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花下的心理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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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逃失败

    衍安乐从未想过,这大山里竟是弯弯绕绕根本无路可走,原本方向感就很差的她几乎昏头转向,眼看着身后的村民越来越多,越追越近,衍安乐心里就越慌。

    也许是上天都不愿意帮她,衍安乐在慌忙之下右脚踩到了村民用来捕猎的捕兽夹,尖锐的铁齿扎进小腿,刺骨的疼痛使她眼前一黑,直接跌到在地,再无力爬起。

    从后赶来的村民几乎在刹那间就将衍安乐包围了,甚至有些情绪激动的村民还用手中的木棍击打她已经受伤的右腿,衍安乐在这种情况下右腿遭受了第二次伤害,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尽,钻心的疼痛让她恨不得立刻昏过去,然而从后面赶来的胡渣大汉根本不在乎她已经受伤的右腿,纠起衍安乐的长发,对着她就是两个耳光。

    “贱人,居然敢逃婚,你是要让俺成为全村人的笑柄吗?俺是你丈夫,俺脸上无光,对你有什么好处?”胡渣大汉一边说一边拖着衍安乐往山下走,没有人关注衍安乐那条受伤的腿,也没有人提出要将那捕兽夹拿下来,在这些人眼中,女人只要会生孩子即使缺胳膊断腿也没有任何关系。

    衍安乐疼得眼前发黑,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不甘的情绪,而这种不甘衍生出来的就是对这个村庄中所有人的恨,对那个给她下药将她卖到这里来的人的恨,这一切都在她的心底埋下了一颗不起眼的种子,就等着它日后如同野草般疯长出来。

    衍安乐被拖到胡渣大汉家中时已经昏迷不醒了,腿上的血一路蜿蜒,从山上一直流到山下,衍安乐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非常苍白,仿佛一个易碎的瓷娃娃,随时都会随风而逝。可这村里没有人是怜香惜玉的,他们此刻有的只是一种将叛逃者抓回来的喜悦之情。

    胡渣大汉将捕兽夹从衍安乐腿上扯下来,根本不会管那躺着的人会有多难受,只当衍安乐只是一个没有知觉的工具一般,或许在他眼中女人本来就应该是没有知觉的生育工具。

    衍安乐从来都没有那么绝望过,右腿上的伤口经历了三次伤害,在医疗技术最发达的城市或许还有机会治疗,可在这个落后的村庄,没有人会去管一个生育工具的腿是否健全,一双白皙又修长的美腿,终是毁在了这个地方。

    甚至在她受伤的当晚,胡渣大汉就在她无力反抗的时候强行与她“洞房花烛”了,这一次差点要了衍安乐一条命,这个漂亮的女孩几乎在一夕之间便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三年后。

    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妇捧着一摞子的衣服一瘸一拐地走到河边,透过清澈的河水,看着里面的倒影,衍安乐几乎不敢相信这个苍老而丑陋的女人会是她自己。她今年才二十一岁啊,正是豆蔻年华,可却如同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妪了。

    一双白皙漂亮,曾经用来打键盘的手,如今却是粗糙不堪,干尽了粗活;右腿因为在养伤时多次感染,那疤痕就如同丑陋的蜈蚣一般爬行在腿上,而那捕兽夹当时夹及筋脉,又受到三次伤害,她的腿大概是彻底废了。

    衍安乐沉默地看着水中的倒影,黝黑的双眸中看不到任何光彩,刚开始她逃跑,她期盼着父母,期盼着姜陌罹来救她,可是没有,谁都没有来,仿佛所有人都将她遗忘了,抛弃了一般。

    她的希望终究是在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中被消磨光了,可她的思想还是没有被这个村庄同化,她享受着独自一人清醒着的痛苦,这三年来有两个女孩被买进来,一个自杀了,还有一个疯了,而她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仿佛已经坚如磐石了。

    衍安乐后来还逃跑过两次,第一次她已经快跑到镇子上了,却因为腿瘸,被村民追上了,抓回去后就是一顿毒打,那一次她整整半个月没下床,再后来伤好了,她又逃了,却莫名其妙晕倒在半路上,之后就被告知她怀孕了。

    那段时间她绝食,上吊,撞墙,能用的方法都用了,结果没死成,那个时候她最佩服的就是那个自杀了的女孩儿,在这等情况下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解脱。

    在王老太太的严防死守之下,九个月后她生下了一个男孩,生产的时候因为营养不良,大出血,所有人都以为她活不成了,可偏偏她命硬活下来了。

    三年中衍安乐有好几次都觉得自己活不下来了,可偏偏阎王也不愿意收她的命,好几次徘徊鬼门关外,终究是没有被黑白无常收了去。只因为她想活着出去,去问问父母,问问身边所有的人,为什么不来救她,为什么让她吃了那么多苦,便是这个信念,支撑着她走过了三年。

    因为有了孩子,王家母子不再防着她逃跑了,他们觉得有了孩子就等于拴住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衍安乐对着倒影讽刺地笑了笑,端起洗完的衣服往回走去。

    “王哑巴,洗完衣服了呀?”一个村民向衍安乐打了招呼,衍安乐用毫无感情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算是回礼了。她三年没有讲过一句话,村里的人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又因为胡渣大汉姓王,所以大家都叫她王哑巴。

    看到衍安乐回来,屋子里跌跌撞撞地跑出一个男孩:“阿娘,你怎么才回来,快点做饭了,我们都饿死了,出门前要做饭,你不知道吗?”

    衍安乐冷眼看着这个男孩,那是她怀胎九月生下来的东西,是的,在衍安乐眼中他就是个东西,她对他没有任何一点母亲对孩子该有的舔犊之情,有的只是无限的怨恨,这不是爱情的结晶,而是仇恨的凝聚。

    他是个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这是衍安乐自他出生以来对他的评价。

    “哎呦,俺的乖孙儿,小心些,别摔了,”王老太太蹒跚着步伐从屋里走出来,在看到衍安乐后那原本笑得满是褶皱的脸瞬间就黑了,“怎么洗得这么慢,二宝饿了你知道吗?你还愣着干嘛,还要俺做饭给你吃啊,买你回来就是干活的,还不去做饭!”

    衍安乐一言不发,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这祖孙二人,先将衣服晾晒好之后,才去了厨房,气的老太太直骂她不孝顺婆婆,不爱护幼子。

    厨房里,衍安乐将一个冷硬的馒头偷偷藏到衣服中,然后才开始给王家的祖孙三人做饭,吃饭的时候她是没有资格上桌的,因此这三年她吃的都是这种东西。

    衍安乐做饭时几次拿起灶台细缝中的一包的药粉,这是她趁人不备时从王家偷来的农药,衍安乐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放进锅内,她要找一个能让自己全身而退的办法,否则这里的村民是不会放过她的,她才不要给王家的畜生陪葬。

    沉思中衍安乐的余光瞥见了自己手边的一碗清水,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深处升起了。

    在一番激烈的心里斗争之后,残忍的计划在衍安乐心里诞生了雏形,她颤抖地将药粉塞回了原处,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脏,之后又若无其事地将刚做好的菜端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