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至穷时尽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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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流年,唯一_169 放我走吧!

    我脚底鲜血淋漓,扎满了碎玻璃渣子,几乎血肉模糊,可我确实感觉不到半点儿疼痛感。

    我表情茫然地看了看乔盛年,又看了看自己的被血水泡过的脚。

    “你这东西!过来,我送你去医院!”疲倦阴郁的眉眼间滑过些许无奈神色,乔盛年在我身上披了件外套,刚要将我重新抱起来,我不着痕迹地往后蹭了蹭,躲开乔盛年的手指,语气浅淡地问道:“你回来了?”

    我并没有问他失踪的这些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联系我和宋励阳、傅子期,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阻止我想起当年在景市那间废弃仓库里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他明明知道从始至终的所有事情,却要对我隐瞒,我只是淡淡地问了他四个字,“你回来了?”

    面无表情,语气稀疏平常,就好像他是刚从公司回来似的。

    因为我知道答案,所有的答案都指向我!

    我忽然想起之前乔盛年问我的那个问题,他问我,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他是个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我会不会离开他!现在想起来,这一天来得还真是快!假设成真,他确实是个会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他为了保护我,选择把无辜的洛晴风推出去做挡箭牌,我不知道他当时做出这个决定时心里有没有犹豫挣扎过,但我作为造成洛晴风人生噩梦的始作俑者,此刻心里正在经历着激烈的天人之战。

    她是洛晴风,她也是顾安然,更是我的双胞胎姐姐,她替我承担了所有悲烈不堪的经历,可即便乔盛年那样对她,她依然无怨无悔地爱着他。我欠了她半个人生,我现在能为她做的,只有离开乔盛年。

    乔盛年动作微顿,手臂僵在半空,“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我先送你去医院!”

    我摇了摇头,“不用去医院了!我不想去医院!”顿了顿,我冲乔盛年伸出手指,“把机票还给我!”

    乔盛年眸色微暗,“你要去哪里?”

    我满脸“你明知故问”的表情,拿起手机,打开相机的前置摄像头,挠了挠凌乱的头发,故作轻松地笑道:“我买了去意大利的机票,当然是要去意大利了!”

    “既然你买了去意大利的机票,那就肯定不会去意大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行李箱里至少有三本假护照!”显然,乔盛年对我声东击西的招数一清二楚。

    既然被拆穿,那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装下去!

    “我又不是做假证的,哪里弄来那么多假护照!”我缓缓敛住唇边那抹强撑出来的干涩笑意,打量了眼遍地狼藉、鲜血流得宛若凶杀案现场的房间,然后低垂下眼帘,手指紧紧握着行李箱拉杆,不想看乔盛年略显受伤的眼睛,叹气道:“我也不知道

    自己要去哪里,可能会去意大利,可能会去西班牙,也可能会去新西兰……乔盛年,你记不记得你以前问过我一个问题,你问我,‘如果你以后忽然发现,我是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现在,这个问题我有答案了!”

    “够了!我不想知道答案!”乔盛年眸色骤冷,伸手捂住我的嘴。

    我表情震惊地抬起头来,两个人猝不及防地视线对视,他深不见底的眼睛深处里,如同覆了一层薄冰,铺天盖地的寒意四起,阴冷得不见天日,我慌忙收回视线。

    沉默片刻,乔盛年阴寒的目光重新停留到我血流不止的脚上,微微皱眉,“你伤得很严重,不管你要去哪里,都必须先去医院处理伤口!”

    “我不去医院!我不疼!”我仍然摇头拒绝。

    乔盛年眉头皱紧,沉声低喝道:“听话!就算不疼也要去医院把碎玻璃取出来,如果感染了,后面会很麻烦!你乖乖的,快过来!”

    乖乖的!我脑子里一个激灵,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整个神经都紧张戒备起来!

    这几个字,在我六岁那年被带到景市那间废弃仓库里时,江镇原也对我说过!他动作极轻地摸着我的头发,噙笑的嗓音里有着某种莫名温和的意味,可接下来,我就看到了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第二次的场景,六岁的洛晴风,倒在血泊里,挣扎着朝我伸出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指,她满眼惊恐绝望,嗓音低哑地向我求救,“救救我,唯一,求你救救我,我好疼……”

    我瞳孔骤缩。

    “我说过了,我不想去医院!你能不能离我远一些!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已经难受得快要死掉了,尤其是看见你的时候,我更加感觉自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乔盛年你让我自己一个人安静安静行不行?”我眼底泛红,猛地伸手推开乔盛年,旋即,比刚才更加用力地握紧搭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指,骨节泛白,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乔盛年没有防备,被我推得向后倒退了两步,鞋底踩到地上的碎玻璃片,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碎裂声,他垂眸看着我,语气意味不明地说道:“你觉得对不起她,所以想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乔盛年……”我仰头望着天花板,深吸一口凉气,努力压抑眼眶里涌动的滚烫眼泪,也尽量稳住自己快要控制不住的情绪,以我现在能做到的最缓和的方式,苦笑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更何况,我欠洛晴风的是命!”

    “我欠了洛晴风半条命,我必须要还给她,这是我欠她的,而且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乔盛年,我不像你那么凉薄无情,我没办法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你用她的命给我换来的安宁,凭什

    么,凭什么她的人生被染上了再也洗不掉的黑色,我却安然无恙地活在明媚干净的阳光下!这不公平!”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乔盛年眯起眼睛,“而且,洛晴风八年前被江镇原带走以后,谁都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无法解释当时江镇原为什么要制造出洛晴风已经死掉的假象,时隔几年,她忽然重新回到江城,这或许是一场谋划了很久的阴谋,她很有可能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洛晴风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现在和江镇原进行了合作!”

    心里对洛晴风的负疚感战胜了一切,我根本就听不进乔盛年的话,猛地掀翻了桌子,踩着满地的碎玻璃渣子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吼,“不管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她始终都是跟我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姐,而且,就算她的确跟江镇原谋划了什么阴谋,那也是我和你造成的,你相信吗?这都是因果轮回……如果二十四年前,我没有硬拉着她去那间废弃仓库,她就不会出事,如果八年前,出事的人是我,她就不会失踪这么多年,心里不会这么恨,也不会有那些不堪的回忆,所以哪怕明明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是布满野兽夹的陷阱,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乔盛年眼帘半垂,黑沉沉的眼底陡然染上一抹痛色,眼睑下方,有因为长时间没有休息好而显现出来的淡淡青褐色,笼着极浅的阴影,顿了顿,他冷声道:“其他人的生死,我不在意,只要你安然无恙!”

    短短一句话,深情和绝情都让人惊心!

    在那极其短暂的瞬间里,我眼底情绪已然变了好几变。

    房间明明没有风,可我却感觉有股深重的寒意骤然侵入骨髓,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然后觉得眼眶周围涨痛难忍,宛如针扎一般,尖锐绵长。

    “乔盛年,你别过来!”我猛地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玻璃片,用尖锐的棱角对准自己的喉咙,缓缓退到落地窗边。

    只要我稍微用力,那块碎玻璃的棱角就会刺进我的喉咙里,割断我的颈部动脉。

    鲜血喷薄而出的画面,想来应该是非常壮观的一幕!

    乔盛年面色剧变,“唯一,你别闹!快把玻璃放下!”

    我目光决绝地看着他,“我没闹!乔盛年,你放我走吧!”

    乔盛年没有说话,只是倏地握紧手指,握得太过用力的缘故,手背隐隐可见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他眼底情绪隐在深不见底的浓浓雾气里,漆黑暗沉,隐忍而压抑,他眸色定定地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薄唇微动,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不出意料,谈判失败!”我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轻笑道:“我继续留在你身边只有死路一条,不过我已经做好了随

    时死掉的准备,反正我这条命是欠洛晴风,迟早都要还给她的!”我斜勾着唇角,端的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又把那块抵在喉咙上的碎玻璃片往自己皮肤深处压了压,锋利的碎玻璃划伤了我喉咙处的皮肤,细密的血珠瞬间如断了线似的。

    我仍然在笑着,甚至用手指沾了点儿血,放到唇边舔了一口,“我劝你最好不要试图强行抢走我手里这块玻璃,虽然我身手不如你,但从现在的距离和反应时间来看,在你冲过来之前,我完全可以成功地杀死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