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瘾:韩先生的心间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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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千山(15)

    如果可以,于念宁可那天没有去找韩长庚,宁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一切都不曾被她听说。

    后悔吗?肯定的。

    当她从韩宅出来的时候突然的分不清来时的路了。现在分叉口,她不停的问自己,需要走哪一边?

    突然想起那年第一次见他时,蔷薇花下,避着细雨的他,眉头微皱,似有不耐烦的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他抬头望她的那一眼正是给了她勇气走上去。

    于念在过去的几年中曾有无数次问自己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还会选择上前递过那一把伞吗?那无数次的答案都是一致的,她会。

    但这次,她又问自己,会吗?她犹豫了。

    突然觉得自己在走一条反方向的道路,找不到目的地了。

    她蹲在路口,绝望的哭了起来。

    一双黑色的皮鞋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她缓缓抬头,韩惩的脸就那样毫无预兆的进入眼帘。

    于念终于克制不住心底的悲恸,起身投进他的怀里。

    韩惩抱着他的姑娘,一遍遍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温柔的在她耳边说:“不哭,有我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她一遍遍的问着自己也问着他,怎么会这样?

    韩惩也给不了答案,其实这样的结果他早就预想过的,所以很早之前他就将于念拒之千里,可他拒不了自己的内心,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不愿去面对这一事实。

    他本想遂自己的内心活一把,已经这把年纪了,这些年走过来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可他忽略了怀中的姑娘能不能承受这些。

    他多想对她说:“没事的,不用在乎别人,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行。”

    可三十多岁的年纪,已然成熟,断不能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来的。

    他可以不在乎,可她呢?就算她也能不在乎,在未来漫长的几十年,她该承受多少是他无法预料的。

    于念哭并非因为怕,而是痛心,为这个男人痛心。

    他总是为自己阻挡了一切,伤痛自己背着,他努力织就一张保护伞,将一切伤害隔绝,而她却拼命的钻了进去。

    看到他的伤口了吗?鲜血淋漓。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于念抬头,满脸泪水的看着韩惩。

    “没有,你没错。”韩惩擦去她脸上的泪,亲吻着她的脸颊,动作异常温柔。

    “对不起。”她不该这么任性,不该不信任他,自己去寻求答案的。

    韩惩摇头,冰凉的唇贴在她的额头,他说:“没什么对不起的,这些不是你的错。”

    韩惩早该知道,有些事他藏着,只是一时的。韩长庚不可能不去了解他的身世,就把他养在身边几十年。

    没错,于念痛心的是他的身世,那个不为人知的事。

    韩长庚看着眼前的这棵樟树,从回忆里出来后已经红了眼眶,身边的于念早已离开,他恍然记得刚刚她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说:“这世间,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做到永远不为人知的,既然做不到,那就坦然面对。”

    于志宪在狱中大病了一场,这是于念不知的。

    韩长庚去见于志宪时差点没认出来,曾经那个在官场上意气风发的男人不复存在。

    “你找我来,为了什么事?”

    于志宪看了他良久,说:“我曾经想过,如果你不问起,我到死都不会告知你半个字。”

    “什么事?”韩长庚双手交握放置他身前的手杖上,一脸严肃的问。

    “你可还记得沈秋?”韩长庚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恍然间,他竟失了神。

    沈秋。。。

    他曾经的妻子,那个离开韩宅时没带走一分一毫的女人。

    “你认识沈秋?”韩长庚警惕的问。

    于志宪点头:“不仅认识,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

    韩长庚双眉一皱,眼神尖锐的看着眼前的人,放置手杖上的双手紧握了几分。

    与沈秋的婚姻是韩长庚不愿提及的一大痛点,他们最大的问题源于对彼此的不信任,也的确,年轻时的韩长庚在沈秋面前失了信誉。

    在他们的小女儿韩若珊八岁那年,他们之间的的确确出现了第三者,这是韩长庚不愿承认也不能否认的事实。

    沈秋虽不是名门出生,但她从小接受父母的良好教育,也形成了她骨子里的倔强高傲。

    所以当那个第三者出现的时候,她没闹,没哭,没骂。

    韩长庚自知对不起沈秋,想为自己辩解,只是一时的酒后乱性,但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沈秋自然也没追问,韩长庚恼火的正是这一点,她从不过问他在外面的事情,哪怕他在外面有女人她也不问一个字。

    所以忍无可忍后,韩长庚爆发了。那天沈秋失望的眼神他至今都忘不了。

    沈秋走的时候带走了他们最小的女儿韩若珊。

    他也曾去找过她们,沈秋的性格他也很清楚,再次见面无疑又是一场争吵。

    韩长庚问韩若珊愿不愿意跟他回去的时候,韩若珊坚定的摇了摇头。

    许是失望透了,韩长庚那日离开后,就真的再没有来找过她们母女,就好像这两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当他听到于志宪说沈秋跟他一起生活过是怎么样一种心情?说不出来,总之,很压抑。

    “于念,你应该知道吧?”于志宪问。

    “她是若珊的女儿。”没等韩长庚反应过来,于志宪再次开口。

    韩长庚瞳孔一骤,满目震惊。

    “我在这里边,顾不上她,虽托了韩先生照顾,但。。。毕竟都是孩子。”于志宪话说的委婉,但韩长庚怎会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突然想到了那次他和韩惩的对话,他的头皮发麻,身子也不住的颤抖起来。

    “韩惩知道吗?”于志宪紧绷着脸问于志宪,“我是说于念是韩家的孩子这件事。”

    “知道。”于志宪说,“我本没有担心什么,可我看了新闻了,这俩孩子。。。藏不住。”韩长庚知道他指的那个新闻是严伯葬礼时被曝光的照片。

    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压着怒意将手杖狠狠地顿了顿地砖。

    于是那日,韩惩遭受了他第一次实行的家法。

    其实这么多年来,他心头刺一直是这段往事。

    于念的出现,让原本平静的一切都变得不平静了。他引以为傲的孙子第一次跟他说不想做韩氏继承人,第一次用这种哀求的语气对他说话。

    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早些控制,到最后只会朝着自己预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韩惩的身世,知道的人没有几个,那也在他被抱回韩家之后的事情。

    在s市的老城,有一条烟花巷,那条巷子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男人进出,那条巷子也是有夫之妇们为之唾弃的。

    在那条巷子最角落住着一个女子,她与那些整日站在门口揽客的女人不同,她虽是人们口中的妓女,但也是一个为爱此生的妓女。

    她叫阾心,生得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她这一生,只爱过一个男人

    她叫她阿远。

    她住在这烟花巷,只为躲避上门寻仇的人,她的阿远,是人们口中的黑社会,死于一次斗殴,他将阾心藏于这人来人往的烟花巷,只为让大家都认为她只是一个妓女,而他只是众多嫖客中的一员。

    阿远最后一次见阾心的时候,阾心怀孕了。他告诉她,过了今晚,他就会回来,带她们母子走。

    可阾心等了一夜,始终没有等到阿远的回来。

    日复一日,阾心的肚子越来越大,她开始穿着宽大的衣服只为隐藏自己的肚子,可哪有不透风的墙,她怀孕的事还是被人知道了,于是阾心开始遭受别人背后的指指点点,那些丈夫经常往这里跑的妇人们听到阾心怀孕的事都纷纷来骂她,多难听的都骂。

    阾心也曾想过离开这里,可她要等阿远回来,如果哪天阿远回来了,找不到她怎么办?

    阾心生产那日,天下着大雨,她托着孕肚,站在雨里的烟花巷口拦了半个小时的车,无一人愿意载她。

    还是一个好心的小伙子将她送进了医院。

    阾心产后血崩的那一刻意识是清醒的,她多想看一眼她的孩子,可她说不话来,眼泪无声的流着。

    “阿远。”时隔半年,她又再一次握到了那只温暖的手,然而这次,她再也不会放手了。

    她嘴角的那抹笑永远留在了那个时刻,医生将那个孩子放在了她的身边,那个孩子像是知道了母亲的离开,哭的那样令人心碎。

    于念回到梨园没吃任何东西就回了房间,清姐担心的想要去看看,被韩惩阻止了。

    韩惩推开于念房间门的时候,她正坐在阳台上看着夜色中的梨园。

    梨花快开了。

    她抱着膝盖,坐在藤蔓长椅上,将头埋进了膝盖里。

    韩惩拿了一条毛毯将她裹在怀里,于念往他的怀里靠了靠,闭了闭眼,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景千哥哥。”

    “嗯?”

    “你难过吗?”

    “什么?”

    “因为你父母的事,因为你从小到大经历的事,你难过吗?”她抬头看他,眼底泛红。

    韩惩将她的脸埋进自己的颈间,紧紧的抱着她单薄的身子。

    他说:“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刚出生,不知道怎么难过。至于我经历的这些事,难过过,但现在的我,是可以承受一切伤害的。于念,你的景千哥哥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相信我。”

    他越是这么说,她就越难过。于念搂着她的脖子,往他身上凑了凑。

    她也想什么都不管了,可她做不到呀,她不能,不能看着她如此深爱的人遭到任何伤害了,如果可以,她愿意用一切去换他的安乐。

    “以前,你总是拒绝我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韩家的孩子?”她窝在他的怀里,闷声询问。

    “嗯,你外公来见过我,在他出事前几天。”他说,“他告诉我一切,想要我照顾你。”

    “所以是因为这个原因?”

    韩惩低头看了她一眼,抿嘴一笑:“并不是,我跟你说过的,你五岁时我就见过你。那个时候,我不明白,为何母亲会让我去那里找你们,后来我回国后去桐城找过你们,那时你们已经搬走了。”

    “陶念。。。只是一个意外。”他第一次主动提到这个名字,于念身体一怔,诧异的抬头看他。

    “那时,我以为我已经找不到你们了。在公司晚会上听到了别人叫她的名字,下意识的想到了那个五岁的孩子,想到了院子里的那棵梨花树。但我知道陶念只是陶念,与我要找的人无关,可每次看到她,总会想起一些事。我没想到,因为我平时多对陶念的一些照顾,会成为她的催命符,如果知道,我一定会离她远远的。”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的?”

    “有一年杰出青年颁奖盛典,于老先生是给我颁奖的嘉宾,后来我们聊了几句,我在他的手机里看到了你小时候的照片。”那张照片是于志宪屏保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扎着马尾,笑的一脸灿烂,虽比当年第一次叫她时长大了些,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这小姑娘是?”他疑惑的问。

    于志宪看了眼屏保笑着说:“我外孙女。”

    “看上去像老照片。”

    “是呀,这是她七岁时的照片,我喜欢这张照片。”于志宪看着外孙女照片笑的一脸慈祥。

    韩惩在内心猜想时,于志宪的手机响了起来。

    “念念。”

    当听到于志宪叫着电话那头的人时,他全身血液开始倒流,那一刻他有多兴奋,无人得知。

    “你别不吃饭啊,我很快就回去,知道了,你赶紧去吃饭。”于志宪笑着挂掉电话时,韩惩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是我外孙女,被我宠坏了,我不在家都不知道吃饭。”

    “她叫念念?”他问。

    于志宪看他,点头:“对,于念。”

    他第一次见到于念是在她的学校外,她一身校服,扎着马尾,出落得亭亭玉立,一眨眼她已经十六岁了。虽改了容颜,但他还是从她身上看到了小时候的样子,她笑起来时嘴角弧度依旧如五岁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