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援助
“哎哟！”我忍不住叫了一声，感觉肚子被死死地抵在了男厕所的小便池墙上。周围还有几个活人老爷爷正在慢悠悠地玩瞄准游戏，看谁能射中便池中心。抵住我的是一个小女孩，不过既然老爷爷们对她视而不见，那她应该也是一个灵体。这小女孩是个蘑菇头，穿着一套复古的小汉服，看上去8岁左右。她的脸上有很多小雀斑，一双眼睛警惕地左看右看。她个头很小，所以伸长了手，也只是抵住了我的肚子。
“小妹妹，你是谁？把我绑架到厕所里来想干什么？”我问，自己都觉得好笑。
“嘘——小声点儿声！”小女孩压低声音，“他们有可能会找到我们的！”说完，又恶狠狠地瞪着右边的一个老爷爷，仿佛那老头罪大恶极，马上就要伸手抓过来似的。只可惜老爷子只是悠闲地穿好裤子，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小妹妹，别紧张，你是不是需要我的帮助？”想到大家都是天涯沦落鬼，虽然她绑架了我，但这么小的孩子就不得不离开阳世，我还是对她充满了同情。
“不是我需要你帮助，是你需要我帮助。”小女孩放开了我，咧嘴一笑，“我是豆豆。你叫什么名字，编号99818？”
我的名字？我来自何处？我过着什么样的人生？自从发现我濒临死亡，变成灵体，我简直忘记了真实的自己。没错，我叫姜由，今年18岁，最后的记忆是高考结束，我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会考到省外的大学，学习画画，完成当漫画家的梦想。这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热门的专业，不过我爸我妈对我没什么大要求，一切由着我自己的选择来。现在，这一切恐怕已经是一场空了。
“酱油？”听了我的话，豆豆怀疑地看着我，“你爸妈是不是特别喜欢喝酱油？要不怎么会给你取这个名字？”
好家伙，这么快就把我的外号给叫出来了！从小时候开始，大家就都叫我“酱油”。更别提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表哥来我家玩，我妈叫他去打酱油，好家伙，他对着我一顿拳打脚踢，鼻子都被打出血了。想起来都是泪啊！
“别说这个了，豆豆，你也是逃出来的？你是不是也在找回去的路？还有，你刚才说要帮我？你能帮我什么？”我赶快转移话题，这个小女孩手上没有绑绳子，或许已经逃出来很久了。
“在这个灵世里，没有向导是找不到路的。。”豆豆说话的口气十分老成，一点也不像个小孩子，“和你一样，也有其他人不想死，脱离了领路小鬼。但是没有一个人能靠他们自己返回阳世。”
“虽然靠他们自己不行，但是有人成功过？”我感到了一丝希望。
“谁知道呢。”豆豆耸耸肩，“或许吧。反正我有知道这附近有个向导，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哗啦——”我们对面的隔间里传出了冲水声，想到我马上就能活过来了，我格外激动地看着这个从隔间出来的中学生，他径直穿过了我的身体，拿出手机出了公厕。他离开时带走的一丝臭味突然让我清醒过来了。
“等一等，如果你知道这个向导，为什么你没回阳世？”
“我在这里太久了，”豆豆叹了口气，“我记不起来自己的真名了。没有名字就没办法离开。但是如果我能不断地寻找到像你一样徘徊的人，说不定会有认识我的人出现，告诉我真实的名字，我就可以离开了。”
“你在这里很久了？你是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来的？”
“我只记得家里的粮票被老鼠啃坏了，我一直很饿，有一天就来了。”豆豆回答。
粮票？那不是六十年代左右的事情了？我的天，这孩子的年纪都是我的好几倍了，这么久一直都没能返回阳世吗？我会不会也一直在这里徘徊，成为孤魂野鬼？不行不行，还好我记得自己的名字。
或许是接近了吃饭的时间，公厕里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小便池拥挤不堪，尿骚味儿也越发浓烈起来。豆豆示意我跟着她出去，一路上有不少液体穿过了我的身体，这让我颇有些郁闷。
出了公共厕所，豆豆领着我转入一条小巷子，我在这座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里，这里面堆放了各种杂物，只见豆豆如同跳舞一样，熟练地穿梭在其中。话说我们都是灵体，直接穿过去不就行了吗？我调整好姿势，自由泳，前进！我得意洋洋地游向一个电冰箱，它毫不客气地把我给撞了回来，如果我的肉手还在，恐怕早就断了。
“我去，这些垃圾都是灵体？”我龇牙咧嘴地按摩受伤的手，电冰箱发出了电机声，我敢打赌它是在嘲笑我。
豆豆点点头，忽然整个人一钻，消失在小巷尽头的墙洞里，简直就像老鼠钻洞一般。我下意识地咽了下唾沫——不好意思，忘记自己已经不是由肉组成的了，咽了半天屁都没有。我靠着墙根，防止被风吹走。犹豫不决地看着这个老鼠洞。
“快进来呀。”豆豆的一只手出现在洞边，“这里很安全。”
管他娘的，反正都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不就是偷偷摸摸钻进个屋子里么？豁出去了！我扑通一下双膝跪地，小心地爬了进去。
“哗啦——”
我面前传来了熟悉的水声，伴随着一些“嗯嗯”的声音，什么情况？忽然听见“噗噗”几声，一些暗黄色物质朝我喷涌而来，穿过了我的脑袋。
我的娘哎！这不是另外一个厕所吗？我刚好爬到了一个小隔间里，面前一个有两瓣的东西距离我的脸不超过三十厘米。我迅速爬了起来，穿过了一个满脸通红的大叔，飞速穿过隔间的门。并且打定主意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个厕所比刚才那个拥挤多了。除了进进出出的活人，还有好些人严肃地坐在小便池上，任凭活人穿来穿去。豆豆对着坐中间小便池的人耳语了几句，那人点点头，朝我招了招手。
“编号99818，”那人指着我的衣服，号码就写在胸口。那人瘦瘦的，穿着一套白色西装，留着一撮小胡子，看起来像是民国时期的有钱人，他对着我点了点头，“你可以称呼我为汪先生，我一直在这里帮助像你一样挣脱发姬之绳的灵体。”
“你好，汪先生，我是姜由。”我回答，尽量礼貌地看着他，这不是很容易，一个年轻人正和他重合在了一起，因为自己瞄准便池而哈哈大笑。
“在我这里你尽管放心，”汪先生说话慢悠悠的，俨然对这里的味道毫无感觉，“这里的活人气息瞬息变幻，而且还有浓烈的气味进行掩盖，小鬼们很难找到这里。”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徒劳无功地企图赶走一只绿头苍蝇。
“汪先生，请问如何能够找到回去阳世的路？”
“很简单，除了名字之外你还记得什么？”
“从小到大的事情我都记得啊。”
“很好，你先在这里休息片刻。”汪先生站起身来，“我先去给你找一些必需品。”
我乖乖地待在了小便池边上，心里充满了希望。然而如果我能多个心眼，不是那么天真无邪，恐怕也就不会有后面的故事了。以后当我回想起这里的时候，总是在想如果这个时候就让汪先生灰飞烟灭，我的命运是不是会大不同？
(本章完)
“小妹妹，你是谁？把我绑架到厕所里来想干什么？”我问，自己都觉得好笑。
“嘘——小声点儿声！”小女孩压低声音，“他们有可能会找到我们的！”说完，又恶狠狠地瞪着右边的一个老爷爷，仿佛那老头罪大恶极，马上就要伸手抓过来似的。只可惜老爷子只是悠闲地穿好裤子，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小妹妹，别紧张，你是不是需要我的帮助？”想到大家都是天涯沦落鬼，虽然她绑架了我，但这么小的孩子就不得不离开阳世，我还是对她充满了同情。
“不是我需要你帮助，是你需要我帮助。”小女孩放开了我，咧嘴一笑，“我是豆豆。你叫什么名字，编号99818？”
我的名字？我来自何处？我过着什么样的人生？自从发现我濒临死亡，变成灵体，我简直忘记了真实的自己。没错，我叫姜由，今年18岁，最后的记忆是高考结束，我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会考到省外的大学，学习画画，完成当漫画家的梦想。这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热门的专业，不过我爸我妈对我没什么大要求，一切由着我自己的选择来。现在，这一切恐怕已经是一场空了。
“酱油？”听了我的话，豆豆怀疑地看着我，“你爸妈是不是特别喜欢喝酱油？要不怎么会给你取这个名字？”
好家伙，这么快就把我的外号给叫出来了！从小时候开始，大家就都叫我“酱油”。更别提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表哥来我家玩，我妈叫他去打酱油，好家伙，他对着我一顿拳打脚踢，鼻子都被打出血了。想起来都是泪啊！
“别说这个了，豆豆，你也是逃出来的？你是不是也在找回去的路？还有，你刚才说要帮我？你能帮我什么？”我赶快转移话题，这个小女孩手上没有绑绳子，或许已经逃出来很久了。
“在这个灵世里，没有向导是找不到路的。。”豆豆说话的口气十分老成，一点也不像个小孩子，“和你一样，也有其他人不想死，脱离了领路小鬼。但是没有一个人能靠他们自己返回阳世。”
“虽然靠他们自己不行，但是有人成功过？”我感到了一丝希望。
“谁知道呢。”豆豆耸耸肩，“或许吧。反正我有知道这附近有个向导，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哗啦——”我们对面的隔间里传出了冲水声，想到我马上就能活过来了，我格外激动地看着这个从隔间出来的中学生，他径直穿过了我的身体，拿出手机出了公厕。他离开时带走的一丝臭味突然让我清醒过来了。
“等一等，如果你知道这个向导，为什么你没回阳世？”
“我在这里太久了，”豆豆叹了口气，“我记不起来自己的真名了。没有名字就没办法离开。但是如果我能不断地寻找到像你一样徘徊的人，说不定会有认识我的人出现，告诉我真实的名字，我就可以离开了。”
“你在这里很久了？你是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来的？”
“我只记得家里的粮票被老鼠啃坏了，我一直很饿，有一天就来了。”豆豆回答。
粮票？那不是六十年代左右的事情了？我的天，这孩子的年纪都是我的好几倍了，这么久一直都没能返回阳世吗？我会不会也一直在这里徘徊，成为孤魂野鬼？不行不行，还好我记得自己的名字。
或许是接近了吃饭的时间，公厕里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小便池拥挤不堪，尿骚味儿也越发浓烈起来。豆豆示意我跟着她出去，一路上有不少液体穿过了我的身体，这让我颇有些郁闷。
出了公共厕所，豆豆领着我转入一条小巷子，我在这座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里，这里面堆放了各种杂物，只见豆豆如同跳舞一样，熟练地穿梭在其中。话说我们都是灵体，直接穿过去不就行了吗？我调整好姿势，自由泳，前进！我得意洋洋地游向一个电冰箱，它毫不客气地把我给撞了回来，如果我的肉手还在，恐怕早就断了。
“我去，这些垃圾都是灵体？”我龇牙咧嘴地按摩受伤的手，电冰箱发出了电机声，我敢打赌它是在嘲笑我。
豆豆点点头，忽然整个人一钻，消失在小巷尽头的墙洞里，简直就像老鼠钻洞一般。我下意识地咽了下唾沫——不好意思，忘记自己已经不是由肉组成的了，咽了半天屁都没有。我靠着墙根，防止被风吹走。犹豫不决地看着这个老鼠洞。
“快进来呀。”豆豆的一只手出现在洞边，“这里很安全。”
管他娘的，反正都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不就是偷偷摸摸钻进个屋子里么？豁出去了！我扑通一下双膝跪地，小心地爬了进去。
“哗啦——”
我面前传来了熟悉的水声，伴随着一些“嗯嗯”的声音，什么情况？忽然听见“噗噗”几声，一些暗黄色物质朝我喷涌而来，穿过了我的脑袋。
我的娘哎！这不是另外一个厕所吗？我刚好爬到了一个小隔间里，面前一个有两瓣的东西距离我的脸不超过三十厘米。我迅速爬了起来，穿过了一个满脸通红的大叔，飞速穿过隔间的门。并且打定主意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个厕所比刚才那个拥挤多了。除了进进出出的活人，还有好些人严肃地坐在小便池上，任凭活人穿来穿去。豆豆对着坐中间小便池的人耳语了几句，那人点点头，朝我招了招手。
“编号99818，”那人指着我的衣服，号码就写在胸口。那人瘦瘦的，穿着一套白色西装，留着一撮小胡子，看起来像是民国时期的有钱人，他对着我点了点头，“你可以称呼我为汪先生，我一直在这里帮助像你一样挣脱发姬之绳的灵体。”
“你好，汪先生，我是姜由。”我回答，尽量礼貌地看着他，这不是很容易，一个年轻人正和他重合在了一起，因为自己瞄准便池而哈哈大笑。
“在我这里你尽管放心，”汪先生说话慢悠悠的，俨然对这里的味道毫无感觉，“这里的活人气息瞬息变幻，而且还有浓烈的气味进行掩盖，小鬼们很难找到这里。”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徒劳无功地企图赶走一只绿头苍蝇。
“汪先生，请问如何能够找到回去阳世的路？”
“很简单，除了名字之外你还记得什么？”
“从小到大的事情我都记得啊。”
“很好，你先在这里休息片刻。”汪先生站起身来，“我先去给你找一些必需品。”
我乖乖地待在了小便池边上，心里充满了希望。然而如果我能多个心眼，不是那么天真无邪，恐怕也就不会有后面的故事了。以后当我回想起这里的时候，总是在想如果这个时候就让汪先生灰飞烟灭，我的命运是不是会大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