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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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能软能硬乃真正大人

    幽州地处大奉东北边疆,与中原其间隔崇山峻岭湍流江河,往来颇为不便。故而每年除了一位京中的监察御史过来巡查一圈,其他时候自然是天高皇帝远,夏家豪就是幽州城里的土皇帝。

    不过就在前几天晚上,夏大人正准备和自己新纳的第六房小妾好好亲热一番,本来都已经提枪上马,就差临门一捅时,房外居然有人在敲门。

    看着眼前白花花的身子,这时候要是能悬崖勒马那夏大人还不如马上剃度,出家算了。

    夏大人扭头对着门外一顿大骂,这时候天王老子都不敢来搅老子的雅兴,要是门外的人再不立马滚蛋明天就等着吃板子吃到死吧。

    果然夏大人一通斥骂之后敲门声马上停了下来,浴火中烧的夏大人拍了拍身下的小白马,重新摆好了姿势,自己正准备提抢再战时,轰的一声,房门倒了。

    夏大人特意修造的整扇黄花梨木雕漆房门整扇卸了被人下来,拎着门板一前一后走进两个人来。

    前头那个约莫三四十岁,一双剑眉星目炯炯有神,身上一件淡紫色浅纹锦袍气势雍容,如同一位风流书生士子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后边那个手里拿着根黑不溜秋的棍子,腰间还有条条满是油渍的围裙,满头乱发挡住了双眼看不清相貌,一身的油烟味道如同刚从厨房里跑出来的厨子。

    夏家豪看着这两人勃然大怒道“那些侍卫都是吃屎长大的吗?什么时候随便两个阿猫阿狗就能随意进出城守府了?侍卫呢?给老子滚过来!”

    对面两人看着这位暴怒的夏城守丝毫不慌,紫袍人反而是大步流星的走到房中,看也不看床上的那具雪白躯体,翘着腿在书桌旁坐了下来。

    “听闻夏城守忠军爱民,每日都十分操劳,原来就是是这么个操劳法。”紫袍人似笑非笑道。

    “本官怎么操劳关你们这些屁民什么事?趁着本官还没有真正动怒,你们若是去衙门前面跪倒天亮,然后自领五十大板,本官就饶了你们的小命!”夏家豪怒声说道。

    只是对面的两人仿佛聋了一般,厨子抱着烧火棍站在门口,满面的络腮胡子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紫袍人则是十分好奇的起身东转转西转转,仿佛对卧房里的各种珍奇古玩很有兴趣。

    夏家豪并非世家子弟,从名字就看得出来他爹娘是指望他可以光耀门楣,夏家豪自然也是不负众望,以一介布衣之身在官场这个烂泥塘里摸爬滚打二十多年,混到了幽州城守这个位置。

    这多年来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仍旧屹立不倒的夏大人自然不是什么傻瓜。刚才只是一时浴火冲心烧坏了脑子,现在软了以后理智重新占据上风。

    这两人既然明明知道自己

    的身份还敢夜闯夏府,恐怕是身后有什么依仗才敢如此放肆。要不然,就是根本没打算活着出去。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现在房中只有自己和小妾在,怎么都是惹不起的,为今之计只有先和他们虚与委蛇才对。

    短短数息间夏大人理清了头绪,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两位壮士如今破门而入恐怕也是有不得已的缘由。不过就算是有什么泼天冤情,也该白日在衙前击鼓奏事,本官才好帮你们沉冤昭雪,你二人若是现在退下本官可免你们失礼之罪,明日再来前衙请见本官。”

    一番说辞正气浩然,夏家豪自己差点都要信了,可是对面二人依旧没有回应,厨子还是如同一尊雕塑一般,账房则拿起了壁柜中的一盏青玉灯仔细把玩。

    那盏兽嘴镂空青玉灯可是夏家豪的心头挚爱,平时都是放在柜中不准任何人靠近,生怕有半点磕碰,就算自己也要焚香洗手再慢慢把玩。现在青玉灯被正被紫袍人举在眼前仔细观看,夏家豪真怕他小手一抖葬送了这件珍宝。

    “嗯,夏城守不必紧张,我们今日前来自然是有事相求。”终于紫袍人开口说道。

    “本官可看不出这是什么求人的态度!”夏家豪高声怒喝道。

    “夏大人歇歇力气吧,府中守卫早就被放倒了,就算你叫破喉咙恐怕他们一时半刻也是醒不过来的。”紫袍人随手将青玉灯往桌上一放,淡淡说道。

    夏家豪没想到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就这么被说了出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如同一个染坊一般。

    “本官乃是陛下钦点的幽州城守。阁下的事情若是在幽州范围之内,或许本官可以照看一二。不过若是什么有违天伦的勾当,那休怪本官铁面无情。”夏家豪深吸了几口气后义正言辞说道。

    夏家豪怕死,所以想要低头服软。但低头也要有个限度,要是这两人逼他起兵造反那他还不如现在死在这里,还能帮家里人挣个英勇就义的忠烈名号。

    这一番软硬兼有的话语不禁让李雨朝刮目相看,看他金屋藏娇雕梁画栋,还以为是个贪财好色的软骨头,没想到好像还有那么一点节操。

    没错,这两个半夜闯关后夜入城守府邸的贼人正是李雨朝和石天惊。

    前两天李雨朝把李清松支到山上砍柴,刚开始还没意识什么,可渐渐天都擦黑了少年还没回来。

    着急的李雨朝和石天惊连夜上山大搜,虽然找到了那处被剑气搅得七零八落得松林,但少年还是不见踪影。李雨朝却不知道,他们最近的时候离着那个山洞不过百步之遥。

    没搜到人的李雨朝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但只凭他和石天惊两人的本事要想找到失踪的少年无异大海捞针。

    于是

    李雨朝连夜赶往幽州,直入城守大人府宅,为的是求一道手令,借幽州兵马广搜南山,同时在幽州全境下发寻人文书,务必要找到少年。

    “夏大人不必惊慌,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向大人借点人马。不多,两三千人也就够了。”李雨朝轻笑道。

    这两个人得了失心疯吧!

    夏家豪此刻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先不说幽州府里有没有两三千可战之兵,就算是有,私自调兵乃是为官大忌,他夏家豪又怎么敢下这种谋反一般的命令?

    何况就算他下了这道手令,又有哪个将军敢接?别看幽州因为南山屏障不见北庭侵略,可真要是因为借调兵力出了点什么差错,引得北庭人突破幽州一线,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夏家豪怒极反笑,哪怕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也顾不得自己得小命了,真要是听了这两人得话那死的恐怕不止是他一个,整个夏家都得给他陪葬!

    自觉死期将至,夏家豪心里一想,怎么说临死前也得骂他两句占点便宜。城守大人脚下一蹬站了起来,两手叉腰刚要开骂,眼前一块漆黑的铁牌被甩了过来。

    身手矫健地接过牌子,夏家豪刚已入手就大吃一惊,肚子里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牌子正面是一杆染血的长枪,背面只有天策两个大字。

    天策!

    这两个人莫非是天策卫里的人?

    当官有三怕,银针铁牌白玉花,这其中铁牌便是指的天策卫这群人。

    像是豹卫之于虎豹骑,天策脱胎于太宗麾下亲军玄甲骑,征战沙场时天策作为贴身卫队随侍太宗左右,太宗登基以后便将天策卫扩充为天策府,独立朝堂之外司职稽查天下。

    当初此令一出时天下文人无不哀叹再无隐私,更有许多耿直老夫子长坐于朱雀门前,希望天子收回成命。不过在太宗铁腕施展之下,天策卫如同盘根老树,任凭外面蚍蜉括噪风吹雨淋都屹立不倒。

    夏家豪的心里顿时打起了小算盘,难道这两个人是天策卫?虽然天策卫办事有先斩后奏之权,但他从未听说有向地方借调兵马的先例,而且怎么看这两人都不像是天策卫的那群冷面杀神。

    左右为难的夏家豪先是假意答应了李雨朝的调兵请求,不过借口调动兵马需要几天时间准备粮草,让这两人现在府中盘桓几天。然后派手下亲信快马加鞭向上面奏报,求个说法。

    遇事不决问上官,这可是夏大人几十年来混迹官场的报名法则,反正到时候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无论如何都怪罪不到夏大人身上,他也能继续当这个幽州府的太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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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