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荣宠,下堂公主难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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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陛下信上可有阐明原由?”

    云落枫摇头,“并没有,本是传信来问问这边的情况,结尾处顺带提及了此事。”

    “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吗?”

    “也不是,陛下长大了,有自己的考量也是正常的。”

    对于恢复苏砺官职这一举措,云落枫也有些疑惑。但她相信小十自有打算,他不能总当那个事事都要报备给她与赋长忆,才能做出决定的小皇帝。他需要成长,也在为之努力,这就够了。

    “在此叨扰了这么久,我看得尽快离开。”

    话说如此,她心中还是担忧,京城的一些大臣,以李家为首,都不是什么善茬,难免会在她二人离开后在背地里捣鬼,是不能容息的。

    “殿下想念陛下了。”

    赋长忆看出她脸上的忧思,语气很平静。

    望月谷一行与他而言意义非凡,在这里疗养不过十几日,但却是他这数年来最开心快乐的日子。

    在这里他可以暂时抛开一切束缚和责任,只做那个身患剧毒,危在旦夕需要人尽心照顾的垂死者。

    她也不是北齐公主,没有刻意的尊卑观念,没有朝堂政事,没有阴谋算计,只是简单的桑麻田园生活。

    若是能永远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若是赶时间,今日便收拾行囊离开吧。”

    云落枫面有忧伤的看了他一眼,似在不忍,将最后的希望再次寄托在身旁的鹤发童颜的老人身上。

    童开颜叹了口气,只是摇头,“丫头,你别再看我老头子了,他的眼睛……”

    赋长忆不明白两人的意思,他眼睛已经复明,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张口预停,不想轻言说出的。

    他推开门,朝着门外走去。

    入眼的一间农家小院,新雪初融之际,院里还有浅浅的积水。

    他迈过庭院,朝着外边走去,从崖间纵观望月谷的地势。可不过百米之外的山谷中,却是一片烟云白雾笼罩,再看不见任何东西。

    可他明白那不是山间晨雾,云海朝雾不会静止不动,他朝着四周再看去,皆是如此,百米之内是青山雪松,深沉的绿,属于冬季肃杀的色彩。可百米开外,皆是一层白雾所笼罩,影影绰绰看不清任何东西。

    他猛然间抬头望向天空,那记忆里的蓝天也换成了被白雾所笼罩的世界。耳边似乎传来了云雀的叫唤,有苍鹰尖声鸣唳,可是他却看不见,除了头顶一片死寂沉沉的白,没有任何东西。

    可是,他明明能看东西的,就在刚刚他还能看见女子为他担忧的脸。

    云落枫跟着出了屋,见消瘦清绝的男子背立着站在崖上,心里猛的疼痛起来。

    “赋……”

    她想开口安慰他,却不知如何开口,该如何告诉他,他的眼睛从今往后都只能这般,百里之外的光景再也看不见了。

    再看不见千山一碧的远山,看不见鹰击长空的天际,看不到滚滚东去的江河……

    他说要和她去漫山流萤,溪边蝶舞,山头落日……可如今,他却不能实现这个诺言了。

    赋长忆呆呆的立在山头,静静的站在那儿许久。寒风凛冽吹起他素衣白裳,显得落寞寂寥,单薄瘦弱,陡然的让人心疼不已。

    “山上起了大雾,来时的路看不清了。”

    许久他才转过身,单纯懵懂的看着身后的女子,轻声说道。

    云落枫心里一酸,有种苦涩漫过心头,好一阵她才抑制住自己想冲上前抱住男子的冲动。

    涩然开口道:“是啊,起了很大的雾,百米在外再看不见任何东西。”

    “那…长忆眼睛不好,得时时刻刻跟在殿下身旁了。”

    她点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已经泪光斑驳的双眼。

    赋长忆却笑了,笑的很恬淡,一如既往的纯良无害。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他愿意笑,什么都能迎刃而解。

    可是这一次,面对他的是无解的死局。

    “那…殿下以后不要离开长忆百米之外的视线,那之后我便不能看见你”

    云落枫还是没有忍住,低头的瞬间滴落了下来一颗清泪。

    “赋长忆……你可曾后悔?”

    后悔为了帮她卷入宗室内争,权势相斗,若是选择事不关己冷漠视之,便不会生出这么多祸端。

    他站在崖间,看着相隔数十米的女子,笑容依旧清浅:“长忆,无悔。”

    若真是后悔,也是悔不该当初,放任她让别人抢了去。如今她心里的空缺满满的都是那个男子,不知道经此一劫,有没有他的一丝余留。

    若真是有,那也心甘情愿了。

    “对不起,赋长忆。”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实在不愿意听她这句对不起,他要的不是亏欠。他也是有野心的人,他真正想要的是她的心,完完整整的一颗心。

    “殿下不必抱歉,长忆说过,便是真的瞎了,也怪自己命运不济,与你无关。”

    云落枫低着头,晶莹的泪珠止不住的往下落。她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爱哭,越来越多愁善感,可是从前她明明不是这样的。

    赋长忆走下崖头,朝着她慢步而来,知道她在哭泣,哪怕是为了他而难过,也不忍心。

    “乖,别哭。千山万水我前半生已经见过,这便足矣;日月星辰我上数十年已经领略,一切都够了;今后便是见不着这些东西又有何妨呢?我真正害怕的,是从今往后,再看不见一个女子的笑颜。”

    他不惧生,不怕死,不恐一切艰难困苦,可他怕她会离开他,怕她终有一天会披上嫁衣,和别人远走高飞。

    答应与他去看潮起潮落,日出月升的女子,怎可嫁做他人妇。

    这才是他真正害怕的。

    “赋长忆,若有来生,我娶你好不好。我为男子,愿还你这一世情意,宠你入骨,生死相随。”

    他抬手捏了捏云落枫白皙的小脸,既是苦涩又是开心。

    所以,她的意思是,今生只能负了他;她许他来生,他自然是欢心的。可是他也不甘,为何这一世就不能履行承诺。

    “你心里还是念着他的。”

    云落枫只觉万分愧疚,她是爱着轩绒烨铮的,赋长忆为她付出一切她不会忘。可是轩绒烨铮为她出生入死,她也不会忘,他说过,他要去打来一片江山,以江山为聘娶她为妻,那她便等着,等他来实现诺言。

    胸前的平安锁她从未摘取下来过,精致的物件已经被摩挲的越发光亮。她下意识的摸上胸前的信物,神色复杂。

    手腕上也戴着赋长忆送他的那对血玉镯子,于她而言这都是无价之宝,其中包含的意义重大,已经让她快要承受不住。

    轩绒烨铮是她的未婚夫,会是她一生的携手并进共生华发的夫君,赋长忆是她的挚友,会是她一生感激涕零,难以忘记的人。

    锁与镯子,她自始至终都分的清楚,只是面对赋长忆倾注的越来越多爱意,她已经深感不安,日渐愧疚。

    “罢了,你也不要为难,都是我自己的错……”

    有人说,人这一生会遇见三种人。一种你教你成长的,另一种是用来和你白头到老的,最后一种,便是拿你余生去怀念的。

    大概赋长忆,是她这一生都不能忘怀的那个人。

    情之所钟者,得天地怜悯,得上苍垂怜,唯独得不到所爱之人的真心。唯有用一生去缅怀,既是对他的可怜,也是对他愧疚。

    “殿下,可不可以有一点点的喜欢我?哪怕只要一点点的。”

    她不说话,只是流泪,低着头不敢去看满脸期许的男子。

    赋长忆等不到她的回答,默默抽回抚上她肩头的手,有那么一刻,他觉得有些东西再也看见也是极好的。

    黄昏时刻,赋长忆不再留守于此,执着的要离开望月谷。眼睛最后的结果已经明了,毒素已经全数清除,继续留在望月谷不过是多给自己一些无畏的安慰罢了。

    云落枫见他去意已决,也不好强留。正如童开颜所说,一切都已经注定,他们错过了最佳治疗时刻,一切都晚了,晚了最后那半步,终生遗憾

    太阳落下西山的最后一刻,一行人终于赶到了附近的村落,露宿在当地的酒肆里。

    这酒楼不大,上上下下不过几间客舍,天字一号楼许是很久没有人入住,桌上还蒙有薄尘。

    赋长忆眼睛刚恢复,不宜过劳,在佟牧多出催促下安然入眠。

    夜开始深了,云落枫却没有困倦的意思。嘱咐小二送来热水,在房里沐浴。

    “客官,您要的热水,小的给您送来了。”

    门外传来小二的敲门声,她只应了声‘好’,也没有太过在意。

    不多时,浴桶里的水注满,云落枫才关好门窗,宽衣解带。

    伴着氤氲的水气,有异香灌入鼻尖,她这才发现,原本扑满灰尘的桌上多出一株拇指粗细的熏香。

    那熏香燃烧的速度极快,淡淡的花香气息甚至不容易让人察觉到它的存在,只会让人在舒心的错觉中致欢。

    ‘忘尘归海’!哼,又是一种出自南疆的东西。

    云落枫冷哼,一把扫开桌上的熏香,手掌一扬门口迅速破开。甜暖的香气瞬间被冷风吹散几分。

    看来是有人埋伏在此,等着他们跳坑。

    “愚蠢,妄想用这下三滥的手段整治我?”

    这香与她而言也不过如此,雪栖尚在北齐时,霜风烈曾严苛教导她辨识各类迷香,若不是太过稀奇古怪的迷香,根本奈何不了她。

    会是何人有如此大胆,还能清楚掌握他们的行程?

    蓦的,她心头一跳,直道一声:“不好,赋长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