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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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渡,不畏寒之九

    我帮张恒温居的那天,春晓和秦子枫都说自己有事没出现,当天晚上我才知道,他们俩在春晓的家里见了面。原本以为春晓家里属于秦子枫的东西最多有三分之一,等秦子枫搬完才知道,家里空了三分之二。床、沙发都是秦子枫妈妈买来的,冰箱是秦子枫换的新的,角落里墙壁上以前各处都是粉丝送的纪念品,春晓把它们用来装饰她的家。秦子枫搬走了属于他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属于春晓了。

    春晓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般的念叨:“冰箱本来让他拿走,但里面的东西太多了,怕东西坏掉。他说床留下,我没让,我也要装修了,留着占地。”春晓走到站在窗前,站到我的面前,“你说,家里怎么空了。杨杨,什么时候装修,我一天都不想再呆在这儿啦,好像心一样空掉了。真的,好想出去透透气。”春晓打开常年封闭的帘和窗,“北京的空气太差了,开窗等于吸毒了。今晚,咱俩打地铺,好吗?”

    “好。”我挨着春晓,抱住她的肩膀和她一起呼吸北京浓稠的空气。

    春晓和我一起搬去张恒家里小住,不到一个月春晓的家就装修完毕。刷着米黄色的墙的家里有些空落落的,厨房白色大理石吧台改成原木的,两个原木圆高凳放在吧台下。原本放沙发的地方放了两个淡灰蓝的懒人沙发坐垫,坐垫下铺了圆形的波西米亚风的编制的以棕色为主的亚麻地毯,地毯上摆了两个棱形拼成一个的矮桌,地毯几乎要伸到对面的墙边,懒人沙发对着的原木电视柜上放着液晶电视。从电视后的楼梯上去换了风景,楼上原本放床的地方被了半圆形淡蓝灰的床垫占据,上面的铺着拼接出来的波西米亚风的编织毯,菱形的毯子的四个角搭到地上,床垫下是圆心与床垫的圆心等长的椭圆形深棕色的大地毯,地摊上凌乱地摆了五六个抱枕,床的对面的墙上也挂了和楼下同样的电视,放得特别的低,适合躺在地上看。卧室没有梳妆台,只有一个立型镜子,站在靠近白色的衣橱的一边的床边,而床的另一边是一只两米的土黄色胖毛毛熊依墙而坐,毛毛熊身边的窗帘从原来的深灰色换成双层的淡蓝色,里面的一层是印着黄色小花的缎面,外面一层是垂着流苏的薄亚麻纱,而楼下的窗帘是同一款式的米白色的。楼下的楼梯口被加长到墙壁,原先那里堆着秦子枫的杂物。楼梯不仅被加长,还做了个拐角设计,原本楼梯的石栏杆都被换成棕色实木,歪歪扭扭的栏杆,好像是枣木的。

    “怎么样?”春晓问看得入迷的我。

    我微笑回她:“简单大方。”

    “看着简单,可是都换了新鲜血液了。现在除了冰箱还有地板”,我低头看看脚底下长满2x2cm灰色方形的白色地板,眼目眩晕。春晓还在继续数落被她换新了家具:“厨房用具包括水槽,水龙头,油烟机早就老化了,橱柜的门也不好开关了,都换掉了。对了,洗衣机没换,是我搬来住的时候子枫送我的,还放在厨房操作台下,但操作台换了,贴了石青色的板砖,我觉得很漂亮,怕是以后要常做饭了。还有你上来洗手间看看,浴霸、热水器、马桶、洗脸盆、镜子都换了,还有这个小仓库也改成衣帽间了。”

    春晓说得小仓库是楼上和洗手间对着的小房间,以前秦子枫住这时,张恒常睡在里面,后来成了秦子枫的杂物间,即使秦子枫搬走了,里面也常年放着他的杂物。

    春晓拉着我站在衣柜前,推开衣柜门,惊喜地对我说:“你看,这儿打通了,看着是衣柜,其实是门,怎么样?”春晓漏出得意的表情,对着以前的小仓库现在的衣帽间介绍:“我想了好久才决定把这打通,这面墙只有中间一个门可以推拉,墙里面做了门的轨道,墙的其他地方做成衣橱的样子掩人耳目。”听着春晓的介绍我才想起以前秦子枫白色的衣橱也放在这个地方,以致我都没发现不同。春晓把以前不穿的衣服都捐了出去,她有了自己的衣帽间,衣帽间却空空的没有什么衣服。

    洗手间和衣帽间的小门也换了,棕红色的门用荧光绿的宽线条隔出歪斜的横着的梯形,开门的时候总感觉门会从绿线的地方断开,让人本能的想试探它。洗手间的洗手槽是粗糙的花岗岩质的,架在石灰青色粗糙面的洗手台上,马桶是仿原木色的,浴缸是真原木的与马桶隔着帘子。春晓说以后要好好享受生活,从泡澡开始。

    春晓的新家,真像个新家。春晓除掉捐出去的衣服和秦子枫已经搬走的家具和杂物,自己几乎没剩下什么。

    春晓搬回自己的新家后买了很多地毯,地毯主要布置在可舒服观看电视的位置,地毯上随意散乱着抱枕、毛毯和被子,楼上和楼下的电视机旁留下她活动的迹象最多,而她的半圆形床垫铺着干净的波西米亚的编织拼接色毯,她从来不睡在上面。春晓在家总要抱着毛毛熊,除了那只比她还高的大毛熊,还有很多后来陆续买的毛绒玩偶。在她自炊的两个月后我去她家看她,满地的毛绒玩偶着实吓到我。我很抱歉,虽然手里有春晓送给我的她家的钥匙,但忙碌的工作让我无暇分身,直到看到一地的玩偶我才知道她有多孤独。

    我做好饭等着下班回来的春晓。春晓开门后,把装满零食的袋子双手提起摇晃着,“surprise!今晚嗨起来!”春晓放下袋子后对着吧台上的饭菜伸长脖子,“好香!辛苦了,小厨娘。”她脱掉自己的外套觉察到屋里不同往日的干净氛围,“我的孩子们呢!都被你收起来啦。在这儿呢,想我了吗?”春晓跟排坐在电视机下的一群玩偶对话:“今天你们开心吗?我要吃饭了,嗯,今天妈妈要带着小白吃饭。”春晓抱起白色的毛绒狗狗走到吧台前坐下,“开饭喽!快谢谢杨阿姨!”

    “不客气,大侄子多吃点。”我尽力挤出些笑来,“这个好吃,辣炒鸡块,多吃点。对了,你冰箱怎么那么多烂掉的东西,你平常怎么吃得饭?都坏了!”

    春晓放下筷,子摸摸小狗的头说:“你应该庆幸我冰箱里还有吃的。我多年不碰厨房了,本以为换了新厨具会好一点,但一点也没有,还是叫外卖方便。你呢,做饭吗?也不做吧,张恒是不是经常露一手,做给你吃?”

    “我可以搬回来和你住吗?我和张恒一起合租也不是很方便,孤男寡女的。”我问春晓。

    “我不要哎。”春晓笑起来,“你应该给张恒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其实你们很合适,只是你们都等着对方先开口。我知道,你对男人也许不抱什么太大希望了,可是张恒不错,只是他不太自信,虽然我们看到他平时尽量表现的自信。但是,你也知道他爸妈在他很小就离婚了,他好像不太相信婚姻的。”

    “你干嘛啊!我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怎么能去找张恒,你开你什么玩笑?”我挑着盘子里的红辣椒塞进嘴里,反问春晓,没等她开口我接着说:“我不是告你了嘛,我是离婚了,并不是退婚,所以我和张恒更不可能。即使他不在乎,他的家人也很难接受的,这个社会对女人还是很残酷的。”

    “我知道,但那有什么关系?不管是退婚还是离婚,你都还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还有张恒的爸妈很开明的,他们就都选择自己的喜欢的方式生活,成天都不回家,所以张恒才会跟爷爷长大。”春晓劝我。她能说出劝我的话,但劝不了自己。

    “就像是自己身上的伤疤一样,不想揭开给别人看,或者是想遮丑。”我还在往嘴里塞辣椒,春晓握住我的手说:“别吃了,太辣了。”我拿开她的手说:“没事儿,排毒。你过得不比我轻松,我不想再给你添堵了。我还好,真的,我能放下,只是需要重新开始的勇气,但你不一样的,你,能放下吗?房子的装修是新的,家具是新的,但壳是旧的,你的心还是旧的吗?”

    春晓抱住玩偶狗说:“为什么我们过成这个样子啦。今年的冬天好冷,好冷,好像比往常都要冷,我问别人今年冷不冷,她们说好像比去年要好一些,但我冷得要死,可有时候又特别热,燥热。真不知道自己身体怎么了。因为我们老了吗?我比你大两岁对吧?马上要二十九了。三十了。我小时候身体特别弱,整天瘦得像个麻杆,所以上学晚。上学后又老是请假,请假请得留了一级,咱俩就成了一年级的同学了,本来你该叫我姐姐,后来在班上都是你照顾我。小学、初中、高中同窗十几年,我身体也越来越好起来。其实看到甄叶子的身体那么不好,我曾经觉得我的身体应该会像她一样,没想到这些年整一个钢铁女侠!你知道嘛,我自从和秦子枫一起工作从来就没请过假,除了那次住院,我没有假期。我好像不再是那个体弱多病的人了,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浑身没力。”

    我捂住春晓的手问:“你没事吧?去医院查一下身体吧,我陪你去。过两天我清闲一点我就陪你去。”

    春晓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我说:“真害怕做不了一辈子的好朋友,人生真的都是定数。杨儿,我们不知道还能一起走多久。你会怀念我吗?”

    我的眼泪也被她引出来,我问她:“你别说这么伤感的话好不好,小小。肯定还能走好久好久的,只要你愿意我都会在你身边,只怕哪天你躲着我,不肯跟我玩了。”

    “别哭。”春晓说完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抱住我说:“无论未来怎样,只要现在没有遗憾,已经很好了。”

    春晓说自己累了想要休假,所以身体也特别累,累得想要生病。春晓躺在大毛毛熊的怀里说她不想睡床上,她特意在地毯上铺了床被子让我躺在上面,而她自己以熊为床。我们说了好多话,说了好多无关紧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