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对我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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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银鞍白马度春风_190 收尾

    他们是在上午最后一堂课前打的架,季太傅把七个不省心的学生带到自己单独的住宿院落里,先唤来御书馆太医给见了血的秦泓韩盛两小崽子处理伤处,收拾妥当后对着七人以笼统训斥一通当作起头,再挨个儿针对着毛病训,训完又合起来一齐训,活像是口述了篇结构严谨的书论,这才总结陈词姑且停息,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气,招来个平日在自己身边辅教的小先生问问时辰,已是上午课毕,学生都涌去饭堂用午膳了。

    老太傅教训归教训,也不是会用不给吃饭来体罚学生的师长,手一挥叫他们先吃饭去,正好趁这工夫差人去喊双方家里能说话的人来,待到午膳时辰一过,继续回来这处,今日这事必须要有个最终说法。

    秦洵抬步就要走,没走几步被季太傅叫住,老人家略一思索,干脆叫宫人给他们七个按打架的两方立场分去自己院落里两间房里,端饭菜来就给他们留在这吃,生怕这几个年轻气盛的兔崽子们前脚离了自己的看管,后脚一个话不投机,在饭堂里掀桌砸椅摔盘碎碗地再度打起来,那事情可就越闹越大。

    季太傅自认一把老骨头了,实在经不起折腾。

    去吃饭路上秦泓把自己那颗掉落的门牙扔了,秦洵好奇地道了句看他这样好生用手绢包起来还以为他会想留做纪念,秦泓轻声叹气:“纪念第一回与人斗殴被打掉牙吗?本就是想扔的,不过是不想随手扔在学室里,当时让商儿先拿着怕弄脏他的手,这才借他手绢包起来,我自己今日出门没带手绢在身上。”

    秦洵知道长兄今日在御书馆里,今日上午并非燕少傅授课,想来秦子长又是窝在人家燕少傅的温柔乡里一上午不出来,上回自己一时兴起教林燮他们中学室的小崽子写情书勾搭姑娘,季太傅把闻讯赶来替他赔罪的秦淮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痛心疾首地责备他秦子长一个帝都雅士,居然由着自己弟弟如此肆意地把风月之思带到读书地方,一点都不顾及顾及家门教育,不知道关心关心弟弟的作为。

    秦淮当年是季太傅的学生,本就遵循着尊师重道之理,斟酌词句对太傅保持着极大的敬意,季太傅数落,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挨训,却在事后毫不含糊地将秦洵揍了。

    秦洵担忧地摸上自己脸颊,心道今日又得叫秦子长挨一回唾沫星子洗脸了,这回事出有因,过后可得跟秦子长讨价还价让他揍轻点,还好秦子长有点良心打他没打脸。

    不过他在御书馆里的话,这会儿工夫应该早到了吧,怎么还不来?秦子长今日不会干脆懒得管他了吧?别啊,虽然事后少不得挨一顿揍,但相比之被人把老爹喊过来,秦洵还是更愿意被长兄半真半假地揍一顿。

    新春后他发酒疯跟老爹打完架躲进宫,一晃两个月了,也不知道秦振海消气没有,他一直没敢回家。这要是给秦振海进御书馆来逮着了,秦洵粗略一估摸,新仇旧恨,得掉两层皮不止。

    还好我皮厚,秦洵庆幸地如是想着。

    他正胡思乱想,就见身形颀长的白衣少年踏进门来,规整地给季太傅行了礼:“拜见太傅。”

    秦子长个王八蛋,他果然懒得理我!秦洵咬牙切齿,悄悄后退半步,与齐璟多隔了些距离。

    闯祸时候他威风得要命,没他不敢骂不敢打的,这会儿齐璟一来,还是为了替他擦屁股来的,秦洵忽然就怂了。

    所以说做学生的闯祸后怕的不是被先生骂,而是被请家长,尤其请来的家长刚刚好是最能治住自己的那位。

    秦洵忧伤地垂下头玩自己袖口。

    季太傅明显微怔一瞬,免了齐璟的礼,目光在分站两边的秦洵和齐琅之间来回几趟,似是在思索以齐璟的身份及与这二人的亲缘关系,他这趟究竟是为谁来的。

    不过很快他就循着旧时的经验锁准了秦洵,问齐璟:“替秦微之收拾摊子来了?”

    齐璟歉意:“微之顽劣,给太傅添麻烦了。”

    季太傅“嗯”了一声,示意他在桌旁坐下歇息,让他稍等齐琅这边的家里人过来。

    齐琅这边来收拾烂摊子的人是曲灵均。

    季老太傅稍稍在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两边来的家长都还算是好说话的人,今日这趟想来能顺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孩子家精力旺盛,偶一回磕磕碰碰难免的,诸如此类的事端御书馆先生们哪有那么多闲空次次纠缠不放。

    事实证明季太傅经验老道,确实顺利将这事情落了个说法,两方孩子本就是由秦洵齐琅这两个大的打头,被请来的两方家长,一个治得住秦洵的齐璟,一个治得住齐琅的曲灵均,他俩一来两个大孩子都不吱声,小孩子察言观色,更不敢造次,二人在季太傅偶尔插话几句的调和下,客客气气各代自家孩子赔了礼。

    齐璟含笑:“刚有过不愉快的孩子家拉不下脸来,此番不若就本王与尚书令大人代为互相赔礼,姑且不在此时逼迫他们自己开口了。”

    曲灵均点头:“在下亦有此意。不过事情最初是盛儿不懂事挑起,于情于理,盛儿却是不得免去给秦四公子致歉才是。”他目光移去韩盛脸上,“盛儿。”

    韩盛下意识抬头去寻求齐琅的指示,指望还能在灵均叔父面前说得上话的不殆表哥能替他挽一挽颜面,却见齐琅别开头并不言语,心知这是不殆表哥顺从了灵均叔父的意思,只得强忍羞耻感,对秦泓拱了拱手:“抱歉,秦四公子。”

    秦泓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很快展平,

    淡淡道:“韩公子客气,我同样该自省己身过错。”

    秦洵垂着头轻轻一笑,秦泓这孩子定然是在不屑韩盛这明显被逼无奈敷衍的道歉,还好这孩子还算人情练达,知道心里头再计较在这种场合下都需要说点场面话息事宁人。

    事情是解决了,总得给点处罚以儆效尤,季太傅要求他们七人接下来三日不准踏进学室听学,关在自己房里罚抄书卷,好好将“礼度”二字在心里头正一正,规矩上好了再进学室,省得再犯影响御书馆风气。

    曲灵均是进宫递送公文时刚巧遇上的御书馆宫人,宫人第一个碰着他,便将事情同他说了,曲灵均思忖着御书馆男孩子之间闹事,肯定不敢去叨扰日理万机的皇帝,叫皇后女子家出面也不合适,宫人去找家里人也是找工部尚书或是右相曲伯庸,若是让这两位长辈来处理此事,恐怕要好一顿不依不饶,倒还是自己去比较合适。

    他忙里抽闲赶来,一完事自然也就匆匆告辞,几个领了罚的孩子陆续走出季太傅的屋子,秦洵拍着秦泓的肩膀:“行了,没多大事,带着商儿回家去把书抄抄,三日后再回来念书。秦振海问起来就说我惹的事拉上你俩一起,别跟他细说。还有子逸,你这牙回去还是得叫大夫再看看,确定没什么问题才好,都记着没?”

    将他俩送到门外等候的宫人手中,秦洵一回身见林燮悠悠跟在他身后,他挑眉:“怎么?看你很悠闲啊,跟那两崽子打架没吃着亏?”

    “哪能,他俩那点花拳绣腿还能让我吃亏?”林燮低头将自己一身稍有破损的衣裳打量一番,“就是他俩拳脚打不过我就扯着我衣裳撕,啧,不要脸!这身我还挺喜欢的呢,回去找绣娘再照着给我做一身同样的好了。”

    秦洵一掌轻拍他头:“行了,做衣裳也好,给你挨的几拳地方敷敷药也好,赶紧回家去吧,书也别忘了抄,三日后交不上来太傅不知又得气成什么样。”

    林燮倒是不急着走,戏谑他:“我还以为你吃下肚好几载的江南烟雨,性子会泡得比以前软和,这多少年了,你到底还是动手揍了齐不殆,爽吗?”

    “别提多爽了。”秦洵瞟了一眼季太傅屋室的方向,齐璟方才被太傅单独留下多说几句话,这会儿还没出来,秦洵挪回目光望着林燮笑,“只是失望齐不殆这身手一点长进都没有,不过今日也不算亏,竟是叫我见着我们家的长弋小公子,如今打起架来真是一把好手啊,没少练?”

    林燮耸肩:“天赋异禀。”又道,“我猜着这事要是给你知道了,你兜着这张老脸,肯定不好意思自己动手打年纪小你那么多的韩盛跟曲赫,到时候还是得使唤我代劳,就擅作主张提前动手了,还好我

    才十二岁,还比曲赫年纪小几个月呢。不过我倒是没那么料事如神,你跟齐不殆打起来那会儿我都有些惊讶。”

    “很懂我啊你,干得漂亮,改日得空了请你外头搓一顿去。”秦洵用力揉了揉林燮的头发,一眼望见华问剑战战兢兢从院门摸进来,“哟,大侠来找你了,回去吧,我在这等齐璟。”

    华问剑小跑过来:“长弋你有没有事啊,太傅罚你什么了没?”

    “没事,就罚抄书,只是这三日不给我进学室的门,我就待在家里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上茅房了。”

    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少年交谈着走远,秦洵也听着了身后靠近的脚步声,他回身一笑:“出来了?太傅留你说什么啊?”

    齐璟将手里一张纸晃了晃,轻微的哗哗纸响叫秦洵眼皮一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