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莫惜金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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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花落谁家(1)

    第五十二章:花落谁家(1)

    花魁大赛最后一轮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杜仲鸯站在窗前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云,怔怔的出神。

    孙凤娘出去打听了一圈消息,再次走进来的时候,见到发呆的杜仲鸯,不禁着急的嚷道,“哎呀秋娘,你还在这发什么呆?马上便到你了,怎的衣衫没有换上,脸上也未重新施上一层胭脂,这嘴上的口脂刚吃过东西都没了,也不补上一些?这么大个人了,真是半点不让我省心。”

    杜仲鸯回过神来,看着孙凤娘急匆匆的样子,忍不住出声道,“凤娘,你别忙,我决定等会弹奏古琴,就不用格外打扮了。”

    孙凤娘摇了摇头,“这怎么行,这可是最重要的一环了,可万不能在这里出纰漏。你可得好好打扮打扮,我刚从其他娘子那里转了一圈回来,啧啧啧,可真是下了本钱,一个个穿金戴银,华贵气派的很。我还打听到柳丝儿是要跳胡旋舞,她自是胡女,跳胡旋舞自然也是得心应手的。那方曼曼也是要跳舞,跳的是剑器舞……还好你没跟她撞一样的才艺,否则那些教坊女史们看着也乏味。”

    “嗯。”杜仲鸯轻轻地应了一声,缓声道,“她们都是要跳舞,自然是要打扮一番的。我奏琴,重点在琴音上,不在人身上。颖师和尚弹琴时,只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袈裟,却能令场下百姓为之动容落泪,可见琴曲打动人的不是奏琴者的衣着华丽,而是琴曲中想要表达出的情意。”

    听杜仲鸯的这一番话,孙凤娘摆了摆手,“罢罢罢,你总是道理一套一套的,我说不过你。反正秋娘你得记着,今天你必须得到这魁首,不然这三年来的努力就白费了,而且若没有花魁娘子的身份,今夜是否能拍到两千金的价格,实在是难说!”

    孙凤娘这句话鞭辟入里,直直的戳在杜仲鸯的心坎上,她的眸中一暗,随后郑重的点头道,“凤娘,你放心,我知道的。”

    堂前通共坐着十位评委,九位是各州府教坊司的正史大人,而居于上座的那位暗青色袍子的中年妇人便是长安宫廷教坊派来的女乐大人。其余九位正史对这位女乐大人的态度都是伏小做低的捧着,不敢有半点怠慢。

    待柳丝儿和方曼曼上场时,杜仲鸯抱着琴在一旁看着。

    柳丝儿上场时,已然换了一身胡女装扮,她还是一身绯红色衣裙,大裙摆上用金线绣着大朵大朵开的灿烂的芙蓉花,脸上傅粉点胭脂,眉眼越发英气飒爽,明艳不可方物。

    教坊乐工开始奏乐,手鼓咚咚的响起,金铃也叮叮咚作伴,随后便是一阵节奏欢快的琵琶声响起。

    柳丝儿褪下脚下绣鞋,双手一拍,清脆的掌声有节奏的响起。她的身姿柔美,伴随着节奏缓缓地舞动起来,脚步也又节奏的灵巧跳动着,大裙摆在空中飞扬着形成一道艳丽红色弧度。

    柳丝儿动作妖娆,脸上的笑容如同骄阳般灿烂美丽,那双浅褐色的眼眸中带着勾魂摄魄的魅力。她就像是一朵雍容华美的大红牡丹花,灿若春华,美不胜收。

    饶是杜仲鸯身为女儿身,看到柳丝儿那一颦一笑,都忍不住心跳加快。

    待柳丝儿的胡旋舞结束,场上那些教坊司女史大人一个个的反应也跟杜仲鸯差不多,脸上大都是满意的神色。想来这分数定不会差。

    柳丝儿之后的两人技艺虽然也不错,但有珠玉在前,她们就显得太过普通。直到方曼曼上场,众人才重新打起了精神,毕竟这方曼曼的一曲剑器舞可是在江南一带也出了名的。

    昔日大诗人杜甫曾作诗夸赞公孙大娘的剑器舞——“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只是可惜自公孙大娘之后,剑器舞虽有不少人跳过,但能跳好的实在不多。这方曼曼能跳出一些名声来,说明还是挺有看头的。

    杜仲鸯一只手支着下巴,歪着脑袋想,这个方曼曼长得雪团温婉,倒是难以想象她这种外表柔弱的女子怎么舞出英气勃发的剑器舞。

    很快方曼曼也在众人的翘首盼望中上了台,她换了一身跳剑舞的暗青色舞服,却别出心裁的在手腕和脚踝处戴上了挂着银铃铛的镯子,每有动作,手脚处铃铛叮铃铃的响起,倒是新奇别致。

    伴着奏乐响起,方曼曼手执两柄短剑,开始舞动起来。她的动作凌厉干脆,力道又控制的很好,时不时传来的剑啸声让观众皆露出肃然之色。

    杜仲鸯在台下认真的看了一会儿,私心觉得方曼曼的剑器舞的确很不错,只可惜她那灵巧的心思用错了地方,剑器舞其中一大特点便是欣赏这剑气破空的铮铮冷啸声,可她却戴着那些叮叮当当的玩意,完全将剑啸声给打乱,少了几分意境,妙趣有余,而气势不足。

    想到这里,杜仲鸯转过视线,瞟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看来的确是要下雨了。

    本来她也在剑器舞和奏琴之间抉择,但开始看到天色不对劲,她害怕落雨打雷声会消减剑器舞的气势,便放弃了跳舞。

    这方曼曼运气倒是好,跳舞时天公作美没有落雨也没打雷,可偏偏她自己作死,这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等到方曼曼一曲舞毕,她似乎看到杜仲鸯脸上的可惜之色,不由得蹙了下眉头,顺便给了杜仲鸯一个不屑的冷眼。

    这倒是弄得杜仲鸯有些莫名其妙,抬手摸了摸鼻子,不去在意。

    孙凤娘侧过头对着杜仲鸯说道,“再过两个便是你了,秋娘,你现在感觉如何?莫要紧张。”

    杜仲鸯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握住孙凤娘的手,低声笑道,“凤娘,我看莫要紧张的是你才对吧,瞧你手心都出汗了。待会儿上台献艺的是我,怎的你还比我紧张?”

    孙凤娘听到她的调侃笑意,故作生气的样子瞪了她一眼,“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笑……”她说着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见着快要到你,我这颗心倒是七上八下,静不下来。”

    杜仲鸯又与孙凤娘说笑了一会儿,不消多少工夫,排在她前头的两个都已经献艺完毕,等了这么许久,总算是等到了杜仲鸯上场了。

    她站起身来,抱紧了怀中古琴,步履沉稳的朝着台上走去,眼中的神色越发坚定——成败,便在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