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借题发挥海棠受难
皇后说了一篇话，却只字不提是出了何事，我心中愈加狐疑，只得陪笑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体恤。只是臣妾不晓得出了什么事，但请娘娘明白告知。”
“后宫安宁关系着前朝平静，本宫不能不格外小心……可是今日，咱们眼皮子底下竟出了这样的事，还出在莘妃宫里，本宫不能不震怒！”
我心口怦怦跳着，大觉不祥，只恭谨道，“请皇后明示。”
皇后的声音陡地严厉，“唐朝宫中常有宫女与内监私相交好，称为对食，本朝治宫严谨，对食之事鲜有闻说，今日竟在眼皮子底下发现了这个……”皇后将手中的物事往我跟前一抛，“这个东西，莘妃你可识得么？”
瑛儿蹲身为我拾起，不由脸色大变，正是锦瑟从前让我交给小林子的东西。
我沉住气，反复看了几遍，道，“眼熟的很，像是哪里见过？”
皇后道，“你眼力很不错，正是海棠做的东西。”
我笑道，“海棠也真是，这么点年纪了还管不住东西，等她回来臣妾自当好好教训。”
“丢东西算得什么大事。”皇后声音低沉，“要紧的是在哪里捡到的，是被小林子贴身收着。至于海棠，她已被看管了起来，也不用莘妃亲自管教了。”说罢看一眼淑妃。
淑妃微微有些局促，“今日晌午良妃本要给陛下送些时令果子来，谁知正巧遇上了臣妾，便说同去养心殿给陛下请安。结果到了那儿林公公说陛下在顾常在处歇午觉。咱们告辞时良妃走得急，不知怎地一滑撞在了林公公身上，结果从他腰带里掉出这么个东西来。”
淑妃为难地看一眼皇后，见她只是端坐不语，只好又道，“宫女的东西，内监贴身收着，这个……”淑妃脸上一红，到底说不下去了。
我勉强笑道，“单凭这个也说不了什么，许是海棠丢了正好叫林公公捡着，打算日后还她的。”
皇后道，“这事既已露了端倪，本宫就不能坐视不理。今日既然来了，为免落人口实，也为了彻查，少不得海棠的居处是要好好搜一搜了。”
我大惊失色，忙按捺住陪笑道，“海棠是臣妾身边的人，这事就不劳皇后动手，臣妾来做就是。”
皇后眉梢眼角皆是安慰的神色，口气亦温和，“你有了身孕怎么好做这样的事？然则莘妃你也要避嫌才是啊！”说罢容不得我反驳，雷厉风行道，“秋月，就由你领着人去把她的居处搜一搜，不要错失，也不容放过。”
皇后朝我关切道，“你是有身子的人，快坐着吧，一切且看秋月她们查出什么来再论。”
心里汹涌着无尽的恨与怒，那东西不是海棠赠与小林子的，我总不能说是锦瑟，如此我便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到时候说不定连我与容遇的孩儿也保不住了。
不过一盏茶时分，秋月便出来了，带着诡秘而兴奋地笑容，屈膝行礼道，“都在这里，请皇后娘娘过目。”
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皇后迅速地打开来，一阵异香传了出来，我太熟悉这个味道了……
彼时，一个宫女又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对着皇后说道，“皇后娘娘，那宫里，还有……还有……”她的话还未说完，脸颊上已经红了一片。在坐的人，也心知肚明。
她皱眉道，“你们也瞧一瞧吧。”
皇后垂着眼睑思量片刻，缓缓道，“既然搜出来了，那么也怨不得本宫要按宫规处置。”
皇后悠悠叹息了一句，仿佛很是不忍的样子，“莘妃，本宫不是要怪罪你，也不是要说你不会约束宫人，你怀着身孕难免顾不到这样多，只是这麝香是孕妇的大忌，她这是对皇嗣有异心，又秽乱后宫，本宫是断断不能容忍的。”
我起身恳求道，“臣妾冒昧恳求皇后，海棠再如何说也是臣妾身边的人，不如交给臣妾处置吧。”
皇后正色道，“莘妃这话就差了，莘妃身边的人也是这后宫里头的人。既是后宫里的人，就没有本宫不管的道理。何况海棠交由莘妃教训了，那么林公公呢。若各自悄悄处置，宫里的人就没了规矩。”
我明知多说无益，只得缓和了神气，肃一肃道，“恭送皇后娘娘。”
礼罢，皇后等人已经走远了，瑛儿忙扶着我起来。
我神情如被冰霜结住，冷然道，“很好！”
瑛儿嗫嚅道，“娘娘可是气糊涂了？快进去歇一歇吧。”
我支着腰稳稳站住，道，“皇后果然耐不住了！”
瑛儿咬着唇忧色满面，“娘娘不怕么？”
“怕？”我冷笑一声，“我若是害怕，若是由着她拉下了海棠，下一个被带走的人或许就是纸鸢，再是我自己，一个也跑不掉！”
瑛儿焦急道，“海棠被关起来了，事情闹得这样大可如何是好？”她忧心不已，“这事一传出去，不仅海棠没法做人，连娘娘您的清誉也会……”
“这事一定会被传出去，且不说皇后有心，后宫里嫉恨承欢宫的人还少么？巴不得闹出多少事端来呢！”我心中激荡，厉声道，“你可听见皇后说‘秽乱后宫’这四个字，这是何等大的罪名！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是我的清誉要紧，还是海棠的性命要紧！”
午膳过后时分，莫千尘便来了。纸鸢忙扶着我起身去迎，我因有着身孕，私底下与莫千尘相见也不过是坐一坐罢了，他已经伸手扶住我的手臂，笑意浅浅，“月份大了身子不便，就不必到宫门前来迎了。”
小林子因罪拘囚，已不在莫千尘身边侍奉了，换了是他的徒弟小九在后头执着拂尘跟随。
我暗暗惊心，皇后不做则已，一做真当是雷厉风行。我只作不见，与莫千尘携了手进内殿去。
小九初次当差难免有些生疏，低着头一个不当心走快了一步，差点碰上莫千尘的袍角，莫千尘颇有不悦之色，皱眉呵斥道，“你见你师父当差也不是头一日了，怎么自己就毛手毛脚起来。”
我见小九眼圈微红，想是为了他师父的事刚哭过，眼睛只差揉成了桃子，忙笑道，“小九才几岁，二爷也跟他置气？多历练着就好了。”
小九窘得退了两步，差点又绊到身后的小内监身上，莫千尘愈发不豫，道，“小林子不在，这些人就像失了规矩一样，没有一样是做的好的。说起来朕就生气，养心殿供得水不是七分烫的，不是冷了就是热得烫嘴；书架子上的书原本都是拿枫叶做书签的，他们倒好，竟给夹上了香樟叶子了。樟叶那样厚，又有一股子气味，怎能夹在书里？真真是一群糊涂东西。”
“一群好马也得识途老马带着才走得平稳顺畅，何况他们这些向来听吩咐做事的人。现下林公公做错了事被拘着，他们自然都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转了。”
我抿嘴一笑，含笑婉声道，“臣妾现冲的茶，二爷试试可还能入口？七分烫的。”
莫千尘抿了一口，方才缓和神色，“皇后才告诉朕小林子和海棠的事，朕怕你难过忙赶过来了。海棠的事与你无关，你别太往心里去才好。”
我听他如是说，颇有委屈之色，“诚如皇后娘娘所说，臣妾有孕后心有余而力不及，不会责怪臣妾。可是没有约束好宫人，到底是臣妾的不是。”
莫千尘叹道，“若如你所说，小林子是自幼在朕身边服侍的人，朕不是更不会管教约束了？他们自己做错的事，朕与你也是无可奈何。”莫千尘见我颇有怏怏之色，“海棠是你身边一向得力的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既是她的不是，也削了你的颜面。朕就怕你吃心才急急赶来了看你，你别叫朕担心。”
我心中如猫爪挠着一样，勉力微笑道，“是。臣妾如何敢让二爷忧心烦恼。只是出了这样的事，臣妾心里半点着落也没有。”
莫千尘道，“如今你有着身孕，什么事都要以身孕要紧。皇后身子见好，后宫的事就交由她看着。话说回来，你若真舍不得海棠，朕叫内务府再给你挑更好的来。”
我听他的口风一时也帮不得什么，少不得耐着性子敷衍过去了。一时一同用过晚膳，内务府又着人送来了绿头牌请“翻牌子”，莫千尘好生安慰了我良久，择了顾常在的牌子，便离去了。
我静一静急乱的神思，镇定道，“咱们出去走走。”
纸鸢急切不已，拉住我的衣袖道，“娘娘方才怎么不开口求求陛下，如今能压住皇后的只有陛下了，若娘娘去求情或许还能求得陛下宽恕海棠。”
我摇头道，“皇后有备而来，又有宫规压着，莫千尘也不能说什么。若本宫去求，皇后正好治本宫一个庇护纵容之罪。”
纸鸢茫然，“若娘娘也被牵连，就更没人可以救海棠了。”
我转首问跟着的小六子，“可打听到了海棠现在哪里？”
小六子略略踌躇，还是答，“暂且被拘在牢房里。”
我沉吟须臾，道，“掉头，咱们去牢房。”
小六子唬了一跳，忙陪笑劝阻道，“那地方闷热异常。娘娘现怀着身孕怎么能去那儿呢？还是避忌着点好。”
我不以为然，“本宫连冷宫也出入许多回了，区区一个牢房有什么可要避忌的。”
小六子再三劝道，“奴才明白娘娘担心海棠，要不奴才去为娘娘走一趟吧。若皇后知道了娘娘亲自去看海棠，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是非了。”
我睨他一眼道，“愈发啰嗦。若皇后要怪罪，自有本宫一力承担。”
小六子苦着脸躬身道，“实在不是奴才要多嘴，娘娘怀着身孕本就辛苦。即使不为自己打算，也要替小皇子挡一挡牢房的煞气啊。”
我抚着肚子道，“若连这点苦也受不住，如何做我莘月的孩儿。只管去就是。”
小六子不敢再劝，只得引着轿辇往永巷深处走。我扶着纸鸢的手下来，只觉得一股冷流烘烘扑面而来。纸鸢诧异道，“这里怎么这样冷！”
在外头还只觉得冷，然而一踏入牢房，便觉得冷到了极点，空气里还弥漫着发霉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纸鸢搀着我的手不觉道。“这里这样冷，怎么用这么薄的被褥呢？”
小六子话未出口，却听响亮地一声鞭子响，着肉时几乎能听到皮肉爆裂的声音，有官差叉腰呵斥的厉声，“贱骨头，到了这里还不招供么？”
那官差满脸堆笑迎上来，毕恭毕敬道，“奴才不晓得是莘妃娘娘来了，给娘娘请安。”
我愈发觉得头昏，勉力笑道，“本宫不过是顺路过来瞧瞧，有个叫海棠的……”
她的笑满得几乎要滴下来，忙道，“有，有。”说罢从人群深处拉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到我面前，“娘娘慢慢说话，奴才去看着那些人。”
见她走远，我一把拉住槿汐的手，急切道，“海棠，你还好吧？”
海棠悲泣道，“是奴婢不好，连累了娘娘被人笑话，奴婢无脸再见娘娘了。”
我一伸手摸到她满脸是泪，一惊之下也不由得悲从中来。我心疼道，“你放心，我没事。倒是你，都是当年一心为我才会到今日之地，总是我对不住你。你别急，我总想法子救你。”
“后宫安宁关系着前朝平静，本宫不能不格外小心……可是今日，咱们眼皮子底下竟出了这样的事，还出在莘妃宫里，本宫不能不震怒！”
我心口怦怦跳着，大觉不祥，只恭谨道，“请皇后明示。”
皇后的声音陡地严厉，“唐朝宫中常有宫女与内监私相交好，称为对食，本朝治宫严谨，对食之事鲜有闻说，今日竟在眼皮子底下发现了这个……”皇后将手中的物事往我跟前一抛，“这个东西，莘妃你可识得么？”
瑛儿蹲身为我拾起，不由脸色大变，正是锦瑟从前让我交给小林子的东西。
我沉住气，反复看了几遍，道，“眼熟的很，像是哪里见过？”
皇后道，“你眼力很不错，正是海棠做的东西。”
我笑道，“海棠也真是，这么点年纪了还管不住东西，等她回来臣妾自当好好教训。”
“丢东西算得什么大事。”皇后声音低沉，“要紧的是在哪里捡到的，是被小林子贴身收着。至于海棠，她已被看管了起来，也不用莘妃亲自管教了。”说罢看一眼淑妃。
淑妃微微有些局促，“今日晌午良妃本要给陛下送些时令果子来，谁知正巧遇上了臣妾，便说同去养心殿给陛下请安。结果到了那儿林公公说陛下在顾常在处歇午觉。咱们告辞时良妃走得急，不知怎地一滑撞在了林公公身上，结果从他腰带里掉出这么个东西来。”
淑妃为难地看一眼皇后，见她只是端坐不语，只好又道，“宫女的东西，内监贴身收着，这个……”淑妃脸上一红，到底说不下去了。
我勉强笑道，“单凭这个也说不了什么，许是海棠丢了正好叫林公公捡着，打算日后还她的。”
皇后道，“这事既已露了端倪，本宫就不能坐视不理。今日既然来了，为免落人口实，也为了彻查，少不得海棠的居处是要好好搜一搜了。”
我大惊失色，忙按捺住陪笑道，“海棠是臣妾身边的人，这事就不劳皇后动手，臣妾来做就是。”
皇后眉梢眼角皆是安慰的神色，口气亦温和，“你有了身孕怎么好做这样的事？然则莘妃你也要避嫌才是啊！”说罢容不得我反驳，雷厉风行道，“秋月，就由你领着人去把她的居处搜一搜，不要错失，也不容放过。”
皇后朝我关切道，“你是有身子的人，快坐着吧，一切且看秋月她们查出什么来再论。”
心里汹涌着无尽的恨与怒，那东西不是海棠赠与小林子的，我总不能说是锦瑟，如此我便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到时候说不定连我与容遇的孩儿也保不住了。
不过一盏茶时分，秋月便出来了，带着诡秘而兴奋地笑容，屈膝行礼道，“都在这里，请皇后娘娘过目。”
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皇后迅速地打开来，一阵异香传了出来，我太熟悉这个味道了……
彼时，一个宫女又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对着皇后说道，“皇后娘娘，那宫里，还有……还有……”她的话还未说完，脸颊上已经红了一片。在坐的人，也心知肚明。
她皱眉道，“你们也瞧一瞧吧。”
皇后垂着眼睑思量片刻，缓缓道，“既然搜出来了，那么也怨不得本宫要按宫规处置。”
皇后悠悠叹息了一句，仿佛很是不忍的样子，“莘妃，本宫不是要怪罪你，也不是要说你不会约束宫人，你怀着身孕难免顾不到这样多，只是这麝香是孕妇的大忌，她这是对皇嗣有异心，又秽乱后宫，本宫是断断不能容忍的。”
我起身恳求道，“臣妾冒昧恳求皇后，海棠再如何说也是臣妾身边的人，不如交给臣妾处置吧。”
皇后正色道，“莘妃这话就差了，莘妃身边的人也是这后宫里头的人。既是后宫里的人，就没有本宫不管的道理。何况海棠交由莘妃教训了，那么林公公呢。若各自悄悄处置，宫里的人就没了规矩。”
我明知多说无益，只得缓和了神气，肃一肃道，“恭送皇后娘娘。”
礼罢，皇后等人已经走远了，瑛儿忙扶着我起来。
我神情如被冰霜结住，冷然道，“很好！”
瑛儿嗫嚅道，“娘娘可是气糊涂了？快进去歇一歇吧。”
我支着腰稳稳站住，道，“皇后果然耐不住了！”
瑛儿咬着唇忧色满面，“娘娘不怕么？”
“怕？”我冷笑一声，“我若是害怕，若是由着她拉下了海棠，下一个被带走的人或许就是纸鸢，再是我自己，一个也跑不掉！”
瑛儿焦急道，“海棠被关起来了，事情闹得这样大可如何是好？”她忧心不已，“这事一传出去，不仅海棠没法做人，连娘娘您的清誉也会……”
“这事一定会被传出去，且不说皇后有心，后宫里嫉恨承欢宫的人还少么？巴不得闹出多少事端来呢！”我心中激荡，厉声道，“你可听见皇后说‘秽乱后宫’这四个字，这是何等大的罪名！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是我的清誉要紧，还是海棠的性命要紧！”
午膳过后时分，莫千尘便来了。纸鸢忙扶着我起身去迎，我因有着身孕，私底下与莫千尘相见也不过是坐一坐罢了，他已经伸手扶住我的手臂，笑意浅浅，“月份大了身子不便，就不必到宫门前来迎了。”
小林子因罪拘囚，已不在莫千尘身边侍奉了，换了是他的徒弟小九在后头执着拂尘跟随。
我暗暗惊心，皇后不做则已，一做真当是雷厉风行。我只作不见，与莫千尘携了手进内殿去。
小九初次当差难免有些生疏，低着头一个不当心走快了一步，差点碰上莫千尘的袍角，莫千尘颇有不悦之色，皱眉呵斥道，“你见你师父当差也不是头一日了，怎么自己就毛手毛脚起来。”
我见小九眼圈微红，想是为了他师父的事刚哭过，眼睛只差揉成了桃子，忙笑道，“小九才几岁，二爷也跟他置气？多历练着就好了。”
小九窘得退了两步，差点又绊到身后的小内监身上，莫千尘愈发不豫，道，“小林子不在，这些人就像失了规矩一样，没有一样是做的好的。说起来朕就生气，养心殿供得水不是七分烫的，不是冷了就是热得烫嘴；书架子上的书原本都是拿枫叶做书签的，他们倒好，竟给夹上了香樟叶子了。樟叶那样厚，又有一股子气味，怎能夹在书里？真真是一群糊涂东西。”
“一群好马也得识途老马带着才走得平稳顺畅，何况他们这些向来听吩咐做事的人。现下林公公做错了事被拘着，他们自然都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转了。”
我抿嘴一笑，含笑婉声道，“臣妾现冲的茶，二爷试试可还能入口？七分烫的。”
莫千尘抿了一口，方才缓和神色，“皇后才告诉朕小林子和海棠的事，朕怕你难过忙赶过来了。海棠的事与你无关，你别太往心里去才好。”
我听他如是说，颇有委屈之色，“诚如皇后娘娘所说，臣妾有孕后心有余而力不及，不会责怪臣妾。可是没有约束好宫人，到底是臣妾的不是。”
莫千尘叹道，“若如你所说，小林子是自幼在朕身边服侍的人，朕不是更不会管教约束了？他们自己做错的事，朕与你也是无可奈何。”莫千尘见我颇有怏怏之色，“海棠是你身边一向得力的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既是她的不是，也削了你的颜面。朕就怕你吃心才急急赶来了看你，你别叫朕担心。”
我心中如猫爪挠着一样，勉力微笑道，“是。臣妾如何敢让二爷忧心烦恼。只是出了这样的事，臣妾心里半点着落也没有。”
莫千尘道，“如今你有着身孕，什么事都要以身孕要紧。皇后身子见好，后宫的事就交由她看着。话说回来，你若真舍不得海棠，朕叫内务府再给你挑更好的来。”
我听他的口风一时也帮不得什么，少不得耐着性子敷衍过去了。一时一同用过晚膳，内务府又着人送来了绿头牌请“翻牌子”，莫千尘好生安慰了我良久，择了顾常在的牌子，便离去了。
我静一静急乱的神思，镇定道，“咱们出去走走。”
纸鸢急切不已，拉住我的衣袖道，“娘娘方才怎么不开口求求陛下，如今能压住皇后的只有陛下了，若娘娘去求情或许还能求得陛下宽恕海棠。”
我摇头道，“皇后有备而来，又有宫规压着，莫千尘也不能说什么。若本宫去求，皇后正好治本宫一个庇护纵容之罪。”
纸鸢茫然，“若娘娘也被牵连，就更没人可以救海棠了。”
我转首问跟着的小六子，“可打听到了海棠现在哪里？”
小六子略略踌躇，还是答，“暂且被拘在牢房里。”
我沉吟须臾，道，“掉头，咱们去牢房。”
小六子唬了一跳，忙陪笑劝阻道，“那地方闷热异常。娘娘现怀着身孕怎么能去那儿呢？还是避忌着点好。”
我不以为然，“本宫连冷宫也出入许多回了，区区一个牢房有什么可要避忌的。”
小六子再三劝道，“奴才明白娘娘担心海棠，要不奴才去为娘娘走一趟吧。若皇后知道了娘娘亲自去看海棠，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是非了。”
我睨他一眼道，“愈发啰嗦。若皇后要怪罪，自有本宫一力承担。”
小六子苦着脸躬身道，“实在不是奴才要多嘴，娘娘怀着身孕本就辛苦。即使不为自己打算，也要替小皇子挡一挡牢房的煞气啊。”
我抚着肚子道，“若连这点苦也受不住，如何做我莘月的孩儿。只管去就是。”
小六子不敢再劝，只得引着轿辇往永巷深处走。我扶着纸鸢的手下来，只觉得一股冷流烘烘扑面而来。纸鸢诧异道，“这里怎么这样冷！”
在外头还只觉得冷，然而一踏入牢房，便觉得冷到了极点，空气里还弥漫着发霉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纸鸢搀着我的手不觉道。“这里这样冷，怎么用这么薄的被褥呢？”
小六子话未出口，却听响亮地一声鞭子响，着肉时几乎能听到皮肉爆裂的声音，有官差叉腰呵斥的厉声，“贱骨头，到了这里还不招供么？”
那官差满脸堆笑迎上来，毕恭毕敬道，“奴才不晓得是莘妃娘娘来了，给娘娘请安。”
我愈发觉得头昏，勉力笑道，“本宫不过是顺路过来瞧瞧，有个叫海棠的……”
她的笑满得几乎要滴下来，忙道，“有，有。”说罢从人群深处拉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到我面前，“娘娘慢慢说话，奴才去看着那些人。”
见她走远，我一把拉住槿汐的手，急切道，“海棠，你还好吧？”
海棠悲泣道，“是奴婢不好，连累了娘娘被人笑话，奴婢无脸再见娘娘了。”
我一伸手摸到她满脸是泪，一惊之下也不由得悲从中来。我心疼道，“你放心，我没事。倒是你，都是当年一心为我才会到今日之地，总是我对不住你。你别急，我总想法子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