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之幻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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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怒发冲冠

    燕赤霞打老远就看见萧若兰被聂秋鹰推搡着,慢吞吞地往这边走来,心中便害怕萧若兰不知轻重,坏了大事,就悄声赶了过去,凑近萧若兰的耳边,低声嘱咐几句:“金人此番大军压境,明朝已然到了存亡之秋,京城之围迫在眉睫,回京驰援刻不容缓,老夫恳求若兰姑娘抛开俗念,顾全大局,无论聂公公提出何等要求,尽可应承下来,待大战之后,再做计较,莫要与之争辩,有劳了。”

    燕赤霞话语恳切,容不得萧若兰深思熟虑,便点着头,算是答应了。燕赤霞在不经意间,连忙拱了拱手,谢过萧若兰,又若无其事地仰起头,陪在她的身旁,一起走了过来。

    萧若兰刚才看到聂秋鹰红着脸,催她去见聂承恩,却不知所为何事,问过几番,也听不到他的回应,便扭扭捏捏地不愿趋身去见,走到半路,却遇到燕赤霞苦口相求,才加快了脚步,走近聂承恩的身前,躬身施礼:“末将见过聂督主,不知有何吩咐,请示下。”

    聂承恩挥手打过招呼,再不言语,而是滴溜溜地转动着眼珠子,周遭打量着萧若兰,不时地与聂秋鹰对视几眼,良久才笑道:“哈哈哈,果然是郎才女貌,不知萧姑娘是何出身啊?”

    那萧若兰出身将门世家,武艺高强,在奢安之乱中收服了苗女石云馨,但她生性叛逆,因不堪父亲的责备,离家出走,曾在途中遇到卓断水,两人结伴游侠,闯荡江湖,但卓断水钟情于师妹杨梦言,这段往事藏在两人的内心深处,谁都不愿提及。后来萧父兵败下狱,萧若兰毅然放下儿女私情,回到帝京,向皇上请命,替父从军,投身神机营。又因她善射,弓弦声有如霹雳闪电,尤其万箭齐发时令人防不胜防,屡立战功,自是心高气傲,从不把阉党放在心上,袁崇焕怕她倨傲不逊,便替她作答:“萧姑娘乃是将门之后,堪为我军的神射手,战功赫赫,若非女儿之身,本将早就奏请皇上,为她加官进爵了。”

    “嗯,这般最好,念她生得花容月貌,身世也算清白,恰与秋鹰同技等身,岂不是相得益彰,珠联璧合嘛,哈哈哈,好,咱家甚感欣慰,不如就此完婚,再出兵救急也不迟啊。”聂承恩喜笑颜开,心绪大好,扭头又对袁崇焕言道,“那便烦请袁督师派人筹备婚礼,咱家随你去检视三军,两桩大事同时进行,皆不耽误,尔等还会埋怨咱家不着急吗?”

    “请问袁督师,若兰这是要与何人完婚,事先怎么毫不知情呐?”萧若兰不想与聂承恩弄出是非,便转过身去,满脸惊愕地问着袁崇焕。

    袁崇焕却给萧若兰使个眼色,让她别多话,又拱手笑问着聂承恩:“本将钦佩聂督军对秋鹰的拳拳之心,但此等终身大事,不知秋鹰的心意如何呀?”

    聂秋鹰慌忙跪倒在聂承恩膝前,闷声求道:“萧若兰早有意中之人,秋鹰万不能横刀夺爱,还请义父成全她吧。”

    “哼,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任由尔等胡来,你是咱家之子,那萧若兰也是将门之后,咱家在朝中说一不二,皆能做得了主,鹰儿莫再推辞,就这般定了,还不快快起身,等着去做新郎官吧,哈哈哈。”聂承恩笑意盎然,心头大喜,没想到此番探营,竟成就了一桩美事,不仅化解了郁结于心的宿虑,还迎娶了巾帼豪杰做儿媳,怎能不心花怒放,欣喜若狂。

    萧若兰听罢,有如五雷轰顶,若不是燕赤霞手疾眼快,扶了她一把,非得瘫倒在聂承恩面前不可。袁崇焕不敢深劝,只好拖延着时间:“聂督军,眼瞅着大战在即,如此仓促完婚,却要委屈了秋鹰,莫不如待我等挥师南下,一举剿灭来犯金兵,再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地操办一番,岂不更为周全嘛。”

    “适逢此等非常时期,何须铺张扬厉,靡费财物,何况戒奢宁俭,布衣蔬食,简朴成婚,正合圣上的发政施仁之心,咱家心意已决,毋须多言,还是随着咱家,去看望三军将士吧。”哪成想聂承恩说得冠冕堂皇,竟让袁崇焕无言以对,只好陪着他去检阅三军。

    聂秋鹰拿眼瞅着洛昊空,苦不堪言,只能拦在聂承恩的身前,叩头再拜,泣声求道:“义父在上,秋鹰实难承接义父的这番美意,还望义父收回成命,莫要错点了鸳鸯啊。”

    “放肆,当初你抛却高官厚禄,非要赶赴前线,甘冒箭矢之危,咱家念在你胸怀报国之志,便依了你,而今又把婚约当作了儿戏,咱家怎可任由你胡为,还不速去准备完婚,以免耽搁了大军的开拔。”其实聂承恩也暗藏了个心眼,此番作战,刀剑无眼,若是聂秋鹰有个闪失,起码还能给他留下一条根。

    聂承恩呵斥完聂秋鹰,也没理会他跪地不起,便绕过他的身前,兀自朝着军前走去,袁崇焕赶忙追了几步,伴在他的身旁。

    洛昊空看着聂承恩已经走远,不禁义愤填膺,瞋目切齿地骂道:“横竖也就是个阉人,不如将他砍成两段,让诸位皆都省心了罢。”

    “请昊空哥哥莫要出此狠手,毕竟义父对秋鹰恩重如山,秋鹰虽看不惯义父的所作所为,但养育之恩,不可不报呀。”聂秋鹰也未起身,转过脸,又乞求着洛昊空放过聂承恩。

    燕赤霞也跟着喝道:“昊空休得无礼,莫要为了儿女私情,坏了救援的大事,尔等全凭老夫支应着,切不可冲动行事。”

    萧若兰此时也是梨花带雨,哭求着燕赤霞:“还望燕使者运筹帷幄,纵横捭阖,以解若兰之困啊。”

    聂承恩的此番安排,燕赤霞才是始作俑者,当初他只想着借人之手,将萧若兰嫁与聂秋鹰为妻,便可拆散了洛昊空和聂秋鹰这对冤家,此刻又瞅着萧若兰死活不愿意,心肠便软了下来。

    燕赤霞稍作思量,便把聂秋鹰唤到眼前,附耳相告,聂秋鹰频频点头,面现喜色。大家看着聂秋鹰绝尘而去,却不知燕赤霞所出何计,洛昊空刚要开口去问,却听燕赤霞低声言道:“昊空,快去准备一番,只等随老夫先行一步。”

    洛昊空无暇再问,赶忙跑回营房,去打点行囊。

    媚上者必威下,许是聂承恩躬身伺候在皇帝身侧,躯干和心绪皆不得舒展,胸中的郁闷聚沙成塔,集腋成裘,积攒已久,却无处发泄,而今领受皇命,耀武扬威地督导三军,哪能放过此等良机,便硬生生地挺直腰板,扯着公鸭嗓子,先是赞颂一番当今圣上如何高瞻远瞩,励精图治,文韬武略,勤勉为政,万民敬仰,神采绝伦,随后便恩威并施,刚要讲到皇恩浩荡,忽见营寨的东北方灰尘暴起,又隐约听到喊杀阵阵,忙要回头去问袁崇焕,却发现聂秋鹰随着燕赤霞飞奔而来,拱手禀报:“大事不妙了,那金人突然出动数万骑兵,将大营团团围住,还请义父火速返京,要不然就被困在此处了呀。”

    聂承恩虽然有些惊慌,但也不忘自夸几句:“咱家早就说过,金兵此番举动,定然是声东击西之计,趁着调虎离山的空档,来夺我大明的边城,如今怎样,还是被咱家给说中了吧。”

    袁崇焕扭身朝着燕赤霞拜求道:“金人举兵围困,毋须多时,此处便要伏尸百万,血流成河,烦劳燕使者护送聂督军先行返京,我等才可奋力搏杀,无所顾忌啊。”

    营寨外此刻又想起隆隆的炮声,尽管把聂承恩惊得面如土色,却故作镇静地喝道:“咱家的功法也非金人可敌,难道还怕他们不成?再说了,大军被困,咱家如何突围而去呀?”

    “这倒无妨,且看老夫的处置。”燕赤霞说着,便从背后抽出轩辕剑,口念咒语,那剑身便化作旱船,摆在了聂承恩的眼前。

    聂承恩抬脚进船,踩了几回,口中赞道:“嗯,不错,煞是稳当,若是再放把椅子,就更为妥当了啊。”

    逃命还要讲个条件,众人皆都气炸了肺,袁崇焕的双耳更是嗡嗡作响,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但又不好发作,便喝令随从去取帐中的座椅。

    燕赤霞趁此间隙,与袁崇焕嘀咕几句,又让洛昊空寻到萧若兰,命她随后赶到忘川报信,以免让沈傲霜等得心急。

    座椅安置稳妥,聂承恩大模大样地端坐其上,挥手喝道:“出发。”

    燕赤霞等着聂秋鹰和洛昊空登到船内,才催动功法,随着众将士的喝彩声,飘然而起,朝着京城的方向飞去。

    行至半路,聂承恩抬眼四顾,却猛然叫道:“不对呀,那个萧姑娘为何没有同行,咱家还想着回京请旨,让圣上为秋鹰赐婚呐。”

    “聂督主,萧若兰尚有要务在身,此番却不能随之前来,待打退金兵,再去筹办秋鹰的婚事也不迟啊。”燕赤霞伫立船头,俯瞰着金兵的铁骑跃马扬鞭,正往京城的方向进发,听闻聂承恩的惊叫,连忙回身禀道。

    不料聂承恩勃然大怒,大发雷霆:“哼,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违抗咱家的命令,随意使唤萧姑娘,还不赶紧送咱家回去,砍他几颗脑袋,再把萧姑娘带回来。”

    “请问聂督主,大敌当前,你为何不思忠君报国,却只念叨着自家的那点琐事,这应是拿着朝廷俸禄的臣子所为吗?”洛昊空实在压制不住心头的火气,满腔的怒意直冲天庭,冠带都被气歪了,便不顾礼数,扭头呵斥着聂承恩。

    聂承恩哪曾受过这般侮辱,稍微怔了怔,便腾地站起身来,指着洛昊空的鼻子骂道:“你个混账王八蛋,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如此狂狷,骂到咱家的头上,还不麻溜地跪地赔礼,自裁谢罪,省得咱家带兵攻上昆仑山,杀你个片甲不留。”

    燕赤霞暗自叫苦,扭身便拜:“全怪老夫管教不严,才使弟子恣睢无忌,还望聂督主大人有大量,宽宥为怀,莫要与他计较便是了。”

    聂秋鹰也赶紧伏身求情:“义父莫要生气,昊空兄为人率真,行事磊落,从来都是直言直语,却不晓得曲意逢迎,还请义父放他一马,别再追究了。”

    “哼哼哼,尔等莫再多嘴,今日若不将他斩杀,以消咱家的晦气,咱家绝不轻饶,待日后不把昆仑山夷为平地,斩草除根,咱家就是龟儿子养的。”聂承恩不依不饶,任凭燕赤霞跪在身前,陪着笑脸,也无济于事。

    洛昊空拽起燕赤霞,拿眼直视着聂承恩,新仇旧恨齐涌心头,开口怒骂:“燕使者,这个阉货作恶多端,罄竹难书,双手沾满了忠臣良将的鲜血,为何却要给他跪拜,不如将这个杂碎扔到船下,由他自生自灭了罢。”

    聂秋鹰连忙抱住洛昊空,苦苦哀求:“昊空兄,万万不可呀,义父对秋鹰恩同再造,即使他有千般不是,也不能害他性命啊。”

    虽说聂承恩暗藏绝技,此刻悬在半空,又有燕赤霞在旁照应着,却不敢轻举妄动,还真怕洛昊空年轻气盛,无所畏忌地将他抛掷下去,掂量几番,气焰便矮了半截:“罢了,罢了,看在秋鹰的面子上,咱家懒得与尔等计较。”

    燕赤霞心中暗道,君子易与,小人难缠啊,聂承恩向来锱铢必较,睚眦必报,不怕他暴跳如雷,将怒火燃尽,就担心他衔悲蓄恨,暗藏杀机,待来日将战火烧到昆仑山,后果不堪设想啊。

    权衡再三,燕赤霞万般无奈,伸手扯住洛昊空的胳臂,凌空一甩,将他抛向了天际,口中还紧跟着喝道:“尔等今日便身赴忘川,以死谢罪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