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
天渐渐亮了，白亮的光芒划破深沉的黑夜，撕裂出一道细长的口子，一点一点，支离破碎，全面崩裂。金黄色的太阳从遥远的东方大地升起，散发着炽热的光与热，驱散着夜晚残留的冷意。今日烨城如同往常一样，平稳有序的运行着，人声鼎沸，热闹如昔。
帝都最为偏僻的角落，暗巷。
今日的暗巷不似平日及那般，各个角落没有蹲守着乞讨的流民们，即使今日阳光普照，整个帝都都沐浴在一片暖阳的光辉中，这个帝都最为偏僻的小巷，似乎永远都透不进一丝光亮，永远的那么潮湿阴暗，似乎连最公正无私的太阳都将他们遗忘。
那些成日里乞讨的流民今日全都聚集在暗巷的某一处，一处简陋破烂的木板房前，狭窄的空间攒动着人影，悲伤压抑的气氛萦绕在这片狭小的天地间。
整个暗巷的人都知道，今日是街上教书先生文述的女儿妞妞下葬的日子。
今天是妞妞死亡的第三天，按照司空皇朝的规矩，死者一般都是过了头七之后再下葬。三日而葬，是前朝的规矩。
居住在这条暗巷的居民，大都是前朝旧民，三日而葬，是他们百年流传下来的殉葬礼仪，纵然当今是司空家执政，他们依旧没有抛弃他们的传统，一直沿袭着。对于这是不是有悖司空皇朝的礼法，大逆不道的问题，他们一点都不关心，司空皇朝的官吏们更不会在意。因为，从他们被赶来暗巷居住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被遗弃。
在场的人各个面色沉重，面带悲伤，哀悼着年轻的死者。
莳幽破晓陪同妞妞的爹娘站在妞妞的棺材前，迎着前来哀悼的邻舍和亲朋好友。
二老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至痛至惨的变故，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多岁，原本处于中年之期的他们，此刻却想两个迟暮的老人，佝偻着身躯，脸色苍白如纸，常年来的和睦笑意消失不见，变成了化不开的悲伤与痛苦。
前来悼念的人们走过二老的身旁，轻声安慰二老，真诚的说着“节哀”二字，随后绕着摆放在他们身后的妞妞走一圈，算是完成了悼念仪式。
二老身后的妞妞躺在黑色的三尺薄棺里，小小的身躯被一匹白布覆盖，遮挡住了她的全身，棺材的头部和尾部底下摆放着燃烧的香油，用来驱散尸臭味。
谁能想到，一个正处于青春年华的小姑娘，躺在简陋冰冷的棺材里，了却她的余生。
原本可爱娇嫩的脸蛋，已经腐变成腐肉，分不清五官，露出森森白骨，她再也不会哭，不会笑，做不出任何表情。
三尺薄棺，葬。她将和黄土融为一体，与之长眠，最后也化为其中一胚，任风吹散。
莳幽破晓盯着黑色的棺材，回想着妞妞生前得一颦一笑，眸底一片悲伤，笑得苦涩。
妞妞的棺材，是巷子里的几个居民一起聚资买的。
三天前，她妞妞的遗体带回来后，妞妞的娘亲见到自己女儿的尸体，哭了一整夜，一夜未曾合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大伯次日里也醒来了安慰着自己的妻子，伤心之余，也开始操办女儿的后事。
一个简单的葬礼对这个贫苦的，平日里没有一点积蓄，甚至连吃喝逗犯愁的的家庭来说，无疑是困难的。
莳幽破晓看着她们，有心无力，她很想帮她们，却苦于身上没有一分钱。
她开始暗自后悔，为什么当初要把钱全部用光，那一刻，她无比痛恨自己。
可是她知道，做过的事，后悔是没有用的。
她现在还记得那天大伯脸上绝望的笑意，心如死灰的表情，还有那个令人心痛的低喃：“妞妞，都怪父亲没用，连三尺薄棺，一个体面的葬礼都不能给你。文述啊文述，你真是枉为人父。”
正当他们绝望之际，二凡带着几个邻舍踹开大伯家的大门，闯了进来。
一个中年大娘和几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走了走到悲伤的大伯身边。大娘率先拍了拍大伯的肩膀，以示安慰，语重心长的道：“老文啊，节哀。妞妞的事，我们听二凡说了。你放心，关于你家妞妞的葬礼，我们和整个巷子的人商量过了，我们承包了，别担心。”
“哎，你们夫妻也一定要保重。你们一家都是好人，平日里待人和善，老文过去这么多年都教巷子里的孩子们读书识字，现在你们家有难，我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大娘信誓旦旦的拍胸保证，她身旁的年轻人纷纷点头示意。
……
莳幽破晓看着眼前温情的葬礼，心底五味杂陈。
自从进烨城以来，她的所见所闻，以及妞妞的死亡，都让她感受到了这个盛世王朝的冰冷与无情。
阶级制度，泯灭了一切的人性，抹杀了一切温情。
而在这个常年阴冷潮湿，暗无天日的小巷里，所有的善意与付出都将得到回报，何等的温馨？又是何等的悲哀？
在这个被遗弃的地方，没有阶级，没有明显的贫富之分，左邻右舍，相亲相爱，互帮互助，人间真情汇于此，所有人抱团取暖，一起度过了灰暗的岁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要有爱，他们从不孤单。
相比外表繁华热闹，内里冷漠无情，寂寞凌空的烨城而言，此处应当是人间最暖。
想起当初害怕直接给妞妞钱财，会被其他乞丐抢走，特意将钱换成馒头的自己。现在看来，当初自己的那点小心机，还真是讽刺呢。
一个上午过去了，简单而又繁琐的葬礼仪式接近尾声。几个汉子走上前封棺，做好一切准备之后，他们抬棺而起，沿着一条偏僻的小路，将妞妞的尸体带到城外山中去安葬。
一大群人尾随着，送灵的队伍浩浩荡荡，延绵数尺。
下葬地是大娘和大伯特地选的，就在他们家对面的高山上。他们说，这样，他们就能时时刻刻看见心爱的女儿。
至于为什么不走主街出城，那是因为，他们这样的身份，不被允许，守城护军根本就不会允许他们这群人出城，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选择这条偏僻的小路。
高山之上，清凉的山风吹来，沁人心脾，却吹不散周遭萦绕的低迷悲伤的气息。
妞妞的棺材被放在一个深坑种，慢慢被黄土填满，堆起一座凸凸的小山。可爱的小姑娘，在枯寂的高山里沉眠，一睡不醒。
嘤嘤的哭泣声为她送行，前来送灵的人们低头默哀，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一切完毕，所有人陆陆续续的散了，回城。
最后只剩下了大伯大娘，二凡，还有莳幽破晓。
最后大伯收回了眼泪，搀扶着跪在坟前哭泣的妻子离去，莳幽破晓和二凡并没有走。
见她们没有跟上来，大伯停下脚步，折回来喊他们一起离开。
“晓晓，和我们一起走吧。妞妞已经下葬了，不可挽回什么了，你这孩子，别傻了。”
莳幽破晓摇摇头，眼底的悲伤为散，看着面前面容憔悴的大伯说道：“大伯，我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请您尊重我的选择。您放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们的，你们要保重。还有，谢谢你们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
大伯听完她的话，脸上浮起一抹担忧，看着莳幽破晓面上的坚定之色，知道自己多说无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叹气说道：“好吧，孩子，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一个人在外，注意安全。如果累了，记得回家。”
莳幽破晓点头，心底一片暖意将她包围。
大伯将视线转向二凡，询问他为什么不走。
二凡答道：“叔叔，我想多陪陪妞妞，我过会会回去的，你放心，我从小在城里混，认得回城的路。”
大伯听了他的回复，想起两个孩子的关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扶着伤心欲绝的妻子，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等到大伯走了之后，莳幽破晓看了看妞妞的坟，随即将视线转向身旁的二凡。
“二凡，你为什不走？”
“那你为什么不走？”
“因为我得陪着妞妞。”
“那我也得陪着她啊。”
“姐姐，我和你说个秘密吧！”
“什么秘密？”
“其实，我不走是因为我喜欢她，想陪着她。”
此话一出，莳幽破晓诧异的挑眉，没有再问任何问题，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面前这个脏兮兮的小孩，不，应该是少年。
面前的少年一身脏兮兮的灰色衣裳，瘦弱的身体套在宽大的袍子里，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大概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原因，他比同龄少年要矮出许多，也瘦弱许多，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清秀的脸上没有一丝玩笑之意，只有认真何严肃。
回想起一系列事情，对于他的原因，似乎很有可信度。
十四五岁的少年，十一二岁单纯善良的小姑娘，青梅竹马，在朝夕相处中萌生爱意，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也符合故事的发展情节。
可是现在，随着其中一人的死亡，未曾开口表达过的爱意，也随之埋葬，再无起伏。
“姐姐你知道吗？我很小就认识她了，和她一起长大的。”
“她是我们巷子里最天真善良，单纯可爱的姑娘，总是对着所有人笑。她笑的那一刻，真的好美，好美。”
“我是巷子里的闯祸王，总是和外面的人打架，浑身是伤的回来。”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出现，替我包扎伤口，轻声安慰我：“二凡哥哥，你疼不疼？妞妞给你呼呼就不疼了。””
“后来，我们慢慢长大了，而我对她也萌生了爱意。”
“其实这个月的中旬是她的生日，我已经攒够了一些钱，给她买了一份礼物。”
“那是一枚簪子，我打算送给她，跟她表白。”
“我甚至幻想在那一天，我会向她说：“妞妞，我喜欢你，做我媳妇吧，你以前一直保护我，现在换我来保护你。我把簪子送给你，为你绾一辈子的发。””
“可是，我没有等到那一天，没有……。”
二凡喋喋不休的说着，似乎想要将心底的一切倾诉出来，他的情绪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原先的关系转为最后的悲戚。
二凡停了下来，双膝跪地，在妞妞的坟前磕了三个头。
“妞妞，你放心，二凡哥哥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娶你做我的小媳妇。”
说罢，少年不带一丝迟疑的起身，背脊挺直，毫不留恋的离开，下山。
莳幽破晓站在原地，看着少年坚毅的背影，明显的感受到，那个羸弱的少年，在顷刻间成长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莳幽破晓收回视线，最后留恋的看了妞妞的坟几眼，望了望头顶湛蓝澄碧的蓝天，以及金灿灿的烈日，收起眼底的悲伤，嘴角绽放出一抹笑意，大步离去，脚步坚定而决绝。
现在，她也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新的征程，即将开始。
青山幽幽，孤坟高立，似乎在凝视着离去的生者，看着她们在既定的命运轨道上踽踽独行。
帝都最为偏僻的角落，暗巷。
今日的暗巷不似平日及那般，各个角落没有蹲守着乞讨的流民们，即使今日阳光普照，整个帝都都沐浴在一片暖阳的光辉中，这个帝都最为偏僻的小巷，似乎永远都透不进一丝光亮，永远的那么潮湿阴暗，似乎连最公正无私的太阳都将他们遗忘。
那些成日里乞讨的流民今日全都聚集在暗巷的某一处，一处简陋破烂的木板房前，狭窄的空间攒动着人影，悲伤压抑的气氛萦绕在这片狭小的天地间。
整个暗巷的人都知道，今日是街上教书先生文述的女儿妞妞下葬的日子。
今天是妞妞死亡的第三天，按照司空皇朝的规矩，死者一般都是过了头七之后再下葬。三日而葬，是前朝的规矩。
居住在这条暗巷的居民，大都是前朝旧民，三日而葬，是他们百年流传下来的殉葬礼仪，纵然当今是司空家执政，他们依旧没有抛弃他们的传统，一直沿袭着。对于这是不是有悖司空皇朝的礼法，大逆不道的问题，他们一点都不关心，司空皇朝的官吏们更不会在意。因为，从他们被赶来暗巷居住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被遗弃。
在场的人各个面色沉重，面带悲伤，哀悼着年轻的死者。
莳幽破晓陪同妞妞的爹娘站在妞妞的棺材前，迎着前来哀悼的邻舍和亲朋好友。
二老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至痛至惨的变故，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多岁，原本处于中年之期的他们，此刻却想两个迟暮的老人，佝偻着身躯，脸色苍白如纸，常年来的和睦笑意消失不见，变成了化不开的悲伤与痛苦。
前来悼念的人们走过二老的身旁，轻声安慰二老，真诚的说着“节哀”二字，随后绕着摆放在他们身后的妞妞走一圈，算是完成了悼念仪式。
二老身后的妞妞躺在黑色的三尺薄棺里，小小的身躯被一匹白布覆盖，遮挡住了她的全身，棺材的头部和尾部底下摆放着燃烧的香油，用来驱散尸臭味。
谁能想到，一个正处于青春年华的小姑娘，躺在简陋冰冷的棺材里，了却她的余生。
原本可爱娇嫩的脸蛋，已经腐变成腐肉，分不清五官，露出森森白骨，她再也不会哭，不会笑，做不出任何表情。
三尺薄棺，葬。她将和黄土融为一体，与之长眠，最后也化为其中一胚，任风吹散。
莳幽破晓盯着黑色的棺材，回想着妞妞生前得一颦一笑，眸底一片悲伤，笑得苦涩。
妞妞的棺材，是巷子里的几个居民一起聚资买的。
三天前，她妞妞的遗体带回来后，妞妞的娘亲见到自己女儿的尸体，哭了一整夜，一夜未曾合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大伯次日里也醒来了安慰着自己的妻子，伤心之余，也开始操办女儿的后事。
一个简单的葬礼对这个贫苦的，平日里没有一点积蓄，甚至连吃喝逗犯愁的的家庭来说，无疑是困难的。
莳幽破晓看着她们，有心无力，她很想帮她们，却苦于身上没有一分钱。
她开始暗自后悔，为什么当初要把钱全部用光，那一刻，她无比痛恨自己。
可是她知道，做过的事，后悔是没有用的。
她现在还记得那天大伯脸上绝望的笑意，心如死灰的表情，还有那个令人心痛的低喃：“妞妞，都怪父亲没用，连三尺薄棺，一个体面的葬礼都不能给你。文述啊文述，你真是枉为人父。”
正当他们绝望之际，二凡带着几个邻舍踹开大伯家的大门，闯了进来。
一个中年大娘和几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走了走到悲伤的大伯身边。大娘率先拍了拍大伯的肩膀，以示安慰，语重心长的道：“老文啊，节哀。妞妞的事，我们听二凡说了。你放心，关于你家妞妞的葬礼，我们和整个巷子的人商量过了，我们承包了，别担心。”
“哎，你们夫妻也一定要保重。你们一家都是好人，平日里待人和善，老文过去这么多年都教巷子里的孩子们读书识字，现在你们家有难，我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大娘信誓旦旦的拍胸保证，她身旁的年轻人纷纷点头示意。
……
莳幽破晓看着眼前温情的葬礼，心底五味杂陈。
自从进烨城以来，她的所见所闻，以及妞妞的死亡，都让她感受到了这个盛世王朝的冰冷与无情。
阶级制度，泯灭了一切的人性，抹杀了一切温情。
而在这个常年阴冷潮湿，暗无天日的小巷里，所有的善意与付出都将得到回报，何等的温馨？又是何等的悲哀？
在这个被遗弃的地方，没有阶级，没有明显的贫富之分，左邻右舍，相亲相爱，互帮互助，人间真情汇于此，所有人抱团取暖，一起度过了灰暗的岁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要有爱，他们从不孤单。
相比外表繁华热闹，内里冷漠无情，寂寞凌空的烨城而言，此处应当是人间最暖。
想起当初害怕直接给妞妞钱财，会被其他乞丐抢走，特意将钱换成馒头的自己。现在看来，当初自己的那点小心机，还真是讽刺呢。
一个上午过去了，简单而又繁琐的葬礼仪式接近尾声。几个汉子走上前封棺，做好一切准备之后，他们抬棺而起，沿着一条偏僻的小路，将妞妞的尸体带到城外山中去安葬。
一大群人尾随着，送灵的队伍浩浩荡荡，延绵数尺。
下葬地是大娘和大伯特地选的，就在他们家对面的高山上。他们说，这样，他们就能时时刻刻看见心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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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之上，清凉的山风吹来，沁人心脾，却吹不散周遭萦绕的低迷悲伤的气息。
妞妞的棺材被放在一个深坑种，慢慢被黄土填满，堆起一座凸凸的小山。可爱的小姑娘，在枯寂的高山里沉眠，一睡不醒。
嘤嘤的哭泣声为她送行，前来送灵的人们低头默哀，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一切完毕，所有人陆陆续续的散了，回城。
最后只剩下了大伯大娘，二凡，还有莳幽破晓。
最后大伯收回了眼泪，搀扶着跪在坟前哭泣的妻子离去，莳幽破晓和二凡并没有走。
见她们没有跟上来，大伯停下脚步，折回来喊他们一起离开。
“晓晓，和我们一起走吧。妞妞已经下葬了，不可挽回什么了，你这孩子，别傻了。”
莳幽破晓摇摇头，眼底的悲伤为散，看着面前面容憔悴的大伯说道：“大伯，我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请您尊重我的选择。您放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们的，你们要保重。还有，谢谢你们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
大伯听完她的话，脸上浮起一抹担忧，看着莳幽破晓面上的坚定之色，知道自己多说无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叹气说道：“好吧，孩子，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一个人在外，注意安全。如果累了，记得回家。”
莳幽破晓点头，心底一片暖意将她包围。
大伯将视线转向二凡，询问他为什么不走。
二凡答道：“叔叔，我想多陪陪妞妞，我过会会回去的，你放心，我从小在城里混，认得回城的路。”
大伯听了他的回复，想起两个孩子的关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扶着伤心欲绝的妻子，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等到大伯走了之后，莳幽破晓看了看妞妞的坟，随即将视线转向身旁的二凡。
“二凡，你为什不走？”
“那你为什么不走？”
“因为我得陪着妞妞。”
“那我也得陪着她啊。”
“姐姐，我和你说个秘密吧！”
“什么秘密？”
“其实，我不走是因为我喜欢她，想陪着她。”
此话一出，莳幽破晓诧异的挑眉，没有再问任何问题，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面前这个脏兮兮的小孩，不，应该是少年。
面前的少年一身脏兮兮的灰色衣裳，瘦弱的身体套在宽大的袍子里，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大概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原因，他比同龄少年要矮出许多，也瘦弱许多，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清秀的脸上没有一丝玩笑之意，只有认真何严肃。
回想起一系列事情，对于他的原因，似乎很有可信度。
十四五岁的少年，十一二岁单纯善良的小姑娘，青梅竹马，在朝夕相处中萌生爱意，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也符合故事的发展情节。
可是现在，随着其中一人的死亡，未曾开口表达过的爱意，也随之埋葬，再无起伏。
“姐姐你知道吗？我很小就认识她了，和她一起长大的。”
“她是我们巷子里最天真善良，单纯可爱的姑娘，总是对着所有人笑。她笑的那一刻，真的好美，好美。”
“我是巷子里的闯祸王，总是和外面的人打架，浑身是伤的回来。”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出现，替我包扎伤口，轻声安慰我：“二凡哥哥，你疼不疼？妞妞给你呼呼就不疼了。””
“后来，我们慢慢长大了，而我对她也萌生了爱意。”
“其实这个月的中旬是她的生日，我已经攒够了一些钱，给她买了一份礼物。”
“那是一枚簪子，我打算送给她，跟她表白。”
“我甚至幻想在那一天，我会向她说：“妞妞，我喜欢你，做我媳妇吧，你以前一直保护我，现在换我来保护你。我把簪子送给你，为你绾一辈子的发。””
“可是，我没有等到那一天，没有……。”
二凡喋喋不休的说着，似乎想要将心底的一切倾诉出来，他的情绪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原先的关系转为最后的悲戚。
二凡停了下来，双膝跪地，在妞妞的坟前磕了三个头。
“妞妞，你放心，二凡哥哥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娶你做我的小媳妇。”
说罢，少年不带一丝迟疑的起身，背脊挺直，毫不留恋的离开，下山。
莳幽破晓站在原地，看着少年坚毅的背影，明显的感受到，那个羸弱的少年，在顷刻间成长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莳幽破晓收回视线，最后留恋的看了妞妞的坟几眼，望了望头顶湛蓝澄碧的蓝天，以及金灿灿的烈日，收起眼底的悲伤，嘴角绽放出一抹笑意，大步离去，脚步坚定而决绝。
现在，她也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新的征程，即将开始。
青山幽幽，孤坟高立，似乎在凝视着离去的生者，看着她们在既定的命运轨道上踽踽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