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劲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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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失妻苦楚

    “秋凉菊黄茱萸叶长,云归雨飞思念舟远。叶落萧索关山漠漠,登高远眺愿汝无忧。”今日九九重阳节,佩茱萸,能驱邪避凶;食蓬饵,使子女百事倶高;饮菊花酒,能悦目醉心。之珏早早将茱萸插在大门的门闩上,亲自端来重阳糕和菊花酒奉给堂上老母亲,之珏祝福母亲长寿安康,明理也祝愿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今日之珏还未到衙门,迎面跑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老人家正要给他下跪,之珏连忙将她扶起并带她进入衙门。

    “薛大人,民妇名叫姜阿花,民妇嫌弃媳妇孟含之只会在家执笔写字,不会拿锄头去养家糊口,嫌弃媳妇只会吃饭不会干活,绣花枕头稻草包毫无用处。家里的农活都是我儿范马一个人干,民妇心疼儿子,三年前将这个毫无用处的媳妇赶出家门。民妇觉得家里若少了一张嘴,一天就能节省三顿饭,一个月,一年省下的米如果换成银子,简直可以盖座房。可是三年下来了,民妇不仅盖不起新房子,连现在居住着的破房子也要保不住了,范马卧病在床,拿不出医药费,只能卖房子,家里的顶梁柱倒了,这个家就跨了。”姜氏说着说着痛哭起来。

    “老人家,慢慢说。”之珏宽慰道。

    “民妇平日忙着照顾两个年幼的孙子,顾不上十三岁的大孙子范晨,大孙儿四处跟人打架斗殴,以前大孙子很听话的,自从他娘离开之后,他像变了一个人,除了与人斗殴之外就无所事事。前几天我教训了他几句,他不但不听规劝反而训斥与我,说我是赶走他亲娘的罪魁祸首。范马刚好听到孙儿训斥我,便伸手狠狠地在范晨脸上甩了两记耳光。孙儿发狂般地朝他父亲身上重重撞去,范马冷不提防被撞倒在地,腿骨受伤,卧在床上。本来家里已经穷得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如今范儿卧病在床,年幼的孙子饥饿难忍,哇哇啼哭。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来衙门求薛大人救救民妇一家人啊!”

    之珏听了姜氏的一番话,马上吩咐阮师爷拿出一百两银子让她先解燃眉之急,然后跟着姜氏来到她的家中。

    之珏走进范家,范家家徒四壁,两个年幼的孩子面黄肌瘦,坐在地上不停地哭泣。范马卧在床上,神色恍惚一动不动。

    “范马,薛大人来看你了!”姜氏激动地告诉儿子。

    范马想起身迎客,之珏摆摆手快步走到他床边坐了下来并问道:“范马,你知道孩子他娘现在的下落吗?”

    范马摇了摇头说道:“三年前,家母将她赶出家门,当时她哭喊着不肯离开,她求我,不要赶她走,让她留下来,孩子需要她。那时我听从母亲的话,心一狠就将她赶走了。含之走的三年里,老母为三个孩子操碎了心。可孽子不但不感恩,反而口出不逊……”还没等范马说完,范晨从里屋内走出来说道:“谁让你们将我母亲逐出家门的?你们还我母亲。我母亲那时哭着跪在门外求你,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不留她?”范晨情绪非常激动指着父亲又指责道:“你需要母亲,难道我就不需要母亲了吗?你孝顺自己的母亲,我也想孝顺我的母亲,可我的母亲在哪儿?我的母亲被你们赶出去了。你想过我的感受了吗?那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我到现在做梦都会梦到她那绝望的眼神。如果我那时能像现在这样,我就能保护她。谁还敢把她赶出家门?”范晨说完又转身指着姜氏说道:“你说你爱我们,你能取代在我心中母亲的位置吗?她是生我养我的母亲,你是祖母,只会在父亲面前搬弄是非的女人。母亲在的时候,她每天做完家务,总会陪伴我们,叫我识字,叫我要做善良的人,可善良有什么用?善良不是任人欺负吗?我今天告诉你们,我为什么要跟人去打架斗殴?因为我要变得强大,只要变得强大了才不会任人宰割。”范晨说完抱着头放声痛哭起来。

    听了范晨的哭诉,之珏心里隐隐作痛。“明理也想母亲,明理长大也会这样痛恨自己吗?天下的母亲都心疼自己的儿子,但天下许多母亲却容忍不了儿子的妻子。天下的儿子都深爱着自己的母亲,但天下许多母亲却又要伤害儿子的妻子,天下的祖母都深爱着自己的孙子,但天下许多祖母却接受不了孙子的母亲。”听着范晨的一番话,之珏心里不断地思索:“每个人为家庭所奉献的爱是不一样的,范马能种庄稼干农活在默默为家付出,范马在奉献自己的月饼,而孟氏照顾子女对子女的谆谆教导也在付出,也在奉献自己的月饼。孟氏照顾好家庭照顾好孩子,能让范马安安心心在外干活。范马种菜种粮养家糊口,原本这个家庭虽清苦些但也算和谐相处。但姜氏赶走媳妇后,这个家庭就少了孟氏付出的那块月饼,姜氏要承担起照顾和教育三个孩子的重任和操起整个家的家务事。姜氏年老体弱,怎么能照顾好孩子?又目不识丁怎么能教育好孩子?其实范晨本性善良,他现在用打架斗殴的方式其实是想发泄对这个家庭的不满。如果孟氏在,孟氏德才兼备,范晨在母亲谆谆教导之下,就不会变成像现在这样。”之珏想了片刻问范晨道:“范晨,你能告诉本官你母亲的下落吗?”范晨摇摇头,随后垂头流泪。

    之珏看到范晨泪流满面,心里很难过,于是走到范晨身边说道:“范晨,本官会想办法把你母亲找回来,让你们全家团圆。”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花开花落,燕过燕往。之珏在回来的路上,思绪万千,“紫黛,你在哪里?明理很想你,我也在想你。”

    思念的落叶,想你的深秋,再多的思念再多的牵挂也换不回拥有你的日子。

    之珏回到衙门,经过多方打探,三天后终于在外乡的叶府找到了孟含之。孟氏自从被夫家逐出家门后去了叶府当婢女,但因孟氏才学高,没过多久就成为叶府千金的老师,孟氏在这三年里省吃俭用也结存了不少银两。今日得知丈夫和孩子陷入困境,归心似箭。

    两天后,之珏收到孟氏亲笔书写的一封感谢信:薛大人持心如衡,以理为平,使民妇能重返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