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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书房里的木地板上积满了烟头,所有的文件资料被扫落一地,能砸的东西也通通被砸个稀巴烂。而胡宏年就沉着脸站在落地窗前,修长的手指间还夹着未燃尽的烟,两只眼睛比古井的深泓还冷还沉,脑子里像车轱辘似的一直来回转悠着下午邓倩倩笑话他的那句话,宏年,你怎么连个女人也看不住?

    他越想越气,牙关咬得紧紧的,怒极之下一脚踹到旁边靠墙放着的未开封的一个大相框,”哐当”一下相框应声倒在地上,他眯起眼盯着它好久,似乎不记得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跟前,等看清楚照片上的人脸时他腾腾的火气一直从脚底升到心坎里,烧得他浑身都难受,拳头握紧得”咵咵”响,手臂上的青筋纵横交错地凸现,素来自傲的自制力在这个时候完全不管用,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冷静不下来,狠狠地一锤砸在照片上。

    这照片是前段时间刘紫涵帮助一个慈善机构公演时一个名摄影师照的,刘紫涵的钢琴已经10级了,因为有次她朋友生病才让她代演的,只是坐在钢琴前弹奏,主角是前台的一群小朋友。后来这张照片还登在了当地一个青年时尚周刊上,一幅很安静宁和的一个画面,刘紫涵穿着一身珍珠色的小礼服坐在黑色的钢琴前,闭着眼睛,微昂起下巴,把自己全身心地融进音乐的世界里,是一种极致的唯美。

    如同那一夜。

    他看了以后觉得相当不错,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就让人把照片放大了送来,他死死地看着这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她昨儿个还在自己怀里婉转承欢还哭着求他爱她,像猫儿似的温顺,今天却用她的小爪子狠狠地抓了他一把疼,尖锐地刺到他的神经里,火辣辣地烧灼着他的一切,他几乎不能呼吸,也不能思考,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问自己,她去了哪里?是不是跟易沧海那混小子跑了?

    这个可恨的想法把他最后的一点理智都烧尽了,他铁青着脸色,在一堆杂乱的废纸中找到手机,拨了个号码怒声大吼:“给我找,把地球翻过来也要找他们出来!”说完就用力把手机掼向墙壁,霎时四分五裂。

    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扇他耳光子,找到了看他怎么治她!

    他满腔的怒焰得不到宣泄,憋着一肚子气梗在喉咙难受,抓了遥控钥匙就冲到停车场,那辆矫健的捷豹箭一般飞出停车场,深夜路上没什么人,他靠着真皮椅背单手抓方向盘,一个劲飚高车速在朦胧的夜色里飞驰,还把车里的音响调到最大声,等那悠扬的钢琴曲飘出来的时候他真恨不得把车也砸了,因为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女人只爱听钢琴曲,他还犯浑的买了一打放在车上,现在听来真tmd的讽刺,他爱她,想讨好她,最后竟

    然被耍得团团转,说出去准让人笑掉大牙!

    他摸摸口袋想找手机呼人出来拼酒,找不着才想起来被他摔了,他暗咒一声,狠蹬了下油门就往俱乐部奔去。

    郭弈刚打开包厢的门碰巧一个公主捂着脸哭哭啼啼的跑出来,他挑挑眉再往里看去,胡宏年衣衫半敞的躺在沙发上,旁边堆满了空酒瓶子,空气里充斥着烟酒味,他走近一看,这哪里是素来挑剔讲究的胡宏年?下巴长满胡渣,满身酒气,胸口还有几个红唇印子,邋遢得不行。

    他本来在外地接洽工程,为了参加订婚宴才赶回来,哪知就这么荒唐地取消了,这不还没消停一会儿又有人打电话说胡宏年醉死在俱乐部,他又巴巴地赶来,他拉起胡宏年打趣道:“喂,你咋了,是你邓倩倩的丈夫跑了,怎么跟你老婆跑了似的?”

    说他马后炮也好,反正他当初听到易沧海答应订婚时就知道有鬼,明明之前还闹得满城风雨要死要活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妥协了,也是认识十几年的兄弟他还不了解那小子的脾性?轴到南极都拉不回来的主儿,哪能顺着老辈们的折腾?

    胡宏年一听到”跑了”俩字脑门就突突地跳,混混沌沌地把郭弈推到一边去:“滚!别来烦我!”

    郭弈冷不丁被推倒在地,后脑勺差点撞上茶几,抬头正想骂人,一对上胡宏年那双喷火的黑眸,他的呼吸霎时停顿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傻乎乎地问他:“慢着,该不会是那只小狐狸跟着易沧海跑了吧?”丢那么大的脸,现在易沧海那小子可是名人了。

    胡宏年一下子把酒杯狠摔地上,”铿锵”的清脆声算是回答他了。

    “不会吧,那丫头什么本事将两个大老爷们差使得团团转啊?”郭弈扶着茶几坐回沙发,顿了顿又若有所思地问,”不过按我说……宏年,就一个女人而已,你犯得着生那么大的气么?”

    被他这么一问,胡宏年僵了下身体,耙耙凌乱的头发说:“她也不一定是跟易沧海跑了,只是她敢抹了我的面子玩消失,我这口气就吞不下去!”

    郭弈定睛看了他好一会儿,半晌才搂着他的肩膀耐人寻味地揶揄:“得,兄弟,你就掰吧,是不是你自个儿知道。”

    “去你的!”胡宏年挥开他的手,歪歪扭扭地站起身来,手掌摁压疼得快要爆炸的脑袋,路也不看就径直往门外走,现在他就想一个人呆着,谁也别来烦他!

    郭弈赶紧起身追上他,皇帝似的扶着,脸上挂着笑:“行,行,我啥都不说,你们爱怎么折腾也不关我的事,我明早还有个会呢,你喝成这样就别开车祸害大伙儿了,我送你回去,还是住公寓?”

    胡宏年狠狠瞪了他一眼:“回别墅。”

    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天他是被电话吵醒的,他本来就有起床气,又因为醉酒头疼得厉害,胡乱抓起电话暴躁地”喂”了一声,沙哑低沉的嗓音就像被惹急的狮子,能随时随地的爆发怒火。

    电话那边林进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胡先生,我是林进。”

    胡宏年愣了愣,意识逐渐归拢,他略微收敛了一下火气,低问:“嗯?有消息了?”

    “目前只能查到他们并没有离开洛杉矶,至于在哪里停留,还需要一点时间。”

    “他们?”胡宏年猛地坐直身体。

    “公寓的物业监控录像有看到易先生的车从停车场离开,紫涵小姐……也在车上面。”

    胡宏年半晌不说话,然后开始对着空气冷笑:“好,很好,给我继续查!”

    他本还想着往好的地方想的,没想到果真是跟易沧海走了。

    刘紫涵,你还长本事了以为能插翅膀飞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从前

    从前刘紫涵认为最幸福的就是拉着易沧海的手,即使什么也不做,即使他们一无所有,只要能这么静静地靠在他的身边,能感受他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温柔,她就别无所求了。可是现在,发生了那么多事的现在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彼此相对无言,彼此悲凉命运。

    海边的月亮似乎特别大特别亮,像一颗明珠嵌在黑天鹅绒的夜幕里,柔柔的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恰似情人间的温柔。

    他们包了一艘小船划出雾气氤氲的水面,离喧嚣远远的,再没有人打搅他们。

    易沧海站在船头,一身来不及换下的黑色西服,里面衬衣的前三颗纽扣都解开了,单手插着裤兜,眼睛平视远处岸上的点点灯光,那个背影融在暗沉的夜色里,有一种没顶的孤寂。那样孤傲的一个人,怎么甘心受人摆布,怎么能原谅自己保护不了最爱的女人?

    他最恨的,是他自己,无能为力的自己。

    蓦地,身后传来长长的一声叹息,他竟然不敢回头,从订婚宴逃走的决绝,到不顾一切地带她离开的执拗,他从没害怕过,也没有后悔过,可是当她对他说”易沧海,我们已经回不了过去了”的时候,他全部的勇气都被瞬间抽离,他甚至没有力量与她对视。天知道他多么想抱抱她亲亲她,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跟她说,或者什么都不说也行,他只是奢望,能回到从前。

    她的记忆力很好,只看过一遍的琴谱就能准确无误的弹奏出来;她有双天生的笑眼,跟别人说话时总是细语温柔眉眼弯弯;她最爱看电影,泪腺很浅轻易就能被感动得泪汪汪;她喜欢旅游,最想去维也纳深造;她很小女人,想被宠爱想撒娇,很爱护自己的家人;可是那个'家人

    '却要毁了她,她看起来很柔弱,实际上比所有人都坚强;她脾气很好,将来一定会是贤妻良母……

    的确是奢望,光是这么回忆曾经,他已经痛彻心扉。她的一切他从没有忘记过,可是她所受的苦也是拜他所赐,他令人欣羡的出身反而成为摧毁他幸福的刽子手。

    易沧海吸吸鼻子抹了把脸,这才故作欢笑地回到船舱坐在刘紫涵的旁边,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笑了笑说:“一整天没吃东西,你多少吃点,不然你的胃受不了的。”说着夹了块她喜欢吃的甜酿莲藕放到碗里,”我试过了,这家的做得最好,一直想带你来。”

    刘紫涵没有说话,怔怔地看着碗里跟餐盘里的莲藕,丝丝相连,藕断,丝未绝。

    她碰到了易沧海的手指,是冰凉的。她想起他们之间,再怎么努力修补,也会有一道伤疤。

    刘紫涵还是一直沉默着,月光照得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船身忽然晃动了几下,他眼疾手快地搂着她的腰坐稳了,跟冰冷的手指不同,那个温柔的怀抱跟从前一样温暖一样有安全感,不过他们都没有放开对方,就那么安静地坐了很久,很久,仿佛希冀能这样一起走到时间的尽头。

    快要入冬了,微湿的空气有些冷寂,乌云挡住了月亮,夜色浓重起来。

    她觉得有些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体,他很自然地就将她搂得更紧实一些,却又小心地不箍疼她,像对待绝世的珍宝,再小心翼翼不过了。

    世上的男女都是残缺的半圆,只有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生命才能完整。他坚信她就是他的另一半缘分,就连那些日子,他梦里最想做的也不过是抱一抱她,那般简单又如此艰难。

    她忽然昂起头,对上了易沧海那双如墨的眼,动作比大脑还要迅速地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易沧海一鄂,随即不受控制地跟她纠缠起来,舌尖温柔地洗礼她的神经,他们痴情对视着,眼底心悸的波动把彼此的灵魂都吸进去,是久违的熟悉,是心底的深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逐渐模糊起来,苦涩一点一滴蔓延到嘴里,越来越苦,越来越痛,他的温柔像一把刀刃劈开她的心,她用力推开他,想抽离这种难受,想摆脱这种绝望。

    小船划过水面的声音,仿佛是她心中的痛,潺潺不息。

    易沧海怔了怔,颤巍巍地伸出手,摩挲她瘦削的脸颊,指腹碰及的眼泪灼伤了他,他逃兵似的收回来,茫然无措地看着她。

    他怎么舍得让她难过?

    刘紫涵落寞地笑出声:“易沧海,你说我们像不像《梁祝》?不过啊,你是男版的祝英台,我是女版的梁山伯。”太悲了。

    易沧海自嘲地点点头:“是挺像的。”不过

    话锋一转,他又接着强调说,”可我们的结局跟他们绝对不一样。”

    “是吗?”刘紫涵恍惚地应了一声,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远处,手指还紧紧地揪着他的西装,他今天以前还是别人的未婚夫,她还是他朋友滕养的女人,现在的他们,算什么?私奔男女?

    “当然是!”易沧海用力一拉把她拥进自己怀里,紧得仿佛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分开,整颗心在不规律地跳动着。她不知道,那么多个孤独的晚上他是怎么熬过来的,疯狂地想她,还得让自己冷静,要想好每一步该怎么做。

    为的就是今天,把痛苦还给那些人,把她带回自己的身边。

    他最敬佩的导师曾经对他们说过,你们都是幸福的人,要珍惜现在,因为你们还活着。

    他导师所爱之人已早早的长眠地下,而他终身未娶。

    他和紫涵都活着,就还有希望,就还能补救,还可以挽回。

    刘紫涵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他的衬衣已经被她的泪浸湿,凉湛湛的刺痛了他的心,她哽咽着呢喃:“可是我,可是我……”后面的话她怎么?她觉得自己人尽可夫了,很脏,配不上易沧海了。

    '易沧海紧紧地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发丝上蹭了蹭,温柔地说:“嘘……你瞧瞧月色多好,今天刚好是十五,肯定是为了庆祝我们重逢。”

    人月两圆。

    何不当个间歇性失忆者,只记住幸福的时候,而把悲伤抛弃。

    快天亮的时候,他把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拉高点,只露出她的娇俏小脸,他在她额上亲了亲,她醒了过来,迷蒙地睁着眼睛看了他很久,这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又立马坐直了身体,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他笑着说:“紫涵,你信我吗?”

    刘紫涵想也没想就点头。

    “我们重新来过。”

    把手机抛弃之前,刘紫涵看到里头有十几个来电显示,还有一条短信,胡宏年从不发短信的,他嫌麻烦,可他还是发了一条——你以为你们还能重新在一起?

    多么一针见血的一句话,其实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只是相爱而已。

    她还是想相信易沧海,还想再跟命运赌一次。

    易沧海带她去了一处不记在他名下的房产,在一个郊外的小区里,很普通的一室两厅,他做事从来都很有计划,吃穿住用都一应俱全,只不过没有电话,没有电视,也没有连网,两人仿佛是与世隔绝的眷侣,只求能静静地守着对方,如此而已。

    刘紫涵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易沧海侧身倚在房门前,侧脸的轮廓很瘦削,眉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她想他是真的太累了。

    易沧海听见声响才转过身,朝她清朗地笑了笑,快步走过

    去拉着她进主卧,亮了灯问她:“看看这里的设计喜不喜欢?”很明亮简约的风格,完全是按照她的喜好来设计的。

    刘紫涵恍惚地一僵,不久之前也有一个男人这样问她:看看喜不喜欢这里?哪里不满意我让人再改改。

    ——那是胡宏年专门为她打造的琴房。

    易沧海见她沉默,以为她还在拘谨,本来兴奋的眼神黯淡下来,哄着她躺下:“你先好好睡一觉,我就在隔壁房间。”

    刘紫涵忽然不敢面对他的凝视,拉高被子,背过身闷声说:“晚安。”分隔太久,她一时间找不到面对他的方式,唯有用逃避掩饰尴尬。

    易沧海定定地站在床前片刻,才慢慢地收回冰冷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他承认他发了疯地想抱她,想给她晚安吻,想每天早上起来见的第一个人是她,可现在的他还不能那么做,她被伤得太深,还缩在自己的壳里不敢面对,他得有耐心才能找回属于他的紫涵。

    等房门合上的时候,刘紫涵才掀开被子让自己喘口气,床头灯晕黄的光线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揪紧被子拼命抑制自己破茧而出的哭声,胸脯一高一低地起伏着,为自己难过,也为易沧海心疼,她知道他多么艰难才走到今天,她什么都知道,而他也知道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抹掉那些记忆,真正的重新开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是半夜里的一声惊雷将她从梦境拉回现实,冷汗漫湿了睡衣,整个房间黑漆漆的,轰隆的雷声连绵不绝,她吓得环抱着膝盖,门外传来一阵阵急切的敲门声。

    在她犹豫的片刻易沧海已经开门闯了进来,开了灯就坐在床沿,攫着她的肩焦急问道:“紫涵,你没事吧?”见她红着脸傻傻地看着自己,他又尴尬地耙耙头发,”对不起,我以为你……算了,你继续睡,我去门外守着,有什么事再喊我。”其实他压根没睡,在客厅坐了半宿,所以有一点动静他都知道。

    他才转过身,忽然被她从后头紧紧地抱住,她闭着眼睛,贴着他温热健硕的腰身,声音极软极慢地呢喃:“别走……我害怕。”她讲不清楚自己怕什么,总之就是患得患失睡不安宁,心里空空的,在看到他的那一霎那仿佛是见到了希望感受到了安全,不想放手。

    易沧海心里一暖,这种被她需要的喜悦让他情不自禁地抓着她的手,温声地安抚:“好。”

    这一晚他和衣躺在她身边,什么也没有做。

    雷声渐消,豆大的雨珠子”啪啪”地打在玻璃窗上,呼啸的大风吹动着窗纱,摇摇曳曳,窗外夜色迷蒙一片。

    她躺在他怀里很快就睡着了,没有做梦,也没再惊醒,睡得很熟,而他一夜无眠,好像舍不得在睡梦中流

    逝这得之不易的温存。

    刘紫涵早上起床,看出窗外,经过一夜雨水洗涤的天空分外湛蓝清明,鼻尖闻到淡淡的米香,她微笑着跑出去,易沧海挂着围裙在厨房前忙活着,电饭锅熬着小米粥,平底锅上剪着香肠和太阳蛋,蛋的外缘已经煎得有点焦,她蹭在他身边调皮地用叉子翻了翻,嘟着嘴说:“好丑!”

    易沧海熄了火,伸手拧着她的鼻尖笑:“嫌我做得不好,那以后都你来做,我只管吃。”

    刘紫涵眨眨眼浅笑,答得很爽快:“好呀!”那样明媚的笑容好比雨后斑斓的彩虹,炫目又温暖,直入他早已冰封的心,融泄了一片。

    如果能这么长长久久的在一起该多好。

    可渐渐地易沧海发现一个问题,刘紫涵不愿意出门,即使只是去楼下的小超市她都得马上赶回来。

    她挽着购物袋,眼睛一直盯着电梯跳跃的楼层显示,他紧握着她的手,感觉手心是湿的,他忍不住问:“紫涵,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她愕然地抬眼看他,张着嘴想反驳,却发现发不了声,他眼里温柔的光芒让她心疼,是啊,她在怕什么呢?后来她明白了,那时她是在惶恐,是在害怕,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天爷会收回来这偷来的幸福。

    尽管刘紫涵小心翼翼地掩藏,易沧海还是隐隐地猜到她在担心些什么。

    这天早上,她还睡得迷迷糊糊就被他吵醒:“懒猪,起床了。”

    刘紫涵揉揉眼睛看了眼挂钟,才六点,抱着他的脖子问:“这么早要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推着她进洗手间,等她出来他已经提着一个行李包等着她了。

    他们是坐的长途汽车,颠簸了将近四个小时,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空还灰蒙蒙的下了小雨,不过很快就停了,是个带着乡村气息的小地方,这里比洛杉矶还要冷,易沧海给紫涵添了个围巾才领着她出了汽车站。

    来接他们的是一个已经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伯,见了易沧海就乐呵呵地说:“欢迎领导,欢迎领导。”

    易沧海拉着他的手寒暄:“管大爷,都说了你直接叫我易沧海就好,管晴最近有回来看你吗?”

    ”那丫头总是说工作忙,没时间回来,不过她经常有电话回来,也有寄钱。”管大爷宽慰地笑了笑,接着又热情地招呼,”我先载你们回去。”

    管大爷的座驾是一台半新旧的农用小货车。

    易沧海穿了今年最流行的卡其色休闲服,衬得他面白如玉风度翩翩,只是这货车上还有没扫干净的禾草鸡鸭粪便,他坐在上面反而看起来像个落难的贵公子。

    刘紫涵的笑容一直没有断过,易沧海捏着她的手心瞪了她一眼:“小丫头,笑什么

    ?”也忍不住笑了。

    刘紫涵偎依在他怀里,把玩着他外套上的纽扣:“笨啊,笑你傻你也不知道。”

    易沧海环着她的肩:“是啊,我们是一对大傻瓜。”

    ”为什么想到来这里?”

    ”怕你闷,带你来散散心,管大爷的小女儿唱民俗音乐很有特色,之前采风来这里遇见了觉得她很有潜力,就提拔了一下,你别看这里简陋,民风很淳朴,景致也相当不错的。”他指着山的另一侧说,”你瞧,那边就有一个很大的湖,水清得见底。”

    刘紫涵被他说得心动了,兴奋地说:“真的?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瞅瞅?”

    ”你不累吗?反正我们要呆好几天,不急的。”易沧海拨拨她的刘海说。

    ”我想现在就去。”也许她被困得太久,一下子呼吸到这么新鲜的空气反而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更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说的那些好地方。

    易沧海知道路怎么走,于是让管大爷先回去,自己拉着紫涵往山坳那边走,一路上都是碎石铺出来的小路,路的两旁是稻田,偶尔会有小孩子在小山坡上放牧,走了十来分钟,视野逐渐开阔,一个半月形的湖映入眼帘,一群水鸭在湖边游荡,天很蓝,空气很新鲜,水很清。

    易沧海兴致一来,从身后搂着她轻笑:“只羡鸳鸯不羡仙。”

    刘紫涵白了他一眼:“明明都是水鸭,哪来的鸳鸯?”

    易沧海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呼出的热气暧昧得让人心境荡漾,沉声喃喃:“我和你就是鸳鸯啊。”

    刘紫涵红了脸:“油腔滑调。”耀眼的阳光撒在她的脸上,熠熠生辉。

    ”我可没骗你,这里真叫鸳鸯湖。”但愿时间在这一刻停止,只有他和她,直到地老天荒。

    回到管大爷家的时候几道简单的农家小菜已经放在桌子上,大爷和他老伴下了农田干活,几个儿女也住在别的房舍,这屋子是为他们的到来专门收拾的,很干净亮堂,两人就着小菜吃了饭,抵不过倦意就躺下睡了。

    天方露白就听见鸡鸣,刘紫涵醒了以后就睡不着了,拉着易沧海四处拍照留影。正好遇上村里的赶集日,买了很多山货回来。晚餐他们决定自己开小灶的,因为紫涵觉得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就想自己动手做菜,可是那烧火的炉子她根本不会用,吸了一鼻子的灰,易沧海也不会,最后两人还是到管大爷那儿蹭饭吃。

    在村里逗留的这段日子虽然简朴了一些,可是刘紫涵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灿烂,易沧海也终于放下心来,他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临走的前一天,管大爷的侄子娶媳妇,在家门口热热闹闹地摆了丰盛的流水席招呼亲朋好友,也邀请了紫涵和易沧海,让两人见识了一

    把乡村婚礼。

    易沧海忍不住对刘紫涵说:“紫涵,干脆我们也结婚得了。”

    刘紫涵喝了几杯白酒,根本没听清楚他说什么,只是一味地傻笑。

    第二天醒来,她左手的无名指多了一枚白金钻戒。

    她记得,那是很久以前,她和他一起看中的婚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