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莫惜金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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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孤独终老

    第二百五十七章:孤独终老

    李宥的死,给前朝后宫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前朝自然又掀起了一阵争夺皇位的风潮,让杜仲鸯心寒的是,她教育了这些年的李凑也参与其中。最后还是在郭太后的力挽狂澜、拨乱反正之下,才平息了这场皇位风波,最终由李宥的嫡长子李湛继任皇位。

    漳王李凑废黜为巢县公,保留了一条小命。至于杜仲鸯,也被诬陷为涉嫌造反,押入掖庭中,等候发落。

    杜仲鸯其实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李宥痴迷于炼丹不可自拔,总是会与她谈论一些修道啊成仙之类的事情。所以对于李宥年纪轻轻就暴死,她心底并没有多少惊讶。

    只是她想不通为何自己教养李凑会突然牵扯进了争夺皇位的风波之中,这些年与李凑的师生情谊,她很清楚李凑并不是那样一个贪恋权位的人……

    直到她被打入掖庭,她才清楚自己是被当今的太皇太后给针对了。

    李宥一死,郭太皇太后自然就没有了顾忌,可以直接对付她了。

    杜仲鸯坐在掖庭的囚牢之中,不禁感叹,郭明襄唯一的亲儿子死了,她竟然可以这么快振作起来,甚至还能分心,留出一手来对付自己。这个女人的手段和心态,还是挺值得佩服的。

    也许只有像郭明襄这种杀伐狠厉、心思深沉的人,才有资格扎根在这皇宫之中,才能成为笑到最后吧?

    就在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出神的时候,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响起。

    她抬眼,瞧见看守的宫人前来看门,没好气的冲她喊道,“快起来,太皇太后和郑太妃要提审你。”

    她们来了,该是要来送自己上路吧?

    杜仲鸯撑着虚弱的身子站起身来,心底蓦得有一种解脱的自由感。

    跟在掖庭宫的宫人身后,她脚步踉跄的走到掖庭宫的偏殿内。

    郭明襄端坐在正中,神态怡然自得。左右两侧站着四个宫婢,皆低敛眉眼。而在她右手下,一袭浅色衣裙的郑初锦坐在下座,见到杜仲鸯进来,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担忧。

    “堂下犯妇,见到太皇太后和郑太妃,还不跪下!”一个宦官尖声呵斥道。

    杜仲鸯抿了抿唇,膝盖却硬的很。

    这些年郭明襄老了许多,两鬓已然斑白,一张松弛的脸就算扑了再多的白粉也难以掩盖她的衰老。她慢条斯理的说道,“杜秋娘,你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吗?来人啊,给哀家按着她,哀家就不信她不跪!”

    她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左右奴婢上前,压住杜仲鸯的肩膀就要往下按。

    杜仲鸯冷淡的扫了她们一眼,沉声道,“我自己来。”

    她自有一派不怒自威的气度,那两个宫婢都怔了怔,讪讪的松开了手。

    杜仲鸯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盯着地上瓷砖的花纹。

    郭明襄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来,“哀家当你的骨头有多硬呢,这还不是跪了吗?”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郑初锦,“郑太妃,今日哀家将你叫来看的这一出戏有意思吧。唉,你说这世道真是风水轮流转呢,几年前,她杜秋娘还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你还是本宫身边的一个洗脚婢,可现在,你成了主子,成了有人伺候的太妃,可她呢,成了个一文不值的贱婢,反倒要给你下跪了。哈哈,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郑初锦赔笑道,“太皇太后说的是。”

    “所以嘛,你当初听哀家的话是没错的。她杜秋娘若是当初肯依附于本宫,也不至于落到这副下场嘛。”郭明襄脸上是笑的灿烂,可眼底一片冰凉。

    她看着台下没有半点反应的杜仲鸯,心底有些恼火,冷声道,“你这贱婢,还摆出这副清高做作的模样给谁看?如今宥儿已经不在了,再也没有人可以护着你了。”

    杜仲鸯缓缓地抬起头,一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就连眼神也是麻木不仁的,她轻启嘴唇,“随太皇太后发落。”

    郭明襄眯了眯眼睛,“你放心,哀家自然不会留着你,让哀家想想,该让你这贱人怎么死才好……”

    思索了片刻,她看向郑初锦,“郑太妃,你也帮哀家想想,要给她哪种死法才好。”

    郑初锦身子一抖,像是有些害怕。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郭明襄,脸上堆着谄媚讨好的笑意,“太皇太后,我觉着若你真的想出口恶气,不如留着她一条命,将她赶出宫中。”

    郭明襄眸光变得锐利起来,像是两把冷刀直直射向的郑初锦,“你这是在帮她说情?”

    郑初锦忙惶恐的摇头道,“我哪敢帮她说情,再说了,我心里也一直恨着她!当初若不是她迷惑圣人,我何至于吃了那么多苦……若不是先皇怜悯大度,给了我一个太妃的身份,我哪有如今的好日子过?还请太皇太后明鉴,我的一颗心永远都是向着太皇太后你这边的。”

    见郑初锦这副懦弱胆小的模样,郭明襄嗤笑了一声,“哎哟,郑太妃,哀家不过随便说了一句,你何必这么紧张呢?瞧你吓得这模样,给这些宫人看到了,实在是丢了皇家的风度。”

    郑初锦战战兢兢的低着头,“是,是我失礼了。”

    郭明襄又道,“好了,你说说看,为何留着她这条贱命?”

    郑初锦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杜仲鸯,旋即对郭明襄道,“太皇太后,这杜秋娘早有寻死的念头,只是一直碍于安平公主的缘故,才苟活下来。如今你赐她一死,她双眼一闭,两腿一蹬,她倒是解脱了。”

    听到这话,郭明襄忽的想起五年前,那个时候杜仲鸯的确是一心求死,若不是李宥拦着,她早就喝下了那杯鸩酒。若是自己真的就这样让她死了,的确是便宜了她。

    想到这里,郭明襄颔首道,“郑太妃,你继续说下去。”

    郑初锦的眸子一闪,继续道,“常言道,要死容易,活着最难。太皇太后不如直接将她打回原籍,她如今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离了宫,连她唯一的女儿也永生不得相见。她又身无长物,虽然擅长琴棋书画唱歌跳舞这些玩意,可她已经年老色衰,昨日黄花,哪里还有男人看得上她?她无以谋生,怕是只能凄凉度日,孤独终老。这般折磨,岂不是比直接杀了她,来的更痛快?”

    郭明襄一听,却是转过头打量了郑初锦一番。好半晌,她那扑满脂粉的老脸才徐徐绽开了笑容。

    她笑的意味深长,轻声道,“还是郑太妃的心思缜密啊,听你这样一说,的确是比直接杀了这个贱婢来的有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