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妃上位计
字体: 16 + -

第261章 巧用计谋 夺走孩儿

    许是前段日子操心了,我的病一直未见多大的起色。长日漫漫,我足不出户,每日只插花刺绣,打发辰光。

    海棠道:“静香真有心,那日娘娘提了一句,她真每天一早采摘了狐尾百合送去呢,太医看过那些花苞无事,听闻鹂妃倒也喜欢。”

    “她总不会提及是我教给她的吧。”

    “怎会?她一心要孝顺鹂妃,何况,鹂妃哪里许她多说话了。”

    “也可怜了那丫头,原本身边有人为自己拉住陛下不算坏事。只是鹂妃自己根基不稳,怎还容得身边有人分宠,难怪要压制静香。”

    “不过,听闻最近陛下常在别处,鹂妃娘娘有些不悦呢。”

    此事我也有耳闻,为了宽慰安玉娆孕中的抑郁,我常劝莫千尘去陪伴她。如此一来,不免冷落了各宫,恰逢前几日是贞妃生辰,诸妃在她殿中热闹了一番,莫千尘不免多陪了她两日。又接着吴嫔头晕无力,莫千尘亦多逗留了几日。

    我笑着摇头,“罢了,你看几日后是鹂妃生辰,陛下必会去陪她的,要我们操什么心。只是那一日静香必定事多,你把百合备下然后让她去水泽边自己取即可,不必叫她费心择选。况且,鹂妃也一定不喜她与别宫中宫人来往的。”

    到了九月初一那一日,莫千尘果然去了。鹂妃未请各宫妃嫔相贺,诸妃也乐得不去,所以只各自送了礼去便罢,只留莫千尘与之独处。此时安玉娆月份已有五月,论理起来即便莫千尘要过夜也无妨。

    这一日淑妃一早便陪了熙儿来我宫中。熙儿此时已快七岁了,与我亲近了一些,我手把在窗前手教她临字。熙儿新学写字,倒也极是认真,一笔一划虽稚嫩,但下笔极有力,可见心中有丘壑。淑妃在一旁刺绣,偶尔温柔凝睇熙儿,这样静好时光,一直维持到了夜间。

    这一晚天气特别热,淑妃懒得走动,便与熙儿一同留宿在承欢殿中。此夜一轮牙月有同于无,星辉夜沉,我索性命宫女大开门窗,纳风取凉。

    听得外头奔逐喧哗之声时已是一更时分了。我朦胧中警醒过来,推一推身边抱着熙儿睡得正熟的淑妃,轻轻唤道:“姐姐你听,外头像是出什么事了?”

    淑妃霍然醒转,正要与我披衣出去。却是小六子慌里慌张进来,“两位娘娘,可不好了,鹂妃娘娘小产了。”

    淑妃面色一变,斥道:“小产便小产,你慌什么!”

    小六子面色煞白,“回淑妃娘娘的话,鹂妃小产是陛下他……陛下自己也惊着了,不好呢。”

    我与淑妃听得莫千尘不好,淑妃吩咐了人看护熙儿,急忙与我更衣一同去。

    此刻殿中已是一团乱糟。我踏入内殿,纵使心中已有准备,不免也大惊失色。殿中满是血腥之气,杜鹃哀哀哭泣不止,一壁哭一壁唤着“娘娘”,用热水擦拭安玉娆苍白泛青的脸。

    安玉娆卧在榻上,身下的素云缎褥子尽数被鲜血洇透,她整个人如同卧在血泊之中一般,淑妃惊得掩面,回头不敢去看。

    夜深月淡,内殿充斥着血气和药草混合的浓郁气味。宫人们面色惊惧往来匆匆,裙带惊起的风使殿中明亮如白昼的烛火幽幽飘忽不定,无数人影投落地面,竟像是浮起无数黯淡的鬼魅。

    我忙道:“鹂妃这样穿着太医如何为她诊治,还不为娘娘披件衣裳。”

    此情此景,与当年图形离世时竟无多少分别。惟一不同的是,钰莹已然再无声息,而安玉娆,她在昏厥中犹自发出一两声因为疼痛而生的声音。我强自定住心神,拉过许太医道:“陛下如何?”

    许太医满手鲜红血腥,犹有血珠从指尖嘀嗒坠落,他满头大汗,语气里已带了哭音,“陛下醒来时娘娘就成了这个样子,陛下身上也是血,此刻已去偏殿更衣了。只是陛下眼见这幅场景,受惊不小!”

    我问:“鹂妃呢?”

    许太医一指满床血污,道:“娘娘出了这么多血,孩子铁定保不住了。孕中不可有剧烈房事,娘娘与陛下怎能情不自禁!何况娘娘……”他闭口没有再说,赶忙去救治鹂妃。

    我回头,小圆桌上犹有几碟未吃完的精致菜肴,白玉高足杯中残余一些琥珀色的桂花酒,而另一杯中只是些蜜水。

    圆桌一侧的瓷瓶**着几束狐尾百合,那花开足一天已有些残了,雪白的花上有几道黯黄的迹子,许是为了保持花卉的新鲜,上面犹有洒过水珠的痕迹,沾了一点半点粉红的花粉残落在花瓣与叶尖。我皱了皱眉,叹息道:“花残了,人也损了,鹂妃醒来要看见这残花岂不伤心,去丢了吧。”

    我急忙赶到偏殿,皇后已在那里守着莫千尘。想是深夜赶来,皇后一向整齐的鬓角有些毛躁,莫千尘披了一件披风坐着,手里捧着一碗热茶,脸色蜡黄。

    皇后见我与淑妃同至,不禁问道:“去看过鹂妃了么?太医怎么说?”

    淑妃与我对视一眼,为难道:“人还在昏迷中,太医说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皇后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惋惜,“好好的怎会如此?”

    莫千尘的脸有一半落在烛火的阴影中,恻然道:“是朕不好。都是朕……孩子没有了。”

    他的眼神黯淡如天际零碎的星,指尖伸出向我,“兮儿,兮儿,,朕又没有了一个孩子。朕以为过去了那么多年,你与燕儿都为了朕生下了孩子,钰莹生下了,朕以为上天已经原谅朕了。可是……可是,玉娆是因为朕才没有孩子。都是朕……是朕亲自……”他痛苦地抓住的头发,无力垂下脸去。

    我比皇后快一步接近莫千尘,将他痛苦的面庞拢于怀中,温言安慰道:“没有事。没有事。陛下,皇子格格已经平安出生那么多,怎还会是上天不肯原谅皇上?今日之事或许只是个意外而已。”

    “不是意外……”他凄然摇头,絮絮诉说,“朕不该与玉娆那么晚了还喝酒,朕喝了些酒,又是与她独处,朕明知她……”

    淑妃见莫千尘如此,不免焦灼,劝道:“其实鹂妃有身孕已经五个月,太医又一向说她胎像安稳,即便……”她脸上一红,婉转道:“想来也该无妨。”

    皇后亦不由面红,温婉道:“陛下虽然喜爱鹂妃,只是鹂妃有孕,确该稍稍克制自身。”

    莫千尘摇头,面有愧色,“朕也知道。只是朕与鹂妃独处时每每总有情不自禁,前几次因记挂她有孕皆无事,今日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脸上渐渐露出几分惊痛,“朕睡到半夜醒来时觉得身边湿透,一摸之下竟全是血,玉娆已经痛晕过去。”

    淑妃念及方才所见场景,不由再度掩面,拉住要去看望鹂妃的皇后,“皇后不能去。鹂妃那里……满是鲜血,实在可怖。”

    安玉娆失去的不仅是一个已经成形的五个月大的男婴,更是永久的生育能力。她知道这个消息时并没有嚎啕痛哭。

    我听得太医如此向她禀告,便停驻在镂花隔窗之外,没有再进去。

    她伸出枯藤般的一脉细手缓缓合上低垂的帐幔,在转身的瞬间,她似乎看清了窗外之人是我。

    太医已经退出,内殿中空无一人,她轻轻道:“我乏了,困得很,不劳姐姐进来看望了。”

    我淡淡一笑,心中无尽的怨毒化作唇边一缕淡薄的轻笑,“也好。”

    “姐姐”,她以无限的空洞和干涩的声音挽住我缓缓离去的脚步,“和你拥有那么多相比,我又失去了一样东西。我有什么好怕?和你相比,我原本什么都没有。”帐幔轻晃,似湖波轻缓的涟漪,她寂寂无声地躺下,似沉没于波心,再没有回顾于我。

    这一个消息对于莫千尘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哪怕他命人调制过堕胎药,哪怕他曾有许多个孩子在母胎中失去了生命,但没有一样比他亲自用自己的身体使一个孩子断送生命更可怕。

    在那几日里,他对我说得最多的话便是,“兮儿,朕忘不了朕醒来时满身鲜血,这个孩子,是朕害死的……”

    他说这话时,那样温热的茶水一滴一滴从指缝间漏下,逐渐变得冰凉。我无言以对,只能长久地抱住他。

    他又怎么会想到,当初那般狠心的夺走我一个又一个的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