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莫惜金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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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阴云笼罩(2)

    第一百六十九章:阴云笼罩(2)

    老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在明晃晃的日光照耀下,积压在琉璃瓦上的皑皑白雪渐渐地融化了,露出些许琉璃瓦本来的金闪闪模样来。入夜了,天边一轮冷月挂着,清辉无声笼罩着这座庄严肃穆的宫殿,远方时不时传来几声空灵的啸叫声。

    杜仲鸯刚换上寝衣准备睡下,就听到外面传来宦官的一声通禀声——“圣人驾到。”

    因着这一声叫唤,原本已经沉静下来的承欢殿又热闹了起来,守在门口昏昏欲睡的值班宦官和宫女也都精神了起来,齐齐的行礼迎接。

    李纯双手背在身后,大步往寝殿走去,今日守夜的徐蝉,见到李纯来了,忙行礼道,“奴婢恭迎圣人。”

    “嗯,你家主子可歇下了?”

    徐蝉眼睛往后扫了一下,看到幔帐下映射出来的昏黄光影,“这,灯还没灭,该是还没歇下。”

    李纯抬手掀了下幔帐,直接走了进去。

    杜仲鸯从床榻上起身,一身月白色寝衣,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她本要行礼,李纯直接扶住了她的手,拉着她走到床边,“快到被子里去,别冷着了。”

    她也不扭捏,将被子盖住了身子,“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她嗅了嗅,似乎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讶然道,“你喝酒了?”

    “就喝了一点。”李纯脱下靴子,盘腿坐在了她身旁,长臂一伸,将她绵软的身子揽入怀中抱着。

    杜仲鸯一怔,耳朵贴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听到他那颗分外有力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酒气混合着男人的气息涌入鼻尖,让她有点惶恐不安。她本想推开李纯,却听到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在头顶响起,“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她的动作僵住,由着他抱着。

    “仲鸯,这段时间我实在是太累了,只有到你这边,才能稍微的缓口气。”他仿若自言自语般喃喃道,“这才新年里的一个月,便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先是父皇病逝,现在这刘辟又要造反……我今日得到消息,刘辟已经攻陷了梓州,活捉了梓州刺史李康……那大逆不道的逆贼,压根就没将朕放在眼里!”

    杜仲鸯咬了咬下唇,轻声安慰道,“你也别太着急,这刘辟不过是小小的胜利。你不是已经派高将军他们去平息叛乱了嘛,相信不日便会好消息传来的。”

    “希望如此吧。”

    “纯郎,太上皇他……怎么去的这么突然……”她试探的问道,“还有太后娘娘,她本就伤心欲绝,你现在将她送到那偏远的兴庆宫去,不怕她触景生情,更添伤悲吗?”

    李纯揽着她的手倏然收紧了些,那力道让她忍不住蹙起眉头,吃痛的吸了一口凉气。

    她没有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周身的寒意,一颗心不由得吊了起来,她早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你也听信外面的谣言吗?”

    “我……”

    “仲鸯,有些事情不是你听到的那么简单。”李纯幽幽的说着,缓缓地松开了她。他的身子朝旁挪了挪,倒了下来,脑袋枕在她的腿上。

    杜仲鸯低头,见他眼睛闭着,两道浓浓的剑眉却紧皱着,眉心纠结成了一个川字。

    她轻声道,“那真相是怎样呢。”

    李纯伸手抱住了她的腰,低沉道,“小娘子,我有些累了,不想再说那些事情。等以后吧,以后我再跟你解释。”

    他没有肯定那个谣言,就是说,太上皇的死并不是他做的?

    至于为什么将王太后打发到兴庆宫去,杜仲鸯联想到之前自己提到王太后时李纯的反应,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更深的原因。

    既然他都说了以后会跟自己解释,她也不再多问。

    低垂眼眸,他就那样静静的枕在她的腿上,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一般。

    “纯郎?”她低低的唤了两声,没有回应。

    他还真的就这么睡着了……

    杜仲鸯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又蓦得有些心疼他,看来这阵子他是真的累着了……

    她伸出手指轻轻的将他的眉头抚平,心中暗暗叹息,只希望你的解释,会好一些,至少不要像谣言说的那般残酷。

    灯火摇曳,长夜漫漫……

    翌日,杜仲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个四平八稳的躺在床上,身上的缎地绣花百蝶锦被也盖得严严实实,屋内还残留着昨夜燃尽的沉香气味。她睁开眼睛盯着烟紫色幔帐许久,还是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睡下的。

    她只记得昨夜李纯靠在她的腿上睡着了,但后来怎么样,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霜叶端着银盆进来伺候的时候,杜仲鸯问道,“昨天圣人来过了?什么时候走的?”

    “来过了,不到就辰时就走了。”霜叶嘻嘻笑着,“圣人见你睡得沉,还特地叮嘱我们不要吵醒你,由着你多睡一会儿。”

    “哦,这样。”

    “主子,你怎么一大早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啊?”霜叶将漱口水递给她,疑惑地问道,“可是哪里感觉到不适?”

    杜仲鸯轻轻摇了摇头,“没事,你等会儿吩咐膳房做些清淡些的米粥,我胃口有些不大好,不想吃那些油腻的。”

    霜叶满口应下,又伺候着杜仲鸯起身。

    用早膳的时候,杜仲鸯静静的喝着粥,盯着窗外已经有些许零落的红梅。屋顶上的雪水融化后,沿着屋檐一滴滴的往下淌水。

    徐蝉见她对花出神,以为她是可惜那些落花,出声道,“主子,过了今日便是二月了,开春里,这梅花自然留不住。不过明年冬日,这花儿还是会开的。”

    “真快,眨眼间又到了开春的日子。”杜仲鸯将汤匙放在碗中,“我吃好了,将这些撤了吧。”

    她站起身来,对徐蝉道,“阿蝉,你随我来。”

    徐蝉诺了一声,跟在她的身后。

    走到内殿,只有她们两人的时候,杜仲鸯看向她道,“阿蝉,你可否给我寻些祭拜用的纸钱和火盆。”

    徐蝉一怔,“主子,你要在宫中祭拜何人?这私自在宫中烧纸钱可是犯忌的事情,要是被有心人揪住了,那罪过可大了去了。”

    杜仲鸯沉吟片刻,神色凝重的说,“我一故友的忌日快到了,我想给他烧点纸钱祭奠一番,以托哀思。我只在后殿烧些纸钱,到时候将宫人都屏退,应当不妨事的。”

    “这……”

    “阿蝉,这事我也只放心交给你来做,霜叶做事毛毛躁躁的,嘴上也没把个风。我只是简单祭拜一下,用不了多少时辰的。”

    “主子,若你执意如此的话,奴婢也只好遵命。正好前阵子太上皇办丧仪,想来尚仪局的库房里还有多余的,奴婢过会儿去问问。”

    “这件事情有劳你了。”杜仲鸯朝她感激颔首。

    徐蝉低垂眼眸,恭敬地说着,“主子说这话就是折煞奴婢了。”

    杜仲鸯抬起头盯着这华丽的宫殿,表情凝肃又郑重,再过几天,便是李景昭的忌日。她从未感觉时间走的这样快,眨眼间的工夫,他就已经离开了她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