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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邪木 死人

    十八天前,我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医馆少东家,我爹是这方土地上医术最高超的人,我还有一个义兄是县尉的儿子。

    十八天后,我爹失踪了,我就开始倒霉,倒很大很大的霉。

    现在,我躺在一张很软很干净的床上,在我已经熟悉了的自己的卧室里,床边有我最喜欢的持乃趴在我身上睡觉、我师父也完好的在床边看着我。可是我现在感觉不到一星半点儿的舒适。因为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我的右手肌腱被我用银针刺伤,短时间内不能动弹。我的舌头和双唇被我自己咬下吃掉,永远都不能说话。自己的脸也毁了,估计也永远都不能娶亲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在乎这件事,可我还是很伤心。而且最令我心如死灰的是我自己的身体不受我自己的掌控。

    如果你自己的手”想“在你吃饭的时候,突然把筷子刺进你自己父亲的眼眶里,估计谁都会感到恐惧吧。胆大的人甚至会把自己的手切掉来规避风险。我的胆子很大,我七岁时就开始在我父亲的指导下解刨尸体。我还是个医生,论起理论上怎么把一个人的手以最省力最少痛苦的方式切掉,我很专业。可是我现在不能这么做。因为我的整个身体都不听我的使唤。所以我用这种办法只有切掉我的脑袋才管用。

    我是个吃人的人,而且我吃了我自己。最让我觉得荒谬的是,我他*的居然觉得自己的舌头和嘴唇很好吃!

    我是个医生,可是我知道我自己身上的病,是医学所无法解释的!虽然现在“它”消失了,我暂时的没有了想把身边的所有人都切成块吞掉的冲动,可是我隐隐猜到下一次这种冲动出现的时候,我会像这次一样,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

    所以我理所应当的想到了死,准确的说是我想死了。可这时候站在床边静静看着我的师父说了一大番废话,让我又不想死了。

    “别太担心,静修你不是个突然犯了吃人病的疯子,你只是从小被邪木附体了罢了。你师伯已经封印了邪木,以后你也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还有就是你师伯有一种很神奇的药膏可以接骨生肌,已经敷在在了你的嘴上和右臂受伤的地方,舌头上的话,我现在喂你一口药,你注意不要吞下去就行了。坚持敷药一顿时间后你的嘴唇和舌头会长出来的。”

    “不要对为师支支吾吾的乱叫,听不懂的!”

    “算了!为师知道你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和你的身世有很多疑问,为师的确知道一些,今天看在你昨天晚上的表现的不错份上,你问我什么我都会说的。”

    “什么问题都没有吗?徒儿真是有慧根啊!”

    “诶,徒儿我感觉你好像在拿脑袋撞枕头?什么意思啊?”

    ”算了,算了,不说了,昨日夜里春水的王施主连夜上山找你下山救人,现在已经是午时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徒弟救人一命,苍神记的功德簿上为师应该也有沾光,所以你趁现在还没死人,赶紧起来换身衣服,为师现在就带你下山。“

    ”别在那撇嘴,嘴唇都没有,很丑的!“

    我听着我师父的话,心里一阵无语,不由得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做了一场梦?确定自己这时候的确要找点事情做来分散注意力。我只得悄悄的起床,见没有吵醒持乃,松了一口气。我去衣柜里找了一件青色的衣服,穿戴整齐,又理了理我的头发和长长的眉毛,用束带重新把头发系好。见师父已经走了走出屋外,就快步跟上了他,刚出了房门,一阵微风拂面,我激灵的打了一个冷战,迅速的窜回屋内,在衣柜里翻找了半天,找出一件穿旧了的白衣,用剪子裁成了一块和我半张脸大小的布片,用线在布片两端系好一个带子,将他们挂在耳朵上,我去照了照刚才刻意忽视的铜镜,看着镜中英俊潇洒的脸。我决定把我新发明的东西取名为口罩!阴郁的心情顿时晴了一大半,因为这时候我知道我还是个天才,而天才就一定会活的很快乐!

    我从春水来,要到春水去。站在自己的师父身后,我发现我越是受刺激,我的废话就越多,虽然我现在说不出话。

    这个时候师父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帮我我把口罩系的又紧了一些,然后他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师父突然的亲昵让我非常不习惯,正想悄悄的挪开肩膀,突然感觉眼前的世界迅速变得扭曲,世界瞬间变成土黄的颜色,我仿佛就是一条在春雨过后松软的泥土里肆窜梭的蚯蚓,师父是条大蚯蚓。我能感觉到我们在地下极快速的移动,看着身边泥土似得东西,在快速的移动中好像变成了黄色的河流。在我开始在我心里赞叹师父的法力通天。可是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我就开始感到强烈的恶心,所幸在我的呕吐物透过牙缝渗出来之前,我们到了目的地。

    看着春水县的城门,我一阵的唏嘘,五天不见,真真的恍若隔世啊。

    突然一阵恶心,强忍住没有呕吐,但脸色显然已是有些苍白。

    师父关切道:“傻徒弟,第一次土遁都会这样,以后你就习惯了,救人要紧,你先忍忍,待会儿再吐。”

    我们过了城门,春水治安一向很好,所以城门前也没什么站岗的士兵,七拐八绕的,我终于带我师父到了吴三他们家。

    我进了吴三家的院子——一个不大四方的小院,院墙下种了几盆快要谢光的牡丹花。正坐在院子里发呆的吴三他爹见我进了院子,立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大叫着“小神医可来了!”,向我迎了过来。

    “孙小神医,您可算来了,快看看把,陈四喜那个天杀的,害的我家小三都快不行了!”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领着我和师父进屋。孙叔迈着小碎步,低头弯腰的将我和师父迎了进去,期间可能是怀疑我师父是我带来以防挣不了活人钱就直接挣死人钱帮忙就地超度的和尚,看我的目光很是多了几分怀疑。

    我看着他心想,我这是带了口罩你怀疑我,我要现在它他摘了,你是不是应该更相信我一些?

    吴婶应该是听见了屋外的声音,迎了出来,看着我脸上的口罩,一阵疑惑的嘀咕,不过显然还是儿子性命要紧,低头哈腰的和吴叔一起将我迎进了屋子。我进了屋子,扭头看了看,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药味,在吴婶的示意下,我走到了吴三放了床帏的床前。我还没见到床帏内的吴三,我就皱了皱眉。原因不是我看到站在床边的三个也皱着眉的大夫。而是我闻到了潜藏在浓浓药味中的一股臭味,而这种味道,我只在死人身上闻到过。

    我叹了口气,感觉有些头疼来了这一趟。

    转身对吴叔吴婶摇了摇头,心想守仁医馆,唯一不能救或者说不愿救得,就是死人。而床上的那人,已经死了。

    可怜的吴三癞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