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对我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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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谁家年少足风流_159 秋末

    齐璟闻言,下意识将目光落在少年松散领口处,距烛盏有些远的半背光光线下,依稀可见锁骨的轮廓明明暗暗,他呼吸一紧。

    奏章已经全数批阅完,齐璟转回头去起身整理一番,放在桌角,打算明日差人送去齐瑄那处。

    皇帝在宫里时,其实不必亲自处理所有的奏章。

    在大殷时,御史台除了行监察之职,皇帝下朝后的奏章处理工作也是分给了御史台,由御史大夫领着手下官员在朝日里将当日的朝臣奏章搬去太极殿偏殿一一翻阅,能依照旧例处理的小事就由御史台官员们自行蓝批,大事拣出来放一边,最后将不敢擅拿主意的奏章合叠到一起,有的还会在其中夹带上纸张写明御史台商讨建议,再送去皇帝处由皇帝过目决断。

    因而每逢朝日几百本的奏章,最后送由皇帝亲自处理的惯常控制在一百本内,让皇帝在停朝的几日里批阅起来不至于太过劳累。

    如今大齐其实也还有御史台,只是御史台的存在在当今大齐已经十分薄弱,主要原因就是大齐初建时位居朝堂的高姓御史大夫是从前朝归顺来的,当年已然年近花甲,高祖念其归顺新朝的情面,抹不开脸换任年轻臣官,到了今上继位,同样抹不开这个脸。

    但随着高御史年纪愈长,精神愈发跟不上朝事,今上继位不久就委婉以体谅高御史身子骨为由,另设皇内院给御史台分忧,实际也就是替代了原先御史台批阅奏章的职务,至于朝堂里监察职权,也逐渐归于如今的尚书院,由长官尚书令曲灵均领其下官员代为执掌,御史台在当今大齐相当于被架空了权力,也就还剩所谓遇上重案时,与大理寺、刑部一道组成“三法司”共同审理。

    大齐至今也没有过多少件需要“三法司”同审的重案,司法刑狱之事几乎全数由刑部与大理寺分权掌管,耄耋之年的御史台长官高御史如今也几乎是回回朝日告病不出,御史台在大齐朝堂已经成了个最没存在感的机构,皇帝虽还念及旧情面,保留着高御史正一品御史大夫的朝臣地位,也仍留存了这个其中官品都还说得上不错的御史台机构,俸禄待遇一切照旧,但谁都知道,在大齐入朝为官,入了御史台是最没出路的。

    因而秦洵对御史台及那位压根没见过面的高御史,是没存下多少印象的,齐璟也同样没事不会将其放脑中过一遭。

    在今上手上设立的皇内院机构,虽说里头的官品都不算很高,却因是与皇帝最为接近的心腹聚集之处,做着代皇帝蓝批普通奏章的特殊工作,在朝堂里还是很吃得开的,正常人都不会选择去得罪有权处理自己奏章的皇内院臣官,秦洵记得皇内院的首辅名为张敛,正四品的官位,却是连他正一

    品上将军位的老爹遇着事了,都要予这张敛几分薄面。

    齐瑄会在监国时忙到焦头烂额,不过是因皇帝为了锻炼和考量他的儿子,吩咐了在自己离宫皇子监国期间,一切奏章皆经监国皇子亲自朱批,每回朝日能收上来两三百本奏章,齐瑄做事又慢,好比说同样一个时辰的工夫,齐璟的速度能批阅二三十本普通奏章,齐瑄顶多批阅十本,即便能将任务量分散到闭朝的五日,也足够齐瑄累得够呛,自监国以来齐瑄两个青黑的眼窝至今都不见消散。

    皇帝也着实不厚道,离宫前就已堆积了前一回朝日的上百奏章没自己朱批,直接留给了两个监国的儿子,齐璟也不大厚道地全数甩手给了齐瑄,没几日又逢朝日奏章压下,听闻初几日齐瑄殿上的烛火整夜不见熄的。

    齐瑄也不敢劳驾旁人帮忙,就连实在晕头转向央求外祖父一回,都要被曲伯庸顺道训斥几句草包。

    齐瑄第一回撑不住偷偷送奏章来给齐璟那日,齐璟晚间亲至了一趟齐瑄殿上,客套又不失强硬地与齐瑄约法三章,一来每回分至他处的奏章不得过五十本;二来只能固定在朝日当日的酉时将奏章送来景阳殿,齐璟在翌日酉时送回去;三来只许朝日收完奏章后估摸着政务繁冗,当日分送来齐璟处,过期不候,不允许堆积到闭朝最后一日批阅不完再急忙往景阳殿塞。

    齐璟那时面对长兄一副憔悴可怜的模样眼都不眨,言罢还语重心长地叮嘱关心几句,大意是说,皇兄你是个成熟的皇长子了,要学会自己监国,弟弟也很忙帮不上你太多,真是很不好意思啊。

    今日从长乐宫回来用了顿迟上不少时辰的午膳,秦洵嚷着“秋乏”一场午觉睡到天黑,醒时便见齐璟已在桌边批阅奏章,齐瑄今日酉时送来不多不少五十本,齐璟没批几本见秦洵觉醒,便先唤了晚膳,晚间沐浴后才披着件衣裳继续批阅。一直到此刻批完了二十本,原本看看时辰不算很晚,打算趁着今夜一气批完,谁知家中娇郎闹人得很,不是撒娇耍赖就是孟浪调笑,存心撩拨得他心神不宁。

    齐璟收整着奏章堆轻轻叹气,总算明白那么些“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荒淫昏君都是怎么来的了。

    喉间有些干燥,齐璟倒了杯茶润喉,听身后人不依不饶道:“干嘛不说话,不喜欢跟我床上打架?”

    “……喜欢。”齐璟晃晃茶杯,无奈,“别闹了。”

    身后一阵沉默,在齐璟回想自己方才有没有哪句惹了人不高兴时,又听秦洵幽幽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齐璟猛得呛咳起来。

    秦洵心情甚好地上前来给他拍背,顺道极顺手地将他披在肩背上的衣衫扒下了。

    呛得不严重,齐璟没咳

    几下就缓过气来,发觉少年五指修长的手已经探到自己腹下了,他“嘶”地倒抽一口凉气,一把捉住那只作乱的手,因为纤瘦而触感分明的手指骨节被一层细腻肤肉包裹,坚硬中带了些柔软地硌在齐璟掌心。

    少年有的坐绝不站着,抽出自己被抓包的手,顺势就坐上了身旁的桌案,小小地昂起下巴:“我才不是轻信你,我只是敢弑君罢了。”嗓音娇软,倒是撒娇意味占了多半。

    齐璟在他身子两侧往桌案上一撑手,鼻尖抵着他的鼻尖:“我知道,你本事很大。”又轻轻笑着蹭了蹭少年鼻尖,纵容道,“哪回不是任你说一不二,你生起气来多难哄,我可不敢得罪你。”

    少年衣襟已经松散得不像样了,齐璟身子挡了大半烛光,昏暗下却也能将春光尽收眼底,他将少年明显不合身的宽大衣袍更拨开几分,覆手上去:“穿了我的衣裳?”

    “今日还真不是有心的,拿错了。”秦洵眯起眼,忽然衔起齐璟一侧衣襟,叼在齿间凑去他耳畔,含混不清地说了句下流话。

    齐璟果然再绷不住,当即一把掐上他腰:“我发现你愈发不像话!”

    秦洵趁机搂住他颈项,腿一盘勾住他的腰,牢牢挂在他身上,齿间还咬着他那片衣襟不肯松:“对啊,我这人从来不要脸,你要脸你就得吃亏。”

    先时对床第之事多有懵懂,秦洵一直被齐璟引导着,如今天性里的不要脸又占上风,往往孟浪得很,只可惜体力不及齐璟这一点太过致命,胆敢使点坏最后定要落得求饶的下场。

    齐璟抱着他往床榻去,衣襟没咬紧从口中掉出来,反倒更方便秦洵滔滔不绝:“而且你就很像话了?睡我的不是你?要我像话,你以后还想不想再睡我了?我……唔……”

    这澡是白洗了,齐璟心道。

    秋狩一月很快过去,还有几日皇帝就要回宫,秦商赶在休假的最后几日又央了回母亲将他送进宫找三叔玩,正巧燕仪礼少傅眼看着一月的秋狩假将要休完,打算提前几日搬回御书馆居住,好准备一番接下来讲学的内容,秦淮自然也寻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赶在同一日进宫见见他,顺带就将正在为休假日子流逝太快而闷闷不乐的小侄子拎起来一道入了宫。

    进宫时后还没走到景阳殿,就与齐璟秦洵二人迎面碰上,一问方知他们这是去昭阳殿照看齐琛。

    齐珩的母妃王婕妤身子素来孱弱,近日天气转凉,一时不适着寒卧床,只不过反应比常人剧烈了些,好好的在庭院里忽然“咚”一声昏倒在地,吓得身旁宫女脸都白了,喊完传太医后下意识又叫人去请白贵妃,想了想不对,今岁秋狩月里宫里代掌凤印的是刘贤妃,忙又改口道是去请刘贤妃。

    谁知刘贤妃也是个不禁吓的主,她在宫中本就终日谨小慎微,第一回代掌凤印更是手足无措。齐珩雪白的发色眉睫就是遗传了王婕妤,王婕妤这副容貌在无病无灾的时候瞧着都会露些病态,遑论此刻染病卧床面白如纸,虽然太医笃定王婕妤只是小染风寒并无大碍,刘贤妃还是战战兢兢差人去请了白贵妃。

    于情于理白贵妃都得探望这一趟,去探病也不好将自己小儿子带上,第一回将小齐琛独留昭阳殿,虽说心知会有宫女乳娘悉心照料,她还是心中惴惴,差人去景阳殿询问大儿子和秦家外甥可否来照看幼弟一些工夫。

    齐璟跟秦洵左右无事,自然是应下的,路遇秦淮带着小秦商,秦商好奇小婴儿是何模样,四人便一道去了昭阳殿。

    在秦商一路上嘟嘟囔囔“又要念书了,不想念书”的奶音里到达昭阳殿时,白贵妃已先一步去了王婕妤处,大宫女霜儿也不在殿中,想来是陪在了白贵妃身边,昭阳殿里余下个楚梓兮打理事务,见他们四人一行来此,熟门熟路地将他们领去了偏殿。

    齐璟唤了楚梓兮去殿外说些话,偏殿里只余秦家三人,乳娘说七殿下刚刚睡醒吃了奶,正精神着,可以稍稍逗弄一番。

    秦商对小婴儿好奇得不行,无奈个头太矮扒不上齐琛的摇篮,秦淮便把他抱在了手上。

    齐琛刚生下来被抱出产房时秦洵就见过一回,那时候他皱巴巴红通通的,实在说不上好看,上一回见是齐琛快满月时,已经被养得白白嫩嫩,是小婴儿的可爱模样了,秋狩月里秦洵往昭阳殿探望频繁,眼见着齐琛愈发珠圆玉润,很是讨喜。

    齐琛乖巧地躺在摇篮里,睁着双葡萄大眼望望这个望望那个,好像没弄明白为什么自己摇篮上方会出现三张人脸看着自己。

    秦洵伸指轻轻戳了戳齐琛脸蛋,又用指腹来回摩挲几下:“蘸蘸糖就能吃了。”小婴儿皮肤嫩滑,碰上去软绵绵的,脸上还长着些细绒毛。

    秦商听见他三叔嘀咕,好奇问:“什么能吃?三叔要把七殿下吃掉吗?”

    秦洵道:“我是在夸七殿下可爱,跟嫩豆腐一样。”

    秦商下意识捏捏揉揉自己的小脸:“那商儿呢,商儿能蘸糖吃吗?”

    “你没他嫩,怕是不能。”

    秦商不满:“三叔就不夸商儿一句,商儿可是你侄子,亲的!”

    “你懂什么,七殿下可是我小叔子,跟你不是一个辈分的。”秦洵嘴上没个把门,随口就说了这么一句。

    秦商茫然:“什么叫小叔子?”

    秦洵转头来看着小侄子,唇一勾,显然是想使坏胡扯的神情:“就是——唔!”

    秦淮一手将小侄子抱在臂弯里,还能分出一手往不省心的弟弟腹上手肘

    一捣,没收劲,痛得秦洵瞬间捂腹说不出话来。

    秦淮瞪着他,口中却回答着侄子:“你三叔是说七殿下按辈分是商儿的叔叔辈,商儿跟他没法比较。”

    秦商受教地直点头。

    秦淮又磨着牙训了秦洵一句:“你在小孩子面前能不能收敛一下你那臭德行!”上回中秋朝宴给小秦商看到他跟齐璟接吻,秦淮都忍住了没去训他教坏小辈。

    秦洵揉揉腹,哼哼两声,又回去逗齐琛,手指勾着小婴儿的脸蛋断断续续吹起口哨,没吹几下齐琛轻轻咳了两声,小嘴微张,漾奶了。

    秦商大惊:“七殿下怎么啦!”

    正巧这时齐璟与楚梓兮交谈后一同踏进殿来,闻言他便接口问:“云霁怎么了?”

    秦商大声道:“我三叔吹口哨把七殿下吹吐了!”

    齐璟:“……?”

    “放屁!”秦洵毫不客气往小侄子头上拍了一掌,回过头对齐璟解释,“漾奶,漾奶了,估计是吃得太饱,梓兮,去喊奶娘来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