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对我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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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谁家年少足风流_153 奸商

    秦洵嗤笑道:“单说五国之间这种各怀鬼胎的光景,也不必跟他们讲究什么道义,既然是买卖往来,自然是从他们朝国上下的荷包里捞的银两越多越好。”

    能将他们掏空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他恶劣地如是想着。

    齐璟轻笑一句:“小混蛋。”满是纵容意味。

    哪里有责备他不道义的必要呢,秦洵其实说得很对,毕竟别国觊觎大齐时也不会那么讲道义地顾及大齐的国计民生,定然也是想着从大齐人的荷包里捞钱越多越好,商业往来这样的无声争战,谁都想鹿死己手。齐璟待人再如何温和宽厚,也不是个会在朝国商战中损己利人的傻子。

    二人回到主殿,正好碰上清砚盯着宫人将饭食餐盘挨个儿排上桌,最中间的白瓷碗中便是秦洵一个下午念叨了好几回的蹄花汤。

    齐璟端起小碗一勺一勺往里舀汤:“小混蛋想怎么从别国捞钱?”

    照齐璟的性子,若是与寻常人谈论此事,正常会是词语斟酌得体地询问出“不知对于与别国经商往来之事,阁下有何高见?”这样的话,也就跟秦洵闲谈时,他能甚为随意地说出“捞钱”这种字眼。

    “我想想。”秦洵接过齐璟给他盛满的一碗蹄花汤,望着乳白汤色中隐隐冒出的一小块猪蹄肉,他拿起勺子戳了戳,笑道,“要是别国没有猪肉吃,又让他们认为这蹄花汤在大齐是王公大臣才吃得上的贵品,是上位者特有,你说别国的那么些贵族富商们,馋是不馋?”

    齐璟笑而不语,边给自己也盛了碗汤,边静待着他的下文。

    当然是馋,即便不馋,也会在宴客时放上一碗在桌上,给自己和家门充充脸面。富贵往来间的攀比之风才最是盛行,也最是容易破财。

    秦洵舀起一勺汤先尝了尝,咽下后道:“当然,只是打个比方,猪肉在五国间到底不是个稀罕物,像茶叶这样的就不一定了。”五国里大齐国最为盛产茶叶,且只有大齐国才出产名茶。

    “茶叶在大齐不是个稀罕物,普通百姓家里也不会连点粗茶都喝不上,但在茶叶稀缺的别国,大齐的普通茶叶在别国或许已是珍物,大齐的珍贵茶种,在别国可谓是无价之宝。一斤同样的茶叶,在别国的卖价恐怕要比卖在大齐境内翻了几番,卖去别国赚他们的钱再合适不过。”秦洵勺子无意戳上汤碗蹄块上时,将软烂的肉块戳开几分,他心情很好,“这汤炖得真不错。”

    齐璟道:“是不错。”

    “慢炖出高汤啊。”秦洵停下勺子望着碗中还直冒热气的烫口汤水,意有所指,“反正就拿茶叶作例,我们也不必有意在别国商市里将茶叶卖价抬得过高,只要花些工夫,让他们朝国的达官贵人们——最好是油水丰足的

    皇亲国戚,习惯且依赖上大齐供货的茶叶,然后就……就不卖给他们了,喝白水去!”

    齐璟好笑:“别闹,正经说。”

    秦洵一时兴起话转玩笑,闻言将戏谑神色收了收:“好吧,然后就减少供应别国商市的茶叶量,货少了他们争抢时就会自己把价钱抬上去,那么些能在赌坊里一掷千金下注的富贵人,谁知道会为了争抢物什抬价抬成什么样,反正银两最后是落进我们囊中,毕竟我们从别国赚钱,本就没打算着从他们百姓手上刮下多少油水。”

    在压根不必顾及别国民生的情况下,要从朝国间商业往来里赚取利益,自然是盯紧了财大气粗的富贵人群,那些能在一日里毫不心疼花费掉普通百姓一年开销的贵门富户,才是最好狩捕的猎物。

    秦洵将被他戳下的一小块肉连带着浸上些汤水舀上勺来,往齐璟嘴边递去:“不过当下姑且只是个假设,真付诸行动自是没有这么简单,至于要怎么将大齐供去别国的商物吹虚成珍贵佳品,又怎么哄着别国那些油水足的富傻子们依赖到来疯抢我们的货,再怎么对付别国那些好歹是长了脑子的上位者,这种麻烦事我可不管了,啧,想多了掉头发。”他又面露担忧地往齐璟头顶上望了望,十分诚恳道,“你要是太过操劳掉头发了一定要告诉我,秦大夫多少还是能给你补救补救的。”

    齐璟抿下他勺子上那块肉时差点呛着。

    “好好。”他无奈,又点着秦洵鼻尖道,“奸商。”

    “无奸不商。”秦洵想了想,又补,“无商不奸。”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皇帝离宫秋狩已经过去近二十日,皇帝带了少部分亲信大臣不在宫中,却还剩下大半朝臣,何况有左右丞相这样上了年纪不去秋狩的老臣镇场,大齐五日一朝的朝堂规矩还是坏不得。

    皇子监国自然不得僭越到坐上太极殿正殿龙椅上朝,于是每到朝日,齐璟都要与齐瑄一同在太极殿偏殿内接见朝臣,空出原属皇帝的主位,齐璟与齐瑄二人一人一边面对面坐在下位,再下则落座着诸臣。说是上朝,倒是多了些聚谈的随意气氛。

    只是齐瑄理政不大爽利,齐璟又不想多加干涉,自是比皇帝在宫时多费工夫,这一上朝就要费去一整个上午的时辰,每回朝日秦洵醒来时,身边都是空空如也,只有他一人躺在床榻上,半边身子被高挂的日头从窗外探入日光映得明亮。

    往往这时,秦洵便会在起床后跑一趟昭阳殿,陪白贵妃说说话,再逗弄一番小齐琛,消磨时光到将近午时,估摸着齐璟下朝了才回景阳殿。

    是日他洗漱后随意从桌上早膳里取食几口,也正打算去昭阳殿打发时辰,不想踏出景阳殿没几步,被个陌生的太

    监拦下了。

    小太监态度倒是恭恭敬敬,他本身个头就没有秦洵高,腰背弓下的弧度又有些深,头也垂得很低,太监帽挡住了秦洵一部分视线,拢袖的双手又挡了他鼻下的面容,从秦洵这由高往下的角度看去,愣是没瞧清楚这小太监一星半点的容貌。

    他被小太监喊住“秦三公子留步”偏头看时,小太监已是这副形容了,秦洵只是从他稍显稚嫩的细嗓中大致判断他年纪不大,且这嗓音秦洵并不熟悉。

    “何事?”秦洵瞥了一眼他身后不远处那辆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辇车,心中多少有了点数。

    这辆辇车并非大敞,是用四根支柱并厚帷幔将落座处围了个密不透光,许是为了给这厚重帷幔里的空间透气,两侧的帷幔布上像马车车厢侧面一样各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四方窗口,两个小窗仅用轻软薄纱遮挡。

    辇车与马车不同,宫里正常情况下不允许骑马,用人力拉行辇车服侍主子们,辇车一般是座位四周无遮无挡,就好像是给把椅子下面装上车轮在拉行一般,宫里地位高些的主子才能坐上有遮顶的辇车出行,有遮顶的辇车便会有讲究些的主子顺着遮顶罩上帷幔布,将辇车座位处包遮起来。

    辇车包遮帷幔并不是什么少见的特权,只不过是位分不同的主子们会在帷幔布料的选用上有所不同,会叫人看出辇车主人的身份高低罢了。

    秦洵觉得这辆辇车普普通通,也就是因为这辇车的帷幔用料是宫里极为普通的布匹。

    乍一看第一反应是辇车里坐的人来找自己,但秦洵往辇车那处一眼掠过,透过半透明的薄纱观察到辇车里并没有人。

    那多半这辆辇车是要叫他坐上的了,他想。

    小太监保持着弓腰行礼的姿势,道:“我家主子邀秦三公子一晤。”嗓音不可避免裹着几分属于太监的尖细感,但倒是听上去没什么攻击性,软和得不会让人听在耳中觉得不舒服。

    秦洵身形未动:“你家主子是谁?”

    小太监并未回话,而是就着这般与秦洵靠得很近的位置,从拢合的衣袖下摊开一只手掌,将掌心的一枚戒指托给他看。

    这是一枚任谁都看得出做工极为精良的戒指,材质似玉又似石,白与金二色混合,纹理错落有章,几个纹路密集处的金色偏深泛橘。

    戒指的大小和款式显然表明是女子之物,且已有常年佩戴摩挲的包浆质感,精细的镂空雕花紧凑在这枚戒指大小的空间上,最细微的孔洞里都是清理洁净未沉杂垢,一看便是精心保管。

    戒指上雕的是凤凰。

    在整个大齐上下,敢拥有这么一枚雕刻凤凰图案的戒指,自然是一国之母。

    秦洵能知道这枚戒指属于长乐宫那位一国之母,而

    非随同皇帝上林狩猎的皇后,不过是因为他对这枚戒指眼熟到能一眼认出罢了。

    幼年在没发生被太后带进钟室那档子事时,秦洵与太后的往来不算少,自然也能记得清那位尊贵的妇人戴在指上常常摩挲的这枚凤戒。

    后来听说,这枚特殊玉石制成的凤戒是从前朝大殷流传下来,从前朝起就是只传于一国之母手中,大齐建后这枚凤戒并不在当时尚为皇后的堂氏手里,而是被当时的沈太后收在身边,一直到今上继位都没给堂氏,直到沈太皇太后过世,才到了堂太后手中。

    堂太后后来在皇帝迎娶曲佩兰为后时,将之传给了自己这位外甥女兼儿媳,却在曲佩兰过世后又收回自己手中,并未再给现皇后曲折芳,还叫曲折芳暗咬银牙气了不少时日,至今耿耿于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