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林娇的可怕回忆
勇敢从来都不容易，但是却很值得。胜利永远都属于最坚忍的人。
—唐晓
时光流水，白驹过隙。
猝不及防，互联网的冬天很快来了。
在马云秘密找来几个兄弟，对他们说要谋点儿大事儿也就是做“淘宝网”的2003年，整个互联网产业却已是一片愁云惨雾。
“今天很残酷，明天更残酷，但是后天很美好。很多人死在了明天晚上。”这是马云对当时互联网公司状况最有先知性的预言。
杨郭成和鸿羽软件辛苦耕耘了三年的门户网站，也随着互联网热度的退潮而风雨飘摇。
从两千年初的天天水果庆功宴，到公司开始计算按照这样的亏损还能支撑多久，制定并实施裁员增效计划，杨郭成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事业低谷。
与此同时，他还没琢磨出长圊药业的秘密，就已经开始被长圊药业的其它股东使出浑身解数，企图将他排挤出长圊的董事会。其中包括赤裸裸地威胁。杨郭成为此延长了，把跟唐晓的关系浮出水面的时间。
一方面，是对唐晓热烈的爱，另一方面，是对社会对受伤的弱者的责任感，究竟应该在长圊的事情上，何去何从，这个选择常常折磨得杨郭成长夜难眠。
内忧外患，杨郭成疲于应战。但是却仍一如既往地细心呵护着唐晓。
他不愿把，哪怕是一点儿压力转到唐晓的身上，尽其所能地给唐晓最安全，最稳定，最舒心的工作和生活环境。假装自己没有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但是唐晓，早就把杨郭成的处境看在眼里。
关于互联网，唐晓确定这是国际大趋势，她早预见到只要多准备几件过冬的衣裳，熬过冬天，就是万物复苏的王者之战的季节。杨郭成在唐晓的不断鼓励下，也在精心策划准备着过冬的装备，慢慢地对互联网重建起了信心。
但是，在长圊药业的事情上，唐晓却没有多说任何建议。因为杨郭成每次都对她隐瞒，因为他根本就不想让唐晓踏进来哪怕一小步。
杨郭成早就看出了那是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也绝对不允许唐晓进入深渊！
他默默地抗下了所有压力，给唐晓的最好消息，就是没有消息。
可是，唐晓偏是那种不听话的，谁都没有办法控制的女孩儿。唐晓也想默默地为杨郭成做些什么，分担他的压力和忧虑。
眼看着杨郭成在长圊的危局之中越来越不稳，唐晓决定瞒着杨郭成，铤而走险，去找林娇谈谈。看能否找到帮他解围的办法。
由于奶奶去世前的那匆匆一面，和唐晓的特殊身份，她很容易就约到了林娇。
饭店里，林娇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唐晓，用似乎在琢磨一个外星人的眼神，冷冷地说。
“你看起来，也不是那种特别有手腕的女人
啊，怎么就搞定了那个奇葩杨郭成呢！你知道，从他有“能力”交女朋友的时候开始，有多少女人，想尽了多少匪夷所思的办法，就是想走到他身边儿去？你知道，你出现在奶奶的小院里，招来了多少妒忌的目光？”
唐晓点点头。
她今天想谈的并不是这个，她也不想让林娇控制她们的谈话方向。但是现在，她必须让林娇把情绪发泄出来。
跟政府采购打交道的这三年，让唐晓学会了如何悄无声息地把话题扭到自己的目的上。
要想控制话题，就要先倾听。
所以，唐晓让林娇说了十多分钟，对自己的讽刺，慢慢地，唐晓看出林娇是个心直口快，口无遮拦的人，终于出手，小心翼翼地拉开了自己的目的。
“老杨其实也没您说的那么好！”唐晓微微一笑。“他这个人，特别倔，比如说，我早让他把长圊的股份卖了，省得一个月还得跑一趟深圳怪累的，可他就是不听。也不知道长圊有什么好，您说，现在这光景，长圊药业赚钱早就赶不上互联网了吧。”
在唐晓的意料之中，林娇的脸色变了。
“是呀！这一点，你倒是真说对了。长圊是个鬼地方，拿着它的股份，就是拿着进鬼门关的门票！哼，他以为那是香饽饽，其实可是个烫手的山芋。”
“哦？”唐晓压着情绪，假装心不在焉，不屑一顾地问。“鬼门关，您可太夸张了吧！一个企业而已，怎么着还能吃人啊？”
“不能吃人吗？”林娇豪爽地将一口茅台灌进肚子。“只是你不知道罢了。我在深圳，还跟他们干了一阵子，你不知道他们都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丑事！本来杨郭成的股份，是我和奶奶说好，奶奶要给我的！谁成想，半路杀出了你老公，生生给抢走了。你说，他要来能干嘛，还不如给我！”
唐晓控制着内心深处的激动，见林娇已在酒劲儿上了，给她又倒上了一杯茅台，压低了声音说。“那您又能要来干嘛？长圊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丑事啊！”
林娇早就被灌多，本来就口无遮拦，现在的话就更多了。
“你不知道，这还牵扯到93年的一宗命案！”
“10年前，我在长圊最好的朋友杨沧海，发现长圊药业的一个进货渠道商有问题，会导致长圊的某种型号产品的质量有风险。他担心这样的产品流出去，会导致健康人致病。提出了建议，但是公司直接管理科学家的周副总，竟然回复他说整体的流程经过了大咨询公司的严格审查和重建，完全没问题，供应商的质量也符合非常严格的采购标准，他这是在杞人忧天。再胡说八道，就取消他首席科学家的身份，给他处分！”
“杨沧海犹豫了，想想那些会用到此药的病人，那是一个个鲜活
的生命，难道就让他们倒霉地来承担这风险的概率么？他思前想后，还是联系了媒体，准备曝光长圊。当时他想，处分就处分，曝光后，大不了自己辞职离开长圊。无论怎样，也不能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唐晓听到这里，突然有些泪目了。如果十年前的杨沧海成功了，也许娅娅就不会死，杨沧海的这份可贵的正直，也许会救上很多跟他完全不相关的陌生人。
“但是，杨沧海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林娇已经醉了，根本没注意唐晓的泪目，继续义愤填膺地说。
“长圊是一棵鬼树！离职？杨沧海要过的是他妈的鬼门关!在杨沧海找媒体谈话的那个晚上，那可怜的记者就出了车祸，整个人连着录音设备都碾成了肉饼。”
“那个晚上，周副总，亲自给杨沧海打了个电话。对他说，如果再在外面胡说八道诋毁长圊，小心自己和家人，还有即将出生的儿子的脑袋！”
“杨沧海又气又怕，直接在电话里跟周副总提出了辞职！但是，他太单纯了！”
“他已经扯上了鬼树的枝叶，被鬼树牢牢缠住，一心想把他拉进地下的十八层地狱，哪里还逃得脱。”
“93年，杨沧海的妻子怀了一个儿子！”
唐晓拿着酒杯的手一抖，酒差点洒了出来。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她找了很多关于杨沧海和家人的线索，只看到了杨沧海的妻子带着女儿离开中国，并不知道杨沧海还有个儿子，而且，1993年，不正是糖豆儿出生的时候。可是，杨沧海的儿子出生也应该在深圳，怎么会在北京妇产医院呢！
唐晓又想起，赵吉曾给自己讲过的，王玉婷说自己在93年的时候，救了一个人。
还有，这个林娇口口声声说的鬼树，怎么与三年前孙海的鬼树理论，是一样的腔调？
难道一切都这么巧合么？
唐晓的脑袋，一下就大了好几圈。
林娇却没有理会她，继续讲道：“这一次，威胁升级到了自己家人安全的时候。杨沧海还是选择妥协了。他答应了周副总，不会泄露长圊的信息。思前想后，他还是觉得不保险，于是偷偷把所有长圊药业有问题的资料都从公司电脑的数据库里下载了。他把装着重要证据的u盘交给了妻子，告诉她一定收好，这是唯一能保护全家平安无事的武器。”
林娇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我的这位朋友，就是脑袋有点儿迟钝！他刚下载好了资料，周副总就打了电话过来。告诉杨沧海他被开除了。”
“然后杨沧海就跳楼了？”
“这是你们知道的新闻！杨沧海在跳楼前，用qq跟我聊了一会儿。他告诉我，自己已经在深圳呆不住了，他受到了非常严重的生命威胁，捅了天大的篓子，闯下大祸。他知道
我在深圳还认识一些人，让我救救他们家，救救他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我对他说，等等我带几个人立刻过去找他，先把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再想办法离开深圳。他千恩万谢，说在公司就交了我这么一个可信任的朋友，还嘱咐我一定要小心谨慎，这帮人的眼睛好像遍布在整个深圳一样可怕。”
“我又说：你把家里地址告诉我，他说等等有人敲门，就关掉了qq。那是我和杨沧海生前最后一次通话！之后我一直联系不上他。过了两个小时左右吧，听公司的同事发短信来讲，杨沧海听到周副总要开除他，砸了家里所有东西，跳楼自杀了！”
“他是被杀的！”唐晓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想到杨郭成现在的处境，脑袋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掉。
“公安并没有在现场发现，有其他人入侵的痕迹，更重要的是，杨沧海的妻子作证说杨沧海是愤怒至极，精神错乱，砸了家里所有的东西之后，跳楼自杀的！只有我的qq上还保存有他说有人敲门……那最后一行字。当时我就蒙了，我这才知道，杨沧海到底得罪了什么鬼！后来，我留在长圊半年，整天吊儿郎当，不把工作当回事儿，得了两个季度的考评尚待改进。这半年，我是为了让公司不会怀疑我离开长圊的动机。半年后，我就离开了深圳。这半年里，我没有听到一点儿关于杨沧海家人的消息，只是媒体有很少的跟踪报道，说她们都去了美国。10年前的媒体，可不像现在互联网那么发达。”
“我想，既然她们能安全去美国，那么他的妻子，很可能已经把u盘交了出来，并答应长圊会守口如瓶。十年来，我一直在试图联系他的妻子，都失败了。他妻子似乎石沉大海，从地球上消失了！”
唐晓紧紧攥着拳头。
所有的线索，都在她脑袋里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一条锁住了真相的红线，正慢慢延伸到她的大脑中枢，在那里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唐晓的脑袋正在飞速旋转，林娇突然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
“所以，虽然这十年的时间，没听说杨沧海口中的关于那药物副作用的新闻，但是，我他妈的就不服，好好一个才华横溢的科学家，就这么被整死了，凭什么？凭什么？这么长的时间，我一直在寻找一招将周副总绊倒的办法，后来，我发现杨郭成的奶奶，竟然是长圊的小股东，我开始接触老太太，老太太是个特好，特正直的人。要不是你老公横刀夺走了长圊药业的股份。我就买下来了。现在估计都回长圊了！”林娇说到这里，一口干了杯子里的茅台，又往桌上啪嗒一放。
此刻唐晓的脑袋里，全是娅娅临死前那脆弱的模样，娅娅痛苦地问她：“为什么是自己，自己只
想做个不特殊的好孩子……”
唐晓又想起了三年前，自己在小屋的飘窗前，看着窗外钢筋水泥的冰冷的城市，对温晴立下的誓言，看猛虎伤人而不管，自己又跟畜生有什么分别。
如今糖豆儿的身世，与杨沧海和长圊错中复杂的纠缠在一起。
自己还能再这样忍耐着，慢慢地查下去了么？
唐晓紧咬了下嘴唇，真诚地看着林娇说。
“林阿姨，我可以帮您把长圊药业的股份从杨郭成那要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尽管说！”林娇放下酒杯，激动万分地看着唐晓，唐晓犹豫了一下说。
“您要让我帮您查长圊药业！而且，我们还要瞒着杨郭成，不能让他知道，您今天对我说的，还有我们即将做的一切。”
“你真的能帮我弄到你老公的股份？”林娇对唐晓眯起眼睛，眼里有两团小火苗在不停地跳跃。
唐晓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想象着杨郭成会怎样的大发雷霆。
“那你又为什么也要查长圊？”林娇一手玩弄着手里的杯子，一边警惕地看向唐晓。
“因为，我身边，曾经有个患者，她已经去世了。我觉得她的病，跟长圊有关系！”
“什么！”林娇暴跳如雷地一拍桌子。“杨沧海是对的！他妈的那药果然能吃人吗！”
唐晓点了点头。
“那患者什么时候去世的，做取样调查了么？”
“没有！”唐晓摇了摇头，她曾经要求过娅娅爸爸，但是娅娅妈妈近乎疯狂地拒绝了他们。
“成交！”林娇又是一拍桌子，对唐晓果断地说。“如果你帮我拿到股权。我让你进入我们的团队，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扳倒周副总！”
“什么？您还有个团队？”唐晓想起了孙海也说过的鬼树的理论，王玉婷说自己从来不探听别人秘密的样子，心里又开始打起鼓来。
“当然了。”林娇对唐晓嘿嘿一笑。“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早知道你敢做这事儿，我又干嘛跟杨郭成这个小顽固，折腾了三年！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吃亏，股价就用最高点的。价格你来开！”
“我试试看吧！”唐晓举起了酒杯，跟林娇碰了一下。
这时候的唐晓心里七上八下，这也太容易了吧？
这个林娇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不是“扳倒长圊”呢？
她又为什么把这么隐秘的秘密，就这样轻易告诉了自己，这不符合常理啊！
难道真的是因为喝醉了么？
还是为了得到杨郭成的股份，她也有备而来，对自己使出了一个精彩的连环计？
那么，在不知道她明确动机的情况下，她到底是准备扳倒长圊的英雄，还是替长圊来清除异己的鬼树呢？
唐晓一边陪林娇喝酒，一边想着这波诡云谲的事。这时候，她的手机短信突然亮了。是张之恒！短信上只有几个字。“出大事儿了！你知道么？”
（本章完）
—唐晓
时光流水，白驹过隙。
猝不及防，互联网的冬天很快来了。
在马云秘密找来几个兄弟，对他们说要谋点儿大事儿也就是做“淘宝网”的2003年，整个互联网产业却已是一片愁云惨雾。
“今天很残酷，明天更残酷，但是后天很美好。很多人死在了明天晚上。”这是马云对当时互联网公司状况最有先知性的预言。
杨郭成和鸿羽软件辛苦耕耘了三年的门户网站，也随着互联网热度的退潮而风雨飘摇。
从两千年初的天天水果庆功宴，到公司开始计算按照这样的亏损还能支撑多久，制定并实施裁员增效计划，杨郭成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事业低谷。
与此同时，他还没琢磨出长圊药业的秘密，就已经开始被长圊药业的其它股东使出浑身解数，企图将他排挤出长圊的董事会。其中包括赤裸裸地威胁。杨郭成为此延长了，把跟唐晓的关系浮出水面的时间。
一方面，是对唐晓热烈的爱，另一方面，是对社会对受伤的弱者的责任感，究竟应该在长圊的事情上，何去何从，这个选择常常折磨得杨郭成长夜难眠。
内忧外患，杨郭成疲于应战。但是却仍一如既往地细心呵护着唐晓。
他不愿把，哪怕是一点儿压力转到唐晓的身上，尽其所能地给唐晓最安全，最稳定，最舒心的工作和生活环境。假装自己没有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但是唐晓，早就把杨郭成的处境看在眼里。
关于互联网，唐晓确定这是国际大趋势，她早预见到只要多准备几件过冬的衣裳，熬过冬天，就是万物复苏的王者之战的季节。杨郭成在唐晓的不断鼓励下，也在精心策划准备着过冬的装备，慢慢地对互联网重建起了信心。
但是，在长圊药业的事情上，唐晓却没有多说任何建议。因为杨郭成每次都对她隐瞒，因为他根本就不想让唐晓踏进来哪怕一小步。
杨郭成早就看出了那是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也绝对不允许唐晓进入深渊！
他默默地抗下了所有压力，给唐晓的最好消息，就是没有消息。
可是，唐晓偏是那种不听话的，谁都没有办法控制的女孩儿。唐晓也想默默地为杨郭成做些什么，分担他的压力和忧虑。
眼看着杨郭成在长圊的危局之中越来越不稳，唐晓决定瞒着杨郭成，铤而走险，去找林娇谈谈。看能否找到帮他解围的办法。
由于奶奶去世前的那匆匆一面，和唐晓的特殊身份，她很容易就约到了林娇。
饭店里，林娇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唐晓，用似乎在琢磨一个外星人的眼神，冷冷地说。
“你看起来，也不是那种特别有手腕的女人
啊，怎么就搞定了那个奇葩杨郭成呢！你知道，从他有“能力”交女朋友的时候开始，有多少女人，想尽了多少匪夷所思的办法，就是想走到他身边儿去？你知道，你出现在奶奶的小院里，招来了多少妒忌的目光？”
唐晓点点头。
她今天想谈的并不是这个，她也不想让林娇控制她们的谈话方向。但是现在，她必须让林娇把情绪发泄出来。
跟政府采购打交道的这三年，让唐晓学会了如何悄无声息地把话题扭到自己的目的上。
要想控制话题，就要先倾听。
所以，唐晓让林娇说了十多分钟，对自己的讽刺，慢慢地，唐晓看出林娇是个心直口快，口无遮拦的人，终于出手，小心翼翼地拉开了自己的目的。
“老杨其实也没您说的那么好！”唐晓微微一笑。“他这个人，特别倔，比如说，我早让他把长圊的股份卖了，省得一个月还得跑一趟深圳怪累的，可他就是不听。也不知道长圊有什么好，您说，现在这光景，长圊药业赚钱早就赶不上互联网了吧。”
在唐晓的意料之中，林娇的脸色变了。
“是呀！这一点，你倒是真说对了。长圊是个鬼地方，拿着它的股份，就是拿着进鬼门关的门票！哼，他以为那是香饽饽，其实可是个烫手的山芋。”
“哦？”唐晓压着情绪，假装心不在焉，不屑一顾地问。“鬼门关，您可太夸张了吧！一个企业而已，怎么着还能吃人啊？”
“不能吃人吗？”林娇豪爽地将一口茅台灌进肚子。“只是你不知道罢了。我在深圳，还跟他们干了一阵子，你不知道他们都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丑事！本来杨郭成的股份，是我和奶奶说好，奶奶要给我的！谁成想，半路杀出了你老公，生生给抢走了。你说，他要来能干嘛，还不如给我！”
唐晓控制着内心深处的激动，见林娇已在酒劲儿上了，给她又倒上了一杯茅台，压低了声音说。“那您又能要来干嘛？长圊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丑事啊！”
林娇早就被灌多，本来就口无遮拦，现在的话就更多了。
“你不知道，这还牵扯到93年的一宗命案！”
“10年前，我在长圊最好的朋友杨沧海，发现长圊药业的一个进货渠道商有问题，会导致长圊的某种型号产品的质量有风险。他担心这样的产品流出去，会导致健康人致病。提出了建议，但是公司直接管理科学家的周副总，竟然回复他说整体的流程经过了大咨询公司的严格审查和重建，完全没问题，供应商的质量也符合非常严格的采购标准，他这是在杞人忧天。再胡说八道，就取消他首席科学家的身份，给他处分！”
“杨沧海犹豫了，想想那些会用到此药的病人，那是一个个鲜活
的生命，难道就让他们倒霉地来承担这风险的概率么？他思前想后，还是联系了媒体，准备曝光长圊。当时他想，处分就处分，曝光后，大不了自己辞职离开长圊。无论怎样，也不能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唐晓听到这里，突然有些泪目了。如果十年前的杨沧海成功了，也许娅娅就不会死，杨沧海的这份可贵的正直，也许会救上很多跟他完全不相关的陌生人。
“但是，杨沧海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林娇已经醉了，根本没注意唐晓的泪目，继续义愤填膺地说。
“长圊是一棵鬼树！离职？杨沧海要过的是他妈的鬼门关!在杨沧海找媒体谈话的那个晚上，那可怜的记者就出了车祸，整个人连着录音设备都碾成了肉饼。”
“那个晚上，周副总，亲自给杨沧海打了个电话。对他说，如果再在外面胡说八道诋毁长圊，小心自己和家人，还有即将出生的儿子的脑袋！”
“杨沧海又气又怕，直接在电话里跟周副总提出了辞职！但是，他太单纯了！”
“他已经扯上了鬼树的枝叶，被鬼树牢牢缠住，一心想把他拉进地下的十八层地狱，哪里还逃得脱。”
“93年，杨沧海的妻子怀了一个儿子！”
唐晓拿着酒杯的手一抖，酒差点洒了出来。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她找了很多关于杨沧海和家人的线索，只看到了杨沧海的妻子带着女儿离开中国，并不知道杨沧海还有个儿子，而且，1993年，不正是糖豆儿出生的时候。可是，杨沧海的儿子出生也应该在深圳，怎么会在北京妇产医院呢！
唐晓又想起，赵吉曾给自己讲过的，王玉婷说自己在93年的时候，救了一个人。
还有，这个林娇口口声声说的鬼树，怎么与三年前孙海的鬼树理论，是一样的腔调？
难道一切都这么巧合么？
唐晓的脑袋，一下就大了好几圈。
林娇却没有理会她，继续讲道：“这一次，威胁升级到了自己家人安全的时候。杨沧海还是选择妥协了。他答应了周副总，不会泄露长圊的信息。思前想后，他还是觉得不保险，于是偷偷把所有长圊药业有问题的资料都从公司电脑的数据库里下载了。他把装着重要证据的u盘交给了妻子，告诉她一定收好，这是唯一能保护全家平安无事的武器。”
林娇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我的这位朋友，就是脑袋有点儿迟钝！他刚下载好了资料，周副总就打了电话过来。告诉杨沧海他被开除了。”
“然后杨沧海就跳楼了？”
“这是你们知道的新闻！杨沧海在跳楼前，用qq跟我聊了一会儿。他告诉我，自己已经在深圳呆不住了，他受到了非常严重的生命威胁，捅了天大的篓子，闯下大祸。他知道
我在深圳还认识一些人，让我救救他们家，救救他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我对他说，等等我带几个人立刻过去找他，先把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再想办法离开深圳。他千恩万谢，说在公司就交了我这么一个可信任的朋友，还嘱咐我一定要小心谨慎，这帮人的眼睛好像遍布在整个深圳一样可怕。”
“我又说：你把家里地址告诉我，他说等等有人敲门，就关掉了qq。那是我和杨沧海生前最后一次通话！之后我一直联系不上他。过了两个小时左右吧，听公司的同事发短信来讲，杨沧海听到周副总要开除他，砸了家里所有东西，跳楼自杀了！”
“他是被杀的！”唐晓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想到杨郭成现在的处境，脑袋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掉。
“公安并没有在现场发现，有其他人入侵的痕迹，更重要的是，杨沧海的妻子作证说杨沧海是愤怒至极，精神错乱，砸了家里所有的东西之后，跳楼自杀的！只有我的qq上还保存有他说有人敲门……那最后一行字。当时我就蒙了，我这才知道，杨沧海到底得罪了什么鬼！后来，我留在长圊半年，整天吊儿郎当，不把工作当回事儿，得了两个季度的考评尚待改进。这半年，我是为了让公司不会怀疑我离开长圊的动机。半年后，我就离开了深圳。这半年里，我没有听到一点儿关于杨沧海家人的消息，只是媒体有很少的跟踪报道，说她们都去了美国。10年前的媒体，可不像现在互联网那么发达。”
“我想，既然她们能安全去美国，那么他的妻子，很可能已经把u盘交了出来，并答应长圊会守口如瓶。十年来，我一直在试图联系他的妻子，都失败了。他妻子似乎石沉大海，从地球上消失了！”
唐晓紧紧攥着拳头。
所有的线索，都在她脑袋里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一条锁住了真相的红线，正慢慢延伸到她的大脑中枢，在那里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唐晓的脑袋正在飞速旋转，林娇突然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
“所以，虽然这十年的时间，没听说杨沧海口中的关于那药物副作用的新闻，但是，我他妈的就不服，好好一个才华横溢的科学家，就这么被整死了，凭什么？凭什么？这么长的时间，我一直在寻找一招将周副总绊倒的办法，后来，我发现杨郭成的奶奶，竟然是长圊的小股东，我开始接触老太太，老太太是个特好，特正直的人。要不是你老公横刀夺走了长圊药业的股份。我就买下来了。现在估计都回长圊了！”林娇说到这里，一口干了杯子里的茅台，又往桌上啪嗒一放。
此刻唐晓的脑袋里，全是娅娅临死前那脆弱的模样，娅娅痛苦地问她：“为什么是自己，自己只
想做个不特殊的好孩子……”
唐晓又想起了三年前，自己在小屋的飘窗前，看着窗外钢筋水泥的冰冷的城市，对温晴立下的誓言，看猛虎伤人而不管，自己又跟畜生有什么分别。
如今糖豆儿的身世，与杨沧海和长圊错中复杂的纠缠在一起。
自己还能再这样忍耐着，慢慢地查下去了么？
唐晓紧咬了下嘴唇，真诚地看着林娇说。
“林阿姨，我可以帮您把长圊药业的股份从杨郭成那要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尽管说！”林娇放下酒杯，激动万分地看着唐晓，唐晓犹豫了一下说。
“您要让我帮您查长圊药业！而且，我们还要瞒着杨郭成，不能让他知道，您今天对我说的，还有我们即将做的一切。”
“你真的能帮我弄到你老公的股份？”林娇对唐晓眯起眼睛，眼里有两团小火苗在不停地跳跃。
唐晓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想象着杨郭成会怎样的大发雷霆。
“那你又为什么也要查长圊？”林娇一手玩弄着手里的杯子，一边警惕地看向唐晓。
“因为，我身边，曾经有个患者，她已经去世了。我觉得她的病，跟长圊有关系！”
“什么！”林娇暴跳如雷地一拍桌子。“杨沧海是对的！他妈的那药果然能吃人吗！”
唐晓点了点头。
“那患者什么时候去世的，做取样调查了么？”
“没有！”唐晓摇了摇头，她曾经要求过娅娅爸爸，但是娅娅妈妈近乎疯狂地拒绝了他们。
“成交！”林娇又是一拍桌子，对唐晓果断地说。“如果你帮我拿到股权。我让你进入我们的团队，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扳倒周副总！”
“什么？您还有个团队？”唐晓想起了孙海也说过的鬼树的理论，王玉婷说自己从来不探听别人秘密的样子，心里又开始打起鼓来。
“当然了。”林娇对唐晓嘿嘿一笑。“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早知道你敢做这事儿，我又干嘛跟杨郭成这个小顽固，折腾了三年！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吃亏，股价就用最高点的。价格你来开！”
“我试试看吧！”唐晓举起了酒杯，跟林娇碰了一下。
这时候的唐晓心里七上八下，这也太容易了吧？
这个林娇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不是“扳倒长圊”呢？
她又为什么把这么隐秘的秘密，就这样轻易告诉了自己，这不符合常理啊！
难道真的是因为喝醉了么？
还是为了得到杨郭成的股份，她也有备而来，对自己使出了一个精彩的连环计？
那么，在不知道她明确动机的情况下，她到底是准备扳倒长圊的英雄，还是替长圊来清除异己的鬼树呢？
唐晓一边陪林娇喝酒，一边想着这波诡云谲的事。这时候，她的手机短信突然亮了。是张之恒！短信上只有几个字。“出大事儿了！你知道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