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四幕戏
楼中客找到云翼四个的时候，四人正靠在马车边无语凝望。
因为往常最多话的云翼偏生现在心情不佳，所以也就没人活跃气氛了。
“我师父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云翼瞅见楼中客只身而返，便出声问道。
当下楼中客便把司马北高声称还有要事要处理，便先行离去的事情告知了云翼。
云翼一听司马北高居然先行离开了，知道是其不愿见自己，免得他再因其救援不及时导致青竹佬身亡的事埋怨，以至于师徒之间产生更多尴尬难言的事情。云翼轻轻叹了一声：“倒是被我将师父给逼走了。虽然我知道师父不是故意拖延脚步的，可总是难掩心中怨怼之意，我当真不是一个好徒弟啊！”
小石榴看着云翼安慰道:“司马老前辈应该会理解的。”
云翼苦笑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白龙使问云翼道：“话说，你现在要怎么做？是继续跟着我们前往接天楼呢？还是先将老前辈的尸体送回云州城？”
“人死事大，本应是先将青爷爷送返云州城的，可现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敢独自赶路呢？我可还没有那个本事，自己一个人就能应对满路的牛鬼蛇神。”云翼回头看了眼那辆停放着青竹佬的马车，沉声说道：“找个地方，火化了吧。”
“都说人死之后，落叶归根。可我哪里知道青爷爷的根，到底在哪里呢？要说是云州城，可青爷爷却从未说过云州城是他的家，倒是经常念叨，‘处处无家处处家’才是一个杀手的归宿，说什么幸亏有了我娘，才让他有了个安身立命的场所。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客死异乡。”云翼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很落寞，仿佛在压抑着什么难言的情绪。
几人寻了一处远离人烟的僻静之所，堆起柴堆将青竹佬的尸身放在上面烧了。
袅袅青烟升起，云翼的眼中火花闪烁，晶亮、刺目。他的嘴唇一阖一动，口中无声地念诵着《往生经》。
楼中客挥手一掌，“英雄虽然迟暮，江湖依旧路远，前者去，后者继。前辈，您且走的宽心吧！且让我来送您一程!”
气浪翻飞，那些青烟随着风飞扬、散去，似乎漫延至整片天地。
后来，已经改名叫史白龙的白龙使，曾跟麾下年轻的属下说过这段故事，说过这股随风飞扬的烟火味。
“这不是挫骨扬灰吗？”
士官瞪了那年轻小兵一眼，怪他多话。
白龙使浑不在意，只是淡淡地说道：“不，这是老一辈江湖人的浪漫。生死皆是浪漫，才不枉江湖上走过一场。”
云翼轻嗅了下鼻子，似乎又闻到了从青竹佬的烟斗中散出的那熟悉的烟草味道。他又摸了摸臂上的“银螺翠”，那支雕满花鸟的金烟斗已被他放在了里面，不知道以后他会不会也用它来抽烟，不知道年迈之后的他身上是否也会有那经年不散的烟草味。
楼中客招呼道：“好了，人已送走，我们也是时候回返接天楼了。”
云翼一扫先前沉郁的神情，应道：“也好，事不宜迟，早些将我们身上的气运、命格稳固下来，才好准备做别的事啊。”
楼中客疑惑地偏头看他，“你还想做什么呢？”
“做很多。”
云翼只说了三个字，但众人却从中品出了恨意与杀机。
当下，众人不多言语，只是默默扯动座下马匹的缰绳。
“走吧!”，云翼当先一甩马鞭，马蹄达达，轻烟扬起，一行人往接天楼赶去。
……
云州城南的竹林之中，慕容婉青看着轻啜一口杯中的茶水，放下杯子后偏头看着身旁面无表情的以柔，笑道：“本来这个位子应该是留给你的，毕竟若论杀伐之气，你可比我更厉害。连青老当初都说，你若是灵犀位，必度杀劫。不过如今被我抢了先，你该不会不高兴吧？”
“不会。青姑娘你比我经验足，现下你比我更合适做灵犀位。”
“我这也算是赶鸭子上架，被逼无奈的选择。谁让现在还不到你们这一辈的时候呢？谁让那死人还不到从坟里爬出来的时候呢？”
以柔摸了下自己的额头，以前那光洁的额头如白玉碗底莹润无暇，可现下她留起了刘海儿，垂下的头发下隐住了那几片银光闪闪的鳞片状的花纹。
“你想他了？”
“谁？”
“还能有谁？臭小子呗！可惜啊，他连你曾经死过一次都不知道。”
以柔淡淡地笑了，“不知道才好呢。”
“他傻，你更傻。”
“少爷说过，傻人自有傻福。”
看着亭中轻声对话的两人，小花嘬着牙花跟身旁的林月盈说道：“看，人家俩人聊的多欢，可把我们姐俩撂在这干活，不公平啊！”
林月盈慢慢清洗着手中的一颗竹笋，轻挑眉道：“忙你的吧，不然青姑娘真会不给你午饭吃的。”
“早知道你就不应该救那以柔，将来可是麻烦咯！”小花撇撇嘴说。
林月盈轻斥一声：“你要么闭嘴，要么我就打你一顿。”
小花赶紧闭上嘴，默默地清洗着盆中那堆慕容婉青要用来腌酸笋的竹笋，心中却是不由想到，师姐的脾气可是越来越爆了，这不行，不能抛弃了这么些年来的仙女形象啊！怎么办好呢？苦啊！
……
西州莲台大雪山，山高入云，从远处看好似正有一个黑点在山壁上往上走去。
古艾老喇嘛正慢慢地上山，山路陡峭，但在古艾的脚下，却好似平地一般。
他几度回头，看着山下渐渐淡去的景色，古艾眼中光彩流转，他对着远处问道：“既然我答应以后不再下山，我就不会骗你，我啊，终究也是老了，该歇歇了。司马，你何必一直紧盯着我呢？”
远在西州境内一处馆子里喝着马奶酒的司马北高，看着街道上往来的货商，正感叹于十几年不来西州，没想到西州竟已大变样了，那些乾元人口中用来形容西州人的茹毛饮血、野蛮不化等词，看来都是放屁。
“瑟冷王朝，果然能与乾元一较高下啊！不赖，不赖啊！”
突然，司马北高往大雪山的方向看去，冷哼一声：“真以为我是为了你才来西州的？西州，我司马北高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司马北高挥袖一扫，一阵风沙扬起，司马北高的身影消失在当地。
片刻之后，司马北高又现身于西州某处人迹罕至的草原之上，手中还端着那碗马奶酒。朴素的陶碗放在嘴边轻轻啜着，看着远处风吹草低却无牛羊现的寂静景象，司马北高冷笑道：“有人要死了，屁股底下的位子可不能再便宜了西州了。”
司马北高又看了眼南边，笑道：“要抢东西就要趁早，别不如个女人下手快，那就好笑咯！既然要抢，当然是手快有手慢无，谁敢抢就斩他手!”
大雪山半山腰上的古艾老喇嘛一皱眉，他的感知中失去了司马北高的气机，他知道这是司马北高在故意躲着自己。
就在此刻，古艾老喇嘛突然望向极南之地，那里是琼郡菩萨庙所在，正有一道藏红光芒冲上九霄，其中金光隐现。
“好，好!佛子的气运终于稳固了，好啊，佛门大幸啊！”
几乎是刚在古艾感叹完的时候，只觉从东北边好似飘来一道清风，扑面清凉，让人浑身舒坦。
古艾随之叹了一声：“没想到道家也未曾落下半步，气运之争，看来谁都不曾放下啊。”
……
天门山上，一片光滑岩面高出山崖，仲才正盘腿坐在上面。
隔着一片低矮松树，尘远老道笑眯眯地看着不远处的山崖上的仲才，跟身边候立的晟阳道士问道：“你看他怎么样？”
“师尊指的是什么？”晟阳道士恭敬地开口问道，“是指修为还是气运？修为倒是可以，毕竟也是灵枢位，气运自然不俗，不然也不会让道家之子的气运落在他的身上。”
尘远老道摇摇头，“我问的是他的道心，如何？”
晟阳道士一愣，“道心？虽说他身负道家之子的气运，可毕竟是刚刚修道之人，道心能有多深厚？”
尘远老道抚须笑道：“道心，怎么可以跟时间长短相关呢？有些人修一辈子道，其实不过是枉自满足，修到最后，自以为是；有些人初初修道，便已经是一只脚迈进大道了哦！”
尘远老道说完这番话，便转身慢慢离去，晟阳道士跟在身后问道：“他有这么厉害？”晟阳道士虽是道士，可对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向来摸不清楚，他也不知自己的道心究竟如何。
尘远老道笑着看向晟阳道士，说道：“厉害，厉害，你们年轻一代都挺厉害的。就是又到了江湖更新迭代的时候了，天下又要热闹起来咯！”
“最近不就挺热闹的吗？天地八人众齐聚，灵犀位大战，不都是百年难遇的大热闹吗？”
尘远老道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走远，口中勿自念叨：“不一样啊不一样，更大的热闹要来啦！”
因为往常最多话的云翼偏生现在心情不佳，所以也就没人活跃气氛了。
“我师父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云翼瞅见楼中客只身而返，便出声问道。
当下楼中客便把司马北高声称还有要事要处理，便先行离去的事情告知了云翼。
云翼一听司马北高居然先行离开了，知道是其不愿见自己，免得他再因其救援不及时导致青竹佬身亡的事埋怨，以至于师徒之间产生更多尴尬难言的事情。云翼轻轻叹了一声：“倒是被我将师父给逼走了。虽然我知道师父不是故意拖延脚步的，可总是难掩心中怨怼之意，我当真不是一个好徒弟啊！”
小石榴看着云翼安慰道:“司马老前辈应该会理解的。”
云翼苦笑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白龙使问云翼道：“话说，你现在要怎么做？是继续跟着我们前往接天楼呢？还是先将老前辈的尸体送回云州城？”
“人死事大，本应是先将青爷爷送返云州城的，可现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敢独自赶路呢？我可还没有那个本事，自己一个人就能应对满路的牛鬼蛇神。”云翼回头看了眼那辆停放着青竹佬的马车，沉声说道：“找个地方，火化了吧。”
“都说人死之后，落叶归根。可我哪里知道青爷爷的根，到底在哪里呢？要说是云州城，可青爷爷却从未说过云州城是他的家，倒是经常念叨，‘处处无家处处家’才是一个杀手的归宿，说什么幸亏有了我娘，才让他有了个安身立命的场所。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客死异乡。”云翼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很落寞，仿佛在压抑着什么难言的情绪。
几人寻了一处远离人烟的僻静之所，堆起柴堆将青竹佬的尸身放在上面烧了。
袅袅青烟升起，云翼的眼中火花闪烁，晶亮、刺目。他的嘴唇一阖一动，口中无声地念诵着《往生经》。
楼中客挥手一掌，“英雄虽然迟暮，江湖依旧路远，前者去，后者继。前辈，您且走的宽心吧！且让我来送您一程!”
气浪翻飞，那些青烟随着风飞扬、散去，似乎漫延至整片天地。
后来，已经改名叫史白龙的白龙使，曾跟麾下年轻的属下说过这段故事，说过这股随风飞扬的烟火味。
“这不是挫骨扬灰吗？”
士官瞪了那年轻小兵一眼，怪他多话。
白龙使浑不在意，只是淡淡地说道：“不，这是老一辈江湖人的浪漫。生死皆是浪漫，才不枉江湖上走过一场。”
云翼轻嗅了下鼻子，似乎又闻到了从青竹佬的烟斗中散出的那熟悉的烟草味道。他又摸了摸臂上的“银螺翠”，那支雕满花鸟的金烟斗已被他放在了里面，不知道以后他会不会也用它来抽烟，不知道年迈之后的他身上是否也会有那经年不散的烟草味。
楼中客招呼道：“好了，人已送走，我们也是时候回返接天楼了。”
云翼一扫先前沉郁的神情，应道：“也好，事不宜迟，早些将我们身上的气运、命格稳固下来，才好准备做别的事啊。”
楼中客疑惑地偏头看他，“你还想做什么呢？”
“做很多。”
云翼只说了三个字，但众人却从中品出了恨意与杀机。
当下，众人不多言语，只是默默扯动座下马匹的缰绳。
“走吧!”，云翼当先一甩马鞭，马蹄达达，轻烟扬起，一行人往接天楼赶去。
……
云州城南的竹林之中，慕容婉青看着轻啜一口杯中的茶水，放下杯子后偏头看着身旁面无表情的以柔，笑道：“本来这个位子应该是留给你的，毕竟若论杀伐之气，你可比我更厉害。连青老当初都说，你若是灵犀位，必度杀劫。不过如今被我抢了先，你该不会不高兴吧？”
“不会。青姑娘你比我经验足，现下你比我更合适做灵犀位。”
“我这也算是赶鸭子上架，被逼无奈的选择。谁让现在还不到你们这一辈的时候呢？谁让那死人还不到从坟里爬出来的时候呢？”
以柔摸了下自己的额头，以前那光洁的额头如白玉碗底莹润无暇，可现下她留起了刘海儿，垂下的头发下隐住了那几片银光闪闪的鳞片状的花纹。
“你想他了？”
“谁？”
“还能有谁？臭小子呗！可惜啊，他连你曾经死过一次都不知道。”
以柔淡淡地笑了，“不知道才好呢。”
“他傻，你更傻。”
“少爷说过，傻人自有傻福。”
看着亭中轻声对话的两人，小花嘬着牙花跟身旁的林月盈说道：“看，人家俩人聊的多欢，可把我们姐俩撂在这干活，不公平啊！”
林月盈慢慢清洗着手中的一颗竹笋，轻挑眉道：“忙你的吧，不然青姑娘真会不给你午饭吃的。”
“早知道你就不应该救那以柔，将来可是麻烦咯！”小花撇撇嘴说。
林月盈轻斥一声：“你要么闭嘴，要么我就打你一顿。”
小花赶紧闭上嘴，默默地清洗着盆中那堆慕容婉青要用来腌酸笋的竹笋，心中却是不由想到，师姐的脾气可是越来越爆了，这不行，不能抛弃了这么些年来的仙女形象啊！怎么办好呢？苦啊！
……
西州莲台大雪山，山高入云，从远处看好似正有一个黑点在山壁上往上走去。
古艾老喇嘛正慢慢地上山，山路陡峭，但在古艾的脚下，却好似平地一般。
他几度回头，看着山下渐渐淡去的景色，古艾眼中光彩流转，他对着远处问道：“既然我答应以后不再下山，我就不会骗你，我啊，终究也是老了，该歇歇了。司马，你何必一直紧盯着我呢？”
远在西州境内一处馆子里喝着马奶酒的司马北高，看着街道上往来的货商，正感叹于十几年不来西州，没想到西州竟已大变样了，那些乾元人口中用来形容西州人的茹毛饮血、野蛮不化等词，看来都是放屁。
“瑟冷王朝，果然能与乾元一较高下啊！不赖，不赖啊！”
突然，司马北高往大雪山的方向看去，冷哼一声：“真以为我是为了你才来西州的？西州，我司马北高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司马北高挥袖一扫，一阵风沙扬起，司马北高的身影消失在当地。
片刻之后，司马北高又现身于西州某处人迹罕至的草原之上，手中还端着那碗马奶酒。朴素的陶碗放在嘴边轻轻啜着，看着远处风吹草低却无牛羊现的寂静景象，司马北高冷笑道：“有人要死了，屁股底下的位子可不能再便宜了西州了。”
司马北高又看了眼南边，笑道：“要抢东西就要趁早，别不如个女人下手快，那就好笑咯！既然要抢，当然是手快有手慢无，谁敢抢就斩他手!”
大雪山半山腰上的古艾老喇嘛一皱眉，他的感知中失去了司马北高的气机，他知道这是司马北高在故意躲着自己。
就在此刻，古艾老喇嘛突然望向极南之地，那里是琼郡菩萨庙所在，正有一道藏红光芒冲上九霄，其中金光隐现。
“好，好!佛子的气运终于稳固了，好啊，佛门大幸啊！”
几乎是刚在古艾感叹完的时候，只觉从东北边好似飘来一道清风，扑面清凉，让人浑身舒坦。
古艾随之叹了一声：“没想到道家也未曾落下半步，气运之争，看来谁都不曾放下啊。”
……
天门山上，一片光滑岩面高出山崖，仲才正盘腿坐在上面。
隔着一片低矮松树，尘远老道笑眯眯地看着不远处的山崖上的仲才，跟身边候立的晟阳道士问道：“你看他怎么样？”
“师尊指的是什么？”晟阳道士恭敬地开口问道，“是指修为还是气运？修为倒是可以，毕竟也是灵枢位，气运自然不俗，不然也不会让道家之子的气运落在他的身上。”
尘远老道摇摇头，“我问的是他的道心，如何？”
晟阳道士一愣，“道心？虽说他身负道家之子的气运，可毕竟是刚刚修道之人，道心能有多深厚？”
尘远老道抚须笑道：“道心，怎么可以跟时间长短相关呢？有些人修一辈子道，其实不过是枉自满足，修到最后，自以为是；有些人初初修道，便已经是一只脚迈进大道了哦！”
尘远老道说完这番话，便转身慢慢离去，晟阳道士跟在身后问道：“他有这么厉害？”晟阳道士虽是道士，可对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向来摸不清楚，他也不知自己的道心究竟如何。
尘远老道笑着看向晟阳道士，说道：“厉害，厉害，你们年轻一代都挺厉害的。就是又到了江湖更新迭代的时候了，天下又要热闹起来咯！”
“最近不就挺热闹的吗？天地八人众齐聚，灵犀位大战，不都是百年难遇的大热闹吗？”
尘远老道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走远，口中勿自念叨：“不一样啊不一样，更大的热闹要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