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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连环套

    “你还真是坦诚得可怕。”祁镇脸露失望地搂抱着白露,紧紧的,吻她。沟通是失败的,可依然依恋着她。

    女人渐渐在男人的亲吻和肢体中找到另一种信息的解读,比如说疼惜,比如说伤心,比说迷茫,比如说欢喜,比如说我爱你。

    “有一件事。”白露很少这么吞吐着讲话。

    “什么。”

    “分手。我们能够自主吧。”

    祁镇不语。只是限制白露的束缚更紧了些。

    女人也同样感到害怕,人生怎么会如此多聚散离合。明明相爱,为什么理性又告诉他们不能长相厮守,不能天长地久。或许,爱是一种激情,是一种释放,是一种最需要体力和心力的运动,人不能一生都处在疯狂的荷尔蒙分泌之中,疯狂的二人世界之中。

    “设定一个结局如期编排生活,真的就会比较开心,还是根本我们就是在逃避现实,我想,我们可不可以在分手之前,就结婚。”

    “结婚?”

    “嗯。要和我试一下吗?”

    白露想,祁镇如果不是一时兴起,信口开河,便是真的疯了。

    女人心中有一滩委屈要诉说,要抱怨,要发泄:我们现在不是已经结婚了么?我们是新婚夫妇。没有结婚之名,却有夫妻之实的男女,是不被认可,也不被看好的一对。连我们自己其实都对前景感到茫远,感到失落。祁镇,婚姻对我来说,不过是将性生活,爱的一面,财产和利益捆绑在一起打包,女人用她来作为自己身价的标识,那个男人就是她的价码。而我,一无所有,只有心,随时都会改变的心意,已经给了你,毫无保留给了你,这之于我们的关系还不够么?承诺太重,如果真要把两人的命运连结在一起,我宁愿立时死掉,也不想失去爱上一个人的自由。你这么做不过是沙上盖楼,漫无边际的想象……

    如此之类,白露在头脑中演绎着无数个这样的画面,她痛斥男人,她让他清醒,想依靠无数的个人立场说服他,说服他变成自己,崇拜自己,心悦诚服自己。

    可最终明知道这是个谎言,白露还是哭了:这个男人尽管有心无力,但他还是愿意给你一个梦,一个关于安全感的梦,一个假使你真的和他结婚,自卑的心情也就会好转,整个人就此脱胎换骨的梦。

    女人亲吻他,亲吻那个言不由衷,对现世没有答案,对一切竭尽逃避,而对她只有一腔真情的祁镇,“也只有你,给了我这么美的心意。”

    祁镇回吻她,从此刻起在男人的内心里,已为白露设定出一座王冠,一颗明珠,只属于她的明珠,熠熠生辉,无可取代,无可质疑。

    相爱到极致,只有心是真的,一切都是虚假。现实与欲念如此相逆。白露的身边有如斯一位诱人的男人,拥有他代表着社会低位,代表着财富,代表着冒险的生活,代表着世人的嫉妒,代表着虚假的自信,代表着少女的梦圆,代表着名流,代表着名利的巅峰,代表着诚惶诚恐的理性生活,可白露这一刻宁愿给他回归的自由。

    不是不再喜欢财富,不是不再喜欢男人,不是不再爱惜自己,不是不再充满忧郁,只是对一直存留在头脑中的灰姑娘之梦,产生了怀疑。那么多女孩子,那么多女人,追求着,成功了,或是不如意了。难道就是逃避自己的出身,俯视他人的视角和欺瞒自己的眼睛么?

    为什么不再真正爱上他的那一刻幡然悔悟呢?尝试着不把改变贫富差别的理想转变成占有一个富有的男人。尝试着不会在求而不得之后,对财富,对权势,甚至对男人,对性生活嗤之以鼻,仇视,愤恨,漠然,麻木。

    白露不知道能将自己此时的心意摆正多久,回归到现实人间后会不会顷刻动摇不存,但她终于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爱一个真的可以穿过阶层,穿过歧视,就像祁镇对她那样,她感到开心极了。一个女人对未来的浪漫梦想,一个拥有好男人的梦想破碎得那么彻底,不是屈服于现实,更不是去挑战各路名媛,竞争出头,而是在内心中将祁镇看作了一个平等的人,不是一个物品,更不是一个象征。

    女人千辛万苦,跨越了心关,克服了自我,战胜了爱欲。

    她因开心而浑身战栗着,第一次不费力气地对着男人的眼睛说,既不是挑豆,也不是冲动,“我爱你,祁镇。会直到永远。”

    他相信,他当然能够相信,他一定要相信。

    就是那晚白露用心智传达给他的真诚勇气,让祁镇在接到钱绎和李寒分手的电话时,依然面带笑容,神彩依然。

    祁镇从书房出来。

    白露在客厅里写作。

    女人抬头迎上男人温柔的视线,“怎么了?小书房的音乐不好听吗?”

    祁镇摇摇头,在白露身边落座,摘下女人的防辐射眼睛。亲了亲她的脸颊。

    “李寒和钱绎分开了。”

    “分开。”白露对着电脑屏幕喃喃重复了一句,关上了窗口,点击了关机,移正身子,说,“恋情曝露了?”

    “不是。”祁镇问,“有没有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

    白露笑,“你懂的中文真多。”

    女人前倾身子,抱住祁镇,伏在他的肩头,在男人的耳畔说,“我一点都不害怕,我们的,是我们的,他们的,是他们的。”

    “可是我怕分手,突然间觉得前途都是惨淡的,有时候,真希望钱绎和李寒能够陪着我们走到最后。”祁镇忽而感慨,又微笑着说,“你暂时都不会离开我,对吧,我需要人陪着。”

    “是啊。”白露也笑。

    “李寒的新欢是齐涛哥。”

    女人的笑容滞住了,上海那么大,怎么会这么巧。

    “很吃惊?”

    “对啊。”白露说,“有钱人的圈子真的那么小吗?还是都是偶然。”

    “你说呢?”

    “我不能身临其境又怎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