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妃上位计
字体: 16 + -

第266章 细心铺路 已有结果

    这一年的春天姗姗来迟,在莫千尘昭告天下立三皇子为太子后,他的身体病痛日多,终于在仲春时节卧床不起。为了让莫千尘安心静养,寝殿便移至宫中最清静的地方,除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妃子,其余宠妃无诏皆不可随意入内。

    这一日我批阅玩奏折仍觉神清气爽,又往淑贵妃处叙话半日,便去看望莫千尘。辇轿尚未至百步外,内侍听闻我来,早早迎了过来,毕恭毕敬趋前打开正门。

    丈高的朱漆刻金殿门“咿呀”一声徐徐打开,似一个垂暮老人嘶哑而悠长的叹息。

    一瞬间,仿佛有风贯入大殿,风吹过无数重幽寂垂地的帷幕,像有只无形的大手,一路汹涌直逼向前,直吹得重重锦绣飘飘欲飞。

    我转过屏风,绕到莫千尘养病的床前。莫千尘似沉沉睡着,难得睡得这样安稳。却见一个素纱宫装的女子坐在榻下的香炉边,隐隐似在抽泣,却终究之是幽幽一脉,不敢惊动了人。

    我遥遥驻足,极轻得咳了一声。听得声音,那宫装女子转身过来,却是贞妃。

    她见我,忙立起身来拭去眼泪,静静道:“皇贵妃金安。”

    我忙客客气气扶她起身,“妹妹不必多礼。”

    贞妃入宫十余年,对莫千尘最是情深。她性子又是难得的温婉安静,素日里一心只在照拂二皇子上,闲时吟诗作画打发辰光。这次莫千尘重病,除却在殿里祈福与必要的休息外,她无时无刻不伏侍在莫千尘身侧。

    贞妃自产后便落下病根,身子孱弱,本不必这样辛劳。看她这些日子殷勤谨慎侍奉汤药下来,人早已瘦了一圈,眼睛红肿着似桃子一般,似乎哭过,眼下更各有一片半圆的鸦青,一张脸黄黄的十分憔悴。

    虽然皇帝从前叫她受了那样多的委屈,也并不十分疼爱她,但是这深宫里天长日久的岁月,撇开皇帝是后妃们的终身所靠,她对他,亦是十分有情。

    我心下不忍,道:“妹妹辛苦了。”又问:“陛下好些了么?”

    她泫然欲泣,又实在不愿在人前落泪,只得苦笑道:“哪里能好,不坏也就罢了。太医才来瞧过,叫服了药,刚睡着。”她微微摇一摇头,道:“姐姐言重了。姐姐要辅佐朝政批阅奏章,又要照料四殿下与太子殿下,已经十分劳累。臣妾忝居妃之位,自然要侍奉在侧。”她柔声关怀道:“这两天时气不大好,忽晴忽雨的,姐姐腿上的旧疾只怕又要犯,听瑛儿说姐姐昨夜腿伤又发作,疼得半夜没睡好,姐姐自己也要珍重才是。如今,一切都要依仗姐姐费心。”

    我点一点头,扶着她手臂道:“已经是旧疾了,惯了也就不打紧了。妹妹关心陛下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自己身子也要紧,况且还要照顾二殿下呢。”又笑,“我要专心打理朝政,妹妹亲自照料着陛下,后宫琐事都劳烦着欣妃姐姐和贵淑妃姐姐,她们也都辛苦了。不过,眼下陛下病着,是该我们姐妹齐心协力的时候。”

    贞妃看一眼闭目沉睡的莫千尘,轻轻道:“姐姐说的是。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咱们都是为了陛下。”她见我只是站着,忙让道:“姐姐坐罢,咱们一起等着陛下醒来。我已经吩咐小厨房里炖了参汤给陛下提神,睡醒了喝是最好不过的。”她忧色满面,深深叹息,“陛下的身子是虚透了,我总以为没了红杏,陛下会好些,谁知……”她欲言又止,终究不肯再说下去。

    她的话是有所指的,年余来莫千尘宠幸新人,常常欢娱至天明,又屡屡向太医院索取房中丹药,我与淑贵妃常常劝他善自保养,他每每只一笑置之,收敛几日又故态复萌。为此,贞妃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我从淑贵妃处来,心里有话要单独对莫千尘说,于是笑吟吟道:“妹妹连日照料陛下也辛苦了,不如好好去歇一歇,二殿下也到下学的时候了,一定盼着妹妹多陪陪他。”

    贞妃看向皇帝,似有眷眷之意。她不舍得离开莫千尘,又惦念爱子,略略思量片刻,屈一屈膝告辞道:“那么,等下陛下若醒了,请姐姐着人知会我一声。”

    我含笑看着她,“这个自然,妹妹放心就是。”

    贞妃起身走了两步,又驻足回头向我道:“等下小厨房的参汤炖好了奴才们会送来,请姐姐叮嘱陛下喝了。”她方欲转身,想一想又道:“陛下醒来若嘴里发苦,桌上有新制的枣泥山药糕,是陛下素日喜欢吃的。”

    我见她如此,不觉失笑道:“请妹妹放心。若再不放心,只能等陛下醒来时请旨让陛下去妹妹殿安养了。”

    贞妃微觉失态,十分不好意思,红了脸道:“姐姐说笑了。有姐姐在这里,我自然是安心的。”

    然而她还是有些迟疑,眉心微微蹙了起来,似光洁丝绸上微曲的折痕。

    我亲自送了贞妃至殿外,眼见她走了,瑛儿轻声在我耳边道:“贞妃真是可怜见的,陪伴陛下这些日子,又添了这许多伤心难受,可怜她那身子。”

    我只觉得胸口有些窒闷,随口吩咐瑛儿,“叫人去把那绣花厚锦帷幕都钩起来,换上鲛绡的,这样闷的天气,还用这样厚的帘子,益发气闷了。”

    瑛儿应了声“是”,便吩咐人去动手。小林子小心翼翼插嘴道:“太医说了,陛下要少吹风才好,所以才用的绣花的厚锦帷幕。”

    我看他一眼,缓缓道:“本宫怎会不知。只是太医说了要防风是一理,可是病人的病气重,要适当换换新鲜空气也是要紧的。再说好好的一个人,这样闷着也闷坏了,何况陛下身子这样不爽。”

    小林子诺诺应了,不敢再多问。我微笑道:“本宫近些年冷眼瞧着,林公公仿佛是不大敢和本宫说话了。”

    小林子忙道:“不敢不敢。娘娘雍容华贵,又日理万机,哪里有奴才随口说话的份。奴才是十分敬重娘娘的。”

    雍容华贵?我“嗤”一声笑出来。曾几何时,这话是我用来形容昔日的德妃的。今时今日,在旁人眼中,我这个皇贵妃也如当日的她一般凛冽犀利了么?

    小林子不晓得我在笑什么,愈加有些惴惴。我近乎漫不经心道:“敬重就好,敬畏就不必了——你在自然懂得分辨这里边的分寸。而且,你这些年对本宫的好处,本宫自然记在心里。”

    小林子脸上几乎要沁出冷汗来了,眼觑着周围无人注意,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奴才有件事要私下禀告。方才周太医来为陛下请脉,说了好一会子话,连贞妃也被请了出来,这是从没有的事,竟像是在密谈些什么。”

    他见我只是抿了嘴听着,不敢停滞,又道:“奴才不放心陛下,私下里听着,似乎是涉及娘娘与太子殿下,周太医走后,陛下的神气便不大好,只吩咐说从此不用卫太医来诊脉了,只用周太医瞧,如此喝了药方睡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