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莫惜金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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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攀附权贵

    第二十四章:攀附权贵

    杜仲鸯又怎么会不懂呢?她不过是不想懂罢了。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李纯忽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出声道,“走吧,小娘子陪我一道去后山赏秋色如何?”

    他这话听着像是询问,可语气分明是肯定的。

    李景昭见杜仲鸯眉头紧皱,连忙对李纯说道,“郡王,还请注意你的举止。”

    “哦,李六郎你倒是有心,管起本王的行为举止了?”李纯唇边带着笑意说出这话来,却让杜仲鸯听到心惊胆战的。

    李景昭的眉心一跳,却并未移开直视的目光,“郡王恕罪,景昭不敢。”

    眼见着面前两个男人视线中的针锋相对,硝烟弥漫,杜仲鸯把心一沉,忙出声道,“郡王,还请你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李公子计较。”顿了顿,她又盈盈看向李景昭,脉脉目光朝他无声示意,“李公子,你与长吉兄弟在这听颖师和尚讲经吧,我陪郡王一道去后山转转。”

    李纯是天潢贵胄,是君。

    李景昭是大家公子不错,但始终是为臣。

    杜仲鸯很清楚,这君臣之别如同泰山压顶,李景昭再继续与李纯针对,肯定讨不了好。

    不待李景昭回应,杜仲鸯主动拉住李纯的手,勉强的笑着,“郡王,我们走吧。”

    李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微微抿着薄唇,神色难辨,“嗯。”

    他们转身离开,身影渐渐的消失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

    李景昭的眼睛始终紧紧地盯着离去的方向,宽大袖笼中的手指渐渐收拢,指关节处隐约泛白。

    李贺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忍不住抬手拍了下李景昭的肩膀,安慰道,“景昭兄,人已走远,莫要再看了。”

    “长吉,你可明白我此刻的心情?”李景昭嘴角扯出一抹嘲弄无奈的笑来。

    “男女之情我尚未接触过,但从故纸堆中读到,只知道大多是牵肠挂肚的滋味……或许如我绞尽脑汁想诗句的心情的一般吧?”李贺老成的面容上总算略过了一抹少年的稚气。

    *

    栖霞寺后山,阳光正好。桂馥兰香,秋意深浓。春山淡治而如笑,夏山苍翠而欲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而此时,站在这高处眺望,看着旖旎秋景,层林尽染秋红,红艳艳一片,如同女子脸上的胭脂般娇媚可人。

    杜仲鸯看向身旁的李纯,一离开后堂时,她就赶忙松开了他的手。这一路上,两人都不曾开口说过半句话。

    霜叶和李纯的随从是隔着一段距离跟着的,基本没什么存在感。这就更显得两人之间的沉默越发的压抑与逼仄。

    等登上高处,李纯这才停下步子,双手放在背后,身姿挺拔的看着远处的风景。

    杜仲鸯静静地站在他的身旁,平日里巧舌如簧的那个她好像消失了,如今站在这里的,只有一个笨嘴拙舌,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她。

    她心中寻思着,算了,反正没话说也不是自己的错。现在又不是在璇玑坊里,身边站着的也不是自己要卖笑陪好的客人。身旁的人都无所谓了,自己也不曾动过谄媚讨好他的心思,倒不如就这样自在的看风景。

    如此安慰了一番自己,她顿时心情阔然开朗,轻松了不少。

    就在这时,李纯冷不丁的说道,“你心里在恼怒我?”

    杜仲鸯面色微变,忙垂头低声道,“不敢。”

    李纯像是轻笑了两声,淡淡的说道,“还有你这小娘子不敢的事情?三年前一个人贸贸然的寻找璇玑坊,三年后又妄想着攀附权贵……”

    攀附权贵?杜仲鸯心口一滞,只觉得这四个字无比的刺耳。

    “怎么,哑口无言了,还是被我说中了。”李纯侧过身子,视线慢悠悠的落在她白瓷般细腻精致的脸庞上。

    杜仲鸯被他这轻蔑的态度给激怒,一下子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什么礼数,抬头直直的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冲冲的说道,“你凭什么说我攀附权贵?”

    “你对李景昭的那点心思还不够明显吗?我牵着你时,那小子脸都气白了。”李纯看着她这如同抓狂的小狮子般模样,冷哼一声,“看来璇玑坊的名伎杜秋娘果然手段了得。”

    原来绕来绕去,说的还是刚才那回事。

    杜仲鸯心下一片冷然,目光如碎冰,平静的说,“我杜秋娘虽然是青楼女子,却从未动过攀附权贵的心思,也不屑于动那个心思。”

    “那你与李景昭之间又是何关系?适才你和他的默契,难道也是巧合?”李纯直勾勾的盯着她,周身的气势如同大山倾倒般。

    “我……”

    “杜秋娘,难道你不知道李景昭的身份?他可是镇海节度使最疼爱的嫡幼子,前途无量的英年才俊。而你呢,并非良籍,只能在他身边当个奴婢丫鬟,就算生下一儿半女,顶破天也不过一个普通妾侍罢了。你如此枉顾身份,不自量力,实在是可笑。”

    他的话如同一把毒药淬过的利刃,刀刀切中她心底努力掩盖住的妄想。

    杜仲鸯想开口争辩,可她恍然想到什么,眯了眯眼睛,掷地有声的反问道,“郡王,纵然你说的都对,但你未免对我和李公子的事情太上心了点吧?”

    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反问一句,李纯深邃的黑眸中闪过一抹仓促,不过很快便恢复平日里那副难以捉摸的平静来。

    杜仲鸯恰好捕捉住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情绪,像是在悬崖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不肯撒手一般,她继续追问着,“就算我想攀附权贵,这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与郡王你毫无半点干系。倒是郡王你身兼重任,与其有功夫对我这小小秦淮歌伎上心,不如多花时间在政事上。”

    顿了顿,她似乎觉得还不够泄愤,又补充了一句,“郡王你也大可放心,哪一天我要是想攀附权贵,也绝不会动任何心思,来攀附你这天潢贵胄。”

    李纯听着她这话,只觉得一阵烦闷。

    “杜秋娘,你竟敢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

    “郡王,你多次帮过我,我将你视为恩人,打心眼里敬重你。”杜仲鸯说着便是盈盈一拜,再抬头脸上只剩下清冷,“但你今日的行为态度实在让我觉得费解,也很难再让我对你敬重起来。若你现在想用郡王的身份来压我,我自然也只有认命挨罚的命。”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巴。”李纯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他转过头不再看杜仲鸯,目光幽幽的看着那开阔的山景。

    杜仲鸯一时间难以捉摸他的情绪,只得默默地朝后退了半步,抿着嘴唇沉默的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