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贺紫玥的童年
现场安静得只有风声。
卢斌缓缓闭上双目，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像是个忏悔的浪子嚎啕起来，降低重心，从高台上伸出脚踩在夯实的地面上。
那一刻，所有人都重重地松了口气。
警察局的，消防队的，一拥而上，将他搀扶住往楼下送。
临走，卢斌满脸湿润地回过头来，望向白玉枫，“今天的话，我记住了，谢谢你。”
后者缄默地望着他离开，微笑着，什么也没说。
带着万千的思绪走到楼下，向警方的笔录专员简单地说了几句，然后轻轻拍了拍李芮的肩膀：“嫂子放心，人没事儿了。”
与此同时，卢斌被带到这边，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李芮身上，柔声道：“媳妇，对不起。”
说完这话，便被警察送上了车。
在公共地区采取跳楼这种自杀性行为，大概率会以危害公共安全罪被治安拘留一段时间。
实际上就是疏导跳楼者的心理，进行针对性的心理性医疗。
李芮仍旧没有从极度惊悲中缓解。
她只能是一个劲拉着白玉枫的衣袖，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千恩万谢之语。
那样子，像是个即将淹死的人突然被人拉上岸边后发自内心深处的感激。
白玉枫心里百感交集。
安抚着李芮，将她送回了家里。
狭小的房子，昏暗的灯光，一眼可以看到卢斌的幼子正乖巧地坐在小桌板前写作业。
那专注用心的模样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外界风波的干扰。
李芮的状态也迅速完成转变，在孩子面前挤出温和的笑容，“作业做得怎么样了。”
“妈，还有几道题。”
卢斌儿子应得脆生生的，那眼神清澈，如最晶莹无暇的明珠，看不到一丝杂质。
也许，只有在小孩子的身上还能看到这么澄澈的眼神吧。
“行，好好地做啊。”
李芮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看向白玉枫和贺紫玥，“进来坐坐吧。”
白玉枫笑着摆摆手：“不了嫂子，我们就不打扰您了，您早点休息吧。”
“卢斌那边不用担心，过一段时间他就能回来了。”
“坐下吧，我给你们倒杯水，今天要不是你们，这件事还真不好收场。”李芮的情绪渐渐恢复，眉宇间的神色也有了些平日的常态。
贺紫玥和白玉枫相互对望了一眼。
白玉枫在贺紫玥的眼里看到了怜悯。
而贺紫玥则是从白玉枫那看到了惆怅。
两个人极其同步，又各有心思地拉了根小板凳坐下。
随意地抿着清淡的茶水，打量着这间狭窄拥挤的房子。
虽然和卢斌认识那么久，但交集大多数都发生在外界，这还是白玉枫第一次有机会仔细地打量他生活的环境。
“嫂子，小言成绩怎么样？”
白玉枫目光扫过那个伏案用功的阿福头幼童，随意问道。
李芮给他们掺好茶水后也坐了下来，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小言一直挺让人省心的，和其他的幼儿园孩子不一样，他从来都不哭闹，成绩也挺不错的。”
“挺好。”
……
之后的谈话，聊了很多，包括生活、职业，还有对孩子的教育等等。
白玉枫发现李芮已经不是以前上学时候的那个李芮了。
残酷的现实能让一个曾经无比精致的爱美女孩儿放下粉黛修饰的爱美心，天天为茶米油盐精打细算，奔波往返于拥挤杂乱的菜市场。
无情的沧桑也能让其过去凝脂般细腻的容颜蒙上灰尘，暗淡无光。
可依旧不难从她的眼神中，还有谈吐中听到对未来的希望和对好日子的企盼。
纵使这个社会不似校园那样青涩天真，可在李芮那，白玉枫仍然能看到最初那份梦想的影子。
尽管谈论到这里的语气已经支支吾吾不太确信，但执念犹在，火苗未熄。
——
滨江大道，在这座不夜城的晚上。
人们都挤在了酒吧，徘徊在江边散步的，一般都是藏着心事的。
譬如白玉枫和贺紫玥此刻的心情便是如此。
“说实话，今天看到卢斌的模样，我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幸运。”
贺紫玥没管被江风吹得凌乱的发丝，眸波荡漾着，自言自语，怅然若失。
“你想知道我的家庭吗？”
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朝向倒映着灯芒，泛动着星星点点浪涛的江面。
白玉枫缄默地站在她身旁，充当最为忠实的听众。
“我生活在一个富庶的家庭里，我爸爸是商人，从小就特别忙，好像总有忙不完的事情。”
“开家长会，儿童节，甚至是我的生日，我都从来看不到他的影子。”
“他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于我的生活中，而唯一要做的……就是不停的给我钱。”
“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他要赚钱，只能牺牲陪我的时间。”
“所以我从来就不缺钱。”
贺紫玥自嘲地耸了耸肩，眼眶内雾气蒸腾，通红湿润，腔调哽咽，“我现在才明白原来生活是这样的艰难。”
“艰难到步履维艰，还能食不果腹。”
“艰难到，因为钱，甚至会想到去了结自己的生命……”
“我突然有点理解我的爸爸了。”
白玉枫揪心地摸出一张纸，踟蹰地递到她的眼前，强忍着内心很想将她的柔躯揽入怀中，温柔拭泪的冲动，深吸口气，“你妈妈呢？”
“我妈妈。”贺紫玥苦笑了两声，“大概从我记事的时候，我爸的事业就开始蒸蒸日上了。”
“他们那时候天天吵天天吵。”
“我爸说，我妈跟不上他的脚步了，和他没有共同语言了。”
“我妈则说，我爸变了。”
“所以在我七岁那年，我妈和我爸离婚之后愤然离家出走，除了偶尔收到的礼物外，再也没有见过她一面。”
贺紫玥接过白玉枫的纸巾，在眼角攒了攒。
白玉枫见她这样子，心疼之余有点慌神：“对，对不起啊，我不应该问你这个，我，我没有想到……”
他从来都没看出在职场上分外精明的贺紫玥背后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在他的心里，后者就像是仙女般不食人间烟火，翩然出尘。
却没居然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和孤独。
或许，正是因为经历了那么多，才会学会坚强地将那份多愁善感深藏心房，才能平静的应对职场风风雨雨，洞悉人心的形形色色。
一时间，白玉枫的内心深处产生了想要疯狂保护她的感觉。
甚至是暂时忘却了他自己的童年也是如此……
“没事。”贺紫玥调整了下状态，唇瓣微抿地偏头望着白玉枫，“你呢？你有没有想过找找你的爸妈？”
“有。”
白玉枫想也不想便认真点头，“过几天我要去见见以前我在福利院的老师，不知道能不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那你这些日子可有的忙了，林音的采访也要好好准备准备。”
贺紫玥的梨涡再现，黑宝石般的美眸闪烁着无限的关切。
卢斌缓缓闭上双目，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像是个忏悔的浪子嚎啕起来，降低重心，从高台上伸出脚踩在夯实的地面上。
那一刻，所有人都重重地松了口气。
警察局的，消防队的，一拥而上，将他搀扶住往楼下送。
临走，卢斌满脸湿润地回过头来，望向白玉枫，“今天的话，我记住了，谢谢你。”
后者缄默地望着他离开，微笑着，什么也没说。
带着万千的思绪走到楼下，向警方的笔录专员简单地说了几句，然后轻轻拍了拍李芮的肩膀：“嫂子放心，人没事儿了。”
与此同时，卢斌被带到这边，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李芮身上，柔声道：“媳妇，对不起。”
说完这话，便被警察送上了车。
在公共地区采取跳楼这种自杀性行为，大概率会以危害公共安全罪被治安拘留一段时间。
实际上就是疏导跳楼者的心理，进行针对性的心理性医疗。
李芮仍旧没有从极度惊悲中缓解。
她只能是一个劲拉着白玉枫的衣袖，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千恩万谢之语。
那样子，像是个即将淹死的人突然被人拉上岸边后发自内心深处的感激。
白玉枫心里百感交集。
安抚着李芮，将她送回了家里。
狭小的房子，昏暗的灯光，一眼可以看到卢斌的幼子正乖巧地坐在小桌板前写作业。
那专注用心的模样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外界风波的干扰。
李芮的状态也迅速完成转变，在孩子面前挤出温和的笑容，“作业做得怎么样了。”
“妈，还有几道题。”
卢斌儿子应得脆生生的，那眼神清澈，如最晶莹无暇的明珠，看不到一丝杂质。
也许，只有在小孩子的身上还能看到这么澄澈的眼神吧。
“行，好好地做啊。”
李芮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看向白玉枫和贺紫玥，“进来坐坐吧。”
白玉枫笑着摆摆手：“不了嫂子，我们就不打扰您了，您早点休息吧。”
“卢斌那边不用担心，过一段时间他就能回来了。”
“坐下吧，我给你们倒杯水，今天要不是你们，这件事还真不好收场。”李芮的情绪渐渐恢复，眉宇间的神色也有了些平日的常态。
贺紫玥和白玉枫相互对望了一眼。
白玉枫在贺紫玥的眼里看到了怜悯。
而贺紫玥则是从白玉枫那看到了惆怅。
两个人极其同步，又各有心思地拉了根小板凳坐下。
随意地抿着清淡的茶水，打量着这间狭窄拥挤的房子。
虽然和卢斌认识那么久，但交集大多数都发生在外界，这还是白玉枫第一次有机会仔细地打量他生活的环境。
“嫂子，小言成绩怎么样？”
白玉枫目光扫过那个伏案用功的阿福头幼童，随意问道。
李芮给他们掺好茶水后也坐了下来，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小言一直挺让人省心的，和其他的幼儿园孩子不一样，他从来都不哭闹，成绩也挺不错的。”
“挺好。”
……
之后的谈话，聊了很多，包括生活、职业，还有对孩子的教育等等。
白玉枫发现李芮已经不是以前上学时候的那个李芮了。
残酷的现实能让一个曾经无比精致的爱美女孩儿放下粉黛修饰的爱美心，天天为茶米油盐精打细算，奔波往返于拥挤杂乱的菜市场。
无情的沧桑也能让其过去凝脂般细腻的容颜蒙上灰尘，暗淡无光。
可依旧不难从她的眼神中，还有谈吐中听到对未来的希望和对好日子的企盼。
纵使这个社会不似校园那样青涩天真，可在李芮那，白玉枫仍然能看到最初那份梦想的影子。
尽管谈论到这里的语气已经支支吾吾不太确信，但执念犹在，火苗未熄。
——
滨江大道，在这座不夜城的晚上。
人们都挤在了酒吧，徘徊在江边散步的，一般都是藏着心事的。
譬如白玉枫和贺紫玥此刻的心情便是如此。
“说实话，今天看到卢斌的模样，我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幸运。”
贺紫玥没管被江风吹得凌乱的发丝，眸波荡漾着，自言自语，怅然若失。
“你想知道我的家庭吗？”
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朝向倒映着灯芒，泛动着星星点点浪涛的江面。
白玉枫缄默地站在她身旁，充当最为忠实的听众。
“我生活在一个富庶的家庭里，我爸爸是商人，从小就特别忙，好像总有忙不完的事情。”
“开家长会，儿童节，甚至是我的生日，我都从来看不到他的影子。”
“他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于我的生活中，而唯一要做的……就是不停的给我钱。”
“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他要赚钱，只能牺牲陪我的时间。”
“所以我从来就不缺钱。”
贺紫玥自嘲地耸了耸肩，眼眶内雾气蒸腾，通红湿润，腔调哽咽，“我现在才明白原来生活是这样的艰难。”
“艰难到步履维艰，还能食不果腹。”
“艰难到，因为钱，甚至会想到去了结自己的生命……”
“我突然有点理解我的爸爸了。”
白玉枫揪心地摸出一张纸，踟蹰地递到她的眼前，强忍着内心很想将她的柔躯揽入怀中，温柔拭泪的冲动，深吸口气，“你妈妈呢？”
“我妈妈。”贺紫玥苦笑了两声，“大概从我记事的时候，我爸的事业就开始蒸蒸日上了。”
“他们那时候天天吵天天吵。”
“我爸说，我妈跟不上他的脚步了，和他没有共同语言了。”
“我妈则说，我爸变了。”
“所以在我七岁那年，我妈和我爸离婚之后愤然离家出走，除了偶尔收到的礼物外，再也没有见过她一面。”
贺紫玥接过白玉枫的纸巾，在眼角攒了攒。
白玉枫见她这样子，心疼之余有点慌神：“对，对不起啊，我不应该问你这个，我，我没有想到……”
他从来都没看出在职场上分外精明的贺紫玥背后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在他的心里，后者就像是仙女般不食人间烟火，翩然出尘。
却没居然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和孤独。
或许，正是因为经历了那么多，才会学会坚强地将那份多愁善感深藏心房，才能平静的应对职场风风雨雨，洞悉人心的形形色色。
一时间，白玉枫的内心深处产生了想要疯狂保护她的感觉。
甚至是暂时忘却了他自己的童年也是如此……
“没事。”贺紫玥调整了下状态，唇瓣微抿地偏头望着白玉枫，“你呢？你有没有想过找找你的爸妈？”
“有。”
白玉枫想也不想便认真点头，“过几天我要去见见以前我在福利院的老师，不知道能不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那你这些日子可有的忙了，林音的采访也要好好准备准备。”
贺紫玥的梨涡再现，黑宝石般的美眸闪烁着无限的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