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莫惜金缕衣
字体: 16 + -

第九章:众里寻他

    第九章:众里寻他

    “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咱们回客栈休息吧,反正都逛了一个上午了快。”霜叶看出杜仲鸯的魂不守舍,担忧的询问道。

    杜仲鸯眯了眯眼睛,神情认真的问道,“霜叶,你相信这世上一见钟情吗?”

    “啊?小姐,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就是好奇而已。”杜仲鸯眨了眨眼睛,“你快说,你信不信嘛?”

    霜叶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先是点了点头,后来又连连摇头。

    “你这点头又摇头的,是什么意思吗?”杜仲鸯蹙着眉头。

    “小姐,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呢,在话本子里写的,在戏文里唱的,可要真放到现实里来,怕是不存在的。”霜叶一本正经的解释着,“咱们平日里在坊内,来来往往的男人那么多,皆是些薄情寡义的花花肠子,哪里有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明明家中有娇妻美妾,却还是觉着不够,非要出来寻花问柳……我觉着凤娘说的很对,这天底下就没有好男人。”

    杜仲鸯听霜叶说的头头是道,两道柳眉皱的更深了些,她又何尝不知道那些男人的本性?

    爱的时候,山盟海誓,恨不得把心肝掏出来送你,不爱的时候,却最是冷酷无情。

    杜仲鸯轻轻摇了摇头,淡淡的叹了一句,“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也许那个有着一双清澈眸子的男人,也与这世上其他的男子一样。

    “小姐,你念得是什么?”霜叶不解的问。

    “等回去我再跟你慢慢说。”杜仲鸯看了一眼天上的日头,轻声说道,“咱们回客栈吧,再准备准备,明日便要入镇海节度使府中了。”

    说罢,主仆两人便转身,原路折返朝着客栈走去。

    *

    第二日的午后,镇海节度使府中特地派了管家来客栈迎接。不过再怎么迎接,杜仲鸯他们一行人还是得从偏门进入府中,到底是尊卑有别,不能走正门进。

    管家将杜仲鸯一行人安排在梅园,一处较为安静清幽的住所,屋内的陈设摆件虽然简单却不失官家气派。

    “秋娘小姐,我们大人可是特地吩咐要好好招待你们,你且在这住下,缺什么用什么,尽管跟老奴开口。明日晚宴,我家大人邀请了不少贵客,可都期待着你的献艺呢。”李府管家笑容可掬的说着这话,一双小眼睛却是在杜仲鸯的脸上扫来扫去。

    纵然很是不悦被这般打量,但这么多年过来,杜仲鸯也习惯了。她端着一副轻笑的温柔面孔,轻轻点头道,“多谢管家的安排了。”

    “好说,好说。”管家又呵呵笑了两声,“那秋娘小姐,你先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霜叶,送管家出去。”杜仲鸯轻声吩咐了一句。

    等到管家一踏出门槛,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一双眼睛打量着这房间里。

    霜叶将管家送到院门口就折返回来,嘴里忍不住抱怨道,“小姐,这李府的管家倒这般年纪了,那眼珠子还死死盯着你,也不怕掉下来。”

    杜仲鸯轻笑一声,不置可否的说,“你跟那种人计较什么,总不过在这李府呆两天,等明晚宴会结束,咱们便可打道回府了。”

    霜叶撇了撇嘴,不再说话,开始收拾着行李去了。

    是夜。

    杜仲鸯沐浴过后,并没有多少睡意,索性披了一间外衣,坐到书桌旁边看起书来。

    屋子里很是静谧,只能听见烛芯烧的噼里啪啦的响。

    正在这时,杜仲鸯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萧声,如泣如诉,婉转悠扬。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出现错觉,又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的确是有人在奏萧。

    这么晚了,是谁还有这种闲情逸致?

    杜仲鸯将书本放在桌上,起身走到窗子旁边,打开窗户听了一会儿,那萧声好像离这边并不远。

    白天进府的时候,杜仲鸯注意到自己现在住的梅园离李府的后花园并不远。想来,应该是有人在后花园那边吹奏吧?

    难道这吹箫的人也是镇海节度使请来的艺人?杜仲鸯心里琢磨了一下,倒是觉得这个可能性挺大的。

    李府的后花园里摆着品种各异的菊花,今天进府的时候杜仲鸯就想好好欣赏一番,但她到底是歌舞伎的身份,白天不好随处走动。现在已经入夜了,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溜去后花园,月夜赏菊,倒别有一番乐趣。

    想到这里,杜仲鸯将窗户关上,悄悄地从屋子里走出,离开了梅园。

    李府四处都挂着灯笼,再加上今夜月色明亮,皎洁如水,前往后花园的路倒照的清楚。越是靠近后花园,菊花的淡香味越是浓郁,而那若有似无的萧声也越发的清晰。

    杜仲鸯听出那人吹奏的是《高山流水》,这曲子她听璇玑坊的梅月姐姐吹过,但很显然,梅月姐姐吹奏的并没有这个人好听。

    她的脚步像是不受使唤一般,下意识的随着萧声而去。

    直到走到花园后的月心湖旁,看到湖边亭子里那道月白色身影时,杜仲鸯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纵然只看到一个背影,她却觉得莫名有些熟悉。

    一曲萧声婉转,在这浮光月夜中,伴随着淡淡的花香,显得越发的凄凉哀伤。

    杜仲鸯不知不觉听得入迷,一颗心随着萧声上下起伏着,恍若能看见伯牙在钟子期的坟前痛哭流涕的哀伤。

    “姑娘,你可知这曲子叫什么?”

    一个清越的声音恍若从天上而来,将杜仲鸯从沉思中唤回现实中。

    她恍惚了一阵,抬头看着不知何时走到自己眼前的男子,水灵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惊讶,心底涌上一阵说不出的淡淡喜悦来,“是你?”

    “姑娘,你认识我?”

    杜仲鸯眨了眨眼睛,将眼底的情绪都藏好,点了点头,“昨天在金陵渡口。”

    眼前的穿着一袭月白色轻衫的男子,正是昨日在书画摊买下那副枯荷寒鸦图的人!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眼前。

    听到杜仲鸯这样说,月白色的男子眼底却浮现出一丝疑惑来,似乎在努力回想在哪里见过眼前这娇媚俏丽的女子——眼前的女子姿容不凡,如果自己昨日见过,不会半点印象都没有。

    “罢了罢了,想不起就算了。不过是匆匆一瞥而已。”杜仲鸯见他想的皱眉,很是洒脱的摆了摆手,“你刚才问我这首曲子的名字我是知道的,高山流水,我说的对不对?”

    见眼前女子狡黠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李景昭如玉的耳朵尖微红,他连忙将目光挪开,抬手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两下,低声道,“是……姑娘说对了。”

    “你叫什么名字,是李锜大人请来献艺助兴的乐师吗?”杜仲鸯眼眸弯弯如月牙般,从容不迫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自然也注意到他泛红的耳朵根,心里更是觉得好笑,她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男子也会羞涩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