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两个傻子
广州，第三年。
除了海城，广州成为我最熟悉的城市，大多数时候习惯了广州的一切，想不起哪里是家乡。
和雨鹏的相处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从热恋看对方哪哪都好，到爆发出问题，有了争吵。
雨鹏出差一周，我哭了一周。
雨鹏生长在单亲家庭，妈妈一直觉得亏欠他，对他格外宠爱。可能是习惯了接受会忘记怎么付出，我发现两个人的感情开始变得艰难。
第一次出问题是一起去买衣服，弄好后服务员说有个什么新客优惠，建议拿我的手机号注册，雨鹏只说出了三个数字，错了两个。
我没法理解在一起一年了，居然背不出我的手机号。
那天刚好最近工作疲惫我心情也差到谷底，一气之下扭头就走，把他晾在了原地。
那晚的争吵是恋人之间新仇旧恨首次撕开礼貌的外衣，面对面清算。
是真是假？付出几分？简单的单选题被我们磨碎延展开，吵到了凌晨。
眩晕袭来，我倒在床上抱着被子缩成一团，雨鹏走到阳台抽烟。
他平时从不抽烟。
望着熟悉的背影，我开始了最深的自我怀疑。
九年的等待真的值得吗？还是我一直一厢情愿的幻想，美化着？我们可以开花结果么，还是一点也不合适。
第二天我还没醒，雨鹏就拖着箱子去了机场。
最近公司的事情也是一团糟，公司大了不似从前扁平化管理那么简单，听说是总部那边有人对光头不满，派了新的负责人一点点架空他，我这个三朝元老自然跟着被边缘化。
新来的市场高级经理是一个干瘦，爱笑的女人。
女人叫方卉，第一次见面我在心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浓缩的不光是精华，还是人精。这个女人十分爱笑，时长眯起本就是一道缝的眼睛，刻意的融合成两条不对称的直线。大红，玫红，好莱坞红的唇色无一例外彰显着主人内心呼之欲出的表现欲。
我对直觉这事儿挺迷信，第一眼气场不和的人大多不会有好结局。
方卉嘴很甜，上来就叫红豆姐。
“别别，别介，都把我叫老了。“我摆摆手。
“你那里会老啊，早就听说广州分公司的韩总监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我冷冷的看了眼方卉，借口要忙走开了。
方卉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人员重组。对于夺权抢势，这个矮个子女人很擅长。
原本市场部被打散成三个组，我变成了其中一个组的组长，公司人事会议上方卉向肖达汇报架构调整建议，肖达没有看我，只是低着头在纸上写着什么，似乎根本没在听。
“肖总，肖总？“方卉注意到自己的提议没有听众。
“哦，小方啊，就照着你说的做吧，我没有意见。“
“哦……“方卉瞟了我一眼，淡淡一笑：”好。“
会议结束，我憋了一肚子火，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杯子失手被我打碎了。方卉踩着细高跟低头看看正在捡碎片的我，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我付下身子捡起地上的陶瓷碎片，心里难受的像是这些碎片扎在我心上。一手建立起的品牌和团队，就这样被打散了么？
抬起头，眼睛有点湿润，透过模糊的眼睛恍然看到光头还坐在位置上，在纸上写着什么。
“达哥，散会了。“
“嗯，我知道。红豆啊，这张纸送给你吧。“光头挪动着肥硕的身躯，递给我那张他一直写写画画的纸。
看来方卉讲规划的时候，肖达一直在练字，纸上写的钢笔字苍劲有力：“韬光养晦，以待来日。“
当初公司最为难的时候，光头带着我坐大巴去跑市场，到处求渠道。给人作过揖，赔过笑，住着最便宜的小旅馆，身上只剩下买泡面的钱。
那时候的苦，似乎都没有现在难捱。果然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况且这江山原本是主人授意我们可以去拼命，可以去守护的。
走出会议室，遥远看到方卉在办公室里派下午茶，两只眼睛糊成两道不圆滑的直线。
光头肖达说的对，不能轻易放弃更不能轻易撕破脸，韬光养晦，以待来日吧。
职位突然降低了，工作量也少了很多，时间一下子变得充裕起来。想起好久没见大华子了，约她出来吃饭吧。
“喂，红豆我正想找你呢！“
“呦，咱俩又想一块儿去了。“
“哈哈，晚上去吃上海菜吧。“
“上海菜有啥好吃的，不喜欢，吃烤肉吧。“
“我可能不太方便。“
“嗯？不舒服啊？“
“干脆吃粤菜吧，晚上见面再说。“
大华子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搞什么鬼。
晚上我早早到了餐厅，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夜景。
“红豆！“
大华子今天打扮的很素净，一条宽松的棉布裙子，一双帆布鞋，脸上也素净寡淡的很。
“不是你风格啊朋友！“我故意逗她。
“嘿嘿，点菜没？我要一个冰糖雪蛤。“
“点啦，你不就爱这口嘛。“
“最近更喜欢啦。“大华子神秘一笑，我耐不住性子了：”电话里说的到底什么事儿啊？“
“嗯，我宣布，现在我们是三个人在吃饭！“
“三个人？你有通天眼啊。“我拿起茶杯吃吃的笑着，突然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打了一个激灵。
“华子，你……你是说？？“
大华子笑而不语，使劲点点头。
“我怀孕了。“
“啊…….“我双手捂住嘴，原来这样的感觉如此幸福，心里似乎有整片大海，要满溢出眼睛，嘴巴，双手，告诉这个世界我很幸福。
“太好了！多大了？“
“还小呢，才十周。“大华子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b超照影给我看。我眼睛趴在上面仔细的看着每个角落，”宝宝在哪里啊？“
“哈哈哈哈，这里这里，他现在还小，看不出来呢。“
“好神奇……“
“是啊，我也觉得好神奇。怎么就揣了一个小人儿呢？刚开始我也不相信自己有这个特异功能，告诉我妈，我妈都激动哭了。“
我一手攥着那张b超照影，一手紧紧握住大华子的手：“真好，你当妈妈了。“
大华子眼圈也红了：“他向我求婚了。“
“啊！“我捂住嘴眼泪落了下来。
大华子一路走来，是谈了普通人三辈子的恋爱，付出了普通人三辈子的辛苦。除了她自己，我是最清楚的那个人。
修成正果，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就这么成真了。
“红豆，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被她逗笑了，带着眼泪摇摇头又点头：“都是真的！宝宝是真的，欧阳靖是真的，结婚是真的。“
我俩像两个傻子，那晚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哭哭笑笑，菜几乎没有动。
在我心里，大华子就应该得到幸福。她很少想到自己，心里想的念的求的，都是别人的快乐幸福，哪怕代价是自己痛苦。她也不像我欲望爆棚，她就想过世间最平凡的日子，守着亲人一日，两人，三餐，四季。
除了海城，广州成为我最熟悉的城市，大多数时候习惯了广州的一切，想不起哪里是家乡。
和雨鹏的相处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从热恋看对方哪哪都好，到爆发出问题，有了争吵。
雨鹏出差一周，我哭了一周。
雨鹏生长在单亲家庭，妈妈一直觉得亏欠他，对他格外宠爱。可能是习惯了接受会忘记怎么付出，我发现两个人的感情开始变得艰难。
第一次出问题是一起去买衣服，弄好后服务员说有个什么新客优惠，建议拿我的手机号注册，雨鹏只说出了三个数字，错了两个。
我没法理解在一起一年了，居然背不出我的手机号。
那天刚好最近工作疲惫我心情也差到谷底，一气之下扭头就走，把他晾在了原地。
那晚的争吵是恋人之间新仇旧恨首次撕开礼貌的外衣，面对面清算。
是真是假？付出几分？简单的单选题被我们磨碎延展开，吵到了凌晨。
眩晕袭来，我倒在床上抱着被子缩成一团，雨鹏走到阳台抽烟。
他平时从不抽烟。
望着熟悉的背影，我开始了最深的自我怀疑。
九年的等待真的值得吗？还是我一直一厢情愿的幻想，美化着？我们可以开花结果么，还是一点也不合适。
第二天我还没醒，雨鹏就拖着箱子去了机场。
最近公司的事情也是一团糟，公司大了不似从前扁平化管理那么简单，听说是总部那边有人对光头不满，派了新的负责人一点点架空他，我这个三朝元老自然跟着被边缘化。
新来的市场高级经理是一个干瘦，爱笑的女人。
女人叫方卉，第一次见面我在心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浓缩的不光是精华，还是人精。这个女人十分爱笑，时长眯起本就是一道缝的眼睛，刻意的融合成两条不对称的直线。大红，玫红，好莱坞红的唇色无一例外彰显着主人内心呼之欲出的表现欲。
我对直觉这事儿挺迷信，第一眼气场不和的人大多不会有好结局。
方卉嘴很甜，上来就叫红豆姐。
“别别，别介，都把我叫老了。“我摆摆手。
“你那里会老啊，早就听说广州分公司的韩总监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我冷冷的看了眼方卉，借口要忙走开了。
方卉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人员重组。对于夺权抢势，这个矮个子女人很擅长。
原本市场部被打散成三个组，我变成了其中一个组的组长，公司人事会议上方卉向肖达汇报架构调整建议，肖达没有看我，只是低着头在纸上写着什么，似乎根本没在听。
“肖总，肖总？“方卉注意到自己的提议没有听众。
“哦，小方啊，就照着你说的做吧，我没有意见。“
“哦……“方卉瞟了我一眼，淡淡一笑：”好。“
会议结束，我憋了一肚子火，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杯子失手被我打碎了。方卉踩着细高跟低头看看正在捡碎片的我，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我付下身子捡起地上的陶瓷碎片，心里难受的像是这些碎片扎在我心上。一手建立起的品牌和团队，就这样被打散了么？
抬起头，眼睛有点湿润，透过模糊的眼睛恍然看到光头还坐在位置上，在纸上写着什么。
“达哥，散会了。“
“嗯，我知道。红豆啊，这张纸送给你吧。“光头挪动着肥硕的身躯，递给我那张他一直写写画画的纸。
看来方卉讲规划的时候，肖达一直在练字，纸上写的钢笔字苍劲有力：“韬光养晦，以待来日。“
当初公司最为难的时候，光头带着我坐大巴去跑市场，到处求渠道。给人作过揖，赔过笑，住着最便宜的小旅馆，身上只剩下买泡面的钱。
那时候的苦，似乎都没有现在难捱。果然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况且这江山原本是主人授意我们可以去拼命，可以去守护的。
走出会议室，遥远看到方卉在办公室里派下午茶，两只眼睛糊成两道不圆滑的直线。
光头肖达说的对，不能轻易放弃更不能轻易撕破脸，韬光养晦，以待来日吧。
职位突然降低了，工作量也少了很多，时间一下子变得充裕起来。想起好久没见大华子了，约她出来吃饭吧。
“喂，红豆我正想找你呢！“
“呦，咱俩又想一块儿去了。“
“哈哈，晚上去吃上海菜吧。“
“上海菜有啥好吃的，不喜欢，吃烤肉吧。“
“我可能不太方便。“
“嗯？不舒服啊？“
“干脆吃粤菜吧，晚上见面再说。“
大华子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搞什么鬼。
晚上我早早到了餐厅，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夜景。
“红豆！“
大华子今天打扮的很素净，一条宽松的棉布裙子，一双帆布鞋，脸上也素净寡淡的很。
“不是你风格啊朋友！“我故意逗她。
“嘿嘿，点菜没？我要一个冰糖雪蛤。“
“点啦，你不就爱这口嘛。“
“最近更喜欢啦。“大华子神秘一笑，我耐不住性子了：”电话里说的到底什么事儿啊？“
“嗯，我宣布，现在我们是三个人在吃饭！“
“三个人？你有通天眼啊。“我拿起茶杯吃吃的笑着，突然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打了一个激灵。
“华子，你……你是说？？“
大华子笑而不语，使劲点点头。
“我怀孕了。“
“啊…….“我双手捂住嘴，原来这样的感觉如此幸福，心里似乎有整片大海，要满溢出眼睛，嘴巴，双手，告诉这个世界我很幸福。
“太好了！多大了？“
“还小呢，才十周。“大华子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b超照影给我看。我眼睛趴在上面仔细的看着每个角落，”宝宝在哪里啊？“
“哈哈哈哈，这里这里，他现在还小，看不出来呢。“
“好神奇……“
“是啊，我也觉得好神奇。怎么就揣了一个小人儿呢？刚开始我也不相信自己有这个特异功能，告诉我妈，我妈都激动哭了。“
我一手攥着那张b超照影，一手紧紧握住大华子的手：“真好，你当妈妈了。“
大华子眼圈也红了：“他向我求婚了。“
“啊！“我捂住嘴眼泪落了下来。
大华子一路走来，是谈了普通人三辈子的恋爱，付出了普通人三辈子的辛苦。除了她自己，我是最清楚的那个人。
修成正果，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就这么成真了。
“红豆，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被她逗笑了，带着眼泪摇摇头又点头：“都是真的！宝宝是真的，欧阳靖是真的，结婚是真的。“
我俩像两个傻子，那晚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哭哭笑笑，菜几乎没有动。
在我心里，大华子就应该得到幸福。她很少想到自己，心里想的念的求的，都是别人的快乐幸福，哪怕代价是自己痛苦。她也不像我欲望爆棚，她就想过世间最平凡的日子，守着亲人一日，两人，三餐，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