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杨忘川
黄泉道的子弟，最擅长的便是行刺，谋杀。
于黑暗之中，杀人于无形之中。
纵使功力本身没有如何浑厚高深，但阴狠毒辣，且出手如电，往往一击毙命，立即遁逃。
因此，纵然江湖之人无所畏惧，却也无人愿意招惹黄泉道。
然而不是此刻。
当此之时，三大帮派联合有如一体，誓要将黄泉道诛杀当场。
黄泉道的弟子虽然难缠，然而在街巷之上，天光之下，如此正大光明的两军对垒，却又未必是其他帮派之敌。
在林羡鱼，沈星河及惊龙会，三十三间堂其他子弟的攻势之下，渐渐瓦解，化作一个个依旧不肯认输的石头，在洪流之中负隅顽抗。
大势已去。
这是所有黄泉道弟子心中的话语。
然而无人退缩。
那种深入骨髓的宿命感，已经与他们的灵魂融为一体，黄泉道中弟子，只有战死，没有投降脱逃的选择。
一场好杀。
杨忘川拔出黄泉刀，睥睨众人，纵然死，也不愿死在任何他人之手。
“莫非他要……”
柳白斋大惊失色，急忙退避，且喝令众人躲闪。
杨忘川忽然哈哈大笑：“柳白斋，你以为我要自爆于此么？你未免太天真了！”
刀锋一长。
忽然暴涨。
刹那间，有一道奈何之桥，从杨忘川的手中倏然而出，跨越距离，破碎虚空，于电光石火之间，另一端已然降临到了柳白斋的身前。
那当然不是奈何桥。
而是刀锋。
刀锋所化的黄泉罡气。
激射而出。
柳白斋奋力一击，却只能化解其中三分力道，纵然杨忘川垂死之时，力量不及平日十之一二，但依旧让柳白斋无力抵抗。
余下的七分，有如泼墨一般，斜斜在柳白斋胸前一抹。
掠过。
卷起皮肉翻飞，殷红鲜血如泉水汹涌。
“帮主！”
“柳兄！”
陈布衣与丁榆齐齐惊呼。
柳白斋脸上顿时一阵苍白，失去了血色，却强自镇定笑道：“我没事。”
“那就再接我一刀！”
又一道黄泉刀罡瞬发即至。
柳白斋这次有了防备，忙闪身躲避，刀罡凛冽生威，割裂大地，遥遥向着远方而去。
却波及一人。
正在一旁看热闹的夜红鸾。
自从大战开启，她却没有任何立场，只能远观遥望，见众人打得精彩处，便高声叫好，惨烈时，则捂眼惊呼，虽危机重重，她却丝毫不惧。
直到黄泉道的弟子到来。
他们自然不识得场上众人，于是逢人便杀。
夜红鸾也被卷入其中。
她本不欲出手，但那些黄泉道弟子何等狠辣，却是由不得她。
不多时，她已经与其中两三个弟子战斗起来。
然而便在此时，一道黄泉刀罡忽然而至，快如疾风闪电，烈如山火流星。
她想躲避，已然不及。
却忽然，有一道蝉鸣之声再度响起。
在春日里，响起一声蝉鸣。
一道黑影扑天而来，轻轻将夜红鸾一裹，足不落地，踏空而行，凌虚御风，转折而去，再出现时，已然身在三丈之外的一处墙壁。
“好强……
”
秦无前等人只微微瞄了一眼，便惊觉来人修为之高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夜红鸾为来人黑色的披风大氅卷在其中，猛然挣脱，望了来人一眼，赌气道：“又是你！”
来人身形似乎也被黑暗笼罩，看不清楚面目，只冷声道：“我奉夜帝圣旨，保护公主安危，寸步不可离。”
“夜鸣蝉，你果真人如其名，就跟夏日想要午睡之时聒噪的蝉鸣声一样烦人！”
那黑衣人沉声道：“是！”
夜红鸾见他如此，也无可奈何，只能打了他一拳，继续盘腿坐在墙壁上看戏。
杨忘川第二刀不中，却已经气喘吁吁，显然已经元气耗竭，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黄泉刀猛地往地上一立。
杨忘川以之为拐，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
柳白斋便忍着胸前的剧痛，沉声道：“杨忘川，你本来可以安安稳稳做你的黄泉道元老，却偏偏要野心勃勃，倒行逆施，今日你已命中注定要陨落当场，还有什么话好说？”
杨忘川哈哈大笑。
“安安稳稳？这四个字从你柳白斋的口中说出来，当真讽刺之极……”
杨忘川冷声道：“若非是你红尘道想要重出江湖，一统封神，又何必要我出马？明明是你柳白斋野心勃勃，却反而将罪孽推给我？”
“不错。”柳白斋镇定自若：“我当然有自己的野心，但却不至于同你一样，丧心病狂，作出种种恶行来。”
杨忘川冷笑一声：“你夺取封神的手段，莫非也称得上光明？若非是我杨忘川以绝对的力量镇压，你当真以为碧落道的这些人会臣服于你？”
他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林渊林羡鱼兄妹二人，满是讥讽。
“你我的想法全然一致，只不过成王败寇，今日被你联合众人逼迫我至此，我也无话可说……”
“我只是替你感到可悲。”
柳白斋眉头紧皱。
杨忘川冷笑连连：“不错，我是失败了，不止是今日，便是当年，我也是个失败者。”
“情场之上输给那个男人，帮派之争，又败给了林青穹那个伪君子……我蛰伏了这半生，为了什么？重出江湖，又为了什么？”
杨忘川忽然面露悲愤之色，凄怆而惨然。
“我耗费了一生，都是失败，等到了天下再乱，等到了林青穹老死，我得到了封神令，突破了势之境，终于等来了一个机会。”
“那个女人，居然主动来找我了！”
杨忘川似哭似笑。
“她请求我，要我助你一臂之力，为此，不惜纡尊降贵，恳求于我……哈哈哈，这个眼高于顶，从不以正眼看我的女人，居然跪在我的面前求我了！”
“但那又如何？”
“她以为我不知道她的心思？以为我不懂得她的计谋？她不过是想利用我，助你重整封神，更进一步一统江湖，然后……”
“重新让这个世界……天下大乱！”
“她所做的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报复那个男人！”
“而我，只不过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但我与你不同，你比我更加不幸！我虽然是她的棋子，但我还可以反抗，我可以挣脱，我毕竟是杨忘川！”
“你呢？你生生世世，永远永远都只是她手中的一具傀儡罢了……”
“从生到死，你有哪怕一天是按照自己的心思过的
么？有哪怕一件事，是不在她的谋划之中的么？”
“你这个可怜的傀儡，以为杀了我就可以天空海阔，一飞冲天？”
“你错了，你错了……哈哈哈哈！”
杨忘川临死之前，这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含糊不清，众人无不听得似懂非懂。
但丁榆望向柳白斋，却见他面露从所未有的痛苦之色。
他知道，柳白斋听懂了。
因为杨忘川说得，是真的。
虽然丁榆依旧不理解，所谓的傀儡是什么意思。
但他却仿佛感同身受，体会到了柳白斋的痛楚。
“柳谈笑！”
杨忘川忽然仰天怒吼：“我诅咒你，我诅咒你的亲族后人，都永生永世不得自由，永远沦为宿命的傀儡！”
众人都停止了攻击。
便是惊龙会，三十三间堂，碧落道，黄泉道的诸多子弟，也都纷纷停止了攻势，静静地，怔怔地望向那个临死之前，依旧疯狂的老人。
听着他口中发自灵魂深处的憎恨诅咒。
嫉妒与仇恨。
仿佛来自黄泉的毒药。
如影随形，跗骨不去。
“柳白斋……柳谈笑……你不会成功的，当年铸成的大错，用多少悔恨与报复也无法弥补，你一生都会沦为罪人，在天下苍生的咒骂声中孤独地死去……”
想到这里，杨忘川忽然感到无比的舒畅释怀。
似乎那一切，已经成真。
他的鲜血渐渐流干。
生命也渐渐流逝殆尽。
他的声音渐行渐远，愈发低微不可闻。
渐渐闭上的眼睛之中，朦胧中，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的画面……
三个少年人浴血奋战的画面，同仇敌忾的画面，开怀畅饮的画面，纵情欢笑的画面。
那是何等青葱的岁月，不羁的年华。
但，那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一切的一切都已逝去。
惟有爱恨，一直到死，依旧解脱不了。
“笑笑……”
他喃喃自语声中，灵魂渐渐消散，漂泊于风中，悄然远逝。
天地之间，再无杨忘川。
一时间，万籁俱寂。
杨忘川虽死，依旧站立不倒，倚靠着黄泉刀，微微伛偻着腰，苍老的脸上渐渐冰冷，背后渐渐昏黄的落日残阳，照不亮皱纹之下埋藏的阴影。
“杨忘川死了……”
“终于死了。”
众人心中如释重负之下，却又仿佛有几分空虚。
丁榆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柳白斋的肩膀，柳白斋微微呻吟一声，回首望见丁榆，勉强一笑，摇了摇头。
“诸位黄泉道的子弟，你我本为同道，但今日杨忘川已死，你们若要脱离封神，我绝不阻拦，若愿继续留下的，我也万分欢迎，你们可自行抉择。”
柳白斋恢复往常的神色，对着街巷之上的诸多黄泉道弟子说道。
那些人犹豫不决，彷徨失措。
他们仿佛不是杨忘川的弟子，而是他手中的傀儡。
杨忘川一死，他们甚至不知该如何抉择。
柳白斋望见，心中一痛，耳边又回响起杨忘川的话语。
脑海之中，浮现出那一个让他爱恨交织的身影。
黄昏将至，一阵凉风吹来，扫过尸横遍野的街道，血腥之气弥漫，久久不绝。
（本章完）
于黑暗之中，杀人于无形之中。
纵使功力本身没有如何浑厚高深，但阴狠毒辣，且出手如电，往往一击毙命，立即遁逃。
因此，纵然江湖之人无所畏惧，却也无人愿意招惹黄泉道。
然而不是此刻。
当此之时，三大帮派联合有如一体，誓要将黄泉道诛杀当场。
黄泉道的弟子虽然难缠，然而在街巷之上，天光之下，如此正大光明的两军对垒，却又未必是其他帮派之敌。
在林羡鱼，沈星河及惊龙会，三十三间堂其他子弟的攻势之下，渐渐瓦解，化作一个个依旧不肯认输的石头，在洪流之中负隅顽抗。
大势已去。
这是所有黄泉道弟子心中的话语。
然而无人退缩。
那种深入骨髓的宿命感，已经与他们的灵魂融为一体，黄泉道中弟子，只有战死，没有投降脱逃的选择。
一场好杀。
杨忘川拔出黄泉刀，睥睨众人，纵然死，也不愿死在任何他人之手。
“莫非他要……”
柳白斋大惊失色，急忙退避，且喝令众人躲闪。
杨忘川忽然哈哈大笑：“柳白斋，你以为我要自爆于此么？你未免太天真了！”
刀锋一长。
忽然暴涨。
刹那间，有一道奈何之桥，从杨忘川的手中倏然而出，跨越距离，破碎虚空，于电光石火之间，另一端已然降临到了柳白斋的身前。
那当然不是奈何桥。
而是刀锋。
刀锋所化的黄泉罡气。
激射而出。
柳白斋奋力一击，却只能化解其中三分力道，纵然杨忘川垂死之时，力量不及平日十之一二，但依旧让柳白斋无力抵抗。
余下的七分，有如泼墨一般，斜斜在柳白斋胸前一抹。
掠过。
卷起皮肉翻飞，殷红鲜血如泉水汹涌。
“帮主！”
“柳兄！”
陈布衣与丁榆齐齐惊呼。
柳白斋脸上顿时一阵苍白，失去了血色，却强自镇定笑道：“我没事。”
“那就再接我一刀！”
又一道黄泉刀罡瞬发即至。
柳白斋这次有了防备，忙闪身躲避，刀罡凛冽生威，割裂大地，遥遥向着远方而去。
却波及一人。
正在一旁看热闹的夜红鸾。
自从大战开启，她却没有任何立场，只能远观遥望，见众人打得精彩处，便高声叫好，惨烈时，则捂眼惊呼，虽危机重重，她却丝毫不惧。
直到黄泉道的弟子到来。
他们自然不识得场上众人，于是逢人便杀。
夜红鸾也被卷入其中。
她本不欲出手，但那些黄泉道弟子何等狠辣，却是由不得她。
不多时，她已经与其中两三个弟子战斗起来。
然而便在此时，一道黄泉刀罡忽然而至，快如疾风闪电，烈如山火流星。
她想躲避，已然不及。
却忽然，有一道蝉鸣之声再度响起。
在春日里，响起一声蝉鸣。
一道黑影扑天而来，轻轻将夜红鸾一裹，足不落地，踏空而行，凌虚御风，转折而去，再出现时，已然身在三丈之外的一处墙壁。
“好强……
”
秦无前等人只微微瞄了一眼，便惊觉来人修为之高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夜红鸾为来人黑色的披风大氅卷在其中，猛然挣脱，望了来人一眼，赌气道：“又是你！”
来人身形似乎也被黑暗笼罩，看不清楚面目，只冷声道：“我奉夜帝圣旨，保护公主安危，寸步不可离。”
“夜鸣蝉，你果真人如其名，就跟夏日想要午睡之时聒噪的蝉鸣声一样烦人！”
那黑衣人沉声道：“是！”
夜红鸾见他如此，也无可奈何，只能打了他一拳，继续盘腿坐在墙壁上看戏。
杨忘川第二刀不中，却已经气喘吁吁，显然已经元气耗竭，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黄泉刀猛地往地上一立。
杨忘川以之为拐，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
柳白斋便忍着胸前的剧痛，沉声道：“杨忘川，你本来可以安安稳稳做你的黄泉道元老，却偏偏要野心勃勃，倒行逆施，今日你已命中注定要陨落当场，还有什么话好说？”
杨忘川哈哈大笑。
“安安稳稳？这四个字从你柳白斋的口中说出来，当真讽刺之极……”
杨忘川冷声道：“若非是你红尘道想要重出江湖，一统封神，又何必要我出马？明明是你柳白斋野心勃勃，却反而将罪孽推给我？”
“不错。”柳白斋镇定自若：“我当然有自己的野心，但却不至于同你一样，丧心病狂，作出种种恶行来。”
杨忘川冷笑一声：“你夺取封神的手段，莫非也称得上光明？若非是我杨忘川以绝对的力量镇压，你当真以为碧落道的这些人会臣服于你？”
他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林渊林羡鱼兄妹二人，满是讥讽。
“你我的想法全然一致，只不过成王败寇，今日被你联合众人逼迫我至此，我也无话可说……”
“我只是替你感到可悲。”
柳白斋眉头紧皱。
杨忘川冷笑连连：“不错，我是失败了，不止是今日，便是当年，我也是个失败者。”
“情场之上输给那个男人，帮派之争，又败给了林青穹那个伪君子……我蛰伏了这半生，为了什么？重出江湖，又为了什么？”
杨忘川忽然面露悲愤之色，凄怆而惨然。
“我耗费了一生，都是失败，等到了天下再乱，等到了林青穹老死，我得到了封神令，突破了势之境，终于等来了一个机会。”
“那个女人，居然主动来找我了！”
杨忘川似哭似笑。
“她请求我，要我助你一臂之力，为此，不惜纡尊降贵，恳求于我……哈哈哈，这个眼高于顶，从不以正眼看我的女人，居然跪在我的面前求我了！”
“但那又如何？”
“她以为我不知道她的心思？以为我不懂得她的计谋？她不过是想利用我，助你重整封神，更进一步一统江湖，然后……”
“重新让这个世界……天下大乱！”
“她所做的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报复那个男人！”
“而我，只不过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但我与你不同，你比我更加不幸！我虽然是她的棋子，但我还可以反抗，我可以挣脱，我毕竟是杨忘川！”
“你呢？你生生世世，永远永远都只是她手中的一具傀儡罢了……”
“从生到死，你有哪怕一天是按照自己的心思过的
么？有哪怕一件事，是不在她的谋划之中的么？”
“你这个可怜的傀儡，以为杀了我就可以天空海阔，一飞冲天？”
“你错了，你错了……哈哈哈哈！”
杨忘川临死之前，这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含糊不清，众人无不听得似懂非懂。
但丁榆望向柳白斋，却见他面露从所未有的痛苦之色。
他知道，柳白斋听懂了。
因为杨忘川说得，是真的。
虽然丁榆依旧不理解，所谓的傀儡是什么意思。
但他却仿佛感同身受，体会到了柳白斋的痛楚。
“柳谈笑！”
杨忘川忽然仰天怒吼：“我诅咒你，我诅咒你的亲族后人，都永生永世不得自由，永远沦为宿命的傀儡！”
众人都停止了攻击。
便是惊龙会，三十三间堂，碧落道，黄泉道的诸多子弟，也都纷纷停止了攻势，静静地，怔怔地望向那个临死之前，依旧疯狂的老人。
听着他口中发自灵魂深处的憎恨诅咒。
嫉妒与仇恨。
仿佛来自黄泉的毒药。
如影随形，跗骨不去。
“柳白斋……柳谈笑……你不会成功的，当年铸成的大错，用多少悔恨与报复也无法弥补，你一生都会沦为罪人，在天下苍生的咒骂声中孤独地死去……”
想到这里，杨忘川忽然感到无比的舒畅释怀。
似乎那一切，已经成真。
他的鲜血渐渐流干。
生命也渐渐流逝殆尽。
他的声音渐行渐远，愈发低微不可闻。
渐渐闭上的眼睛之中，朦胧中，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的画面……
三个少年人浴血奋战的画面，同仇敌忾的画面，开怀畅饮的画面，纵情欢笑的画面。
那是何等青葱的岁月，不羁的年华。
但，那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一切的一切都已逝去。
惟有爱恨，一直到死，依旧解脱不了。
“笑笑……”
他喃喃自语声中，灵魂渐渐消散，漂泊于风中，悄然远逝。
天地之间，再无杨忘川。
一时间，万籁俱寂。
杨忘川虽死，依旧站立不倒，倚靠着黄泉刀，微微伛偻着腰，苍老的脸上渐渐冰冷，背后渐渐昏黄的落日残阳，照不亮皱纹之下埋藏的阴影。
“杨忘川死了……”
“终于死了。”
众人心中如释重负之下，却又仿佛有几分空虚。
丁榆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柳白斋的肩膀，柳白斋微微呻吟一声，回首望见丁榆，勉强一笑，摇了摇头。
“诸位黄泉道的子弟，你我本为同道，但今日杨忘川已死，你们若要脱离封神，我绝不阻拦，若愿继续留下的，我也万分欢迎，你们可自行抉择。”
柳白斋恢复往常的神色，对着街巷之上的诸多黄泉道弟子说道。
那些人犹豫不决，彷徨失措。
他们仿佛不是杨忘川的弟子，而是他手中的傀儡。
杨忘川一死，他们甚至不知该如何抉择。
柳白斋望见，心中一痛，耳边又回响起杨忘川的话语。
脑海之中，浮现出那一个让他爱恨交织的身影。
黄昏将至，一阵凉风吹来，扫过尸横遍野的街道，血腥之气弥漫，久久不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