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县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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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话:噩耗突至众人哭,魂飞魄散有谁怜(1)

    谷坡开着车,霄玉坐在副驾驶,后面谷堆,彩云,筱烟筱云,朱莉,朱浩硬生生挤在一块,半日没人说话。

    忽然霄玉回头望着朱莉说:“你俩一路咋过来的?该不能步走来的吧?”

    朱莉说:“刚好村沿有人开拖拉机带着俺俩,到了镇上就一路跑过来的。”

    霄玉哦了一声,又问:“你姥爷是咋回事?怎么好好地就老了?”

    朱莉说:“我也不知道,今儿在地里干活,忽就听浩子跑过来喊俺姥爷不照了,回去一看躺在床上只打颤,全身赫赫达达,直说一些子胡话,俺爸叫人抬到医院了。”

    谷堆听着就说:“你家里人呢?”

    朱浩也不言语,抬头看见大家都不说话,就说:“俺爸今天出去干活了,俺妈也不在家,就我在家,我在楼上也不知道咋回事,听着声响,以为是俺姥爷喊我就下去看了,估计是天太热了,热坏了。”

    谷坡就喝道:“这么热的天这个大仁估计是心里没有一点,最起码的给老的买个风扇吹着,热坏了可都是事!”

    朱浩接着就说:“买了,究竟也不知道咋回事…”

    霄玉再问:“前几天呢,没有啥征兆吗?”

    朱莉说:“不知道,俺姥爷住在那小平屋里,昨天晚上吃过饭去看还没有啥来着。”

    彩云就说:“咱爸也没有啥病,就是不爱卫生,懒得动,说白了越老了,懒劲越大,干啥都想着人伺候。”

    众人都不言语,似乎都觉得有道理。

    忽而霄玉说:“是的啊,又没有什么大病在身上,就是躺着不动,天又热,屎尿都在床上,上回去的时候也是一屋子一身的味,咱姐能给他料理的再好,自己不注意也是没法。”

    这下大家都似坦然了些,再没言语,都静坐着盯着前方,只等着目的地早点到达。

    来到医院,众人只在急诊室门口等候,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默然,不想言语,有怕说错话的,有真的心碎的,也有尽力掩饰的,最后显现一片寂静。

    到了深夜,小孩们都有些撑不住夜色,软绵绵就要躺倒。

    谷坡对着谷珠说:“谷珠,叫你家的小孩都睡去吧,把他几个也带上,几个小的撑不住了你看。”

    谷珠也不回答,轻声叫醒他们,领着去了宾馆住下,后又自个回来等待。

    却说,到了宾馆,分配好了住处。

    筱云这才细声问了句:“姐,为啥爷爷不在咱们家住啊?”

    筱烟慢慢躺下,说道:“我也不大清楚,听妈说,爷爷身体不好,坐不了车,不能来咱家,所以只能轮换着由咱几个姨照看,他们家离爷爷家不远。”

    筱云点头说:“哦,那都是哪几个姨啊?”

    筱烟答道:“咱爷呢,有八个小孩,听妈说,老大已经和家里断绝关系了,然后二姨名珍,三姨名珠,老四夭折了,五姨名瑛,然后俺爸你爸是老六老七,老八好像是家离得最远名民的,几个姨说的婆家都不远,左右邻村的,三姨还就跟爷一个村里。

    ”筱云摇了摇头说:“想起上次去三姨家的时候,姨父说了什么‘你们来啦,那他归你们了’这种话真是让人恶心,我估量着爷爷在那也没少受气。唉...子欲养而亲不待,就是我们想伺候他几年也没那个办法,只能看着他一点点远去。”

    筱烟听后只默然思量着,又听得妹妹说道:“更让我难忘的是那次爷爷和我许多我到现在都不明白的话,我说给你听听。”

    筱烟侧过身来,专听她说道:“那天吃过饭,爷爷在我面前比划着,说者‘你是谁啊,你是哪个啊’我说了我是筱云,是谷堆的闺女,他听了,念叨着‘谷堆,谷坡,谷坡,谷坡,你要少作孽啊,那些东西不能拿,赶快放回去’,手里还捧着朝天上举,姐,你说这话是不是有些别的意思?”

    筱烟说:“大概是爸平时爱偷人家东西?”

    筱云说:“大伯看起来可不像,我觉得倒像是一定要嘱咐的话,后来也不知道他是否告诉大伯了,反正我这种小辈,说了他也当个玩笑,就没说。”

    筱烟说:“听说爷爷当年带着爸爸叔叔去挖运河的时候生了一次大气,现在看来两家分的这么开,或许以前真的发生过什么...”

    筱云说:“姐姐,你觉得呢?你觉得他们会为了什么闹成这样?”

    筱烟默然想了半天,想说又没能说出口,回头一看妹妹已经酣睡过去,叹了口气合上被子,也慢慢地睡了。

    翌日清晨,两姐妹还在睡眼惺忪的当儿,只听得门外卜腾腾来回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一两句哭腔,忙起来穿衣梳头,出了门,只见四姨急忙忙拉着他儿子名叫小龙的往楼梯口去,就急忙跟在后面。

    谷瑛一脸雪白,毫无喜气,两姐妹也不敢问什么,直跟在后面走到了医院。近了爷的病房,竟听见几个姨的哭声震天响,两姐妹惊而立住,互相望着张大了嘴巴。

    谷瑛只一个箭步冲进去,抱着她姐姐们,瞬间哭声又大一辐。她俩不敢进去,只在门口寻了张椅子,呆呆地坐到了晌午。

    哭声从尖锐到沙哑,虽音色变了,但音调仍然保持着极大的高度,好容易听见一声男音说道:“好了,别哭了,先去吃点东西吧,回来还要料理一下。”

    大家才渐渐地止住了,只见谷坡搀着他二叔,二姨独自抹泪跟在旁边,谷堆搀着三姨,小龙搀着四姨,先从门里哭哭嗒嗒地走出来,谷坡看了一眼筱烟姐妹俩,她俩便站起来,跟在他的身后。

    后面稀稀拉拉的一个接一个地出来,只见女的眼角有泪,男的大都没有表情,只皱紧了眉头,朱友仁带个咖啡色墨镜,走出门似还斜嘴笑了一下,后摇起手跟在后面。

    大家出了医院,女的们擦泪,互相观看,不多会神情都恢复如常,男的们更多有喜气上脸的,只听着谷二包了几辆三轮车,一溜烟把他们拉到晶江大酒店里。下了车,顶头看见许多亲友都在里面寻座,谷二并着谷坡两兄弟上前招呼,各自分开排位置,后面几个姨拉着小的大的找了个里间就坐下。

    不一会,众人都已经坐定,门牌‘翠雅阁’里只见一张大圆盘桌,谷二面门坐在最里面,左起谷坡、二姨、筱烟筱云、朱莉、朱友仁,右起谷堆、三姨、四姨,余剩几个靠门的位置坐着小龙、朱浩、二姨儿子赵亮和一谷庄来的谷二邻居。大家面面相觑之时,只见门一开,一男的拉着小龙出去,小龙转身跟朱友仁说:“三姨父,你那瓶汽水酒我可拿来喝了昂。”

    朱友仁盯住了说:“别拿那瓶,把那瓶红酒拿过来吧。”

    小龙听闻只笑呵呵着跑去了。

    里间只听谷坡说道:“二叔,还是那么硬朗,这一路过来,看着身体保养得好的很啊!”

    谷二笑道:“平日里我早早就起了,这边溜溜那边转转,踢踢腿,活动活动,人老了,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四姨也笑道:“就是说啊,我刚一来,看见了俺二叔,还以为是俺爸来!长得真像...”

    众人闻听突然都没了兴,筱烟他们等小辈在心里都点了个头,想着原来这人竟是爷爷(姥爷)的弟弟,怪不得长得这么像。

    接着谷二只和他们叙谈庄里近日的一些琐事,谷坡等人插空就夸谷二精神矍铄,老当益壮。

    不一会,小龙跑回来了,手里拿着两瓶酒,一瓶白的,一瓶红的,只把红酒递给众人,抱着白的说:“这有啥好的,拿给俺几个尝尝怕啥的!”

    只听四姨说:“龙龙,给你姨父放回去,估计他是要送人的!”

    众人各自传了传眼神,才明白是要送给谁,也都不说话。

    朱友仁说:“你既然拿来了,还讲啥呢?就开了喝吧!”

    众人便笑着开启那两瓶酒,期间朱友仁板着脸直说这两瓶酒不便宜,众人也不反驳,只等一会尝了再议论。

    一杯酒的工夫,大家彼此又认了个清楚,只说些个家里的趣事,但一个话题也聊不深。只听得忽有一个说话,大家便都打趣了几句,然后又沉默了半晌。然后又有一个大声逗趣,大家又都说笑起来。这样面面相觑着吃了半天,又开始喝酒,众人才各自豪情起来,男敬女,小敬大,大敬老,说了些个没有什么笑点又十分生涩的事件。

    筱烟看着桌上满是牛鸭猪鸡这些个荤菜,心里更加悲痛,便一口也没吃,只间或地端起杯子倒水喝。筱云在旁边吃边看着姐姐,后也不吃了,又夹些素菜给姐姐,筱烟点头示意,低头吃了些。听得外头有些人走动的声响,众人就顺意慢慢的撤了。

    下午将谷大的尸体从医院带出,运回了谷庄,收敛在水晶棺里,放置在谷大原先老房子的堂屋里。天气酷热,又买来了一架大风扇,买了只鸡捆在水晶棺床脚,众人又从三姨家里抱来了几个床垫,铺在旁边。谷坡叫上谷堆去买纸钱、素鞋,素绫、纸马、童子等物,谷二邻居又带着他们去借来气垫等物。

    到了晚饭时候,大家又在谷二的招呼下在谷庄的一家三杰饭店吃饭,上的仍旧是一些鸡鸭鱼肉这类喜庆荤菜,筱烟姐妹推脱不饿留在宾馆,众人也不管他俩,只说笑着吃喝去了。

    席散酒罢,大家醉醺醺地正欲离开,忽听外面一阵人说谈笑的吵闹声来,谷坡弟兄两个开门迎看,打眼人群里看见自己的弟弟谷民满面尘土地扑来。当即抱起来,三人感慨说笑,又请到里间吃喝猜拳,后面谷民媳妇拉着儿子小堃在众姨妹们的拉扯下进了里间,也坐下吃饭喝酒。只听着谈天说地了两顿饭的工夫,大家才散了兴致,纷纷出门聚集准备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