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黄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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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蜕变

    深冬的黄土高原,雪花飘飘洒洒,漫无天际。雪落在大地上,瞬间凝固了,没有一丁点消失的迹象。猖狂的西北风呼呼地吹着,除了寒风肆虐,昔日的嘈杂声,悄然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寒冷征服,所有生灵都宁愿放下喧闹,静静地躲在某个角落,独享着一份属于自己的生活。白色与黄色交相辉映,突显出黄土高原独特的风韵。

    夏拉镇位于甘肃东南部,四面环山,形似一口巨碗,将方圆几十里的村落尽数其中。村子的布局沿路而建,犹如一条蜈蚣,从东向西,延伸到城北县。

    说起黄土高原上的村子,起名都跟姓氏有关,那个姓氏多,村子就依这个姓氏为名。就拿付家村来说,全村三十多户人,都姓付,每户人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只不过时间久远,没那么亲罢了。

    (一)

    雪越下越大,从清晨到现在,夏拉镇已失去了原有的本色,披上了厚厚的雪袄。

    夜雪茫茫中,一个身体高大的中年男子行走在村头的雪路上。佝偻的身影像蜗牛一样不堪负重。他的脚步虽然缓慢,却充满着力量,从如此笨重而急促的脚步判断,此人当前送遇到很大的麻烦,很显然,他在平尽全力与时间争分夺秒。

    这个人是付家村的付凡,年纪四十出头,身体高大魁梧,皮肤粗糙而黝黑;一双眼睛像是镶嵌在夜幕上的夜明珠,坚定而炯炯有神。

    他是个地地道道从土里创粮食过日子的农民,但几十年过去了,也没把穷日子过得红火起来。遇到个天灾人祸,真能愁死个人。而此时境遇已经让他坐卧不安,孩子的病情越来越重,已经断断续出现昏迷的迹象。此刻,他要找个大夫尽快确定孩子的病因。

    前面低矮的山坡下,一座院子挡住了方向。付凡使劲地敲着门拴,震天响的敲门声把窝棚下酣睡的恶狗吓醒了,愤怒地叫喊着。

    开门的是个中年人,身体胖胖的,有点矮小,加上身上的羊皮袄,显得有上臃肿,肩膀上搭着的药箱,显示着他医生的身份。

    两人相互嘀咕了几句,便匆匆钻进了夜色笼罩的茫茫雪夜里。

    村东头,妻子英菊早早地站在门口。她身穿一件破旧的棉袄,几处破洞任凭寒风侵蚀着她的身体,显然她已经无法抗拒寒风的侵蚀,身体在微微发抖,嘴角冻的发紫,但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村口那条弯弯的小路。

    深夜的黄土高原,分外寂静,除了风吹着雪花从这个山头窜到那个山头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掺杂声了。

    “咯吱咯吱”,声音越来越近,她的心越拉越紧。她踮起双脚,伸长脖子,试图看的更远些。这时正被寒风逮住了机会,一个劲地往脖子里钻。她已经感觉不到寒风带给她的痛苦了,只希望丈夫能快快回来。

    “孩子咋样了?”付凡急切地问。

    “还那样。”英菊低声回答。

    “别急,看看再说。”大夫付春说着走进了大门。

    黄土高原上的房子,看起来都差不多,好坏在于砖瓦上。条件好的人家,都用砖砌墙,房顶上放瓦片做修饰,看起来特别上档次。条件不好的人家,从头到尾都用土块做房子,自然低人一等,若站在高处俯视整个村子,没有几户砖墙瓦顶。付凡家属于后者,一排房子看不到半点砖瓦。

    走进屋子,屋里一片漆黑,感觉身处混沌之中,有种超脱求生的感觉。

    “把电灯打开。”大夫说。

    “停电了。”英菊回答。

    “把油灯挑亮点,再加根火捻子。”大夫边说边戴上老花镜,这副老花镜只有在看病时戴,平时像宝一样搁在药箱里,据说,是他外爷爷留下的传家宝,真正的石头货。

    英菊按大夫的嘱咐,加了一根火捻子,顿时昏暗的房子一下子亮堂了。借着灯光望去,房子不大,除了一个装面粉的大柜子和两个装衣服的大箱子外,再也找不到一件像样的家具。墙壁都是泥巴抹的,已经被火炉里冒出的烟火,熏的地黑乎乎的。房子虽然简陋,但收拾得特别干净,没有半点杂乱的东西。

    “打盆热水来”,大夫边说边从药箱里找东西。药箱看起来有点破旧,但中间的红十字特别鲜艳。他拿出一个小布包,一层一层的打开,里面是一支体温计,上面的刻度已经模糊不清,若不仔细看的话,很难看出准确的体温来。他把体温计甩了甩,小心的放入孩子的腋下,又轻轻的给娃盖上被子。

    “孩子病得厉害,我们要做两手准备。”大夫很认真己地说。

    屋子里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些抽泣声混杂着。火炉里冒出的烟参合着老旱烟的味道,弥漫着整个屋子。过了许久,大夫拿出体温计,仔细的看着,又不时的来回走动着,显然他在找一个光线充足的地方,以便看得更清楚些。

    “孩子病得厉害,需要送乡卫生院”付春紧张地说。

    英菊听后,泪水在眼里打转,但没有哭出声来。只是默默的准备着孩子的衣服。坚强的她明白,哭泣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黄土高原上的夜啊,总是走的那么慢!黎明什么时候才能冲破黑暗,让迷途中的灵魂看到曙光照亮大地的那一刻。

    大西北的农村,民风淳朴,谁家有急事,一呼百应。短短的几分钟,付凡家就聚集了几十号人,忙得不可开脚。女人们准备路上用的东西,而男人们穿上了羊皮袄和羊皮靴子,整装待发。

    “出发吧,路上小心点。”支书付田叮嘱他们。

    “都回去吧,你们也别着急,卫生院条件好不会有事的”大家说完就转身走了。只留下女人们眼巴巴的看着他们消失在村子的尽头。

    西北的农村,都被沟沟壑壑分割着,村与村之间总会隔着好几道不大不小的沟沟,显得特别凌乱。高原上的气候变化无常,一到冬季,西北风着实厉害。因此,人们在建房选址上特别讲究,靠山沿路而建,既方便又避风。去卫生院的路,自然符合这种情况,它就像一条巨蟒蜿蜒盘旋着,而两旁的村子随路是势依偎在其中。

    雪越下越大,雪花随风而动,就像无数把刀子张牙舞爪的四处乱窜。

    翻过一座山,再往前走就没有人家了。此时手电筒里已经没有充足的电量,急需要借到手电筒才能继续赶路。紧急之下,支书付田到邻村求助,结果却很尴尬。

    80年代的大西北,农民的生活水平只能解决温饱,经济收入靠出售农作物为主,再加上靠天吃饭,一年下来没几个收入,因此,这里的人们很会精打细算,从不乱花一分钱。就拿用电来说吧,几乎每家都用五瓦左右的灯泡,只要天一黑,全家人都会挤在一间房子里,生怕多开几盏灯多花几分钱。甚至有些人天不黑就吃饭,吃完饭就睡觉。除了过年开灯,整个冬天都在黑暗中度过。所以手电筒这些稀奇玩样,每个村里面都很少。

    “大伙加把劲,赶紧赶路”付田给大家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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