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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如苏左所言,警方顺利在50分钟后逮捕了郭旻和蒋小夕。或许“逮捕”这样的说法不够准确,应改为“解救”。

    事实上,苏左的解救行动从凌晨时分得知二人私自出走后便已开始,她的判断与*璐完全一致:二人一定是遭受到胁迫,而胁迫者想从这二人身上得到的东西,不是金钱,却是病毒。胁迫者势必会威胁二人做些什么,但为了利用患儿要挟对方,他们肯定需要一个落脚点。只要找到这个落脚点,二人连同患儿就都可能得救了。

    这个落脚点一定不会是郭旻或蒋小夕熟悉的地方,并且应该相对独立或偏僻,不易引起周围人的注意,甚至处在人群聚居的盲点,这附和劫持人质者选择藏匿地点的一贯特征。不知为什么,苏左还有种直觉,她认为这次的歹徒虽然犯案动机高深莫测,实际作案手法却并不高明,甚至有些粗陋,感觉既不谨慎,又没有什么章法,对后续问题显然安排不周,很可能具体挟持患儿和郭旻夫妇的人与幕后策划者并不是同一伙人。所以她心里暗暗觉得逮捕到实际挟持者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根本不在话下。

    但锁定这个落脚点还是费了些功夫,这主要是因为线索太少,苏左只能选择用最笨的办法:排查路面监控。考虑到蒋小夕还处于产后恢复期,行动不便,走不了太远,劫持者又似乎很懒惰,没有太严谨的计划。所以她果断吩咐手下,只需以医院、咖啡厅、便利店三点为圆心,方圆五公里画圆,将三圆交集区域重点排查,特别是有平房或废弃仓库、工厂、垃圾站等建筑的地带。她还特别提醒监控排查人员,郭旻出事前是一家外资企业的高管,穿戴和气质肯定与这些重点排查区域不符,而且他还曾从落脚点外出,在监控中,他应该比其他可疑人员更易被发现,所以多留意行为举止可能是郭旻的人或许能事半功倍,一旦在上述区域的路面监控中有所斩获,则立刻行动!

    下午开会前,小周就已从排查路面监控的同事那里收到了好消息:在一处路口先后两次发现了郭旻的身影,那里距离一片居民构成十分复杂的平房区不远,落脚点很可能就在平房区内!于是苏左命令小周带队,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先行到平房区探查,只要确定了郭旻一家的具体位置,马上进行解救。果然,会还没开完,小周那边就收网了。

    经小周等人的外围观察,藏匿人质的这片区域鱼龙混杂,基本都是外来务工的流动人口,且不乏一些游走在城市底层、平日里干些违法犯罪勾当的混混,以及吸毒人员和卖*。白天,这片平房区出奇地安静,大部分人不在家,小部分在家的,要不就是吸了毒正不省人事的,要不就是夜里折腾了一宿现在闷头大睡的,所以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根本不知道也不关心。夜里就更不用说了,在这里弄出什么动静都不令人奇怪,恐怕就算听到了呼救声,都不会引起他人注意。而且挟持者将郭旻一家圈禁在这片区域最深处的一间平房里,后面就是一片垃圾场,根本不会有人前来。

    郭旻一家被解救时,境况简直可谓惨绝人寰。

    郭旻重度昏迷,像块儿破抹布一样被扔在墙边的角落里,身上布满淤青,头上有一处不致命的开放性伤口,导致一边脸上沾满了粘稠的血液,一只手臂严重骨折,不自然地盘在身后,那扭曲的角度看着就令人心惊。蒋小夕则是赤身裸体地坐在房间另一侧,披头散发,目光涣散,已对外界失去一切反应。她的下体处殷红一片,血液已在大腿内侧凝结成斑块,而最触命惊心的是,蒋小夕怀中还紧紧抱着一个畸形的死婴,婴儿周身冰冷,显然已死亡多时,本就恐怖的脸上似在微笑,嘴里竟然叼着母亲的*!

    苏左看到现场图片后,登时出了一身冷汗,气愤得握紧了双拳,指甲险些陷入肉里。好在小周等人在现场还擒获了两名歹徒。据说其中一人警觉性比较高,事先已察觉出了异样,正准备带着同伙跑路,没料到小周警觉性更高,发现歹徒举动有异,当机立断,半秒钟也没耽搁就施行了抓捕,追了歹徒好几道街区,歹徒随身携带了刀具,就擒前与小周还过了几手,但小周是什么素质?别看平日里嘻嘻哈哈、虎头虎脑的,关键时刻还是表现出了身经百战的老探员水平,不仅自身毫发无伤,还轻轻松松就人刀俱获,轻易便把歹徒撂倒了。

    人带回警队后,苏左和手下片刻没有耽误,对两名歹徒进行了连续审讯。

    苏左事先就对小周放出狠话:“绝对不能手软,必须审到彻底交待!”

    小周不明所以地问:“苏队,彻底到什么程度?”

    苏左冷哼一声,不客气地说:“除了这次的劫持案,让他们把十岁以后犯过的事儿都给我交待清楚,这回我一定让他俩把牢底坐穿,没有个十几二十年甭想出来!”

    小周暗暗吐了吐舌头,心知组长已经很久没这样过了,恐怕是被郭旻一家的遭遇给刺激到了。通常情况下,即便是对待杀人嫌犯,苏左的处理都会表现出相对女性化的温和,可这次显然真被惹恼了。就是苦了队里的兄弟,几轮下来,别说歹徒招架不住,连审讯的警员们也都叫苦不迭,好在口供上收获还是有的。

    据二人交待,他们也是受人指使,并不完全清楚幕后指使者为什么要他们做这些。这二人原来就是这一带的小混混,没什么正当职业,平时靠打打劫、收收保护费这样的事为生,其中警惕性比较高的那个几年前跟着一个黑帮混的时候吃过警方的亏,身上还背着命案,所以具备一些基本的反侦察技能。

    指使者是通过网络游戏找上两人的,一上来就送了他们非常昂贵的游戏装备,一来二去后,指使者问他们愿不愿意挣笔快钱,还说不是跟什么危险的人打交道,只是负责帮忙“监督”两个人做一些事情,并且很快便打了一笔数额不菲的订金到他们的账户,两名歹徒见钱眼开,立刻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对方。指使者事先通过网络给他们看了郭旻和蒋小夕的照片,并要他们今日凌晨到妇产医院外等候,只要见到郭旻和蒋小夕出来,便立刻把二人挟持了带到平房区的屋里,在那里有进一步的行动安排。

    二人的挟持过程十分顺利,他们也看出郭旻和蒋小夕都是普通人,没什么杀伤力,心下还暗喜这次的事不用费什么劲就能赚那么多钱。指使者在平房里留下一张纸条和一份刻有视频的光盘,视频里录的是个长相相当恐怖的婴儿,婴儿没有啼哭,但胸腹部的起伏却十分明显,郭旻和蒋小夕看到视频后焦虑万分,但纸条留言中让他们做的事却非常匪夷所思,他们似乎很不情愿。两名歹徒也觉得事情发展到这儿就开始跟自己之前预计的不一样了,不禁也暗自嘀咕起这位神秘的指使者的用意,但想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不管指使者让劫持来的两个人做什么,跟自己也都没什么关系,本来指使者给的指令也很明确,就是让他们帮忙“监督”被劫持来的这对夫妻,那就简单照做好了,而且这对夫妻看样子相当担心视频里的婴儿,应该会乖乖配合。

    不过两名歹徒很快就发现这样的如意算盘打得有点儿天真了。那个被劫持的男的有些骨气,提出光看视频不行,必须要亲眼见到婴儿,并且确定婴儿还是活着的,才会去做纸条上要求的事。两名歹徒有点儿傻眼,因为从来都是那个幕后指使者联系他们,他们根本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指使者,只好在与指使者相识的网络游戏上期待对方尽快现身。就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后,指使者往其中一名歹徒的邮箱里发了一封邮件,是一段新的婴儿视频,婴儿的胸口依然有所起伏,看起来还是活的,而且录制者特意将婴儿放在一台电视机前,电视画面里刚好是每日早7点准时播放的天气预报。

    这样一来,歹徒就有恃无恐了,立刻威胁郭旻去制造“啃脸”事件,并且由一名歹徒尾随监督。留下的歹徒则负责监督蒋小夕这边的“母乳针头”行动。不料这名歹徒在计划过程中对蒋小夕起了色心,趁郭旻和同伙不在,竟然将刚刚生完孩子第三天的蒋小夕给强奸了!蒋小夕生产后下体本就留有伤口,再受到如此虐待,精神和身体都难以承受,发生了出血,昏死过去,把这名歹徒也吓得够呛。他一看指望这女的去实施“母乳针头”的计划算是泡汤了,于是干脆自己按照留言里的指示,找到便利店,在饮料里注射了毒母乳。郭旻和另一名歹徒回来后,见到屋内的情景,三人立刻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妻子的惨状令郭旻几乎失去了理智,和两名歹徒大打出手,但他终究平日里是坐办公室的,再加上以一敌二,根本不是歹徒们的对手,最终也被打昏了,满身伤痕地扔在墙角。

    而就在这期间,不知什么人在平房门前放置了一个小型纸箱。两名歹徒“处理”完郭旻,意外发现纸箱,打开一看,竟然是视频里的那个恐怖婴儿。这次婴儿的胸口不再起伏,而是周身发紫,已成了一具诡异的死婴!

    这时两名歹徒内部也出现了争执,一个责怪另一个节外生枝,偏偏管不住自己的老二,去招惹女人质,另一个则埋怨两人事前思虑不周,根本不该来蹚这趟浑水,这事儿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劲,细想起来让人后背直发凉。两人实在想就这样跑了算了,可是又觉得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个份儿上,不拿到剩下的钱心中多有不甘,不如再等等看那个神秘的指使者下一步还有什么计划。于是他们就在平房里猫着,时刻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其中一名歹徒发现情况不妙,才决定先逃跑再说,结果还是被小周给抓了个正着。

    苏左经过分析,认为两名歹徒的供词基本可信,且与她自己此前的预想相差无几,只是没想到郭旻和蒋小夕会受到那么大的伤害,“兹扎”患儿也在事件里死亡了。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等于是最坏的结果。

    而最大的谜团是:谁是指使者?

    对此,苏左依然毫无头绪。唯一让她有一点点兴奋的线索是,这个指使者能够事先设计好这一整套阴谋,显然是比大众更早知悉我国已出现“兹扎”感染的人。即便是苏左,也是今早看了报纸才知道的。所以这个指使者应该是可以轻易地接触到“兹扎”事件核心内容的人员,他也许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股势力,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希望“兹扎”在人们的恐惧中扩散。

    可,为什么?

    谁又将因此获得最大的好处呢?

    医院方面传来了听起来令人心酸的消息。*璐作为主治医,第一时间为蒋小夕做了身体检查,患者身上发现多处淤青,下体缝合处遭撕裂性损伤,*颈及附件并发严重炎症,乳腺也出现堵塞,目前依然精神恍惚,无法正常交流,也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精神科会诊结果为:心因性遗忘症,需要时间来慢慢平复。郭旻身上外伤居多,好在都不致命,脑部的创口也已经缝合,可以下地走动,就是情绪一时还难以调整过来,整个人除了呆呆地坐在妻子床边,几乎什么事也做不了。因为涉嫌故意伤人,警方派遣了警员对郭旻夫妻加以特别看守,但考虑到目前的情况,两人又在隔离区内,苏左要求,只要不出现外逃的迹象,就尽量不要限制两人的自由。

    由于患儿体内含有“兹扎”病毒,所以法医是被请到医院,在完全隔离的环境中做的解剖工作。法医推断,患儿在今天上午10点左右就已经死亡了,死亡原因为部分脏器衰竭,这一点*璐早已给出预测,患儿势必无法在自然条件下存活超过24小时,但患儿被从保温箱中取出到死亡仅经过了短短6个小时,还是出乎了意料。值得注意的是,法医还在患儿腰部的脊椎外侧皮肤上发现了一个针孔,较之一般注射用针孔要粗大,而从这个部位扎入,极有可能是有人用“腰穿”的手法抽取了患儿的干细胞或脑溶液,且可以断定是在患儿还未死亡前抽取的。至于这样做的目的,苏左虽然不愿意往这方面考虑,但理智还是告诉她,最可能说得通的理由,便是用于实验研究。

    省卫计委这边此时才是一个头两个大。萧程很仔细地查看了劫持人质的现场照片,然后要求卫计委将整个平房区的所有人口全部隔离,并逐一进行血检,确定没有感染上“兹扎”的人员才可以放出来。那名强奸了蒋小夕的歹徒,自然不必说,必须马上转移到专业医院,与上午被郭旻咬伤的几名受害人一同强制隔离。这家伙,因为这一个低级的冲动,恐怕要付出断子绝孙的代价。最后,萧程还特意强调,所有参与了办案的警员、技术人员也都必须接受血液检查。

    即便是这样,依然不能准确地知道,“兹扎”,究竟已经入侵到了多少人的体内,以及还有多少人,在携带病毒的人身边,随时面临着感染的危险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