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1 化身灾难 Chapter.25 【晚餐】
〈无序水沟—地下市〉
排完长队，江乱单手拿着满满一托盘的食物回到了靠窗的位置上。说起来他已经两三天没有进食了，但对手头这些应该很美味的东西，他却是没产生太多张嘴的欲望。
“怎么这么久？”把窗外夜景都看腻的苏媚见他出现，站起身一把接过了托盘。
“因为你选的这家是这条街上最热闹的一家店。”江乱看着满座的二楼回道，自己家的旅店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生意。
“那些冷冷清清的餐馆一看就知道味道不好。”
“你懂个屁。”
食物不断冒出的香气让苏媚放弃了计较的心思。“诶！新人，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鱿鱼辣烧？”
灾女的话让乱不由呆了一下，他抬眼重新打量了一番对方，这位灾女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突然“断片”了吧。“大姐，这一整盘子的菜都是你点的，你忘了？”
“喔，可能是太饿了。”苏媚不自然的一笑，又低下专心品尝起来。
看来她是真的忘了，江乱心说。先前因为一楼被食客挤得水泄不通，灾女可是扔下一句“你去点满一托盘，鱿鱼辣烧一定要，其他的你自己看着点。”，然后便一个人跑上二楼了。
无所谓，反正不关我的事。想到这，他用左手中的筷子磕磕碰碰地夹起一块油光粼粼的里脊肉送进了嘴中。
“噗！”
下一刻却又是立即吐了出来：“什么东西？这么难吃？”随即又奇怪地看了对面的灾女一眼，她正吃得津津有味。
“所以说，你还是个新人。”苏媚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
“什么意思？”
苏媚压低了声音：“才接种没多久吧？”
“嗯…”
“所以你需要学习如何和平共处了，”一勺香浓的滑汤让苏媚的眉头都舒展了一些，汤勺朝少年心脏的位置指了指，“和它。”
对方压低了声音的话在喧闹的二楼中让江乱听着更加吃力，他所幸坐到了灾女身旁，问道：“和灾种？”
“嗯……”填上了食物的嘴含糊地答应道。
“这是我的身体。”江乱对于灾的抵触从未减少。
“不再是了，灾变之后，就是你跟它共有的了。”苏媚稍稍往窗边靠了靠，让两人看起来不再显得亲密，“灾种有属于它需求、喜好或者厌恶，这些迟早都会成为你的一部分。”
江乱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之前为什么会对一颗苹果产生那么大的反应。“不会的。”他沉声说。
“是吗？那先吃块肉。”苏媚“好心”地将一块肉排送到新人的面前。
看着肉排，紧了紧手中的筷子，最终还是没能下得了张口的决心。索性放下筷子，端起了一旁的清酒啄了一口，还没等下咽却又是一口吐
在了地上。
“反应这么大，看来你的灾种相当活跃。”见到眼前新人吃瘪，苏媚的心情没由来一阵畅快，“味蕾都变了，还嘴硬？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饿死。”
没有理会灾女的风凉话，江乱问：“为什么你没事？”
“每一枚灾种的情况都不太一样，我的，不太挑食。”顿了顿，苏媚将托盘推到了少年面前：“刚好你点了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一个个试试有没有合口味的。”
“不用管我，你吃吧。”
江乱发呆的模样从苏媚的角度看来就像是在盯着她，这让她只觉咀嚼得都不自然了，不由挑起话题：“新人，你应该还不知道为什么结界一开，我们就会浑身不适吧？”
“那是你们。”
“难道你不会？对了，你是新人，应该还没有接触过原能。”
灾女的反应与之前白毛灾几乎如出一辙，江乱不由也心生疑惑。“我在被这个灾种缠上之前，还骑着一辆原能车。”
“我说的是，‘活’的原能。”
“原能，还分死活？”虽然还没来得及进修那本《原能学入门》，但江乱也还从未听说过原能还有死活之分。
苏媚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灯火通明的广场：“这随处可见的这些耗能器具，包括你说的原能车，所使用的全都是经过失活处理，统一排列过的稳定原能，也就是‘死’的原能。”
“那活的呢？”江乱忍不住问道，有种强烈的感觉在告诉他，他即将看到一个崭新的世界。
“活的？”苏媚不知何时已经从包中掏出了一小块灰白色晶块，正是先前她给过林愧的那种。她小心翻转过掌心，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够看见其中握着的晶块。
看着那晶块，江乱的眼睛可以看见晶石上隐隐流动着光斑，它们一点点的流向灾女的手中，然而在进入灾女之手后，却又很快浮出了她的身体。这一幕，他在白毛灾身上见过。不等他再多看，对方已经收起了晶块。
“这就是活的原能，最原始最纯粹、充满生机的原能，它，可以进入我们的体内，为我们服务。”
“进入……身体？”如果不是灾女满脸的认真，江乱绝对会把这当做一句疯话。
死在原能矿洞中的人有一大半都不是死于异兽或者意外，而是身体长期摄入过多原能，甚至在他们死前，身体就会因为这些骇人的原能发生畸变。曾经外堡的一次原能泄漏，在十分钟之内就将一百多名工人杀得连送去焚烧炉的过程都省去了。
这也是为什么原能学会逐渐成为一项高薪学术，除了原能是如今最主要、最高效的能源之外，更是因为它如影随形的危险。
今天，却有人说可以容纳进体内为自己所用。这真的不是玩笑？
“普通人这么做当然会死得连渣
都不剩，但，我们是——灾。”在吐出最后的那个字时，灾女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不过你也看见了，只要在这个该死的结界里，我身体里的原能会被迅速的抽离出去，就算用原能晶块补充，也会很快被榨干，而且这个过程会像拔牙一样难以忍受。”
“但是我看白毛那家伙……”
苏媚明白他想说什么，接过话往下说道：“那种家伙身上的原能比我多很正常，也可能，他的原能亲和度比我高吧。”
说到这，江乱心中不由升起另一个疑惑：“那如果，你们摄入了‘死’的原能，会怎么样？”
“共享活性，”苏媚再咽下一口肉卷，“多了，就谁也活不了。”
“不过我们的身体和那种原能几乎就是绝缘的，不仅不亲和而且会相互产生强烈的排斥。反正我是没有听说过哪个……是这种死因，只要不是自己找死。”
交谈至此，江乱这才发现，自己过去对灾的认识似乎除了那些定性的辞藻和批判的语句之外，就再无更多了。又扫了眼桌上“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的晚餐已经在刚才的一番边吃边聊中消耗殆尽，灾女此时已经在做最后的清扫工作。
“吃得够多了。”
对方却只是还以一个白眼，然后将目光瞥向了窗外继续自顾自细嚼慢咽着。
他同样也转头向窗外看去时，却是被锁住了视线——广场上那块本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的公共大屏不知何时亮了起来，校对了几次之后，上面的画面终于清晰起来。
“别吃了大姐，麻烦来了。”他说。
还不等苏媚发问，耳边却是已经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广播声：
“里面的水沟人都给我听清楚了，有两头灾混进你们的地下市了，我给你们半个小时把他们逮到交出来，否则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着，屏幕上的镜头转向了光头背后冲天的火光。
而餐馆内有人已经是认出了那火光四起的背景：“那不是陆跛子家吗？”
“喂，新人……你还好吧？”苏媚不无担心地望向坐在身旁已然面沉似水的芽灾。
“嗙！”餐馆内却是先乍起了一声枪响。
“娘的！是不是我们最近太给面子了？这些蓝皮狗都蹬鼻子上脸找上门了！”
“透死这帮狗杂碎！”
“透！透！透！”
餐馆内，餐馆外，广场上，夜街上，枪响乱成了一片。大战在所难免。
良久之后，餐馆二楼只剩下了窗边的江乱和苏媚。这时候他才起身，抓了抓额前的长发掩盖在左眼的伤口之上。
“新人，你……”
“他们斗不过北堡军的，走吧。”
“去哪？”
“找个地方把信号弹放出去。”
（本章完）
排完长队，江乱单手拿着满满一托盘的食物回到了靠窗的位置上。说起来他已经两三天没有进食了，但对手头这些应该很美味的东西，他却是没产生太多张嘴的欲望。
“怎么这么久？”把窗外夜景都看腻的苏媚见他出现，站起身一把接过了托盘。
“因为你选的这家是这条街上最热闹的一家店。”江乱看着满座的二楼回道，自己家的旅店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生意。
“那些冷冷清清的餐馆一看就知道味道不好。”
“你懂个屁。”
食物不断冒出的香气让苏媚放弃了计较的心思。“诶！新人，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鱿鱼辣烧？”
灾女的话让乱不由呆了一下，他抬眼重新打量了一番对方，这位灾女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突然“断片”了吧。“大姐，这一整盘子的菜都是你点的，你忘了？”
“喔，可能是太饿了。”苏媚不自然的一笑，又低下专心品尝起来。
看来她是真的忘了，江乱心说。先前因为一楼被食客挤得水泄不通，灾女可是扔下一句“你去点满一托盘，鱿鱼辣烧一定要，其他的你自己看着点。”，然后便一个人跑上二楼了。
无所谓，反正不关我的事。想到这，他用左手中的筷子磕磕碰碰地夹起一块油光粼粼的里脊肉送进了嘴中。
“噗！”
下一刻却又是立即吐了出来：“什么东西？这么难吃？”随即又奇怪地看了对面的灾女一眼，她正吃得津津有味。
“所以说，你还是个新人。”苏媚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
“什么意思？”
苏媚压低了声音：“才接种没多久吧？”
“嗯…”
“所以你需要学习如何和平共处了，”一勺香浓的滑汤让苏媚的眉头都舒展了一些，汤勺朝少年心脏的位置指了指，“和它。”
对方压低了声音的话在喧闹的二楼中让江乱听着更加吃力，他所幸坐到了灾女身旁，问道：“和灾种？”
“嗯……”填上了食物的嘴含糊地答应道。
“这是我的身体。”江乱对于灾的抵触从未减少。
“不再是了，灾变之后，就是你跟它共有的了。”苏媚稍稍往窗边靠了靠，让两人看起来不再显得亲密，“灾种有属于它需求、喜好或者厌恶，这些迟早都会成为你的一部分。”
江乱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之前为什么会对一颗苹果产生那么大的反应。“不会的。”他沉声说。
“是吗？那先吃块肉。”苏媚“好心”地将一块肉排送到新人的面前。
看着肉排，紧了紧手中的筷子，最终还是没能下得了张口的决心。索性放下筷子，端起了一旁的清酒啄了一口，还没等下咽却又是一口吐
在了地上。
“反应这么大，看来你的灾种相当活跃。”见到眼前新人吃瘪，苏媚的心情没由来一阵畅快，“味蕾都变了，还嘴硬？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饿死。”
没有理会灾女的风凉话，江乱问：“为什么你没事？”
“每一枚灾种的情况都不太一样，我的，不太挑食。”顿了顿，苏媚将托盘推到了少年面前：“刚好你点了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一个个试试有没有合口味的。”
“不用管我，你吃吧。”
江乱发呆的模样从苏媚的角度看来就像是在盯着她，这让她只觉咀嚼得都不自然了，不由挑起话题：“新人，你应该还不知道为什么结界一开，我们就会浑身不适吧？”
“那是你们。”
“难道你不会？对了，你是新人，应该还没有接触过原能。”
灾女的反应与之前白毛灾几乎如出一辙，江乱不由也心生疑惑。“我在被这个灾种缠上之前，还骑着一辆原能车。”
“我说的是，‘活’的原能。”
“原能，还分死活？”虽然还没来得及进修那本《原能学入门》，但江乱也还从未听说过原能还有死活之分。
苏媚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灯火通明的广场：“这随处可见的这些耗能器具，包括你说的原能车，所使用的全都是经过失活处理，统一排列过的稳定原能，也就是‘死’的原能。”
“那活的呢？”江乱忍不住问道，有种强烈的感觉在告诉他，他即将看到一个崭新的世界。
“活的？”苏媚不知何时已经从包中掏出了一小块灰白色晶块，正是先前她给过林愧的那种。她小心翻转过掌心，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够看见其中握着的晶块。
看着那晶块，江乱的眼睛可以看见晶石上隐隐流动着光斑，它们一点点的流向灾女的手中，然而在进入灾女之手后，却又很快浮出了她的身体。这一幕，他在白毛灾身上见过。不等他再多看，对方已经收起了晶块。
“这就是活的原能，最原始最纯粹、充满生机的原能，它，可以进入我们的体内，为我们服务。”
“进入……身体？”如果不是灾女满脸的认真，江乱绝对会把这当做一句疯话。
死在原能矿洞中的人有一大半都不是死于异兽或者意外，而是身体长期摄入过多原能，甚至在他们死前，身体就会因为这些骇人的原能发生畸变。曾经外堡的一次原能泄漏，在十分钟之内就将一百多名工人杀得连送去焚烧炉的过程都省去了。
这也是为什么原能学会逐渐成为一项高薪学术，除了原能是如今最主要、最高效的能源之外，更是因为它如影随形的危险。
今天，却有人说可以容纳进体内为自己所用。这真的不是玩笑？
“普通人这么做当然会死得连渣
都不剩，但，我们是——灾。”在吐出最后的那个字时，灾女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不过你也看见了，只要在这个该死的结界里，我身体里的原能会被迅速的抽离出去，就算用原能晶块补充，也会很快被榨干，而且这个过程会像拔牙一样难以忍受。”
“但是我看白毛那家伙……”
苏媚明白他想说什么，接过话往下说道：“那种家伙身上的原能比我多很正常，也可能，他的原能亲和度比我高吧。”
说到这，江乱心中不由升起另一个疑惑：“那如果，你们摄入了‘死’的原能，会怎么样？”
“共享活性，”苏媚再咽下一口肉卷，“多了，就谁也活不了。”
“不过我们的身体和那种原能几乎就是绝缘的，不仅不亲和而且会相互产生强烈的排斥。反正我是没有听说过哪个……是这种死因，只要不是自己找死。”
交谈至此，江乱这才发现，自己过去对灾的认识似乎除了那些定性的辞藻和批判的语句之外，就再无更多了。又扫了眼桌上“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的晚餐已经在刚才的一番边吃边聊中消耗殆尽，灾女此时已经在做最后的清扫工作。
“吃得够多了。”
对方却只是还以一个白眼，然后将目光瞥向了窗外继续自顾自细嚼慢咽着。
他同样也转头向窗外看去时，却是被锁住了视线——广场上那块本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的公共大屏不知何时亮了起来，校对了几次之后，上面的画面终于清晰起来。
“别吃了大姐，麻烦来了。”他说。
还不等苏媚发问，耳边却是已经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广播声：
“里面的水沟人都给我听清楚了，有两头灾混进你们的地下市了，我给你们半个小时把他们逮到交出来，否则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着，屏幕上的镜头转向了光头背后冲天的火光。
而餐馆内有人已经是认出了那火光四起的背景：“那不是陆跛子家吗？”
“喂，新人……你还好吧？”苏媚不无担心地望向坐在身旁已然面沉似水的芽灾。
“嗙！”餐馆内却是先乍起了一声枪响。
“娘的！是不是我们最近太给面子了？这些蓝皮狗都蹬鼻子上脸找上门了！”
“透死这帮狗杂碎！”
“透！透！透！”
餐馆内，餐馆外，广场上，夜街上，枪响乱成了一片。大战在所难免。
良久之后，餐馆二楼只剩下了窗边的江乱和苏媚。这时候他才起身，抓了抓额前的长发掩盖在左眼的伤口之上。
“新人，你……”
“他们斗不过北堡军的，走吧。”
“去哪？”
“找个地方把信号弹放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