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莫惜金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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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桃红柳绿

    第二百零六章:桃红柳绿

    蓬莱殿。

    郭贵妃妆容精致又盛重,拿着一串圆润均匀的珍珠把玩着,孔雀蓝釉暗刻麒麟纹三足香炉燃着上好的沉水香,青烟袅袅。

    翡翠凑到她身边低声禀告道,“主子,圣人那边发话,说是让王贤妃来主持纪婕妤的丧仪。”

    郭贵妃挑眉,将手中价值不菲的珠子随意放下,端起一碗虫草花乌鸡清补汤,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这才道,“这纪氏真是晦气,早不死晚不死,非得在我宥儿刚当上太子的时候蹬了腿。本宫正高兴着,也不想去沾染那死人的晦气,既然圣人都发话了,相信贤妃能主持好这丧仪的。呵,这次贤妃倒是捡了个便宜,白得了一个小皇子。”

    翡翠低眉,轻声道,“多了个小皇子又能怎样,左不过是个奴婢生的。哪像主子您,膝下养着的可是太子殿下……若是日后太子殿下登基,主子你便是皇太后了!”

    郭贵妃开怀笑了两声,心情很是不错。

    过了一会儿,她将补汤喝完,又道,“后院那个郑初锦最近可还安分?”

    翡翠道,“安分着呢,她是个软骨头,胆小怕事还惜命,好欺负着呢。”

    郭贵妃唇边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来,眯了眯眼眸,“如今宥儿做了太子,我老顶着个贵妃的名号也不是事儿,再怎么说我也是圣人的正妻。说来圣人也已经登基快八年的时间了,以前郡王府中的老人们也折了不少,唉,这后宫之中是该进些新人了,省得圣人整天就围着承欢殿的那只狐狸精……”

    翡翠附和道,“主子其实也不必担心,就算承欢殿那位受宠又能怎样呢?自从小产后伤了身子,这些年过去了,肚子一直没动静。如今她年岁渐长,怕是更难有孕了。”

    郭贵妃白嫩的手指端着做工精致的翠玉碗,笑的端庄,“正是因为如此,更应该多纳些新人进来,好给皇家开枝散叶嘛。”

    翡翠微笑,“主子说的是。”

    ……

    承欢殿内,杜仲鸯在窗前静坐。

    她早知道纪婕妤活不久,却没想到这样快就去了,连这个冬天都没熬过。

    或许是得知李宥登上太子之位,她受不了那刺激,便也自暴自弃了。哀莫大过于心死,失去爱子,纪婕妤怕是早就想随着他去了。

    她看着窗外萧瑟的景色,不知不觉就想起与纪婕妤她们之间的种种。这些年,那些熟悉的人却是一个一个的从她身边离去……

    这深宫中本就寂寞,能够聊得来的更是寥寥,如今纪婕妤也离去了……

    杜仲鸯心头一阵惆怅,盯着窗外枯枝斜照在墙上的影子出神。

    徐蝉端着杯清茶走了过来,轻声道,“主子,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杜仲鸯怔怔的回过神来,接过白瓷杯盏,属于茶本身的清香扑鼻而来。她承欢殿内的茶,都是按照多年前颖师和尚教授的那个法子来煮的。

    “主子,纪昭容的丧仪由贤妃娘娘主持,定是妥当稳重的。你也别太难过了……”

    “嗯。”杜仲鸯低低的应了一声,好在这丧仪不是郭贵妃主持,否则纪姐姐魂魄都会愤怒不安。

    霜叶匆匆的走了进来,很是唏嘘的感叹道,“主子,我刚听到的消息,说是在纪婕妤身边伺候的墨兰自尽殉主了。”

    杜仲鸯拿着杯盏的手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眉尖微蹙。

    霜叶继续道,“贤妃娘娘感叹于墨兰的忠心,吩咐好生安葬她,也给她家里赐了不少银钱。唉……”

    “嗯,贤妃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会好生处理的。”杜仲鸯淡淡道。

    霜叶和徐蝉两人皆看出她的情绪低落,也不再言语,只静默的在身旁陪着。

    杜仲鸯眼瞧着这日头转暗,光影变幻,心头是一阵哀叹,送走了薛美人,何才人,又送走了纪婕妤。下一个埋葬在这宫墙之下的红颜又是谁呢?自己又比她们好到哪里去?只是多活一日算是一日罢了……

    可她,真的真的不想埋在这深宫之中,那样就算死了,灵魂似乎也禁锢在这牢笼之中。她宁愿葬在金陵城的乡间阡陌,田野山丘里,至少灵魂可以自由飘荡在天地之间,无拘无束。

    她闭了闭眼睛,平静的面容下却遮掩了太多太多无奈。

    ……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很漫长,好不容易熬到桃红柳绿的春日,还未好好欣赏这融融春色,朝堂上又闹出动静来。百官联名上书,请求册封郭贵妃为皇后,举荐的理由写的是冠冕堂皇,什么“肃雍德茂,温懿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什么“祥钟华胄,秀毓名门,温惠秉心”,几乎将郭贵妃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她若不为皇后就天地难容。

    当李纯将这些折子带到承欢殿给杜仲鸯看时,他就像是在展示一个笑话。每翻开一本,便语气不屑的挑出其中夸奖的词语来说道说道。

    “这些溢美之词用来夸夸文德皇后长孙氏倒也妥帖,她郭贵妃,何德何能,担得起这些?”李纯嗤笑着,黑眸中却满是冷意,“郭氏实在是得寸进尺,朕让她儿子当了太子还不知满足,竟还敢打皇后的主意?真是不知所谓。”

    杜仲鸯正侍弄着窗边摆着的醉芙蓉,这是从洛阳敬献来稀有的珍贵花种,花瓣重重,色泽明。此花清晨除开时花冠洁白,随着日头初升,渐渐地变为粉色,待至傍晚时又变为深红色。因其一日三变颜色,故又得名醉芙蓉、三醉花。

    如今正值黄昏时分,这盆芙蓉花娇艳泛红,就如同酒意正酣的美人脸颊,妖娆多姿,百看不厌。

    她听到李纯的话,只淡淡的笑了笑,“你说话还是这般……”

    李纯抬眼瞥向她,黄昏余光从窗外静静的洒在她的身上,她一身月白泥金锦绣长裙将身形勾勒的越发婀娜。如今她已不再刚进宫时那个有几分青涩任性的小娘子,岁月给予她极大的善意,八年过去,她就如同这醉芙蓉一般,由清纯秀丽的白色渐渐地向艳丽妩媚的红色过渡,浑身上下无不透露出女人的风情,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带着勾魂摄魄的魅力。

    她就像是这天姿国色的芙蓉花一般,让他挪不开目光。

    他缓缓起身,走到她身旁,双手亲昵的揽住她的腰身,身子弓着,习惯性的用下巴抵着她的肩膀,贴着她温热的脸颊,“我说话怎样?”

    杜仲鸯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脸颊上,弄得她痒痒的,眼中笑意更甚,“我说出来,你可莫要生气?”

    李纯对她越发没有脾气,“好,我不生气。”

    她这才眨巴眨巴了眼睛,憋笑道,“纯郎你说话,刻薄毒舌。我若是郭贵妃,听到你那些话,怕是要气晕过去了。”

    “好啊,你这小狐狸,竟敢说我刻薄毒舌?”李纯伸手将她的身子扳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他俯下身子,黑眸带着几分宠溺,灼灼的盯着她,“看来我是太宠你了,这胆子越发大了。”

    “你可答应了我,不生气的。”她伸出手指,放在了他的唇上。

    见她那双狡黠明亮的眼眸,李纯伸手抓过她的小手,“嗯,不生气。”

    他话音刚落,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下一刻,便将她直接抱了起来。

    骤然的失重感让她有些紧张,手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神色紧张的看向他,“你这是?”

    他唇边扬起一抹邪气的笑容,大大方方的说道,“白日宣淫。”

    杜仲鸯瞪大了眼睛,脸颊发热。

    拒绝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就被他霸道的吻给堵住……

    暖香四溢,床幔轻落,遮住一室风流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