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莫惜金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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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天籁之音

    第二十三章:天籁之音

    众人的目光也不约而同的朝着高台上看去,刚才那小小的争执似乎也翻篇了。但杜仲鸯分明听得清楚,耳畔清晰响起李纯的一声冷哼。

    “小姐,小姐,你看!”霜叶也好不容易挤了过来,一看到台上的颖师合上,就忙不迭的拉着杜仲鸯的袖子,“他竟然就是颖师和尚!”

    杜仲鸯眉心一皱,抬起头看向台上时,也不由得惊讶张唇,“怎么会?”

    台上那披着一袭暗红色袈裟的颖师和尚,正是不久前在大雄宝殿遇上的那位法师!

    杜仲鸯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眸中不由得露出懊悔之色来,自己真是把珍珠当成鱼目,哎杜仲鸯啊杜仲鸯你真的是……笨死得了!一想起自己原本还打算让颖师和尚教授琴艺,现在想想感觉难度又多了好几分。

    大概她心底实在是太懊恼了,竟不知不觉的叹气出声来。

    站在他身旁的李景昭和李纯两人皆听到这重重的叹气声,同时出声发问,“怎么了?”

    杜仲鸯一愣,两名男子也皆是一愣,一时间,气氛尴尬到极点。

    “没事,没事,呵呵……”杜仲鸯咬了咬下唇,尴尬的干笑了两声。

    整个过程,原本一直沉默不语、冷眼旁观的李贺忽然开了口,“都静一静吧,莫误了琴曲。”

    杜仲鸯暗暗心惊,这个少年郎胆子倒是挺大,明明知道李纯的身份,还能一直不卑不亢,甚至说出这话来,真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性子太过高傲冷僻了。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之下,台上的颖师和尚总算拿出他那把名声在外的八尺桐木古琴。琴有四美,一曰良质,二曰善斫,三曰妙指,四曰正心。四美即备,则为天下之善琴。站在前排的杜仲鸯有幸能够看得清楚,那古琴表面光滑老旧,不加多余华丽装饰,古朴可爱。也不知道触感如何……

    她双眸向往的盯着那古琴,直到一阵幽幽琴音响起。

    那琴声紧勾心弦,袅袅升起,温柔绵长,如山间溪水般清澈,又如午后墙角静悄悄的开放的花儿。忽而又似青马竹梅的小儿女情意绵绵,羞羞答答。音色悠长,漂浮不定,让听琴人脑中引起所有对美好的畅想。这时,琴音一转,意境蓦得变得开阔沉远起来,有一种怅然于悠悠天地间的豪迈义气。

    同一首琴音,不同的人听有不同的感受。

    众人都安安静静的听着,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是平静温和的,没人忍心发出任何一丝声音打破这份祥和静谧。这琴音恍若从天而降,从西方极乐而来的圣洁乐曲。

    一曲毕,场中众人还久久沉浸在余音之中无法自拔。

    直到颖师和尚双手合十,开始论经讲道,传授起佛经时,场下的人才一个个如梦初醒般,忙抬手拭去脸颊泪痕,一脸虔诚的听着台上人的讲授。

    杜仲鸯回过神来,心中也大受震撼,她一向以为自己的琴艺算是绝佳,可与颖师和尚这一曲相比,自己就如呱呱小儿般拙劣不堪。

    “小姐,我现在更相信颖师和尚的确有琴音治病的本事了。”霜叶眼圈红红的,抽抽搭搭的说,“我刚刚听他弹琴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眼泪自个就流了下来,我自己都控制不住。”

    杜仲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由衷的赞叹道,“今日听颖师和尚这一曲,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莫说霜叶这不懂琴的人泪流满面,连她这懂琴的,听到这曲琴音,有那么一瞬间都生出剃度出家,青灯古佛了却一生的想法来。

    “是啊,听这一曲,恍若心中放了炭火和寒冰,忽而温暖如春,忽而冰冷如寒冬。”李景昭也连连感叹,又看向李纯,“不知郡王感受如何?”

    李纯眯了眯眼睛,正了正脸上神色,只淡淡的点头,简单的说了句,“的确不错。”

    杜仲鸯看到他这故作淡定的模样,心底不禁发笑,她刚刚明明无意瞥见到他眼中痴迷颠倒的神色,触动就触动了呗,这又什么不好意思显露的。

    又见少年郎李贺依旧一副痴痴地模样盯着台上讲经的颖师和尚,杜仲鸯笑了笑,“你们瞧他,还没缓过神来呢。”

    见他们都看向自己这边,李贺的神色变得肃然起来,越发显得少年老成。他讷讷道,“让诸位笑话了,我刚才脑子里闪过一些绝句,便只顾着想句子去了。”

    “哦?不知可否能吟咏出来?”李景昭来了兴致,他向来对吟诗作对兴致盎然,开始与李贺一番交谈,越发敬佩于他的文采。

    “别浦云归桂花堵,蜀国弦中双凤语。芙蓉叶落秋鸯离,越王夜起游天姥。暗佩清臣敲水玉,渡海娥眉牵白鹿。谁看挟剑赴长桥,谁看浸发题春竹?”李贺那连在一起的眉毛皱起,像极了一道连绵起伏的山峦。

    杜仲鸯看着他那眉毛本想笑,但听到他缓缓吟咏出来的诗句后,心中再不敢有半点轻视。此人此等才华,实乃人中龙凤!

    “好一句谁看挟剑赴长桥,谁看浸发题春竹!此句奇妙新颖,真乃佳句!”李景昭连连抚掌,毫不吝啬的发出感慨来。

    见到杜仲鸯和李景昭两人脸上都流露出欣赏的神色,热切的与李贺攀谈。站在一旁的李纯倒是显得格格不入,像是个被冷落的外人。

    他抬手放在唇边,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两声,周遭嘈嘈杂杂的,没能引起料想中的注意。

    他再次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这次杜仲鸯总算回过头看向他,柳眉微微蹙起,一双黑眸透着不解,“郡王的嗓子不舒服吗?”

    李纯的脸色沉了几分,他眯着黑眸,出声道,“这琴声也听完了,和尚讲经我实在没什么兴趣。听闻寺庙后山风景旖旎,此时又正值秋日,满山枫叶浸染红色……”

    杜仲鸯见他说这话时一直看着自己,心中又一阵子忐忑,忙说道,“郡王可是想去后山观景?那你便去吧,不用顾虑我们。”

    “你!”李纯隐忍不发,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她,仿佛在探究她是否真的不懂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