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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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聆秘

    三人之中,和张伯清正面拆招的是个瘦子,胳膊腿儿却像是没几两肉的竹竿一般,肤色也呈不自然的蜡黄之色,却偏偏使了一柄颇为厚重的鬼头刀,招招势大力沉,从正面强攻。

    其二是个黑脸头陀,五短身材,双手同时持了两柄戒刀,不住在场中游走。

    最后一人身材高大,手持一柄长剑,出剑却尽是攻向令人防不胜防的犄角旮旯,在他脸上,一道寸许宽的伤疤斜着拉了下来,皮肉翻卷,面目可憎。

    三人修为既高,配合也十分默契。

    尤其是最后一个刀疤脸汉子,一柄长剑左突右探,飘忽不定,不时刺出一剑,总是极为刁钻凌厉,张伯清虽是以一敌三,倒有一大半精神用在防他出剑偷袭之上。

    此时,三人已隐隐将张伯清逼到树林的一个角落之中,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张伯清很快就要落败。

    果然,又过了几招,只听那刀疤脸汉子喝了一声:“着!”

    手中长剑已刺在张伯清大腿之上,那剑如毒蛇吐信般,一闪而回,显然是防止对方趁机反攻。

    张伯清大腿中剑,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他虎吼一声,挥舞双掌,护住周身要害,瞬间将围攻三人逼退数步,看似勇猛,却始终无暇顾及腿上剑伤了。

    他不住辗转腾挪,伤口处鲜血也不下流,而是从他腿上点点溅射而出,滴在双方兵刃上、衣衫上以及满是落叶的地上。

    所幸,他这时已绕到一株大树之旁,东闪西躲,这才能够苦苦支撑。

    李冰阳眼见曾经不可一世的张伯清竟被人逼到如此地步,暗中想到:“他出身魔教,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此时被人逼到这种份上,也着实算是虎落平阳,可惜可叹了。”

    正感慨之际,忽听那刀疤汉子又喝了一声“着”,张伯清小腹又中一剑,再也支撑不住,大叫一声委顿在地,鲜血顺着伤口汩汩而流。

    眼见张伯清倒地不起,那刀疤脸汉子嘿然一笑,收起了剑,悠然说道:“张护法,我们三人跟你原也无怨无仇,只是掌教尊者心中仍旧念着你们这些老人,好意收你们重入我教,你非但不愿意,怎么还口出不逊,出言辱骂掌教尊者?”

    张伯清咳出两口血,只是闭目不答。

    刀疤汉子看向一旁的两具尸体,声音更冷,“你这般苦苦相抗,岂不是和他们一般,白白送了性命?掌教尊者心胸宽广,念在你曾为神教出生入死,武艺高深,与他们两人自然不同,这才令我们尽量不要伤你性命。”

    张伯清闻言一声冷笑,嘶声道:“我年老体弱,打不过你们,你大可一刀杀了我便是,哪有恁多废话!”

    “老哥哥……”

    那刀疤汉子也不生气,刻意拖长了音调,“听兄弟一句劝,只要你答应重归本教,咱们便是好朋友,前事概不追究,兄弟我非但会竭力为你疗伤,更会在掌教尊者面前替你多多美言几句,你看如何?”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张伯清惨笑道:“教主他老人家死的不明不白,你们这些人不说为他报仇雪恨,竟然就拥立了一个什么掌教尊者,简直胡闹!”

    说到这里,

    他神色陡然变得凶狠异常,厉声道:“教主当年可没有定下什么人来接任大位,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是想篡位不成?”

    刀疤汉子声音一冷,说道:“枉你曾是本教八大护法金刚,怎么如此短视?须知非常之时,当有非常之手段,当年若非掌教尊者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咱们那么多兄弟又如何能逃过四大派的追杀?”

    “若非掌教尊者这些年来兢兢业业,为了复兴神教之大业东奔西跑,咱们这些老兄弟们,又如何能重聚一堂,大展宏图?”

    “放你娘的屁!”

    张伯清冷笑道:“老夫若是没记错的话,你此前也曾是四大派的弟子吧?”

    那刀疤汉子脸色陡然变得阴沉无比,森然道:“张护法,兄弟我早与冲霄派恩断义绝,这些年一心扑在重兴神教的大业上,掌教尊者心中可是清清楚楚。你这般总是拿兄弟从前的师门做文章,可未免有些太刻薄了。”

    张伯清冷笑一声,索性扭过头不看他了。

    刀疤汉子见张伯清油盐不进,左右踱了几步,似乎在斟酌着措辞,良久才接着说道:“张老兄,牧教主死于凌云阁之手,咱们谁不知道?但当年咱们还未来得及为牧教主报仇雪恨,便被四大派围攻,损失惨重,险些一举覆灭!”

    听到“凌云阁”三字,张伯清还未接话,李冰阳便是眉毛一挑,暗自想道:“奉天教教主牧苍天,全天下都知道是在四大派围攻下不敌身死,怎么又变成凌云阁所杀?”

    凌云阁和奉天教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势力,却都被正派人士视为邪魔外道,并称江湖两大“毒瘤”。

    但凌云阁几十年来行事低调,杀手们行踪飘忽,不像奉天教那般树大招风,虽同样一直是正派武林的眼中钉,却终难以消灭。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凌云阁和奉天教虽非盟友,可都同样憎恶那些名门正派,又如何会帮助四大派,去暗杀奉天教教主?

    这时,只听那刀疤汉子又说道:“多年来,我教风雨飘摇,多次险些落个香火不存的下场,好在掌教尊者呕心沥血,苦心经营,发展到如今已是大有好转,但毕竟当年一战损失太大,到了今日也未曾尽复元气!”

    说到这里,他望向张伯清,眼中露出狂热之色,“如今神教之中,正是最缺你这样武功高强、忠肝义胆的老兄弟,咱们携手并肩,一同剿灭凌云阁,踏平四大派,岂不是快意恩仇?”

    张伯清只是嘿嘿冷笑,不去接话。

    刀疤汉子见他又臭又硬,脸上露出一丝狰狞之色,眨眼间又平静如常,微笑道:“张伯清,掌教尊者说了,只要你答应回归神教,非但恢复你护法金刚之职,更会传授你‘化神大法’第三层……”

    “什么?!”

    听到“化神大法”四字,张伯清陡然瞪大了双眼,惊道:“第三层功法向来只有教主和四大法王才有资格研习,如今他们都已不在人世,你……掌教尊者又从何处得来?”

    刀疤汉子胸有成竹说道:“化神大法向来是咱们的镇教神功,掌教尊者怎会不去研习?你从前虽贵为八大金刚之一,可也只得到第二层功法的传授,第三层功法价值几何,又能对你功力提高

    多少,你自己掂量吧。”

    张伯清愣了半晌,似乎十分心动,刀疤汉子心中冷笑,也不开口催促。

    李冰阳躲在暗处,听他们口中说出一个又一个惊天秘闻,心中着实震撼不已。

    二十年前,以冲霄、赤阳、削山、天极四大派为首,联合正派其他人士,一举攻入奉天魔教总坛,将号称“修为天下第一”的教主牧苍天以及麾下四大法王、八大金刚尽数斩杀。

    至此,跋扈多年的奉天魔教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此时听他们话中之意,这个奉天教非但没有覆灭,更在那个“掌教尊者”的执掌之下,暗中发展,隐隐有重出江湖的野心,其志不小。

    “看来,这平静了多年的江湖,又要再起波澜了……”

    李冰阳暗暗想道,旋即眼神一黯,喃喃道:“不过,这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这时,张伯清开口说道:“要我重入神教也不是不行,但咱们须事先说好,必须择一时日,由所有兄弟共同推举一个领头大哥来,带领兄弟们重新杀回江湖之中!他段白城又有什么资格命令我?若是答应不了我这个要求,老夫宁死不从。”

    “张伯清,你找死!”

    刀疤汉子神色陡然转厉,喝道:“休要给脸不要脸,掌教尊者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张伯清冷笑道:“我当年在神教担任护法金刚之时,段白城那小子还不知在哪里玩泥巴,如何不能直呼他小子的姓名?”

    “放肆!”

    一旁那瘦子听张伯清口出不逊之言,按捺不住,突地飞起一脚,重重踹在张伯清胸口,同时鬼头刀在空中虚砍一刀,阴森森道:“老不死的东西,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这瘦子原本号称“大力尊者”,只因掌教尊者大权独揽之后,为避讳“尊者”二字,这才改为“大力神”,至于原本的姓名,反倒没有人知道了。

    他膂力惊人,武功也俱都是大开大合的路子,手中那柄鬼头刀怕是至少有数十斤重,在他手里却轻飘飘如一根干柴般,神力可见一斑。

    张伯清被大力神一脚踢在怀里,直直在地上直滑出一丈有余,沿途鲜血撒了满地。

    他本就受伤颇重,又遭此重创,眼看是出气多而进气少,活不成了。

    此时,他恰好离李冰阳二人藏身之处近了些,眼角余光一撇,隐约见得树后有人,不由吃了一惊,“难道他们还埋伏有其他人?”

    眼前三人已无力打发,更何况对方的援兵?

    思来想去,他已知今日定然无幸,唯有先除去一人,方有一丝脱身之机!

    他又咳出一口鲜血,嘴里喃喃说了两句什么。

    大力神狞笑着踏步走了过来,一把提起张伯清衣领,喝道:“你说什么?”

    张伯清满嘴血沫,似是神志都有些不清了,仍不住嘟嘟囔囔。

    大力神将头凑了过去,想要听清他所说什么,张伯清忽而咧嘴一笑,咧嘴道:“我说……干你奶奶!”

    说罢左手成爪倏地探出,疾插向大力神咽喉。

    月光照耀下,但见他手指瞬间变得通红,如被烧红了的烙铁,更如五根鲜血淋漓的鬼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