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人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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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童年诡事(下)

    与二虎等玩伴商定后,我抄起一支火把,另一手提着猎棍,大摇大摆的朝着那片所有人都不敢进的林子走去。那一刻,我感觉身后传来的目光中满是对我的崇敬,毕竟我要去的,是他们甚至于那些大人都不敢踏足的地方。

    心中得意,我的步伐也极快,不多时便来到了林子之外。此时月亮正巧斜挂在耶岭山空,边缘的树木算不上茂盛,皎洁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林梢,散落到我身前的地面,树影恰好将我笼罩。

    我的脚步顿在了林子的边缘,探头往里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可是那树林深处始终飘荡着的散不去的雾气,混合着沉沉的黑暗,让我有了一丝犹豫。

    那时候的我毕竟只有七岁,胆子虽大,可想到要孤身一人冲进那深不见底的树林,我的心中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可当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多小伙伴看着,我现在要是就这么退回去了,那还不给他们笑掉大牙,那我以后这三当家的位置还怎么当啊?

    再三考虑后,我咬了咬牙,打定主意硬着头皮闯进去,只要在外围转一圈,出来就跟他们说我已经进去很深了,他们也不会怀疑。就在我打定了主意准备跨进去之际,我竟鬼使神差的扭头朝着身后看了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之下,我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冷汗刷的一下冒了出来,只见远处二虎一群小孩身后,一群群面目狰狞,没有双腿,飘忽在空中的狰狞鬼影,正张牙舞爪的在他们身后厉啸,而他们,似乎根本没有发现一般,反而一脸骇然的指着我,口角不停的变动,双手不停的划着,似乎在喊着什么。

    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只是脸色骇然的比着嘴型,却一直不出声,我心中大急,不住的朝他们招手,让他们朝我靠过来,同时努力的让他们看身后,我想喊叫,提醒他们,可声音却好似被堵在了喉咙处,连我自己也听不到。

    我这下真的急了,而就在这时,我看到他们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尤其是小赖子,他的脸因为恐惧,变得无比扭曲,双手木然的指着我,而后一步步的朝后退着。

    我脸色顿时一变,小赖子身后,正飘忽着一只全身白衣的鬼影,馒头的头发从半空塌到了地上,此时正缓缓的缠上小赖子的脖子,而他却浑然不知。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那些无神论的观念在顷刻之间完全崩塌,只剩下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下一刻,那些鬼影淹没了二虎一群人,随后又朝着我扑来。

    我大叫一声,再没有丝毫停留,在恐惧的驱使下本能的冲进了林子,就在踏进树林的刹那,我的耳边仿佛传来了一阵如哭丧般的哀泣声,夹杂着一阵有些焦急的喊叫声:“小逸,快跑···”

    一直跑,一直跑,甚至就连我也不知道到底跑了多远,我只知道我跑了很长一段距离,我不敢停下,生怕那些鬼追上我,丛林中荆棘丛生,我的衣服被刮破了很多处,手臂上,脸上,也都多了许多伤口,火辣辣的疼痛传进脑海中,我终于筋疲力尽停了下来。

    待停下后,我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火把不知何时已经遗失,只剩下了一根比我高出许多的猎棍尚还捏在手中。四周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再看不到任何事物。

    浑身的疼痛加剧了我的疲惫,我顾不得害怕,在黑暗中摸索到了一棵大树,靠着坐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沙沙的声音出来,黑暗中,我听的很清楚,那是有东西擦过林中的枝条发出的声响,而且,那声音,就在我身边不远处,而且在不断的靠近。

    那时的我毕竟只有七岁,在经历了之前那些事后,脑中那些无神论早已抛在了脑后,听到那声音的刹那,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我一把将手中的猎棍甩了出去,随即拔腿便跑,也顾不得那猎棍是否打中了那东西。

    就这样,也不知跑了多久,我终于体力不支,倒了下来。

    耶岭里的植物很是奇特,地面垫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软得让人难以置信,那触觉,就好像——女孩子的皮肤。

    我躺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你很难想象,一个七岁的小孩,在这伸手不见五指,遍布荆棘的丛林中跑了大半个夜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即便是长大后,每每想起那一夜的遭遇,我都会不自觉的浑身哆嗦。

    就这样,过分的疲倦,甚至让我忘记了恐惧,我躺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骨的冰寒将我冻醒,我蜷缩着身体,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定睛一看,顿时,所有的睡意消失一空,我双手颤抖着捂住嘴巴,这才不至于叫出声来,但身体却因为恐惧与震撼,早已麻木。

    不知何时,黑暗早已散去,但光明并未到来,眼前所见的,乃是一片空地,足足有两块足球场那么大,四周环绕着无数奇形怪状的“树”。

    自回到老家以来,在这待了快半个月的时间,我早已将村子附近的林子都逛了个遍,见过无数奇花异草,可却从未见过眼前这些树。它们每一棵都有十丈来高,枝丫纵横却没有一张叶片,唯有树干顶端,枝叶的密集程度,让人不可思议,将整片天空全部挡住,也不知此时是白天,还是黑夜。

    更为奇特的是,这些树的枝丫上垂落着无数类似于蜡的蓝色晶体,一直延伸到地上,而我下方的这些地面,也全部都是这种蓝色的东西。

    然而,让我恐惧到无法动弹的,并不是这些奇形怪状的树,而是空地中央,那棵挂满了无数干瘪尸体的树。

    弥漫着一层黑雾,散发出一阵阴寒的气息,那些干瘪的尸体挂满了白蜡般的树冠,仅仅一眼,我便全身无法动弹,身体仿若灌了铅一般,僵在了原地。

    而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响起,我心中害怕,刚一抬头,便见那棵仿若白蜡般的大树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干尸,竟然浑身抽搐着动了起来……

    我被吓晕了过去,说实话,以我那时候的年纪,能坚持到那时候才昏迷,已经是个奇迹了。

    待我醒来之时,我已经回到了村子,爸妈守在床头,两人的神色都很憔悴,他们见我醒来,更是惊喜连连,不住的问我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痛不痛之类的关切话语。

    我尚且沉浸在昏迷之前那诡异的一幕,本已被恐惧逼至绝望之境,可一觉醒来,却发现一切都回归了原状,只有七岁的心智如何承受得住这之间的落差,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鬼,有鬼!我看到了好多鬼,呜呜~~”

    “还有,还有,呜呜~~那片林子里,有鬼树,好多死人,我怕,呜呜,妈妈我怕~~~”

    ……

    没有了那巨大的恐惧的压迫,我再也忍不住,将我看到的那些诡异恐怖的东西全都结结巴巴的哭着说了出来。

    爸妈的脸色很难看,可却不住的安慰我说那只是一场梦,我哭闹着,不停的重复着那些话,当然了,这也是后来听老妈说的,因为那时的我完全没有了思维,一脸好几日浑浑噩噩,只是不断的说着一些奇怪的话。即便后来恢复了神志,对于醒来之后那半个多月的事,我也基本都忘光了,只有一些零散的画面,以及一部分模糊得分辨不清的片段。

    后来我也曾追问过,可无论是老头子,亦或是老妈,对于与那一次意外相关的事,每当我问起,他们都是吞吞吐吐,半遮半掩,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如此一来,我也懒得问他们了,而由于我假期将尽的缘故,我们离开了这个偏远的苗疆小村,回到了家中。生活依旧如常,可我却在那一次事件后变了很多,由之前的无神论到而后的笃信鬼怪之说,而自那一次后,我家便多出一个明文规定,每一年的春节,都要回一趟老家。

    而每回一次老家,我的奶奶,都会带我去见一个姓胡的老者,一番神神叨叨后,便是一个有些奇怪的仪式,有些类似于招魂,据老头子说,这是一个祈福的仪式,可以保佑我安然的渡过接下来的一年。

    若是在七岁前,我肯定对这些不屑一顾,可自从那一夜看到那些东西后,我便对这些怪力乱神充满了敬畏与狂热,甚至好奇得过头。

    而那仪式过后,我便安住在奶奶家,一直到正月元宵之后。

    一月的时间,每到夜晚十二点过后,奶奶都要从睡梦中把我叫醒,让我陪她说话,一直到凌晨三点半,她便让我跪在一尊神龛面前,默诵一段我无法理解含义的铭文,直到晨鸡报晓,她才让我上床睡觉。

    起初,我对这样的安排极度不解,甚至无比抗拒,吵闹了很多次,但每次都会被奶奶那严厉得骇人的眼神吓住,也只有在那段时间,我才看到了慈祥的奶奶竟还有如此凶神恶煞的一面。默颂经文的时候,不允许说话,我时常睡着,为了防止我睡觉,奶奶便彻夜不眠,守在我身边,一直死死的盯着我。

    就这样,一直到我十一岁的时候,这样的生活方才结束,而老头子也不在强制要求我回老家过春节,之后,我们便再没有回过老家,直到这一次,再次见到这尊既熟悉,又陌生的神龛,我便知道,我又回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