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遥不可及（2）
第三十六章：遥不可及（2）
接下来的日子，杜仲鸯被困在璇玑坊内，其实也说不上困，只不过是又度着与过往三年同样平淡的日日夜夜罢了。上午修习其他技艺，下午按着曲谱练古琴，夜里有客便献艺，无客便回房看书或歇息。
杜仲鸯一心只坚定不移的记着，景昭说了会想办法的，她要做的便是等，等他带来好消息。
在这样安之若素的等待之中，很快过去了半个月的时光。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等到的不是景昭，而是登堂入室的镇海节度使府中的当家主母崔氏。
自南北朝至隋，名门世家风光鼎盛，直至本朝，虽然有意压制世家势力，提拔寒门士子，然而被称作“五姓七望”的名门望族依旧声望高涨，受人敬仰。
这“五姓七望”中的“五姓”，指的是李、崔、卢、郑、王五大姓，百姓间都传着“言贵姓者莫如崔卢李郑王”的俗谚，可见其尊贵地位。“七望”指的是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七大家族。
而李府的这位主母崔氏，便是出自有“天下第一高门，北方豪族之首”的博陵大房崔氏，既是大家嫡女，又是坐守一方的节度使夫人，自是通天的富贵。
崔氏找上门来时，杜仲鸯正在房内专心致志的练琴。忽的一阵咚咚咚的仓促脚步，只见霜叶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屋内，一脸着急的说，“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这般着急做什么？”杜仲鸯长按琴弦，挑眉看向扶着门喘气的霜叶。
“小姐，院内来了一伙人，嚷嚷着要你出来，凤娘出面斡旋也不好使。”霜叶又喘了几口大气，“凤娘让我上来给你报信，叫你赶紧去琵琶苑躲躲，千万别出来。”
“什么？”
杜仲鸯猛地站起身来，“来的都是什么人，竟然这样张狂，敢在这里撒野。”
霜叶道，“按那气派，应该是官家夫人。哎，小姐，你先赶紧去躲躲吧。”
官家夫人找上门来了？之前也不是没有正房原配上门闹事的情况，但竟然点名道姓要见自己，这实在是稀罕。
杜仲鸯理了理身上衣衫，神色从容，说道，“我要躲个什么劲儿？”说罢，她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霜叶跟在她身后怎么劝说也不管用，眼见着人都走到堂前了，多说也无意义，只得一脸担忧的闭上嘴巴。
楼下大堂前果然站了一大堆的人，原本在房间里面休息的各位姑娘也都打开了门，探着头看着这热闹，见杜仲鸯出门来，一个个面面相觑，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起来。
堂内那位贵夫人华贵雍容的坐在凳上，她身后四位穿锦戴花的清秀奴婢伺候左右，另有两排奴仆守着身后，排场大的很。
身后的霜叶还在耳畔低声补充着：“小姐，这外面还有两列带刀侍卫守着呢。”
杜仲鸯皱了皱眉头，她扫了一眼那些奴仆身上的服饰，一颗心也沉重了几分。那些衣服如若她没记错，正是镇海节度使府中的样式。
所以眼前的人……
在贵夫人身旁腆着脸赔笑的孙凤娘见到杜仲鸯，眼神顿时就变了，“你怎么来了？”
杜仲鸯自然接收到来自凤娘的暗示，可还没等她开口，就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直直的朝自己看过来，若是目光可以化形杀为刀刃的话，估计她此时早已千疮百孔了。
这道目光便是来自眼前的这位夫人。
崔氏薄粉敷面的脸庞上倒没有多少情绪，语气平淡的开了口，“你就是杜秋娘？”
杜仲鸯心头微微一颤，崔氏的目光逼人，仿佛一把刀就架在她的喉咙上。努力定了定心神，她用力的点了下头，“是我。”
崔氏上下又打量了她一番，见她一副淡妆素净打扮，轻笑道，“果真是个楚楚动人的美人胚子。”她说着，缓缓起身，立刻就有个奴婢扶住她的手臂。
眼见崔氏一步步的朝着杜仲鸯走过来，她嘴上是含笑，眼中却冰冷的没有半点温度。一旁的孙凤娘赶忙碎步上前，挡在了杜仲鸯身前，脸上堆着笑容，“夫人，秋娘她还小，若有冒犯还请你恕罪。”
哪知道崔氏身旁的婢子一把上前，伸手就将孙凤娘给推开，力气是半点不含糊，不屑的朝着凤娘啐了一口，“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挡着我家主母。”
孙凤娘的身子跌跌撞撞朝着一旁退了几步，幸好身旁伺候的丫鬟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她，饶是这样，李府奴婢的那声冷啐还是让她的脸色一白。
杜仲鸯见着这幕，心头猛然一紧，抬头怒目看向崔氏身旁那个奴婢，“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璇玑坊动手？你当这里是镇海节度使府中吗？”
那奴婢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还有个敢顶嘴的，赶忙将目光看向自家主母。
崔氏勾了勾唇角，直走到杜仲鸯面前站定，“倒是个聪慧的，这就看出我们的来头了。”
杜仲鸯面上从容，心底却一阵忐忑，很明显来者不善。她低敛眉眼，轻声道，“不知道夫人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崔氏声调慵懒的说道，“抬起头来。”
杜仲鸯微怔，还是缓缓地抬起头。
当她的目光对上崔氏那冷冽的视线时，下一秒，一个耳刮子就抽了过来。
“啪——”
一声清脆，顿时使这大堂里鸦雀无声。
崔氏这一个巴掌，怕是用了她所能够用出的最大力气。要不是霜叶在身后扶住杜仲鸯摇晃的身子，她此刻怕是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杜仲鸯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耳朵旁是一阵嗡嗡嗡的鸣响，口中也弥漫着几丝血液的腥甜味道。
在一旁围观的众人，都能看到她那张白皙娇嫩的脸庞上多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没一会儿，半张脸便像是个发面馒头高高肿起来。
崔氏神色冷然的看向她，轻笑着说道，“我今日来，便是要来教教你规矩，教教你什么叫做尊卑有别，什么叫做贵贱之分。”
崔氏的话像是一声惊雷在杜仲鸯的耳边炸开，她抬头看向崔氏那望之可怖的脸庞，只觉得心中绷着的一根线断了。
接下来的日子，杜仲鸯被困在璇玑坊内，其实也说不上困，只不过是又度着与过往三年同样平淡的日日夜夜罢了。上午修习其他技艺，下午按着曲谱练古琴，夜里有客便献艺，无客便回房看书或歇息。
杜仲鸯一心只坚定不移的记着，景昭说了会想办法的，她要做的便是等，等他带来好消息。
在这样安之若素的等待之中，很快过去了半个月的时光。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等到的不是景昭，而是登堂入室的镇海节度使府中的当家主母崔氏。
自南北朝至隋，名门世家风光鼎盛，直至本朝，虽然有意压制世家势力，提拔寒门士子，然而被称作“五姓七望”的名门望族依旧声望高涨，受人敬仰。
这“五姓七望”中的“五姓”，指的是李、崔、卢、郑、王五大姓，百姓间都传着“言贵姓者莫如崔卢李郑王”的俗谚，可见其尊贵地位。“七望”指的是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七大家族。
而李府的这位主母崔氏，便是出自有“天下第一高门，北方豪族之首”的博陵大房崔氏，既是大家嫡女，又是坐守一方的节度使夫人，自是通天的富贵。
崔氏找上门来时，杜仲鸯正在房内专心致志的练琴。忽的一阵咚咚咚的仓促脚步，只见霜叶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屋内，一脸着急的说，“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这般着急做什么？”杜仲鸯长按琴弦，挑眉看向扶着门喘气的霜叶。
“小姐，院内来了一伙人，嚷嚷着要你出来，凤娘出面斡旋也不好使。”霜叶又喘了几口大气，“凤娘让我上来给你报信，叫你赶紧去琵琶苑躲躲，千万别出来。”
“什么？”
杜仲鸯猛地站起身来，“来的都是什么人，竟然这样张狂，敢在这里撒野。”
霜叶道，“按那气派，应该是官家夫人。哎，小姐，你先赶紧去躲躲吧。”
官家夫人找上门来了？之前也不是没有正房原配上门闹事的情况，但竟然点名道姓要见自己，这实在是稀罕。
杜仲鸯理了理身上衣衫，神色从容，说道，“我要躲个什么劲儿？”说罢，她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霜叶跟在她身后怎么劝说也不管用，眼见着人都走到堂前了，多说也无意义，只得一脸担忧的闭上嘴巴。
楼下大堂前果然站了一大堆的人，原本在房间里面休息的各位姑娘也都打开了门，探着头看着这热闹，见杜仲鸯出门来，一个个面面相觑，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起来。
堂内那位贵夫人华贵雍容的坐在凳上，她身后四位穿锦戴花的清秀奴婢伺候左右，另有两排奴仆守着身后，排场大的很。
身后的霜叶还在耳畔低声补充着：“小姐，这外面还有两列带刀侍卫守着呢。”
杜仲鸯皱了皱眉头，她扫了一眼那些奴仆身上的服饰，一颗心也沉重了几分。那些衣服如若她没记错，正是镇海节度使府中的样式。
所以眼前的人……
在贵夫人身旁腆着脸赔笑的孙凤娘见到杜仲鸯，眼神顿时就变了，“你怎么来了？”
杜仲鸯自然接收到来自凤娘的暗示，可还没等她开口，就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直直的朝自己看过来，若是目光可以化形杀为刀刃的话，估计她此时早已千疮百孔了。
这道目光便是来自眼前的这位夫人。
崔氏薄粉敷面的脸庞上倒没有多少情绪，语气平淡的开了口，“你就是杜秋娘？”
杜仲鸯心头微微一颤，崔氏的目光逼人，仿佛一把刀就架在她的喉咙上。努力定了定心神，她用力的点了下头，“是我。”
崔氏上下又打量了她一番，见她一副淡妆素净打扮，轻笑道，“果真是个楚楚动人的美人胚子。”她说着，缓缓起身，立刻就有个奴婢扶住她的手臂。
眼见崔氏一步步的朝着杜仲鸯走过来，她嘴上是含笑，眼中却冰冷的没有半点温度。一旁的孙凤娘赶忙碎步上前，挡在了杜仲鸯身前，脸上堆着笑容，“夫人，秋娘她还小，若有冒犯还请你恕罪。”
哪知道崔氏身旁的婢子一把上前，伸手就将孙凤娘给推开，力气是半点不含糊，不屑的朝着凤娘啐了一口，“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挡着我家主母。”
孙凤娘的身子跌跌撞撞朝着一旁退了几步，幸好身旁伺候的丫鬟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她，饶是这样，李府奴婢的那声冷啐还是让她的脸色一白。
杜仲鸯见着这幕，心头猛然一紧，抬头怒目看向崔氏身旁那个奴婢，“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璇玑坊动手？你当这里是镇海节度使府中吗？”
那奴婢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还有个敢顶嘴的，赶忙将目光看向自家主母。
崔氏勾了勾唇角，直走到杜仲鸯面前站定，“倒是个聪慧的，这就看出我们的来头了。”
杜仲鸯面上从容，心底却一阵忐忑，很明显来者不善。她低敛眉眼，轻声道，“不知道夫人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崔氏声调慵懒的说道，“抬起头来。”
杜仲鸯微怔，还是缓缓地抬起头。
当她的目光对上崔氏那冷冽的视线时，下一秒，一个耳刮子就抽了过来。
“啪——”
一声清脆，顿时使这大堂里鸦雀无声。
崔氏这一个巴掌，怕是用了她所能够用出的最大力气。要不是霜叶在身后扶住杜仲鸯摇晃的身子，她此刻怕是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杜仲鸯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耳朵旁是一阵嗡嗡嗡的鸣响，口中也弥漫着几丝血液的腥甜味道。
在一旁围观的众人，都能看到她那张白皙娇嫩的脸庞上多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没一会儿，半张脸便像是个发面馒头高高肿起来。
崔氏神色冷然的看向她，轻笑着说道，“我今日来，便是要来教教你规矩，教教你什么叫做尊卑有别，什么叫做贵贱之分。”
崔氏的话像是一声惊雷在杜仲鸯的耳边炸开，她抬头看向崔氏那望之可怖的脸庞，只觉得心中绷着的一根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