亲自领军一事,不过好在肯松口粮饷,这也是好事。只要将士们不再挨饿手握残兵,其他的事都不难。

    “多谢将军,我等这就回去准备,只要将士们的事情解决,与大齐就不会再像之前一样不堪一击。末将告退。”

    等周国祖一行人离开,陈柄兵招手把一直站在旁边对自己使眼色点头的军师招来,急问道:“军师你有合计,本将可是已经应下那些老家伙们,难不成真要我从钱袋里掏银子不成?”

    八字胡军师安慰他不急不慢道:“将军不必多想,我让你应下肯定有解决的办法,不会让将军吃亏的。西沙地带这么多百姓,几十年来从未向他们征收一点税,此时国难当头,保他们安定的龙虎军有需求了,他们想必也不会拒绝我们的一点税收。”

    “这怎么能行,龙虎军戒律第一条就是不得向百姓征收,要是真的这么做,那些本来就对我意见不小的老家伙,肯定又找上门来。”陈柄兵一听这技,想都不想就拒绝。

    “将军听我说,咱们这也不算税收,全当是借,和百姓们借一些银子粮食,等龙虎军大胜了,再尽数还给他们就是了。戒律说不可以税收,没说不能借吧。而且这么一来,或许除下龙虎军所需要的,剩余的了够将军的揽月楼建成,一举两得啊,只要打了胜战,谁会在乎将军做过什么。”军师一一为陈柄兵解惑道。

    “唉,这个方法不错,这样那些老家伙也就拿我没话说,他们要的都给了,戒律也没有违反。好计谋,好计谋,快,快去实行下去,马上像百姓们先借一笔。”陈柄兵拍了拍军事肩膀大喜道,这个自从自己上任就毛遂自荐而来的军师,着实为自己解决了不少问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