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杯中美酒过半旬
换了家稍小的酒馆，卢景枢朱大元两人推杯换盏，从小时候如何调戏老尚书令的孙女开始聊起，聊到当年卢景枢册如何封太子，又聊到他与张平山小女儿的那一纸婚约，足足过了约有半个时辰，二人酒意正浓，卢景枢才谈及方才离开醉仙楼的真正原因。
“方才在醉仙楼内，在二楼坐着的就是一年前带我离开，你还怎么都瞧不上眼儿的那个叶知秋了。我和那老爷子有个约定，只要他不插手两北张家的这趟浑水，我便答应他不去做大梁的皇帝，想来他今日来太陵，应该是怕我毁约，所以便来亲自确认一番的。”
朱大元皱眉道：“叶知秋虽在江南声望极高，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亡国书生。他敢难为枢哥儿，杀了便是。”
卢景枢举杯摇头笑道：“我不是不想杀他，是不能啊。”
“为何不能？”
“书生捉笔便可杀人，大师父说过，他叶知秋只要想挥笔，足以斩断我大梁的百年国运。古人云得民心者方可得天下，且不说我能不能杀他，便是真杀了他，普天下的读书人又会对我大梁怎么看？”
“这样的人更不能留。枢哥儿若是怕被天下读书人唾骂，这黑锅就让我来背。”朱大元面色微醺，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卢景枢苦笑道：“滚你丫的，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一品四境，除去那知天命的门槛，其余三境皆与儒释道三教有关，洞玄境取意道教典籍《道门大论》中的三洞，其一洞真，其二洞玄，其三洞神。大慈悲取意佛门典籍中的观无量寿经，佛心者大慈悲是，以无缘慈摄诸众生。而这一品四境中排在最顶上的却是儒家所推崇的致中和。大师父说能达到致中和境的人，多半是已经参透了天地位，万物育的原理所在，离成仙飞升也不过是一步之遥。那叶知秋既然被称为儒圣，你猜猜他现在是什么境界？”
“总不能真是致中和的高手吧？咱大梁可连一品的高手都没几个啊……”朱大元惊讶道。
“货真价实的致中和大儒圣，我可亲眼见过点苍山为这老头儿让路的场景，当时差点没把我吓尿了。”卢景枢打着哈哈道。
“便是他再厉害，能一人敌得过千军万马？我要是枢哥儿你，就带着几千铁骑给他踏成肉泥。”
卢景枢一口酒下肚，轻声笑道：“得了吧，要是你以后真有能驾驭千军万马的本事，就冲咱俩这交情，我怎么也得死气白赖帮你向我那皇帝老爹讨个将军当当。”
“此话当真？”
“真啊，真的不能再真的。就是吧，我觉得再过个三五十年你都够呛能有你爹一半的本事。”
“到时候再说嘛！反正我不管，就冲枢哥儿这句话，咱哥俩儿得走一个！”
“行啊，今晚谁先醉谁就是哈巴狗。”
二人觥筹交错，一醉方休。
卢景枢从未像今日这样醉过，酒逢知己千杯少，可他们两个从小玩到大，一起闯祸，一起喝酒，一起逛青楼的死党，又岂是千杯酒能满足的？
可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纵使是再不愿结束，到头来却仍是逃不掉曲终人散的结局。
同来望月人何处?风景依稀似去年。
两人相互搀扶，一路从城南走到城北，走过那一幕幕蹉跎岁月，走过那一寸寸插歌打诨的荒唐年华。短短的一段路，浓浓的兄弟情。人行江湖，无兄弟之情，朋友之义，怎可闯荡？
若非数年前披上那一件本与他毫不相干的太子蟒衣，卢景枢觉得他们这一辈子便会一直会是顶要好的朋友了。可今夜过后，他们便注定要分道扬镳了。
他还是朱家锦衣玉食的大公子，而他却要去做那无诏不得回京的燕勒王了。此去定然是一路风雪，可仇要报，债要还，天下要太平，这一趟北陵路卢景枢他不得不走。
卢景枢半睡半醒低声呓语道：“朱大元你大爷的，进了皇城司做了捕雀人，也不跟我说一声。在我身边卖命的人多的是，又不少你一个，跟我俩装个屁啊。”
朱大元哼唧道：“这……不是怕你死了吗……嘿嘿，等你以后回来，可要记得给我个千牛卫将军当当。”
“瞧你这出息，等我做了张平山那老不死的，我把北陵军总督给你都行！”
朱大元又是嘿嘿一笑，打了个酒嗝缓缓说道：
“枢哥儿，有件事儿我还没来得急告诉你。”
“有屁快放。”
“嘿嘿，还是不说了，怕你骂我。”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扭扭捏捏的？快说！”
“我想成亲了。”
卢景枢给朱大元来了一计仙人抚顶，他笑骂道：“臭小子想成亲了还吵着让我带你逛青楼？说说，看上哪家丫头了，哥给你去说媒。”
朱大元憨憨地笑道：“不用，我想娶的人是海棠。”
卢景枢想了想醉醺醺地问道：“是那个被你从青楼买出来的小姑娘？我记得她现在是你的丫鬟吧？”
“是，我想等她到了十八我就娶她。”
“你爹娘都知道了？”
“嘿嘿，不知道。也不敢和他们说，怕被赶出家门。”
卢景枢又问道：“那小丫头知道你的心思吗？”
朱大元挠了挠头，满嘴酒气地不确定道：“应该是知道吧……又或许是不知道。”
卢景枢立刻一脸唾弃道：“那你和我说个卵。先回去问清楚了再来和我说。”
朱大元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
郎有情，妾无意这种事卢景枢见的太多了，他虽然不想打击朱大元这个糙汉，可毕竟是迎娶正室，而非娶妾，总要正式些才好。
如果他这个兄弟不是一厢情愿，即便他们二人身份不符，终归是有办法弥补的。回头求父皇赐婚，赏个光宗耀祖的名号给那小丫头，朱府也绝不会说些什么。
可卢景枢不希望的是朱大元像自己一样要去娶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为妻。和亲一棋，是他万般无奈下所想出来的一手昏招。
大师父左纯阳说过，卢景枢最大的缺点就是对自己心狠，但对别人却狠不下心。卢景枢不置可否，只是从三番五次有意刺杀他，却仍是活到现在的柳如是身上可见一斑。
卢景枢转头拍了拍朱大元的肩膀，学着二师父顾守缺的调调语重心长地说道：“记住喽，结婚这种事可急不来。”
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随后放声大笑。
“风紧，撤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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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方才在醉仙楼内，在二楼坐着的就是一年前带我离开，你还怎么都瞧不上眼儿的那个叶知秋了。我和那老爷子有个约定，只要他不插手两北张家的这趟浑水，我便答应他不去做大梁的皇帝，想来他今日来太陵，应该是怕我毁约，所以便来亲自确认一番的。”
朱大元皱眉道：“叶知秋虽在江南声望极高，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亡国书生。他敢难为枢哥儿，杀了便是。”
卢景枢举杯摇头笑道：“我不是不想杀他，是不能啊。”
“为何不能？”
“书生捉笔便可杀人，大师父说过，他叶知秋只要想挥笔，足以斩断我大梁的百年国运。古人云得民心者方可得天下，且不说我能不能杀他，便是真杀了他，普天下的读书人又会对我大梁怎么看？”
“这样的人更不能留。枢哥儿若是怕被天下读书人唾骂，这黑锅就让我来背。”朱大元面色微醺，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卢景枢苦笑道：“滚你丫的，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一品四境，除去那知天命的门槛，其余三境皆与儒释道三教有关，洞玄境取意道教典籍《道门大论》中的三洞，其一洞真，其二洞玄，其三洞神。大慈悲取意佛门典籍中的观无量寿经，佛心者大慈悲是，以无缘慈摄诸众生。而这一品四境中排在最顶上的却是儒家所推崇的致中和。大师父说能达到致中和境的人，多半是已经参透了天地位，万物育的原理所在，离成仙飞升也不过是一步之遥。那叶知秋既然被称为儒圣，你猜猜他现在是什么境界？”
“总不能真是致中和的高手吧？咱大梁可连一品的高手都没几个啊……”朱大元惊讶道。
“货真价实的致中和大儒圣，我可亲眼见过点苍山为这老头儿让路的场景，当时差点没把我吓尿了。”卢景枢打着哈哈道。
“便是他再厉害，能一人敌得过千军万马？我要是枢哥儿你，就带着几千铁骑给他踏成肉泥。”
卢景枢一口酒下肚，轻声笑道：“得了吧，要是你以后真有能驾驭千军万马的本事，就冲咱俩这交情，我怎么也得死气白赖帮你向我那皇帝老爹讨个将军当当。”
“此话当真？”
“真啊，真的不能再真的。就是吧，我觉得再过个三五十年你都够呛能有你爹一半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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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觥筹交错，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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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纵使是再不愿结束，到头来却仍是逃不掉曲终人散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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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数年前披上那一件本与他毫不相干的太子蟒衣，卢景枢觉得他们这一辈子便会一直会是顶要好的朋友了。可今夜过后，他们便注定要分道扬镳了。
他还是朱家锦衣玉食的大公子，而他却要去做那无诏不得回京的燕勒王了。此去定然是一路风雪，可仇要报，债要还，天下要太平，这一趟北陵路卢景枢他不得不走。
卢景枢半睡半醒低声呓语道：“朱大元你大爷的，进了皇城司做了捕雀人，也不跟我说一声。在我身边卖命的人多的是，又不少你一个，跟我俩装个屁啊。”
朱大元哼唧道：“这……不是怕你死了吗……嘿嘿，等你以后回来，可要记得给我个千牛卫将军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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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元又是嘿嘿一笑，打了个酒嗝缓缓说道：
“枢哥儿，有件事儿我还没来得急告诉你。”
“有屁快放。”
“嘿嘿，还是不说了，怕你骂我。”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扭扭捏捏的？快说！”
“我想成亲了。”
卢景枢给朱大元来了一计仙人抚顶，他笑骂道：“臭小子想成亲了还吵着让我带你逛青楼？说说，看上哪家丫头了，哥给你去说媒。”
朱大元憨憨地笑道：“不用，我想娶的人是海棠。”
卢景枢想了想醉醺醺地问道：“是那个被你从青楼买出来的小姑娘？我记得她现在是你的丫鬟吧？”
“是，我想等她到了十八我就娶她。”
“你爹娘都知道了？”
“嘿嘿，不知道。也不敢和他们说，怕被赶出家门。”
卢景枢又问道：“那小丫头知道你的心思吗？”
朱大元挠了挠头，满嘴酒气地不确定道：“应该是知道吧……又或许是不知道。”
卢景枢立刻一脸唾弃道：“那你和我说个卵。先回去问清楚了再来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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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这个兄弟不是一厢情愿，即便他们二人身份不符，终归是有办法弥补的。回头求父皇赐婚，赏个光宗耀祖的名号给那小丫头，朱府也绝不会说些什么。
可卢景枢不希望的是朱大元像自己一样要去娶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为妻。和亲一棋，是他万般无奈下所想出来的一手昏招。
大师父左纯阳说过，卢景枢最大的缺点就是对自己心狠，但对别人却狠不下心。卢景枢不置可否，只是从三番五次有意刺杀他，却仍是活到现在的柳如是身上可见一斑。
卢景枢转头拍了拍朱大元的肩膀，学着二师父顾守缺的调调语重心长地说道：“记住喽，结婚这种事可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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