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樊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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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路远,有道慢行 第二章,山间战白虎

    沉塘关外一片芦苇荡里,小瞎子健步如飞,提上一口气将身一纵,直接跃上芦苇,轻轻踩在上面,他尝试脚下用力将身再次拔高,却骤然跌落下来,掉在泥沼里。

    小瞎子爬起身来,离开这片安全的芦苇荡,他想向里面走走,这一段的泥泽里的怪物已经给小瞎子一一打跑了,现在他急需要新的怪物来练手。

    他一边拿着行山杖敲打芦苇,嘴里孜孜不倦的唱着一句话:“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小瞎子向前一步,大喝道:“巽门开。”然后一步跃起,朝着前方芦苇荡遥遥打出一拳,直打的芦苇伏倒一片,他哈哈大笑,“就知道你这个穷秀才不怀好意,故意念给我听,我会上当?我偏要反着来。”

    他落在泥沼里,稳住身形不被沼泽拖下身子,对溅起的烂泥出拳如风,打的烂泥四射,如一道道剑矢穿过芦苇,啪啪声连绵不绝,芦苇亦是断裂一片。

    小瞎子过了一通手瘾,肩膀一震,将不知不觉中陷入沼泽的腿连着身子一同拔飞出去,轻盈的落到打倒的芦苇上。然后他背着背篓,从地上从新捡起一根树枝做行山杖,大摇大摆的走在泥泽中,向里面走去,俨然一副入门武夫的无敌风采。

    他往前又探了十多米,突然后面却传来稀稀疏疏的响声,隔着很远,他微微放轻脚步,屏气凝神,敏锐的感受到在身后的一处芦苇有轻轻摇晃后,小瞎子身形陡转,足弓发力,整个人猛地蹿出去,泥泽里芦苇高且茂密,但丝毫不影响他的身形。

    但见他犹如一条灵蛇在丛生的芦苇里自由穿梭,尽管已经控制好身上的气势,但还是引得对方警觉,一处芦苇慌乱的摇晃起来,可为时已晚,小瞎子已然赶到,一双小拳头带着一股风压打去,只听得一声惨叫。小瞎子止住拳头,看着眼前这半米来高,被自己吓得捂着眼睛直哭的黄鼠狼。

    他弯下身,扯了扯这只不“正常”的黄鼠狼的爪子,疑惑问道:“你悄悄跟着我干嘛?”

    黄鼠狼被扯下爪子,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浮现眼前,灵气十足的大大的眼睛红彤彤的,由于是站立着身子,所以只比小瞎子矮了一个头,他看着眼前的小瞎子,仿佛是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就擦了擦眼睛再看,真的是小瞎子,于是原本已经止住的泪水伴着哭声再度汹涌而出。

    小瞎子莫名其妙,一把扯住他短短的耳朵,怒道:“你哭啥,谁欺负你了,我没打到你啊。”

    “小”黄鼠狼看到小瞎子,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也不管自己被扯住的耳朵了,直接扑在小瞎子腿上,抽抽噎噎的哭道:“大大哥,咱们家被人偷袭了,大家都被抓了。”

    小瞎子站起身,瞪大眼,高声道:“你说什么?”

    黄鼠狼又说了一遍。小瞎子一把提起他,勃然大怒:“什么时候的事?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出事了?”

    黄鼠狼告诉他,就是在昨天出的事,昨天小瞎子这位大大哥离开后,黄鼠狼中的大哥就让大家回洞中休息,半夜里他被尿憋醒了,因为小瞎子规定屎尿不准拉在洞里,于是他就跑到洞外按照人类厕所建造的茅房里去了,而就在此时,有三名不知道怎么寻到他们藏身山洞的男女跑了进去,拿着一根绳索往里一扔,连同黄鼠狼大哥在内的三十多只黄鼠狼在睡梦中就给绑住了,其中连初开灵智尚未学会说话的十多只小黄鼠狼都没有放过。

    等他从另一边地洞里回去,见三名男女在洞里胡乱翻找,未等他说话,黄鼠狼大哥就让他赶紧跑,他费了老大力才从三人手里跑出来。过了一夜,还想着去关内找小瞎子,可跑到一半又吓得不敢去,人类的居住地是容不得妖怪的。

    他就只好期盼着着小瞎子赶紧来,守在山下。后来他听见了芦苇荡这边传来的动静,于是就悄悄摸了过来。

    小瞎子得知原委后,一把提着他急速往回飞奔,路上问:“那咱们的家当被发现没有?”

    黄鼠狼抹了把眼睛,摇摇头,不确定的说,“我们把家当在外面挖了坑埋在石头下,只要大家不说,就发现不了。”

    他红着眼抬起头,仰望着小瞎子,伤心道:“大大哥,如果大家被那伙人杀了,咱们怎么办啊?”小瞎子敲敲他的头,狠狠道:“那就把他们打晕了,仍给山顶的老虎吃掉。”

    小瞎子说完,又问道:“你们没有再招惹那头大老虎了吧?”

    黄鼠狼摇头说没有。小瞎子点头,“等我再练练,就去把打老虎打跑,以后这座山就是咱们的了。你叫什么名字,你们长的都一样,我分辨不出来。”

    黄鼠狼回答:“我叫黄十三。”随后被小瞎子扔到背篓里。

    小瞎子一脚踩在芦苇上,脚下用力,身形再次拔高,一步飞出这片芦苇荡,如有灵风相助,直接飞入了半山腰上。

    半山腰密林外,一名女孩正搀扶着名青年跌跌撞撞在山林中奔跑,模样慌张,青年背后有几道鲜明的血痕,看样子受伤不轻。

    奔逃中,青年对着女孩说:“小雅,你赶紧自己跑吧,这样咱们都跑不了。”

    女孩不断摇头,虽然哭泣着但语气坚定:“哥,你不要说话,我一定带你出去的。要不是我想到山上摘那只红葫芦,也不会为你们招来横祸。”

    青年有气无力,“你回了家,把事情一一和家里面说了,还会有人来给咱们报仇,不然我们就只有葬身兽腹了。”

    女孩任青年好说歹说,就不不听,固执的带着青年跑,越来越慢。躲在一棵树上的小瞎子,看着慌不择路的男女,回问黄十三,“是这两人么?”

    黄十三从他背后的篓子里探出头来,往下瞧了瞧,瞪大眼睛,“就是他们,除了这俩白衣的,还有一个黑色衣服的,大大哥小心这是他们设下的陷阱啊。”

    小瞎子点点头,让黄十三从背篓里折两节芦苇给他,然后他悄悄的藏蔽身形,当男女从下方过去,暗运巧劲,将芦苇打出去,慌不择路,身心俱疲的男女被芦苇打入小腿肌肉,直接扑到在地。

    青年把女孩护在身后,四处张望,怒道:“是谁,出来。”

    或许是从小娇生惯养,没经历过这样生死困境,女孩在倒地的瞬间,整个人原本紧绷的精气神被这一打断,立即就散了,女孩昏死过去。青年护着身后的妹妹,东张西望,戒备十足。

    出手之后,立即变换方位的小瞎子,躲在茂密的树叶里藏住身体,等了会儿,没见到别人出来。于是放开五感,他忽然愣住了,周围多出了一些平常看不到的东西,那是一种,风?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着周围的“风”,里面不仅有黄十三的,两名男女的,还有自己的,周围物体的,他试着将自己藏匿起来,收息敛气,于是空气中的自己的“风”就消失了。小瞎子大喜过望,便伸出手来在空中一阵拨动,黄十三从背篓里探出头来,对举止怪异的小瞎子关心道:“大大哥,你怎么啦。”

    小瞎子闻言从那种古怪的意境里退出来,开心道:“咱们可以下去了。”

    黄十三急道:“可是……”

    “没事。”小瞎子让他拿一个石子出来,曲指一弹,石子破空,打在青年后脑上,青年直接被打昏过去。之后他们落下地来,小瞎子把背篓放下,让黄十三去到一边,自己在一边遥脖子,掰手腕。

    天空日头正好,阳光落下云海一束束打在丛林中,又穿过树叶,一道道矗在地上。小瞎子站在一道道光束外,朝对面小山坡伸出手,掌心朝上,手指弯曲一遍又一遍,挑衅味道十足,他道:“怎么还不愿意出来?”

    山坡上缓缓现出形来,黄十三吓的大叫一声,原来它一直都在。这头黑纹白额虎,低吼一声,竟是露出人性化的笑意,不要说黄十三,就是小瞎子见到,都有点背脊发麻,小瞎子狠狠摇了摇身子,躬下身,与山坡上五米长的大老虎对视。气势已经输了,但手下功夫不能输。

    这头白老虎很厉害,虽然从没有和它交过手,但曾经小时候随队伍来山上时有远远看过它一声虎啸,当时就震晕了队伍里的几名壮年。所以后来这群活的不景气的黄鼠狼认他当了老大后,便叮嘱不要再去那大白虎的领地。

    现在倒是不知为何这头大白虎跑了下来,但既然遇上了,他就想试试,到底是大白虎厉害,还是现在的自己厉害。

    黄十三拖着小瞎子的背篓跑到男女身边,在两者身上一阵摸索,只要觉得值钱的物件全都放背篓里,他现在就想着大大哥教的“刮地皮”,“雁过拔毛”这些话真是太合适了,收刮完后,他赶紧跑到一边,浑身绷紧,随时准备着只要大大哥一声令下,他们就疯狂跑路。

    或许小瞎子要第一次令他失望了。

    小瞎子藏匿好自己的气息,克制住波动,在大白虎呼吸松懈的一瞬间,把握住机会,从坡下一冲而上,两者相交,大白虎偏头躲过小瞎子的当头一拳,爪子还没抬起,便又被从下而上的一记膝撞顶在下颚,巨大的力量使老虎的嘴一歪,亮出雪亮锋利的虎齿。

    大白虎虽然被打中,可厚实的皮囊却防住了全部的伤害,它骤然扭身,张开虎嘴,咬向小瞎子,与之相比小瞎子就像一块能被一口吞下的食物,锋锐的虎齿轻轻划过小瞎子的脸颊,带起一串串血珠。小瞎子刚蹲身躲过撕咬,立即右肩抬起,蓄势而发的力量直接撞开了皮糙肉厚的老虎,老虎身子微微偏倒,小瞎子趁机向外抽身。

    小瞎子想离开,大白虎却不肯,被撞开后虽然身体庞大,却灵活似蛇,以一个极为不可思议的扭身,把自己身子弯曲成半圆形卸去了庞大了冲击,直扑小瞎子。小瞎子趁机一个转身,恰好贴着大白虎的身子,他一个肩撞,又一记上勾拳,令老虎的身子微微悬在半空,迅猛的于一瞬间打出十拳,再双掌平推,巨大的白虎身躯径直飞出十米远,砸在一颗水桶粗细的树上,树木折断,虎躯滚远,被巨大的树冠覆盖住,不见身形。

    黄十三颤颤巍巍的看着这一幕幕,刚开始只觉得天崩地裂,但随之而来就是一阵大喜若狂,看着大大哥在战斗中不仅没有输,还稳稳有占据上峰的势头,他开心的都无法用语言形容。大大哥越来越厉害,以后大家就再不会像从前那样,苟且偷生,多过完一天都觉得赚到了。

    他刚准备给大大哥摇旗呐喊,就看到小瞎子取下眼上黑布,扔在一边,将眼闭上,细细感受着周边的微妙气息,在数条粗壮气息里终于寻找到一条微弱的气息,在自己身后,一头大白虎猛地窜出来,扑向小瞎子,在一边看着的黄十三一把捂住呼之欲出的呼喊,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一幕,不敢置信。

    原来是那小瞎子,在白虎扑杀向他的同时,身形后撤,一个后仰,将身子一倒,腰身如同一张拉进的强弓,带着膝盖一下陷入到白虎肋骨里,喀嚓声响起,小瞎子双手伫地,微微弯曲后,宛如一圈压紧的弹簧,立即绷直,把身体连着大白虎的身躯一齐送到空中。

    白虎嘴里流出血液,发出低吼,一爪呼在小瞎子肩上,带着小瞎子在空中旋转几圈,将身子横于空中,与白虎持平,白虎一抓挥去,小瞎子一脚蹬去,两相碰撞,激荡出强大起浪,两者各自横飞开去。

    落下地后,大白虎身体低伏,肋骨断了多条,它忽然呵呵笑了一声,接着扭过头,一跃十丈,纵身离去。

    小瞎子落地后,嘶嘶的抽了几口冷气,左手上一股鲜血从五根指尖滑落。他解下衣衫,左臂的袖子已经被大白虎的利爪撕开了几道口子,露出左半边身子,不算强壮,比之一半小孩的手臂也少了些肉来,真的很难想象这具小小的躯体里竟然蕴藏了那么恐怖的力量。

    只是令小瞎子喜悦的是,经过这场拼劲十足的厮杀后,他对周身气息的感受更为清晰,好像有一道门正在等他推开。

    然后他就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傻乎乎的,明明也是受伤不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