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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珑珑先天的怪异疾病、师涵神秘的早逝,以及至今仍然不知有何种用途的复杂溶液......所有这些疑问都令苏左最先想要去询问一个人——萧程。她深深相信,这一切都与萧程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而且讽刺的是,萧程也是唯一一个有可能将上述三个疑点全部进行解答的人。

    萧程的“兹扎”病毒改写实验室位于中原省卫计委下属的一个隐蔽的实验基地内,该基地是专门用来从事传染性疾病防控的一处所在,平日里鲜为人知,出入必须有卫计委专发的通行证件。苏左耗费了半天的时间才通过任局搞到了实验基地的出入证,其实她完全可以事先要求萧程或负责人员协调工作的邵毅平为刑警队办理出入许可,但她觉得那样对方就会对自己的到来有所准备,多年的从警经验教会她:不管对谁,出其不意,往往会得到意料之外的收获。

    即便是外行人也看得出,基地为“兹扎”研究提供了最大程度的硬件支持和隔离防护,整个实验室被安置在一处坐落于半山腰的独栋楼宇中,已经确诊的十几名“兹扎”患者也均已被接到这里接受基因治疗。基地可能还考虑到将会出现更多的“兹扎”确诊病例,在楼内预留了大量的隔离病房。这个实验基地目前除了“兹扎”病毒实验外,只还在做关于每年春秋季流感和乙肝病毒的常规研究,所以整个基地显得肃穆又冷清。

    也正因为人丁稀少,一辆标示有鲜亮的“前沿新闻”几个大字的采访车停在“兹扎”病毒改写实验楼前,就显得分外扎眼。

    “八成又是那个陈欣欣!”小周瞥了一眼采访车,不屑地哼起来。

    苏左则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警车稳稳地停在采访车旁,脸色不太好看地问:“上次叫你去查陈正强的底,怎么还没有结果?”

    小周无辜地答道:“我查过了,就是没抽出空来跟你说!陈正强自己也是记者出身,早年参与报道了不少轰动一时的焦点新闻,当初揭露黑煤窑内幕、卧底十年前最猖獗的传销团伙、以及对首批商品房买卖后衍生出的强拆事件的追踪,都是在陈正强的坚持下才报道出来的。他当时就已经是《前沿》新闻的主编,后来干脆被调任到省委宣传部。五年前更是因为主持曝光了一起性质十分恶劣、且涉及官方高层腐败的制造假药风波而显示出了过人的新闻嗅觉和从政手腕,之后便连升三级,坐到了今天的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总体来看,这个人的性格刚正不阿,属于原则性非常强的,人们也都说他做事雷厉风行,许多事都亲力亲为,平日里对自己要求也十分严格,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劣迹。”

    “嗯。”苏左心不在焉地听完小周的汇报,感觉没听出什么疑点。正沉吟间,抬眼却刚巧看到邵毅平和陈欣欣交谈甚欢地从实验楼内走出,而萧程十分无奈地跟在后面,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

    “陈记者的报道真是没有一次令人失望,以后欢迎你经常来实验室‘骚扰’我们的研究员,他们可都是未来的科学新星,现在多见见世面,多跟像你这样优秀的媒体人员打交道,以后才能有更广阔的眼界和发展嘛。”

    邵毅平的一番言辞在外人听来多少有些虚伪,可对陈欣欣却十分受用,只见她笑得花枝乱颤,脸上掩不住几分得意之色,并时不时地向身后的萧程望上几眼。

    “那就说好了哦,下次,我可要采访到欧阳教授!”眼看三人走近采访车前,陈欣欣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娇里娇气地说。她的话虽然是在对邵毅平讲,眼睛却始终在萧程脸上游移,似乎很期待与后者有四目相对的时刻。

    再次听到“欧阳教授”四个字,苏左和小周不禁互换了一下眼色。因为他俩还坐在警车里,暂时并未被站在采访车另一侧的陈欣欣一行发现,可车外的对话却全都飘进了两人的耳朵。

    “一定的,一定的,交给我来安排!”只听邵毅平满口应承下来,语气里依然含着笑意。

    “萧博士,什么时候你再让我专访一次呀?上次说的都是关于‘兹扎’的事,我的读者们可是更想了解一下萧博士个人的故事和经历呢!”

    听起来陈欣欣依然不肯放过萧程,对采访的事锲而不舍。

    “一旦‘兹扎’疫苗研制成功,我保证你想采访谁就能采访谁!”见萧程情绪不高,邵毅平赶紧乐呵呵地出面打起圆场。

    陈欣欣倒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而是又意味深长地望了萧程一眼,随即转身对早已等候在采访车内的摄影师说:“我们走吧。”说完便动作优雅地登上了采访车。

    “再见。”苏左一下子就听出,萧程终于在最后说了两个字,语气显得十分礼貌。

    待陈欣欣的采访车扬长而去,邵毅平才收回送行的目光,想来这也是他在官场养成的习惯礼节。

    “我说,你别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做得太明显了。”

    苏左听见邵毅平冲萧程轻声嗔责,看起来是在提醒萧程对待陈欣欣的态度。

    萧程却操着轻松随意的口吻回道:“她也没吃亏啊,每次都抢到头条,而且连欧阳教授下次都可以采访到了。至于其他的,不是还有师兄你嘛。”

    邵毅平似乎拿萧程没有办法,笑着摇了摇头。两人正欲往回走,却无意间瞥见苏左和小周正从警车中走下来,于是又都诧异地站定了脚步。

    见到二人,邵毅平脸上瞬间划过一丝警惕,虽然被他立刻很自然地掩盖了过去,但还是没能逃过苏左的双眼。萧程却好像很是惊喜,一边朝苏左走来一边略含笑意地对邵毅平说:“师兄,你的办事效率真高,我上午刚跟你说完为刑警队办通行证,这会儿苏队长就来了。”

    苏左闻言不禁朝走在萧程身后的邵毅平望了一眼,后者暧昧地微眯着双眼,与苏左短暂对视了一下,显然并不想否认萧程的夸奖,却也心知苏左并不会揭穿自己。

    “你们刚才说的欧阳教授,是不是原京医科大学遗传病学研究专家欧阳书教授?”苏左并没有纠结通行证的问题,而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正是。”萧程爽快地答道。

    “你上次提过的重量级人物就是他喽?”

    萧程点点头。

    邵毅平这时也已迎了上来,含着笑问:“怎么,苏队长对欧阳教授的研究感兴趣?”

    苏左不动声色地抬了抬嘴角:“研究的事我哪里懂,只是刚巧今天在医院里听人提起过他。”

    邵毅平明显对“今天”和“医院”两个词产生了反应,刚刚微笑的嘴角在唇边僵硬了几秒。

    “邵秘书,珑珑的事,我深表遗憾,相信他很快就可以康复的。”苏左没心情兜圈子,而是直接了当地对邵毅平说,语气透着诚恳。

    邵毅平随即也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回了一句“谢谢苏队长。”

    “既然你不请自来,不如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实验室。”萧程难得地表现活跃,说话间已欲带领苏左进到实验楼内。

    “苏队长前来,不知是不是戴老师的案子有了什么进展?”邵毅平面对苏左,倒显得比刚才面对陈欣欣时冷静沉稳许多,边走边好似不经意地发问道。

    苏左略微沉吟了一下,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回答:“案子的线索都还在查,我这次,是来找萧程单独了解点儿情况的。”

    萧程听见二人的对话,也不禁疑惑地回过头来看了看。

    于是邵毅平知趣地点点头:“那你们谈吧,我先去忙了。”说完便步伐稳健地向着实验楼的另一个方向走去。苏左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苏队,为什么不直接问邵毅平邵珑珑的事?”待邵毅平走远,小周凑到苏左耳边悄声问。

    “他不会告诉我们的。”

    “可是这个家伙能知道多少?”小周冲前方努努下巴,意指萧程。苏左知道,萧程那种理科学霸的气质特别容易惹来小周这样头脑简单的人的一贯不屑,事实也正是如此。

    苏左望着前面背脊挺直的身影,反而轻笑了一下:“呵呵,他经常比我们想象得要知道得多。”

    萧程兀自在前面带路,依然走起路来目不斜视,似乎毫不关心两人间的对话。

    不知拐过了几道弯,萧程停在一个有着两扇双向开门的大房间前。

    “通常,我们就在这里进行基因测序和改写,然后再对细胞活性进行观察。”萧程说着,突然伸出一只手挡在小周身前。

    “不好意思,周警官,我们有规定,带外人进实验室,一次只能一个人。而且您的鞋子......也需要经过清理才能进实验室。”

    小周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看了看自己的鞋。他穿着一双登山靴,看样子似乎很久没有刷洗过了,鞋底又大又厚,边缘还附有星星点点的泥浆。

    “嘿嘿,是有点儿脏。”小周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但随即便开始有些不满地抱怨道:“我们做警察的,哪有你们这帮搞科学的人那么讲究。算了算了,那正好,有苏队一个人进去就够了,反正我对你们的实验室也不感兴趣,基因改写实验室,这种地方想起来比杀人碎尸现场还让人发怵。”

    苏左看着属下浑身不自在的样子,心里直觉得好笑。她知道小周是真的对基因改写感到害怕,或许警察做久了,见到在人身上动刀动枪越多,反而越对这种不需要动刀动枪却也能置人于死地的东西心怀恐惧。

    “不如你去探望一下郭旻和蒋小夕夫妇吧,那天是你救了他们,他们一定也想要再见到你。虽然他们在隔离病房,但你跟人家管理人员说说,你是警察,总能给你点儿‘优待’。”苏左温和地给小周出着主意。

    小周貌似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记起刚刚经过的一片病房区域,想来郭旻夫妇应该暂居在那里,于是干脆地说了声“好嘞”,便转身逃也似地跑开了。

    “我的鞋子要不要清理?”苏左低头看着自己的马丁靴,有点儿心虚地问。

    萧程则饶有深意地笑了笑,随即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副鞋套:“你穿上这个就行了。”

    “你有鞋套为什么不给小周?”苏左瞪大眼睛责怪起来。

    “因为我只带了一副啊。”萧程好像还挺无辜。

    “那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的说法......”

    “骗人的。”萧程不以为然地做了个鬼脸,“有东西要单独给你看。”说话间,他已转身推开了实验室的大门。

    这里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像是医院的手术室,只是并没有宽大的手术台摆在屋子正中,但是门一经推开,便有种与医院手术室同样的紧张和压迫感扑面而来。苏左小心翼翼地步入,感受到穿着鞋套的双脚与地面真切的摩擦,即使再轻也好像会伤害到屋里的什么,此时她也格外能够理解小周会对基因改写感到恐惧的原因了,就好像这间实验室中布满了细小的微生物,肉眼无法得见,可它们却随时能够进入到人体内,造成意想不到的危险。

    苏左认真地环顾了一下,只见实验室内摆放着各种不认识的器具,好像唯一能知道是什么的,就是大大小小数十台摆放在白色桌案上的显微镜,每台显微镜似乎还有所不同,感觉光弄清楚这些显微镜之间的差别,就是一门学问,更不用提那些连接着十几台显示器的实验设备,在苏左看来,那些不过都是些结构复杂的铁架子而已。

    “陈欣欣的报道可是把你的实验室夸得天花乱坠,可我看这里都是些冷冰冰的仪器,也没什么稀奇呀。”

    萧程早想到苏左会这样说,怪腔怪调地回应道:“的确是没有你熟悉的案发现场有意思,起码案发现场还有个尸体。”

    苏左闻言不知该怎么反驳,只好笨笨地白了他一眼。

    萧程好像觉得苏左这样的反应挺有意思,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突然凑到苏左身前,神秘兮兮地说:“不过这个送给你,它可是活的。”不知什么时候,萧程手里已突然多了一个小塑料箱,箱子上面有几个圆形的小洞,看起来非常精致。

    苏左双手接过小塑料箱,感觉箱子突然晃动了一下,于是她将眼睛凑到小洞前,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一双圆圆的小眼睛刚巧这时也向着小洞外看来。

    “啊——”苏左大惊失色,尖叫着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小箱子也被扔飞了出去。

    萧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塑料箱,诧异地问:“你害怕?”

    “我最怕老鼠啦......”苏左惊魂未定,哭丧着脸回答。

    “不用怕,它只是试验用的小白鼠。你看,它很可爱的。”萧程强忍住笑,再次将小箱子递到苏左面前,原来箱子上还装有一个双层的顶盖,打开其中一个,下面一层是透明的。

    苏左鼓足勇气从顶盖上往箱子里看了一眼,只见一只像男性中指一般大小的白色小鼠正在箱子里悠然地转着圈。可奇怪的是,与苏左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实验小白鼠不同,这只小白鼠的后背上长有一个鲜明的淡粉色花纹,呈螺旋状,整体的毛发看起来也更富有光泽。

    见苏左对小白鼠产生了兴趣,萧程在一旁趁热打铁地讲述道:“之前实验失败,导致它患上了十分严重的皮肤病,毛发出现了大面积溃烂,但是后来我用基因疗法将它的皮肤病治愈了,而且尝试着将它的毛发基因改写得更完美,结果就出现了这样的效果。你看,现在它的样子是不是很美?”

    此时苏左对小白鼠的害怕已经转变为惊奇,不禁感叹道:“原来是这样!它背上的花纹看起来好神秘,如果你不说,真的完全想不到它曾经患过皮肤病,它看上去比其他没有患病的小白鼠都要健康!”

    很快,苏左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望着萧程问:“它应该很有实验价值吧,你把它送人合适吗?”

    萧程闻言淡淡一笑:“我不会再做同样的实验了,所以它在这个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

    “那你为什么把它送给我?”苏左故意不依不饶。

    萧程却似乎没怎么考虑过这个问题,用细长的手指轻搓着鼻尖,有点儿坏坏地说:“你一个女孩子,整天上班看人家打打杀杀的,回家了就应该养点儿小动物,培养一下爱心。”

    苏左对这个理由哑然失笑,好像从萧程嘴里说出来就是个十分有说服力的理由。她又看了看箱子里可爱的小白鼠,不禁好奇地问:“很多人都指责你们拿动物做实验是种残忍有罪的行为,你看到这样的小生命,会不会也偶尔这么觉得?”

    “我们已经习惯了。如果我们也认为拿动物做实验是一种罪,那人类只能永远停留在愚昧的时代。你愿意回到罹患感冒,不仅没有药吃,还相信必须给你放一点儿血才能痊愈的时代吗?”

    苏左不明白萧程之意,脸上流露出困惑。

    “过去西方宗教就是这样做的。”萧程摊开双手,十分认真地说,“为什么现在人们会觉得这样很荒谬?是因为人们知道了发炎要打青霉素,可是又有几个人能知道,当初青霉素的发现,却正是动物实验的功劳?!反对一件事很容易,试图去理解你想要反对的事之所以存在的原因,对很多人来说却好像特别难。我不认为这是正义,我觉得这是情商不够的表现。”

    苏左撅着嘴,似乎想为那些动物保护者争辩,又想了想说:“我还曾经在网络上看到一张猴子被拿来做脑部研究的现场图片,那只猴子戴着一个通电头盔,头盔上连接着各种各样的电线,看起来特别令人不舒服,下面网友的骂声一片,很多言辞十分犀利。”

    “这有什么?我在美国的时候,曾经收到过动物保护组织里的极端者寄来的毒药。我另一位美国同事的实验室,还收到过*呢!”萧程耸耸肩。

    “*?”苏左有些吃惊起来,“那可太过分了。”

    “是啊,有些人打着保护动物的旗号,却在做着跟杀人没什么两样的事。”萧程习以为常地评论道,“许多思想行为比较极端的人,都喜欢给自己极端的行径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们就算知道事实也许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也宁愿相信他们倾向于相信的。美国科学界曾经试图去解释我们在动物身上的所作所为,后来发现这样做对反对者们起不到任何作用,现在干脆不解释了。科学家们不仅要埋头解决各种科学难题,还要小心翼翼地注意人身安全,实在有些讽刺。”

    “可是这些被拿来做实验的小动物的确失去了自由,也受到了一定的伤害,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啊。”苏左用手指轻抚着箱中的小白鼠,显然已经对它十分喜爱。

    萧程环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苏左与小白鼠的互动,随即也附下身来,跟苏左一起看着箱中的小白鼠,眼神里有种无法掩饰的慈爱:“事实上,我们会给这些参与了实验的动物非常良好的生存条件,说实话,它们生活得要比外面那些人人喊打的野老鼠强多了。其实人们大可以换一种看法,就当作这些动物在为人类工作。比如你刚才提到猴子,通常一只猴子能够用来做实验的年限都不会超过三到五年,之后它们就会像人一样,享受退休生活,我们会把它们送到专门的机构,那里有人来负责赡养它们,让它们平静地度过晚年。”

    苏左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禁赞同地感叹道:“这样的确也不错。”

    “对整个人类社会来说,让一部分小白鼠和猴子等动物参与实验的价值,远远大于爱心泛滥,对这些动物加以保护的价值。任何一种新型的药物,都要经过小白鼠、灵长类动物的实验过程,才能投入临床使用,而一种新药,往往承载着无数人类患者生存的希望。在这样的问题上,道德是无法给出明确的对错的,也不该成为评判的标准。”萧程吐了一口气,严肃地总结说。

    苏左心中一动,脱口问道:“就像基因改写应不应该用在人体上一样,对吗?”

    苏左注视着萧程镜片后炯炯有神的双目,能明显感受到对方眼睛里流露出的智慧和坚持,并看见萧程沉默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萧程从两人的对视中回过神,竟然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站起身,问道:“好了,你今天专程来找我,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苏左倒更大方一些,也定了定神,换上了一副充满试探的语气问:“你......还记得师涵吗?”

    萧程微微一怔,但立即就恢复了平静,淡淡地回答:“她是师兄的亡妻,珑珑的母亲。你突然提到小涵,是不是因为珑珑的事?”

    苏左默认了对方的猜想,并确认道:“杨医生跟我说,珑珑的病很可能是先天的,那在你的印象里,师涵有没有什么比较严重的遗传病?”

    “起码在我认识她的那段时间,她看起来是健康的。”萧程说话时望着宽大的实验台,仿佛陷入了遥远的记忆。

    “你对她的去世了解多少?”苏左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程却摇摇头:“师涵本来就比我大一届,我们见面的机会本就不多,况且之后我就出国了,我是在美国听说她去世了的,那时候她应该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你难道不觉得邵珑珑的情况和师涵的去世都有些可疑吗?”苏左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并观察着萧程的反应。

    萧程伸手扶了下眼镜,缓缓回答:“有些遗传病是要到了一定年龄,甚至中年以后才会发病,所以我不认为师涵因病去世有什么问题。不过前提是她的确是身患了某种致命的遗传病。但是如果从邵珑珑目前的情况看,我只能说,你想得没错,这种可能性很大。”

    苏左听后轻咬着嘴唇,陷入沉思。

    过来一会儿,萧程在一旁反问道:“你这么关心邵珑珑和师涵的事,跟查案有关系吗?”

    苏左瞥了瞥嘴,算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其实她自己也不太确定。

    “还有一个问题。”苏左又好似想到什么,盯着萧程的眼睛说,“我们在戴林钟教授的死亡现场提取到一种溶液的残留痕迹,经化验是由蛋白质和几十种无机盐组成的,想请教你,在你们研究领域,会不会用到类似成分的溶液?”

    不经意间,萧程的眼神在听到这个问题后仿佛在镜片后闪烁了一下,但他的回答依然十分平静,甚至有些生硬:“抱歉,我不知道。”

    苏左却明显不甘心对方如此回答,继续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对方。

    “有什么不对吗?”萧程不明所以地问。

    苏左偏着头,似乎不太相信地说:“你好像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说‘不知道’。”

    “是你把我想得太强大了吧。”这次萧程没有躲闪,而是直直地回望着苏左满是疑惑的双眼,语气意外地略显疲惫,“苏队长,其实我更希望你能试着把我看成一个在你身边,普普通通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