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荣宠,下堂公主难从命
字体: 16 + -

第87章 叙旧

    雪连着下了几天,纷纷扬扬鹅毛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雪白的绒毯,粉妆玉砌、银装素裹。天地间似乎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白,天与地仿佛是被擦的白亮的冰雕,冷莹莹的一片。

    堆琼滴露冰壶莹,楼外天如镜,水晶双枕衬云鬟,卧看千山明月。

    如此严寒恶劣的天气,少不了受灾的百姓,灾荒年间,遍野有饿殍,路有冻死骨。北齐的皇城里却没有受到这样极寒天气的影响,表面上依旧是歌舞升平,一片祥和的样子。

    只因明日就是新帝登基大殿,在月余前送走文治帝后,北齐即将迎来新一任皇帝。这也意味着,在这片疆土上会翻阅那崭新的篇章。

    早朝过后,云落枫便跟着赋长忆来到御书房,商讨明日大典事宜。说是商讨,可实际上用不着她过多操劳,里里外外琐事细小的事情已经被赋长忆打点完毕。办事效率之高,不由得她不佩服。

    书房内,已经褪去稚气的少年意气风发,终于是有了策马扬鞭即天涯的豪情壮志。

    “阿姐,明日便是登基大典了。小十感谢你一直以来的鼓励和教导,父皇临终所咐没有落空,只要明日,只要过了明日,小十便是皇帝了。有能力保护阿姐了。”

    云落枫忍不住红了眼眶,只要眼前的少年明白自己的苦衷,以及这些日子的煎熬,也不枉她所付出的艰辛。如今终于守得风雨见彩虹,这北齐上空的遮日的乌云便是要散去了。

    “另外还要感谢摄政王,朝堂上的事情没有少你烦心,小十实在有愧。”

    赋长忆微微一笑,用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看着他,温和谦逊道:“这是微臣该做的,太子无须言谢。”

    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了,明日一过,若还有人胆敢在朝堂上与他作对,那边说藐视皇威,与整个北齐过不去。量那帮老东西胆子再大也得忍气吞声,不敢做的太明显。

    他有信心,继位之后,定要大兴科举,囊括天下才人为北齐所用。要让新鲜的血液注入这蝼蚁侵蚀的朝堂,要让寒门难出贵子成为过去。

    “现如今一切都步入正轨,只是有件事情,阿姐还是放心不下。”

    “阿姐是在想传国玉玺的事?”

    云落枫点点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父皇临终前召见过我一次,可说的大抵就是些对不起母妃,对不起雪族的事情。关于玉玺的事情没有提过只言半语,我实在不知该从何寻起……”

    云琉非严肃了几分,登基大典少了玉玺是行不通的。父皇遗言他已经仔细揣摩过,对于玉玺的下落却没有任何眉目。

    “父皇当然未提及玉玺,必定是为了提防二哥和乱贼暗自偷盗。既然如此,这么宝贝的东西已经藏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现在找不到也是没办法了,我已经秘密派人刻制了个赝品,也好应付过明日。”

    赋长忆点头赞同道:“此举也不失为良策,左右那玉玺不知去向,总得有个缓兵之计才行。”

    “话虽如此,可玉玺一日不见踪迹,我这心就一日难安,终日惶恐不得宁静。”

    云琉非握住她的手,安抚道:“阿姐放宽心,往后时日还多,只要这皇宫没有易主,那玉玺迟早有一天会出现的。”

    云落枫有些颓废,突然想起与霜风烈离别时做出的承诺。

    期限一年,一年之后,不管时局如何改变,都必须回归雪族,永远不再过问世事。

    一年时间,弹指一挥间。只求这一年能顺风顺水,一切都在他们掌控的范围内。

    赋长忆虽是看不见,却敏锐的觉察到身旁女子不同寻常的气息,他暗中捏紧手,修长的秀眉微微拧起。

    大约傍晚时分,云落枫同轩绒烨铮用过饭。翠鸾宫派人传来消息,说是珍妃请她去寝宫坐坐。云落枫回了消息,说换了装便去。

    说起来也很久没有去珍妃那里了。近来忙于公务,又有个爱腻歪的男人守着,实在抽不开身干其他的。

    轩绒烨铮本意与她前往,奈何珍妃指明了只要自己女儿去,到是拂了这做女婿的好意。

    软轿上的云落枫一直不停的叹息,皇宫虽大,但毕竟是相连接的一个地方,竟然如此疏忽忘记了这个养育了自己十几年女人的生辰,实在让她过意不去。

    珍妃性子淡薄,与世无争是出了名的。所以卑微到连生辰大事,也不见宫人提起。这个女人默默无闻了二十年,便做了二十年相夫教子的贤德妻。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翠鸾宫便到了。

    春生和秋蕊站在殿外等候她,大雪纷飞日,冻得这对姐妹花在寒风凛冽中瑟瑟发抖。

    “不去屋里待着,怎么站在这来遭罪?”

    春生笑盈盈的上前搀扶起她,刻意让自己凉透了的手避开她的柔胰,“殿下好久没来宫里坐坐了,娘娘近日是越发想念的紧。又怕唐突叫你来会干扰你公事,眼巴巴的念着你,只得让人传话去了。”

    秋蕊上前扶起她另一边胳膊,跟着说道:“是啊,冬日无趣,大雪封地,也没个好去处。娘娘绣的鸳鸯蝴蝶锦整整有一大箩。玉屏姐姐还笑话说是给您准备的嫁妆。”

    云落枫忍不住轻笑,又觉得自责又觉得暖心。

    对于珍妃,她自始至终都抱着一个尊敬长辈的态度去对待。师傅从小不允许她与宫里的人过多亲密,也不许把雪栖的事告诉任何人。所以她,一直都有自己的秘密,小心翼翼不让任何人觉察。

    珍妃做了她十三年母妃,从五岁开始,北齐帝便将她养在珍妃名下。父皇这些年不敢宠她,必定也不会宠幸珍妃了,她陪着她在这后宫,在没有得到自己丈夫爱怜的小小天地里,一过便是二十年。

    刚进内院里,迎面就跑来个满脸堆笑的丫鬟,笑眯眯的拉过她的手,亲切道:“果真是公主殿下来了?娘娘刚刚来问来着。”

    “玉屏,多日不见。”

    玉屏屈膝行礼,笑成月牙的眼睛傻愣愣的看着她,“殿下快来,娘娘今儿个还真是童趣了。”

    “哦?此话怎讲?”

    “殿下进去看看便知。”

    云落枫踏入正殿,见一慈眉善目的妇人正收拿针线,细细的缝补放在膝上的绸缎。丝绸是极金贵的料子,她手艺不错,大红色的绢布上,是绣到一半的童子图。那胖娃娃被她绣的活灵活现,憨头憨脑实在讨喜。

    “母妃?”

    听到呼唤,认真缝补的妇人抬起头,冲她乐呵呵的一笑,“枫儿来了,来来来,快坐下,让母妃好好瞧瞧。几日不见,母妃可是想你的很。”

    云落枫将小脸蛋贴过去,任她上下细细打量检查,一边又忍不住问道:“母妃这是在绣什么?”

    珍妃拉着她坐下来,献宝似的摊开手中的肚兜,乐不可支道:“喏,给本宫小外孙的。”

    云落枫既是哭笑不得,又是感动羞怯。她和轩绒烨铮还未正式成婚,哪里来的小外孙给她抱,还弄出这么些东西来。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母妃想的过早了。”

    “早晚的事,母妃闲着无趣,想到了这层便动手准备了。”

    整个傍晚,珍妃都在絮叨着她结婚生子的人生大事。云落枫都耐心的听着,她细心的发现,这个养育了她十多年的女人,已经早生华发,鬓中添白。

    时光似乎过的很快啊,似水年华,如梭光阴。真可谓是,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也是催人老,任人都无法躲避。

    “若是你亲生母妃还在人世,该是何等的快慰啊。那么个小不点,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待嫁闺中了。”

    云落枫低头一笑,接过她手中的肚兜,无限温柔道:“有您在也是极好了。”

    “哎,先皇去世的时候,想必是告诉了你关于你亲生母妃的事情了。”

    她点点头,又追忆起姬千灵,那个隐忍了多年仇恨,拼了命也要将她生下来的女人。

    “父皇提起过。”

    珍妃拉过她的手,叹了气,“是你父皇做的不对,的确是有失偏颇了。他也悔恨了这么多年,如今他走了,这一切的一切也都该放下了。你是个顶聪慧的孩子,应该知道如何自持。”

    “母妃说得是,枫儿谨记在心。”

    无非是要她放下心结,不去恨他罢了。事实上,她也未曾真正恨过他。正如云衣姑姑所说,那个男人在不知道自己就是他亲生骨肉的情况下,能待她如斯,已经不易了。

    父辈的恩恩怨怨就这么了解吧,只愿如此人间惨剧不会重演。

    “你父皇临终前跟你说了哪些关于灵妃的事情?母妃猜肯定说过她是个绝顶的大美人吧。”

    珍妃自顾的笑起来,和颜悦色道:“我与你亲生母妃的关系还算不错,她是个让人过目难忘的奇女子。只可惜,有生之年不能再见过她了。”

    云落枫抿了抿唇,没有想要透露有关姬千灵还在人世的消息。她与雪族和雪栖宫这般错综复杂的关系,只怕一时间难以说清楚,讲明白。

    况且有时候,人知道太多的秘密,了解太多的情况,也未必见得是好事。

    她突然有些理解为何姬千灵不愿意让霜风烈告诉她真相,宁愿独自抗下所有负荷,也不希望自己女儿从小便活在仇恨的阴霾下。

    如此想来,她确实是一个可敬的女人。

    “有空去‘灵兮宫’瞧瞧吧。你便是从哪来呱呱坠地的。”

    云落枫点头,思绪开始飘远,不知为何,就在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想起北齐帝临终前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枫儿,今后你若是有什么难题解不开,可以去‘灵兮宫’看看。

    难题么,眼下就有一个,但不知这个难题和那封尘已久的宫殿会有什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