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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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渡,不畏寒之八

    春晓站在石灰色的石板铺成的石桥上,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和拖鞋,里面的衣服是我还有印象的超大款的白色短袖,中间印了一只俏皮的粉色米老鼠,灰色的九分打底裤的膝盖上印着大红色的嘟嘟嘴唇。我还记得我认识的那个春晓,但是她已经不是那个春晓了,也许她还是那个春晓,但她决心不再做以前的春晓。

    我慢慢走向春晓,生怕惊扰了她,她察觉了转头看我,她在笑。“终于等到天亮了,你看”春晓指着凌晨四点半还有点夜蒙蒙的河面远方,“天亮了,刚才还黑漆漆的,现在却亮了。杨杨,我饿了。”

    “饿了,走吧,带你吃早饭去。”我搂着春晓,闻到她一身的酒气未散。

    早点铺的小桌上,春晓埋头进食,不时抬头看一眼对她充满关切眼神的我们微笑,我对着她笑,一滴眼泪溜进嘴里,咸咸的苦涩酸了鼻子,我站起来说:“晓儿,你先吃,我去厕所了。”

    春晓吃饱了搂着我一脸满足的傻笑,张恒和秦子枫走在我们身后。秦子枫几次想开口说话被春晓灿烂的笑堵了回去,他知道她不是真的快乐,但他也不想提醒她去难过。春晓回了宾馆一头扎进洗手间把早饭吐得一干二净,最后在厕所痛苦地干呕起来。她用毛巾捂住嘴出来,眼睛眯成笑的样子,“我没事儿,吃多了,太没出息了,呵呵呵。”

    我看着春晓的背影问:“你没有想要给我吐槽的吗?昨天晚上,我睡着了,对不起,我……你说话啊!随便说什么都行,我听着。”

    春晓躺在床上扔掉毛巾,满不在乎地压住嗓子发出粗糙的声音:“没事儿,姐没那么小气的!”转而有疲惫,声音小得想要入眠,“我一夜尽瞎折腾,累了,睡了啊,小杨杨。”

    我转身捂住嘴巴怕自己哭出声了,春晓也是和我一样的吧,她常常躲在被子里偷偷哽咽。

    我们只在横店待了两天就回北京了,春晓回来后似乎不再那么忙了,她推了公司给她安排的大部分工作,只忙着秦子枫的专辑一事。她常常坐在沙发上发呆,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春晓边往脸上抹护肤品边说:“房东说想要卖房子,他儿子结婚要买大一点的房子钱不够。”

    我把视线从手机屏幕里拔出看着春晓,“你想买?钱够吗?”

    “几乎是家底了。”春晓对着镜子说。

    “买一个别的地方不好吗?你还没住够呢!这些破烂玩意一放就是好几年,不嫌堵得心慌!”我指着对面墙角里,被布遮住的秦子枫粉丝送的画的秦子枫画像生气地说。

    “便宜一点嘛,房东急着用钱,媳妇怀孕了要赶快结婚,现在就结都已经快来不及了呢!所以,我决定了。”春晓打趣完房东告诉我她的最后决定。“这些东西会清理出去的。”

    我说:“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彻底抽离出来。对了,我也打算搬家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我没有那个意思,杨杨。我要清理的是秦子枫的东西,又没说要清理你。”春晓挽留。

    我笑着对春晓说:“买下来也可以,好好装修一下,换个心情。我找到房子后你也先和我住一段时间,让房子腾出来装修,好不好?”

    春晓没有反对,“那以后麻烦你了。”

    张恒结束了三个月的横店拍摄工作后,已经接近年关了。

    张恒开着车问秦子枫:“一会儿没事了吧?”

    秦子枫:“没有了,你有事?”

    张恒:“我不是说了要找房子吗?”

    秦子枫:“免费的你不住。你怕和我传绯闻?”

    张恒:“切!因为那个我能和你做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早就习惯了,‘绯闻’我不怕。但我想一个人住了,也过过真正的单身生活。”

    秦子枫:“你都过两年了,想出去找桃花了吧你!”

    张恒:“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可是个纯情的男人。”

    秦子枫:“是,纯情。踹别人时稳准狠,不留一点儿情面。厉害!”

    我好奇地加入话题,“他踹谁了?”

    秦子枫:“想知道,问当事人呗!问问纯情男是怎么想的?”

    张恒:“真想变个道,打个方向和你同归于尽。小杨子一会儿没事陪我去看看房怎么样?”

    我爽快答应:“好啊,我也打算搬家了,春晓家要装修,我们也要搬出来住一段时间。”

    张恒问我:“我们要不要约上春晓一起去看?”

    我回他:“不用了,她最近很忙,再说她也只住一段时间而已,她还要搬回去,我去看就可以了,是我要搬家。”

    秦子枫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问我:“为什么装修?”

    我不是很想回答他,口气敷衍,“换换心情呗!还能为什么?对了,找时间你去把你的东西收走,春晓那儿成堆的东西都是你的,现在要清理出来,房子她买下了。”

    秦子枫回答我:“你和张恒开车去吧,看完房子去收拾,怎么着都行,带回我家或者扔了都可以。”

    我回他:“那些东西是你和春晓的私事,你们联系好,处理掉,我们俩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张恒陪我看了一下午的房,不是房子太旧太小太远就是太贵,我一个人付房租有些承担不来。张恒已经有了着落,一对新婚夫妇闪婚两个月就离了,新房也就成了旧房出租了。新装修的房子,家具九成新,地界也安静,周围出行也方便,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更重要的是房主承诺这房子以后只出租,他不会再用它结婚了,可以长期租用。

    张恒搬家邀请我们去温居,春晓和秦子枫都说自己有事,礼到人不到,我提溜着春晓托我带来的高档铁锅,敲张恒的家门。

    张恒开门热情地说:“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

    我把东西交到他手里说:“不是我的,春晓买的要我带来的。”我从双肩包里拿出一对维尼熊仔和跳跳虎堆在沙发上,“我特意背了大包来,可爱吧,送你的,礼轻情意重。我要攒钱租房,送不起太贵重的东西。”

    张恒问:“还没想好租哪儿?”

    我揪住一绺头发惆怅起来,“没想好,关键一个人房租太贵了,住上几个月就喝西北风了。再说秦子枫的东西还没搬走呢,春晓还得再等等才能装修,不着急。”我说完趴在沙发上哀嚎:“好烦呐!谁能和我合租!”

    “你不是为了独自生活才搬出去吗?又想找合租,那还不如不搬”张恒递给我一瓶果汁,“要不咱俩合租?”

    我白了他一眼,“还说我呢!你不是也想自己生活嘛!再说,咱俩风风火火的搬出来,打着要过单身贵族生活的旗号,现在再……不行,怎么说得出口!”我一口否决了张恒的提议后,又问了他一句:“你是真心的吗?”

    张恒指着天,“天地可鉴,日月为证!”

    “这算怎么回事,这不瞎折腾吗?”我犹豫得厉害。

    张恒反而豁达,“你和春晓先来这儿中转几个月,等春晓家装修好了,是去是留再决定。好了,别纠结了,一会儿吃点啥呢?搬家第一顿,很重要!”

    我和张恒用两盒泡面度过中午午餐时光,用整个下午逛遍家居商城。自张恒提出让我与他合租后,我嘴上虽然还在犹豫,但是心里已经默认,所以在购物时,我充分将自己的喜好加入了张恒的所购物品的选择上,张恒没有反驳只是一个劲得翻着眼白。

    张恒把购买的东西装满了车子的后备箱和后座上,关上车门后问我:“怎么样不错吧,这车!”顺手在车上拍了一把。

    “不错,不错,你都说了八百遍了,我听得长出茧子来啦!”我说着推开张恒打开驾驶室的门,“我试试秦子枫送你的二~手车开起来怎么样!”

    张恒不乐意地反驳到:“什么二手车,几乎全新的,我十个手指头都能算出来他用这个车的次数。”

    “怎么样,不错吧?”张恒一脸期待地看着正在开车的我,等我的回复。“说话呀你!不是,这条路怎么看着不太对,走错了。”

    “所以呀,你别说话行不行!”我吼了张恒,“秦子枫这车真是难开,烦人!”

    “什么人品啊你,路不对你怎么能怪车!女人呐!哎!靠边吧,我来。”张恒最终和我换了座,“没事这地得常开,第一次开错了情有可原。”

    “切!德行。”我笑着对张恒说:“哎~!”

    张恒警惕地看着我,反问:“干嘛!有话直说,别谄媚!都是兄弟别来这套,讨厌!真是的,干嘛这样对人家~!”

    我被张恒后半句充满女人味的撩骚话,恶心得想吐,“你呀发起骚来真没女人什么事啦!不是,我想让你提醒一下秦子枫我,我~,我也要搬家了!他,是不是也得表示点什么啊?你说呢?”

    “唯利是图,你这样,不好吧?”张恒一副想要说教的嘴脸,“不过,这个,他们家的冰箱是旧的,也有点太小,该换了,还有啊,影视墙上竟然没有电视也不行,电视被女方离婚时搬走了,说那是她花钱买的加装,得带走。要不我提示一下秦子枫?”

    “不行。”我对张恒的计划毫无兴趣,知道他扣没想到他这么抠,看来合租的日子注定不好过了。“我自己跟疯子说,我要一份属于自己的礼物,不是给你当家具的!”

    “春晓为什么买那个房子?有钱的话,买个新楼盘不好吗?住了那么多年,不腻?”张恒问我。

    我说:“她要是知道腻,能十年如一日吗?说是那个房子便宜,房东急着用钱,新媳妇大了肚子,等不及了。”

    张恒说:“你帮她好好计划下怎么装修,毕竟房子这么多年了,换个样子换份心情。”

    我说:“看来你不想让她一直记着你的兄弟?”

    张恒说:“我没别的意思,这些年她不容易。他们俩的事我不便多说,我有认识的搞装潢的介绍给春晓吧?”

    我说:“好啊。反正她也要搬你家里住,到时候你自己个儿跟她说吧。我说的太多了未必管用,你说可能好一些。我想知道,如果是你,你会凉春晓十年吗?”

    张恒说:“哪有如果。子枫,负担不起春晓的爱意,春晓心眼太实了,她的爱也太重,不是一般男人能承担的起的。”

    我问:“你也是一般男人吗?”

    他回答:“是。”

    我问:“你们不是喜欢女人崇拜,喜欢被深爱。”

    他回答:“我不否认,但时间久了就会想要逃离,因为压力太大了,况且春晓还是那么一个优秀的女人。子枫是不愿意伤害她,他知道自己和春晓即使在一起,他不一定能等同的爱她。他可以伤害别的女孩,但他没勇气面对春晓,因为太在乎。”

    “切!在乎!你们的在乎,真是不同寻常。”我有些鄙夷。

    “你如果换位思考,你就能明白。”张恒冷静分析。

    我说:“我能明白,但还是很难接受。看着春晓那么难受,我就更难接受。”

    开始入夜的道路上闪起路灯,但春晓的岔路口没有路灯也没有指示牌,似乎只通向秦子枫,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