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信天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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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3)

    一九三四年七月,镇守陕北的井岳秀为配合国民党陕甘两省军阀对陕甘根据地的围攻,调动大量兵力,在民团的配合下,对陕北根据地发动了第一次“围剿”。敌人以连、排为单位,逐村蚕食,逐地推进,企图一举消灭红军游击队。针对这一严峻的形势,为粉碎国民党的军事“围剿”,陕北游击队在谢子长总指挥的率领下,挥戈东进。

    与此同时,为了扩大根据地,陕甘边红二十六军在刘志丹的领导下主动出击,横扫陕北地区敌军据点。红二团、红三团、骑兵团及其他地方红军部队先后转战陕北战场,帮助陕北红军游击队粉碎敌军的第一次“围剿”。

    清冷的星光挂在天幕上,把夜推得更远更深。东进中,作战勇敢的支队长冯少山负伤被俘入狱。几番审讯,他宁死不屈,被关入死牢,待机处斩。

    几天后,为救关押的同志,陕北红军把战火烧向了秀水县城。

    在秀水县驻扎的敌八十六师联结几大民团为维护他们的反动统治,关押了大批的党员群众。秀水城三面临川,一面靠山,城墙全是用石条砌成,非常坚固。敌人在城内驻并把守,还有数十人的民团协防。

    夜,黑沉沉的。

    秀水城还在沉睡中,街上死一般寂静,只有城门楼上的马灯半明不灭地亮着,斜挎着枪的哨兵在灯下打着瞌睡。

    午夜,红军游击队在谢子长的指挥下兵分两路直扑县城。部队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了后山,向城内发起攻击。另一支队伍架起云梯,翻过壕沟,跃上了城头。谢子长带领一支队伍在东门打响,以吸引敌人向东用兵。消灭了城头敌人的游击队打开城门,由城内接应的人引领直取旧衙门,开监放人。

    驻守的敌营长听见枪声从山上、东门同时响起,知道大事不好,急忙命令部下去抢山头。城内的民团只顾招架,根本无法配合作战,盲目射击。

    攻破监狱的游击队迅速打开牢门,把关押的同志们解救出来,掩护撤离。

    与此同时,刘志丹的人马在通往榆林的客栈里劫走了给井岳秀运送粮食弹药和烟土的驼队。

    虽说龟缩在城里的守敌数倍于游击队,却因摸不清游击队的意图与虚实,只有招架之势而无还手之力,惊恐中乱喊一团,只觉四面都有子弹飞来,提着枪好无目标地一顿乱放,却不知他们的敌人在哪里。待游击队将关押的刘生元、冯少山等两百多党员群众全部送出城后,天已大亮。守敌发现游击队兵力不多,发起反扑时,游击队已撤离的一干二净。敌人沿秀水河追击,在刚进入马河川后,枪声响起,遭到游击队的伏击。山头上到处都是枪声和呐喊声,连老百姓也上了山助威,漫山遍野的人群让敌人胆怯,不敢贸然前进。游击队瞅准时机撤离,迅速消失在大山深处。

    黑沉沉的夜里,不时有闪电照亮。有雨点落下来,顷刻间干渴的土地冒起了烟,土腥味呛人。大风猛烈,云朵被胁迫着卷裹而去。

    秀水一仗,使敌人大为震惊。井岳秀调来大股部队开始围剿,只有数百人的游击队面对数千敌人的围攻,谢子长率领陕北游击队前往陕甘交界的南梁堡,与刘志丹的陕甘游击队汇合,并在阎家洼子召开了陕北、陕甘边党政军联席会议。决定红二十六军红三团北上与陕北游击队联合作战,粉碎井岳秀对陕北的“围剿”。

    谢子长率部继续东进,游击队作战数次,连获胜利。八月秋高,攻占河口的战斗打响。

    河口位于黄河边。从毛乌素沙漠边缘发源的无定河,经过榆林、米脂、绥德、清涧等地,汇入黄河。河口地势极为险要,突兀而起一座山,山上修有碉堡,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敌人派一个营的兵力把守。

    半夜,红军包围了河口,敌人凭借有利地形和工事负隅顽抗,红军游击队接连几次仍未攻克。谢子长总指挥重新组织力量,实施强攻,战斗进行的很激烈。前进受阻,老谢心急如焚,原本打算的偷袭战反而成了攻坚战。枪声如织,好几个战士倒了下去。有冲得快的却被一条深深的战壕费阻挡住了。

    方占元就在进攻的队伍里。他和几个战士时而匍匐,时而跃起,绕过战壕,在接近敌人碉堡时,几枚手榴弹甩过去,工事里的机枪哑了。

    “吹号!”老谢果断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红军有一次冲锋开始了。

    老谢身先士卒,提着枪就要往上冲。通讯员拦不住,只听老谢在喊:“冲啊,拿下山头就是胜利!”

    也就在这时,一颗飞来的子弹击中谢子长的胸部,顿时,殷红的鲜血染透了他的长衫。他掩住伤口,继续指挥战斗。疼痛阵阵加剧,老谢知道自己伤得不轻。可他明白在帐外关键时候不能倒下,否则会影响军心。血,火一样的血把老谢的眼睛烧红了,他把身子靠在一个土坎上,端起了身边倒下的战士的长枪……

    雨下了起来,这给进攻的战士造成了一定的困难。不断有人倒下,毅然有战士勇往直前。老谢见大多阵地已经被拿下,准备到前沿去。可是,还没起步,他甚至摇晃了几下,差点跌倒。直到这时从发现老谢负伤了。因为他穿了一件紫色夹衣,加之又下雨,血迹被冲洗,致使身边的通讯员只顾了战斗,也未能发现。

    在红军强大的火力下,敌人放弃据点逃往县城。至此河口战斗结束。

    接着,谢子长不顾重伤在身,又挥师北上,攻打安定董家寺,击溃敌一个营,接着又取得几场战斗的胜利,彻底粉碎敌人对陕北根据地的又一次“围剿”。那些日子,谢子长是躺在担架上指挥作战。九月,谢子长带伤又一次攻克安定县城,击毙团总李培成。

    在陕甘边红军的有力支援下,陕北地区的武装斗争由低潮转为高涨,各地的游击队发展到二十余支。同时,中国工农红军陕北独立师第一团正式组建,此后,又陆续建立了第二团、第三团。由此,陕北诞生了正规红军。

    为了统一领导陕甘边革命根据地的建设,巩固后方,支援前线,扩大游击战争,一九三四年十一月一日,陕甘边工农兵代表大会在南梁召开,宣告陕甘边苏维埃政府正式成立,习仲勋被选为政府主席。此后根据地各县区都相继建立了红色政权。广大贫苦农民在党和苏维埃政府的领导下,打土豪、分田地、分牛羊、实行土地革命,发展农业经济,支援前线作战,有力地促进了武装斗争的顺利进行,使南梁革命根据地进一步得到巩固,成为武装斗争的坚强堡垒。

    又一个星星撒满天的晚上,队伍悄然隐进了山林里。

    数日来,天上的灰云飞来飞去不住地流动,日光隐在山峰沟豁上面露出它那薄弱的光线来,显得沉冥、萧条。进入夜晚,天更是出奇得冷。要过年了,老刘选择群众基础好的这个偏僻之地让同志们好好休整一段时间。

    一场鹅毛大雪把地处深山密林地带封压得严严实实。窑里的炕烧得热腾腾的,有说有笑。村寨的老百姓送来了年货,整扇的猪肉、囫囵个的羯羊、油糕、煎饼、果馅堆满了炕桌。

    按老百姓的话说,这是咱自己的队伍啊!

    半夜里突然有哨兵跑来报告,山下发现敌情。为了不惊动老百姓,队伍悄悄集合。谁知老乡门也得到了消息,他们根本就没睡,呼啦啦来了一大群,拦住马头不让走。有个妹子竟站在大雪地里含着眼泪唱开了信天游——

    一对对秋蝉树上落,

    红军哥哥你不要忘了我。

    这一声清亮的歌儿把整个夜都拧出了水,又结成了冰。冰块块又在人们心中化成了泪泉泉,战士们不忍看,只是踩着那冰喳喳上了路。老乡哭了,战士心酸。那歌声让支队长兰子恩神情凝重,他身边的通讯员九娃在抹泪。连夜都不会言语了,默默地飘洒着轻轻的雪花。

    夜里过了子午岭,队伍摆脱了敌人。天还黑漆漆地,一路的急行军人困马乏。老刘传令就地休息一下,并不忘告诉大家,千万不敢睡着了。九娃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倒头就睡,是走过来的兰子恩嘱咐他,九娃,小歇一会,当心睡实了醒不过来。

    然,打盹中的战士们还是未能抵住眼皮一个劲往下耷拉,雪急风猛里他们还是睡着了,包括他们的首领老刘。

    雪渐渐埋没了脚步,还有那些留下脚步的人。

    兰子恩也睡着了。

    挨着他的方九娃睡得正酣。

    老刘被冻醒了,他打了个冷颤,睁眼看看四周,天微亮,他的队伍一个也没有了。

    “啊——”一惊,他的睡意皆无,一个激楞翻起身。定睛一看,横坐竖卧在冰天雪地里的战士们被雪覆盖了大半,霎时,他心潮滚滚……

    唤醒了同志们,在白茫茫的雪天里,队伍又出发了。经过一天多的行军,游击队来到了塬上,在一个废弃的古堡,他们落下了疲惫的脚步。当晚老刘召集骨干们召开会议,安排部署进军陇东的战略,那里敌军守备薄弱,还能一边打土豪,一边打土匪民团,在战斗中壮大自己。

    会议进行到半中腰,哨兵跑来报告:“塬下发现敌人。”

    敌人说来就来,交战已不可避免。老刘果断地下达了命令:“准备战斗!”

    就在战士们刚进入阵地,敌人一个连已经到了塬上。

    “打!”

    一顿密集的枪声让还未做好进攻准备的敌人发懵了,扭头就跑,勇敢的红军游击队紧咬住追了上去。

    忽然,敌人的骑兵凶猛地从背后插了过来,把红军队伍拦腰给截断了。顿时,毛驴、骡子、粮食驮子被冲得七零八落,人挤人,牲口更是乱跑,敌人往来冲杀。红军战士一下急红了眼,见马就砍,见敌人就杀,霎时雪地被四溅的血染红。一匹白马闪电似地迎面踏过来,方九娃猛然将兰子恩推了一把,他自己则本能地一滚,在躲过马蹄的同时,就势给了一刀,惨叫的马儿猛地腾空而起,将背上的敌人颠覆下来,重重地摔在雪地上,未来得及呻吟一声,就被跃起的方九娃一刀让他见了阎王。

    这一切让兰子恩看呆了,没想到小小年纪的方九娃是如此地机灵、勇敢,他心里暗暗赞叹,好啊,多难得的好后生啊!

    到处是厮杀,整个塬上皆是枪声、嚎声。

    雪白血红,一片惨烈。

    敌人的进攻被打退了,不能再恋战,老刘不失时机地带队伍撤出了战场。

    这一仗损失惨重,分队长王绍坤负伤被俘。

    部队一路南下,除了急行军,顺便打了几家土豪,补充了一些给养,又借着漫天的飞雪消失在了茫茫的山林深处。

    从眼下形势来看,进攻陇东的计划只能取消。为了缩小目标,老刘决定把部队化整为零,这样便于隐蔽,也好分散解决吃饭住宿问题。就这样,兰子恩带一支队伍经过急行军,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庄。这里只住着二三十户人家,是去往延安的必经之路。队伍在刚刚补充了不多的一点给养准备开拔时,侦察员吴双成前来报告说,前面的董家寺有出来催粮夜宿的敌人,兵力只有一个排。这消息勾起了兰子恩消灭这股敌人的念头。天寒地冻,连星星也似乎怕冷缩了回去。兰子恩在和几个小队长商议后,果断下达了出发战斗的命令。

    夜深沉,四周无声无息,只有战士们急行军的沙沙脚步声。

    悄然进入镇子后,红军游击队迅速抵近了一处地主家的二层石楼,根据侦察员吴双成的情报,敌人就住在这里。兰子恩安排身手敏捷的战士越过围墙干净利落地手刃了敌人的哨兵,院门洞开。按照事先的作战部署,由一小队去控制前院,另外两个小队去解决后院窑里的大股敌人。待一小队的战士刚一冲进去,石楼上的机枪“哒哒哒”喷出了火舌。

    “啊——”兰子恩惊呆了,看来敌人是早有准备的。几个战士已经倒在了血泊中,鲜血烧红了兰子恩的双眼。

    “撤,赶快撤。”

    然而,迟了,他们撤不出去了。侧翼埋伏的敌人也开了火,强大的火力把游击队压在了一堵矮墙后面,简直抬不起头来。懊恼透了的兰子恩看着倒下的弟兄们,牙根咬得作响,握枪的手不住抖颤。直到这时,他真切地意识到,由于自己的鲁莽给部队带来了多么严重的后果。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牺牲的战士们什么也听不见了,噙着眼泪的兰子恩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刮,这有何用?

    敌人嗷叫着冲了过来……

    经过殊死反击,敌人被打退了。

    这时分队长冯少山弯着腰来到他面前,说:“兰队长,搞情报的侦察员吴双成是个叛徒,情报是假的,咱们上当了!”

    “啊——”兰子恩脑子短暂发闷了。

    冯少山又说:“刚抓了个俘虏,敌人不是一个排,而是一个连的兵力。”

    兰子恩脸色铁青,牙关咬得嘎响,一拳击在了冰凉的墙壁上:“妈的,狗叛徒,待抓住他一定要碎尸万段!”

    连肠子都悔青了的兰子恩对冯少山说:“你带大家突围,我掩护。”

    “不,兰队长,你撤,我掩护。”话音刚落,冯少山已经带着不多的几个战士阻击起了敌人疯狂的进攻。

    部队边打边撤退,撤退中不断有人牺牲,损失非常惨重。

    总算有少量的人突围成功,整个队伍也被追击的敌人打散了。

    借着微明的天色,兰子恩在一片林子里遇到了被打散的方九娃。

    “兰队长,我们就这么完了吗?”方九娃的哭声出来了。

    摇摇头,同样难过的兰子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远处的枪声渐渐稀落下来,最终只剩下了东方欲晓时死一样的沉静。

    这个黎明值得所有参加过攻坚战的人一生去咀嚼、去回味。身边不断有人倒下,战友被居高临下的机枪扫射,兰子恩亲眼看见战友被一团爆响的火光吞掉,若不是旁边的方九娃将他摁倒在地,只怕连命也没了。同样那个战斗结束的黎明让年少的方九娃难以忘怀,多少年后他每每提起都感到悲壮惨烈。

    兰子恩惦念着担任阻击的冯少山,不知他们是否已经脱险。可他哪里知道,断后掩护的冯少山带领为数不多的几个游击队员,一边打一边把敌人引向相反的方向。等敌人追上来时,牺牲得只剩下冯少山和一名战士。子弹打光了,已没有了退路,身后是万丈深渊,他们纵身跳了下去。

    英魂坠落!那为之哀鸣的山野阵阵,讴歌的是那壮怀激烈的惊天之举。

    天马上就要放亮,就这么走肯定不行,走不了多远就会被敌人捉去。于是,他们在树林子里埋了枪支,来到冻封的小河边,砸开冰层,就着刺骨的冷水擦净了脸上的硝烟,拍拍身上的灰土,抖落发际的草叶,这才上了大路。

    饥寒交迫!

    他们四处打听红军的下落,要么说红军游击队被全消灭了,要么说昨日还有队伍上的人来过。但打听了多日,仍旧没有下落。方九娃无不忧虑地问他的队长,我们的队伍真没有了吗?兰子恩坚定地摇头,不,不会,我们革命人就像那原上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走,我们一定能找到队伍!

    高高的山梁上,静静的山野里,两个找寻队伍的人行走在凄冷的寒风中。

    又饥又冷,他们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主人相信了他们是生意人的说法,热情地接待,端出了香喷喷的茶饭。饭后,兰子恩给了那家人一块大洋,说因生意上的事,还要在此停留几日,看能否……。面对白花花的大洋,主人哪有不搭理的理由,连连说,你们是贵人,想住多少时日就住多少时日好了。

    夜里睡在热烘烘的炕上,躺平身子,这是他们多日来最舒坦的一个夜晚。听见方九娃很快睡熟的鼻息,兰子恩心里有些不踏实,毕竟这里不是根据地,没有那么好的群众基础,万一……难以入睡的他重新穿衣下了地,轻轻拉开窑门,听了听墙外的动静,除了四处乱撞的寒风,整个村落已沉浸在慢慢长夜中。步出院子,机警地望望,一切死静的没有生气,就连觅食的野狗也怕冷地躲进了某个旮旯做着美梦,或许梦里皆是挂满肉丝的骨头。村道上月色凄冷,风的凛冽使他不由地把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这才抬脚向前走去。

    突然间,在他未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墙角拐出几个民团,露出了黑洞洞的枪口。

    “看你还往哪跑?带走,快去抓他的同伙。”

    兰子恩知道在劫难逃,想逃脱显然是徒劳的。那九娃咋办?跑,唯有把敌人引开,九娃才能不落入敌手。就这么想着,他脚下的步子已经启动了。

    “站住,站住!”

    枪声刺耳地穿破了静寂的月夜,猛然间受到惊吓的婴孩拼命啼哭,龟缩的村狗也发疯地狂吠成一片。

    一颗呼啸的子弹撵上了兰子恩,他扑倒在了冻得坚硬的大地上。

    “别开枪,抓活的。”敌人冲过去死死地将他摁住,背剪双手捆住了。

    也就是这枪声将梦中的方九娃惊醒,在极短的时间内,他越过窑顶,逃入了纵横交错的山峦沟豁。

    “到底还是让另一个跑了。”搜寻回来的敌人垂头丧气。

    负伤被俘的兰子恩得知九娃逃脱,他冲着冷月仰天大笑。那狂笑让蛰伏在野地里的方九娃心疼,牙关咬得嘎巴作响,捶在地上的拳头鲜血淋淋……

    所幸,逃出去的方九娃在半路上遇到了支队长贺明山,得知情况后,贺明山判断敌人还来不及把兰子恩押解到城里,果断追击,神速截住了民团的去路。犹如天兵突降,刚刚还神气的那几个民团吓得早尿了裤裆,举手缴械。

    方九娃扑过来紧紧抱住了获救的兰子恩。

    就此别过,兰子恩被转移到子午岭养伤去了,等到他们再见面时,已经过了十多年,时间流转到了残酷的延安保卫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