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对错与利益
小孩子才讲对错，成年人只谈利益。这句话我一直不太懂，直到光头主管被我烦的不行，告诉了我他和二哥，许老板之间的往事。
十年前，肖达不过是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农村小子。和城市同学们的高起点和丰富的眼界不同，他很实际，只想找一份能吃饱过日子的工作，误打误撞进了日化行业。
日化行业在十年前还是一片蓝海，那时的品牌市场鱼龙混杂，广告营销手段还不像如今这么多样，更多的是大集团垄断。肖达的起点不高，在一家本地小日化厂做销售，经常跑郭兴所在的批发市场，许老板那时是郭兴的雇员。算起来这三个人里，郭兴是最早发达的。
一来二去的，连上公事和私事，三个人就熟了起来。肖然为了完成业绩，愿意把厂里的尖货以低价出给郭兴，许老板脑子灵光的很，总是有很多营销手法让产品摇身一变，身价翻上几番，私底下郭兴也是大方，给许老板的提成和肖达的返点都很高，久而久之三个人就包成了团，后来干脆梨园结拜，许老板年纪最大，郭兴是二哥，肖达最小是小弟。
结拜后成了义兄弟，更加紧密了，生意越做越顺风顺水钱也越赚越多，郭兴几乎成了批发市场的老大，所有人都看中他的品牌能力和渠道能力。
“可能应了那句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吧。“光头主管和我坐在酒店附近的一家小馆子里，今天完成了任务他点了一瓶酒放松下紧绷的神经。
“患难的时候讲兄弟情义容易，享福的时候难啊……“
我似懂非懂的看着他，一个算混的不错的中年男子，一个靠自己双手打拼获得今天一切的男子，心里如此苍凉……
“所以是因为钱？“
光头眯起眼睛，点点头，轻的像是一片叶子。
“也不完全是吧。那时候生意做得好，郭兴也比较招摇，就有人盯上他了。他那时候刚谈了个女朋友，那个姑娘啊……“肖达说到那个姑娘时目光很温柔。
“漂亮吧。“
“嗯。漂亮，温柔，就是所有男人都没法抗拒的那种。“
“可是，“光头话锋一转：”那帮混球就盯上了她。她那时候没工作，就在郭兴的店里帮帮忙，抛头露面的所有人都认识她，有一天出事了。“
原来，一帮本地混混盯上了郭兴想要勒索他但无从下手。有次他们打探到消息知道郭兴要去外地上货一个礼拜，这一个礼拜都姑娘一人在家，几个人买通保安敲门溜了进去……
八年前这是本地最大的一桩绑架案，所有人都知道日化小开郭兴的漂亮女朋友被人劫了，他当时人在外地没能及时赶回来，最后那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惨死。
我听的瞠目结舌，心里突突乱跳……
“可是，这也不怨你们啊。“
“不，跟我们确实有关系。“光头两只手放在头顶，恢复了那个绝望的姿势，上一次见他这样是在公司资金链出问题的时候。
“当时我和老许都在家，听到消息后就疯了似的一起跑去郭兴家，现场已经被警方给保护处理了，我俩疯了似的打郭兴电话，可刚好赶上台风，所有航班铁路都暂停运行了。他那时候打了个车，从杭州连夜开回来。“
“我和老许找了各种道上的朋友，打听到是谁做的，也跟那孙子对上话了。他张口就要五千万。“
五千万……那可是八年前，别说放到现在都是一笔大数目，五千万轻易凑齐哪里有那么容易。
“五千万凑齐哪里有那么容易……“光头扶着额头。
“我和老许虽说赚了点钱，也是有数的。郭兴的车子在路上出了车祸，司机连夜疲劳驾驶，追尾了一辆大货车。所幸人没事。“
我揪心的听着这比电影还残酷的情节。
“后来，那帮混蛋就……“光头把脸深深的埋在两手中，痛苦的抽泣。
“你们的感情真好。“我轻轻的说，如果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不会事隔多年还难过的不能自己。
“后来郭兴回来了，他整个人跟疯了似的，拿着一把砍刀非要亲手宰了那帮混蛋，可是哪里还能找到他们呢？听说是前两年在西北那帮抓到一批不安定分子里有这些人，可是嫂子是回不来了。“
我的眼睛也湿了，这种永远失去的痛和无法作为的难过肯定是刻骨铭心的。
“郭兴消沉了很久很久，我和老许天天去他家，天天怕他想不开自杀，他始终没有跟我俩说过一句话，看过我们一眼。后来到春节了，我和老许带着食材去他家想给郭兴做顿年夜饭，兄弟三个一起吃。“
光头顿了顿：“最后，做了一桌子菜，郭兴一口没动指着门让我俩滚。“
“他觉得，是我和老许没有尽力，害了他女朋友。“
“那……“我想说，却觉得无力评判，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一个伤心绝望的人。
他的不客观，无处发泄又是多正常。
“我和老许都理解。“光头简单的说了一句，自顾自的点点头。
只是这三兄弟自此就散了。
老许离开郭兴的公司，在市场外做起了餐饮。烧一手好菜的他生意慢慢也稳定了。
肖达离开了那里，来到广州谋生路，有日化一线经验加上吃苦严谨，慢慢也做的有模有样。
只有郭兴，还留在那个市场，守着那个门店，做着熟悉的行当，一天也未曾离开。
“可现在…….“我有些疑惑。
“事情过去好多年了，中间老许磨不开的时候也问郭兴借过钱，郭兴也向我打听过广州这边的产品资源。但是大家都就事论事，没再提过当年的交情，就是……普通朋友吧。“
我扭过头望着窗外，原来感情真的变幻莫测，命运如此无常。
“所以小韩啊，社会就是这么复杂，因为人本身就很复杂啊。你说我们对彼此的人品不放心吗？还是放心的，可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我们的兄弟情和嫂子一起去了。“
“所以这次郭兴也知道我们是真遇到难处了，出手相救的？“
肖达笑笑：“二哥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第二天我和光头主管肖达一起做大巴返回广州，路上我提前准备好了塑料袋，他也没再穿的径直笔挺。大家都疲惫的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郭兴的帮忙让公司渡过了生死关头，这个月的工资有着落了，五个员工没有人再离开，一切似乎都朝着变好的方向发展。
十年前，肖达不过是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农村小子。和城市同学们的高起点和丰富的眼界不同，他很实际，只想找一份能吃饱过日子的工作，误打误撞进了日化行业。
日化行业在十年前还是一片蓝海，那时的品牌市场鱼龙混杂，广告营销手段还不像如今这么多样，更多的是大集团垄断。肖达的起点不高，在一家本地小日化厂做销售，经常跑郭兴所在的批发市场，许老板那时是郭兴的雇员。算起来这三个人里，郭兴是最早发达的。
一来二去的，连上公事和私事，三个人就熟了起来。肖然为了完成业绩，愿意把厂里的尖货以低价出给郭兴，许老板脑子灵光的很，总是有很多营销手法让产品摇身一变，身价翻上几番，私底下郭兴也是大方，给许老板的提成和肖达的返点都很高，久而久之三个人就包成了团，后来干脆梨园结拜，许老板年纪最大，郭兴是二哥，肖达最小是小弟。
结拜后成了义兄弟，更加紧密了，生意越做越顺风顺水钱也越赚越多，郭兴几乎成了批发市场的老大，所有人都看中他的品牌能力和渠道能力。
“可能应了那句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吧。“光头主管和我坐在酒店附近的一家小馆子里，今天完成了任务他点了一瓶酒放松下紧绷的神经。
“患难的时候讲兄弟情义容易，享福的时候难啊……“
我似懂非懂的看着他，一个算混的不错的中年男子，一个靠自己双手打拼获得今天一切的男子，心里如此苍凉……
“所以是因为钱？“
光头眯起眼睛，点点头，轻的像是一片叶子。
“也不完全是吧。那时候生意做得好，郭兴也比较招摇，就有人盯上他了。他那时候刚谈了个女朋友，那个姑娘啊……“肖达说到那个姑娘时目光很温柔。
“漂亮吧。“
“嗯。漂亮，温柔，就是所有男人都没法抗拒的那种。“
“可是，“光头话锋一转：”那帮混球就盯上了她。她那时候没工作，就在郭兴的店里帮帮忙，抛头露面的所有人都认识她，有一天出事了。“
原来，一帮本地混混盯上了郭兴想要勒索他但无从下手。有次他们打探到消息知道郭兴要去外地上货一个礼拜，这一个礼拜都姑娘一人在家，几个人买通保安敲门溜了进去……
八年前这是本地最大的一桩绑架案，所有人都知道日化小开郭兴的漂亮女朋友被人劫了，他当时人在外地没能及时赶回来，最后那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惨死。
我听的瞠目结舌，心里突突乱跳……
“可是，这也不怨你们啊。“
“不，跟我们确实有关系。“光头两只手放在头顶，恢复了那个绝望的姿势，上一次见他这样是在公司资金链出问题的时候。
“当时我和老许都在家，听到消息后就疯了似的一起跑去郭兴家，现场已经被警方给保护处理了，我俩疯了似的打郭兴电话，可刚好赶上台风，所有航班铁路都暂停运行了。他那时候打了个车，从杭州连夜开回来。“
“我和老许找了各种道上的朋友，打听到是谁做的，也跟那孙子对上话了。他张口就要五千万。“
五千万……那可是八年前，别说放到现在都是一笔大数目，五千万轻易凑齐哪里有那么容易。
“五千万凑齐哪里有那么容易……“光头扶着额头。
“我和老许虽说赚了点钱，也是有数的。郭兴的车子在路上出了车祸，司机连夜疲劳驾驶，追尾了一辆大货车。所幸人没事。“
我揪心的听着这比电影还残酷的情节。
“后来，那帮混蛋就……“光头把脸深深的埋在两手中，痛苦的抽泣。
“你们的感情真好。“我轻轻的说，如果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不会事隔多年还难过的不能自己。
“后来郭兴回来了，他整个人跟疯了似的，拿着一把砍刀非要亲手宰了那帮混蛋，可是哪里还能找到他们呢？听说是前两年在西北那帮抓到一批不安定分子里有这些人，可是嫂子是回不来了。“
我的眼睛也湿了，这种永远失去的痛和无法作为的难过肯定是刻骨铭心的。
“郭兴消沉了很久很久，我和老许天天去他家，天天怕他想不开自杀，他始终没有跟我俩说过一句话，看过我们一眼。后来到春节了，我和老许带着食材去他家想给郭兴做顿年夜饭，兄弟三个一起吃。“
光头顿了顿：“最后，做了一桌子菜，郭兴一口没动指着门让我俩滚。“
“他觉得，是我和老许没有尽力，害了他女朋友。“
“那……“我想说，却觉得无力评判，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一个伤心绝望的人。
他的不客观，无处发泄又是多正常。
“我和老许都理解。“光头简单的说了一句，自顾自的点点头。
只是这三兄弟自此就散了。
老许离开郭兴的公司，在市场外做起了餐饮。烧一手好菜的他生意慢慢也稳定了。
肖达离开了那里，来到广州谋生路，有日化一线经验加上吃苦严谨，慢慢也做的有模有样。
只有郭兴，还留在那个市场，守着那个门店，做着熟悉的行当，一天也未曾离开。
“可现在…….“我有些疑惑。
“事情过去好多年了，中间老许磨不开的时候也问郭兴借过钱，郭兴也向我打听过广州这边的产品资源。但是大家都就事论事，没再提过当年的交情，就是……普通朋友吧。“
我扭过头望着窗外，原来感情真的变幻莫测，命运如此无常。
“所以小韩啊，社会就是这么复杂，因为人本身就很复杂啊。你说我们对彼此的人品不放心吗？还是放心的，可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我们的兄弟情和嫂子一起去了。“
“所以这次郭兴也知道我们是真遇到难处了，出手相救的？“
肖达笑笑：“二哥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第二天我和光头主管肖达一起做大巴返回广州，路上我提前准备好了塑料袋，他也没再穿的径直笔挺。大家都疲惫的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郭兴的帮忙让公司渡过了生死关头，这个月的工资有着落了，五个员工没有人再离开，一切似乎都朝着变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