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煎茶听琴
第三十章：煎茶听琴
颖师和尚看杜仲鸯陷入沉思的模样，倒也不继续解释下去。只将茶炉盖子掀开放在一旁，又拿了茶饼子，一点点的撕开放进炉子里。他的动作慢条斯理，不急不躁，风雅斯文极了。
李景昭看着他轻缓怡然的动作，只觉得周遭的时间都变得缓慢轻柔起来。他轻声问道，“法师，怎么不见这案几上有任何佐料？”这平日里煮茶，往往都要加上盐、枣子、姜块、葱等香料一起煮着，可颖师和尚的桌上只摆着一样茶饼，实在简陋。
见李景昭发问，颖师和尚那白眉轻轻舒展开来，耐心的解释道：“五年前老衲曾在苏州虎丘寺住过一段日子，在那结识了一位友人陆鸿渐。他嗜茶如命，又擅长品泉鉴水，曾尝遍天下名茶。他觉着煮茶加各种调味佐料，反而失了茶的本真香味，便自己总结了一套煎茶法。老衲一开始还对他那套自鸣得意的煎茶法子不以为然……”
说到这里，颖师顿了顿，似是忆起过往趣事，呵呵笑了两下，接着道：“鸿渐便特地取来虎丘山泉水，用他的法子煮了一道茶与我喝，初入喉时味道虽苦涩，但过后余甘回味无穷。从此，我每每煮茶也惯用此法。”
杜仲鸯静静地听着颖师和尚讲，不知不觉入了迷。
李景昭想了想，不确定的问了句：“不知颖师说的可是自号茶山御史的陆羽老丈？”
颖师和尚眼前一亮，不由得看向李景昭：“施主难道也认识鸿渐？”
“称不上认识，只是略读过他写过的几篇论茶的文章罢了。”李景昭说到这里，神色微变，“若我没记错的话，老丈似是在今年腊月离世了。”
颖师和尚闭了闭眼睛，幽幽的长叹一声：“昔人已逐东流去，空见年年江草齐。他这样心思干净透彻的人，定会往生西方极乐。”
杜仲鸯瞥见李景昭眼中那一抹歉意，轻轻咳了一声，将这淡淡的伤感给打破，说道：“逝者已矣。还是请师傅给我们也煮一道茶，让我们也可以尝尝这法子煮出茶水的滋味。”
颖师和尚轻轻颔首，抬眼看到霜叶手中一直抱着的古琴，朗声提议道：“这煎茶需耗些功夫。老衲见女施主带来了古琴，不如弹奏一曲，也算是添助雅兴。”
李景昭轻笑附和道：“我还从未听过仲鸯弹奏古琴，不知今日是否有耳福。”
见他们两人都有此兴致，杜仲鸯今日本也抱着来拜颖师为师的目的，本来开始还发愁该如何将话题引到古琴身上，没想到颖师和尚竟自己开了口给了台阶，那杜仲鸯自然是要顺着这台阶下才好。
她莞尔一笑，干脆的答应下来，“那我就献丑了。”
霜叶忙将古琴递了过来，杜仲鸯也趁着这机会，从跪坐姿态改为盘腿坐姿，两条发麻的腿总算是得到了放松，她暗暗地松了口气，眼底也闪过一抹庆幸。
将古琴平放在双腿上，杜仲鸯盯着根根琴弦，心里正琢磨着该弹奏哪支曲子。忽的想起那夜在镇海节度使府中李景昭所吹奏的那曲《高山流水》，这曲子倒是与这溪边竹林景致颇为相配。
于是乎，她便打定主意，定下心神，开始弹奏起来。
当这清幽又熟悉的旋律响起时，对面坐着的李景昭微微一怔，一时间也忘了避讳，转过头直直的看向杜仲鸯，明亮的黑色眼眸中浮现惊喜的光芒来。
杜仲鸯能感受到那道落在自己脸颊上的灼热目光，她垂下眸子，唇边却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温暖的弧度来。
伴随着幽幽的美妙琴声，忽的一阵婉转空灵的洞箫声也加入其中。杜仲鸯一怔，只见李景昭正手执洞箫，神情认真的吹奏着。
萧音空灵清朗，沧桑凝练，古琴高雅自然，深沉悠远。明明是第一次合奏，但两人配合的无比默契，像是有过百千遍的练习一般。
颖师和尚看着两人这般合奏，也不由得轻轻地笑了下。他见茶釜中的茶叶炙烤的时辰差不多了，忙将茶叶趁热放进袋中装好，以免茶香味外溢。入了秋的幽深竹林里，这茶叶很快便放凉。将这些茶叶放进茶碾内慢慢碾磨，他碾磨的十分细致，神情专注安详，仿若殿堂里供着的一尊菩萨般。
见茶粉碾磨成松花粉状，又用茶罗筛了一遍，细细的茶粉如撒盐般沙沙落下。他们此时正坐在这山溪边，直接就地取水用以煮茶的。
待两人一曲吹毕，颖师和尚正的端着那炉子上的小锅往案几上摆着的素白瓷杯中倒。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像是一种艺术表演般和谐流畅。
素白瓷杯中是浅绿色茶水，杯面浮着一层浅浅的白绿色浮沫。这么一釜茶也分不了几杯，倒越发显得难能可贵。
“两位施主，请用茶。”颖师和尚朝他们摆了一下手，自顾自的端起面前一杯茶盏，捧着轻轻嗅了嗅，脸上露出怡然自得的神色来，随后才喝了一口。
杜仲鸯和李景昭也学着他的样子端起茶杯来喝茶，扑鼻一阵幽香，茶水初入舌尖苦涩，待入喉后却有种难以描述的香醇。
杜仲鸯尝到这茶水的甘甜味道，忍不住多喝了两口，欣喜的看向颖师和尚道：“这法子煮出来的茶的确不同，没有佐料掩饰住茶的本味，实在是爽口。”
“竹林溪边，琴箫相伴，山泉煎茶，是乃人间乐事。”李景昭将杯中的茶吃完后，朝着颖师和尚和杜仲鸯笑道，“今日决定来寺中，实在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几人有说有笑，颖师和尚又煎了一道茶与两人分食，直到天上日头显露式微迹象，这才收拾了东西，走回庙中。
杜仲鸯见颖师和尚心情不错，心底措辞一番，便直接将想要跟他学琴的心思吐露了出来。哪知道颖师和尚听后，竟很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这倒是让杜仲鸯有些惊愕，心底的话也脱口而出，“法师，你……收徒这么随意的吗？”
等她说完这句话立刻就后悔了，而李景昭和颖师和尚两人皆是一愣，随后都哈哈笑了起来。
颖师和尚看杜仲鸯陷入沉思的模样，倒也不继续解释下去。只将茶炉盖子掀开放在一旁，又拿了茶饼子，一点点的撕开放进炉子里。他的动作慢条斯理，不急不躁，风雅斯文极了。
李景昭看着他轻缓怡然的动作，只觉得周遭的时间都变得缓慢轻柔起来。他轻声问道，“法师，怎么不见这案几上有任何佐料？”这平日里煮茶，往往都要加上盐、枣子、姜块、葱等香料一起煮着，可颖师和尚的桌上只摆着一样茶饼，实在简陋。
见李景昭发问，颖师和尚那白眉轻轻舒展开来，耐心的解释道：“五年前老衲曾在苏州虎丘寺住过一段日子，在那结识了一位友人陆鸿渐。他嗜茶如命，又擅长品泉鉴水，曾尝遍天下名茶。他觉着煮茶加各种调味佐料，反而失了茶的本真香味，便自己总结了一套煎茶法。老衲一开始还对他那套自鸣得意的煎茶法子不以为然……”
说到这里，颖师顿了顿，似是忆起过往趣事，呵呵笑了两下，接着道：“鸿渐便特地取来虎丘山泉水，用他的法子煮了一道茶与我喝，初入喉时味道虽苦涩，但过后余甘回味无穷。从此，我每每煮茶也惯用此法。”
杜仲鸯静静地听着颖师和尚讲，不知不觉入了迷。
李景昭想了想，不确定的问了句：“不知颖师说的可是自号茶山御史的陆羽老丈？”
颖师和尚眼前一亮，不由得看向李景昭：“施主难道也认识鸿渐？”
“称不上认识，只是略读过他写过的几篇论茶的文章罢了。”李景昭说到这里，神色微变，“若我没记错的话，老丈似是在今年腊月离世了。”
颖师和尚闭了闭眼睛，幽幽的长叹一声：“昔人已逐东流去，空见年年江草齐。他这样心思干净透彻的人，定会往生西方极乐。”
杜仲鸯瞥见李景昭眼中那一抹歉意，轻轻咳了一声，将这淡淡的伤感给打破，说道：“逝者已矣。还是请师傅给我们也煮一道茶，让我们也可以尝尝这法子煮出茶水的滋味。”
颖师和尚轻轻颔首，抬眼看到霜叶手中一直抱着的古琴，朗声提议道：“这煎茶需耗些功夫。老衲见女施主带来了古琴，不如弹奏一曲，也算是添助雅兴。”
李景昭轻笑附和道：“我还从未听过仲鸯弹奏古琴，不知今日是否有耳福。”
见他们两人都有此兴致，杜仲鸯今日本也抱着来拜颖师为师的目的，本来开始还发愁该如何将话题引到古琴身上，没想到颖师和尚竟自己开了口给了台阶，那杜仲鸯自然是要顺着这台阶下才好。
她莞尔一笑，干脆的答应下来，“那我就献丑了。”
霜叶忙将古琴递了过来，杜仲鸯也趁着这机会，从跪坐姿态改为盘腿坐姿，两条发麻的腿总算是得到了放松，她暗暗地松了口气，眼底也闪过一抹庆幸。
将古琴平放在双腿上，杜仲鸯盯着根根琴弦，心里正琢磨着该弹奏哪支曲子。忽的想起那夜在镇海节度使府中李景昭所吹奏的那曲《高山流水》，这曲子倒是与这溪边竹林景致颇为相配。
于是乎，她便打定主意，定下心神，开始弹奏起来。
当这清幽又熟悉的旋律响起时，对面坐着的李景昭微微一怔，一时间也忘了避讳，转过头直直的看向杜仲鸯，明亮的黑色眼眸中浮现惊喜的光芒来。
杜仲鸯能感受到那道落在自己脸颊上的灼热目光，她垂下眸子，唇边却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温暖的弧度来。
伴随着幽幽的美妙琴声，忽的一阵婉转空灵的洞箫声也加入其中。杜仲鸯一怔，只见李景昭正手执洞箫，神情认真的吹奏着。
萧音空灵清朗，沧桑凝练，古琴高雅自然，深沉悠远。明明是第一次合奏，但两人配合的无比默契，像是有过百千遍的练习一般。
颖师和尚看着两人这般合奏，也不由得轻轻地笑了下。他见茶釜中的茶叶炙烤的时辰差不多了，忙将茶叶趁热放进袋中装好，以免茶香味外溢。入了秋的幽深竹林里，这茶叶很快便放凉。将这些茶叶放进茶碾内慢慢碾磨，他碾磨的十分细致，神情专注安详，仿若殿堂里供着的一尊菩萨般。
见茶粉碾磨成松花粉状，又用茶罗筛了一遍，细细的茶粉如撒盐般沙沙落下。他们此时正坐在这山溪边，直接就地取水用以煮茶的。
待两人一曲吹毕，颖师和尚正的端着那炉子上的小锅往案几上摆着的素白瓷杯中倒。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像是一种艺术表演般和谐流畅。
素白瓷杯中是浅绿色茶水，杯面浮着一层浅浅的白绿色浮沫。这么一釜茶也分不了几杯，倒越发显得难能可贵。
“两位施主，请用茶。”颖师和尚朝他们摆了一下手，自顾自的端起面前一杯茶盏，捧着轻轻嗅了嗅，脸上露出怡然自得的神色来，随后才喝了一口。
杜仲鸯和李景昭也学着他的样子端起茶杯来喝茶，扑鼻一阵幽香，茶水初入舌尖苦涩，待入喉后却有种难以描述的香醇。
杜仲鸯尝到这茶水的甘甜味道，忍不住多喝了两口，欣喜的看向颖师和尚道：“这法子煮出来的茶的确不同，没有佐料掩饰住茶的本味，实在是爽口。”
“竹林溪边，琴箫相伴，山泉煎茶，是乃人间乐事。”李景昭将杯中的茶吃完后，朝着颖师和尚和杜仲鸯笑道，“今日决定来寺中，实在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几人有说有笑，颖师和尚又煎了一道茶与两人分食，直到天上日头显露式微迹象，这才收拾了东西，走回庙中。
杜仲鸯见颖师和尚心情不错，心底措辞一番，便直接将想要跟他学琴的心思吐露了出来。哪知道颖师和尚听后，竟很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这倒是让杜仲鸯有些惊愕，心底的话也脱口而出，“法师，你……收徒这么随意的吗？”
等她说完这句话立刻就后悔了，而李景昭和颖师和尚两人皆是一愣，随后都哈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