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若蓝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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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情字堪何解(二十一)

    皎洁的月色下,一把琴,一壶酒,两名仙气满满的男子席地而坐。宵风灌了口酒,支着脑袋苦闷的望向夜空,良久,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说,我为何总是不行呢?”

    弹琴的仙者被白袍遮掩的狐尾抖了抖,嗓音同他指下流淌的琴声一样悦耳动听,“你已经尽力了,只是还差些许气运。”

    “胡扯!”宵风气急败坏的瞪过来,“别以为戴了面具我就不知道你在笑!尾巴动了!”

    “咳咳。”弹琴仙人摸摸狐脸面具又清了清嗓子,默默的把尾巴往袍子里再收收严实,语重心长道,“宵风啊,我想,你大约是创世至今唯一一个将海族最唯美的永结同心之契用反的人。若非师父修为够高,就要被你变成一堆泡沫了。”

    “你够了!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我已经自个儿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反省了!”

    狐狸仙人紧紧抿着嘴,努力忍住笑意。

    宵风狠狠抓了把仙草连根拔起,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把阵眼倒转的,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狐狸皮一紧,抬头看星星、望月亮。

    没多久宵风又泄气,怏怏的嘟囔,“师父说,每个人生来都有意义,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坑师父,妥妥的。”

    “滚!”

    宵风忽然惊醒,从伏在矮桌上的臂弯里抬起头,苏琢走后他由于疲劳再次睡过去,不想竟梦到许久以前的事。窗外群星璀璨,夜空不同于九重天的清寂,有一种红尘特有的烟火气,看着就觉得热闹踏实。

    梦中故友的话语还徘徊在耳边。宵风忽然有些心神不宁,往往在一路顺风顺水的情况下临近末尾总要给他“致命一击”,就像千尾银狐白徵所言,自从拜入碧海宫,他的龙生似乎就是为了“坑师父”而存在,因他的“完美作战计划”而倒霉的每回都是碧海仙灵,那还是因为碧海仙灵修为高深,若换做他人,坟头草都长成一片茂密大草原了!

    目前而言一切顺利,苏琢……该不会继续厄运缠身吧?不会的,对吧!

    “不会不会!一定不会!”宵风拍拍脸颊,换身衣裳准备去参加晚宴,作为北海皇爷,他也收到了一份正式请帖。

    同一时间的另一间屋子里,青丘狐仙打了个呵欠也迷迷糊糊的从榻上慢悠悠的爬起来,满头毛发乱糟糟的他也不管,只顾着梳理尾巴毛。嘲风的声音和脚步声从门口传来,“狐狸?”

    狐仙一愣,看看自己捧着的大尾巴,毛才整理到一半,还有几处团在一块儿的毛结没有解开,他突然就炸开了,死死抱住大尾巴吼道,“你你你你进门怎么也不敲门!”

    嘲风一脸莫名其妙,“你自己敞开着门,怪我咯?”

    “胡说!我明明……”

    言至于此,两人对视片刻,忽然一个激灵。嘲风首先释放结界封锁,“怎么搞的,有没有丢东西!今晚来梦红尘的具是九界高手,你别稀里糊涂的被顺了什么!”

    “我没带特别的法宝,就是……我先前在和谁喝酒来着?我怎么睡着了……”

    嘲风抽了抽嘴角,低喝,“你长点儿心眼儿成不成!”原本嘲风就对青丘狐仙抱有一份好奇一份好感,服下半颗如意丸后更是看他尤为顺眼,无意中倒拿狐狸当半个自己人看待,换做旁人他才不会这般紧张。

    “等等,”狐仙揉按着因为宿醉突突跳痛的额头,“容我想想。”

    嘲风环顾半周,从乱七八糟的桌上拿起一只翻倒的酒杯,心念一动,掌心火焰将酒杯燃了个干净。红色的火焰中一缕黑气蒸腾而散,嘲风朝天翻了个大白眼,“是不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狐仙实力不弱,就是没心没肺,大多数时候迷糊度日。

    “一个最简单的忘字咒你竟然也能中招,真服了你了。走吧,找宵风去瞧瞧,若他也解不开……”嘲风歪了歪脖子露出一丝冷然笑意,“鬼族四方领主之一的姽婳夫人驾到了!”

    “等等。”狐狸东翻翻西瞅瞅,“好像什么东西也没丢。”

    嘲风不怀好意的摸着下巴,“就怕姽婳夫人看上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你这只……对了,我们的赌约怎么算?”

    嘲风与狐仙打赌,若他能让苏琢服下一品如意丸,他就答应狐仙任何一件不危害天下的事,反之狐仙要拿下面具给嘲风看真颜并且陪喝一顿酒。

    狐仙为难的皱起眉头,他确实没能让苏琢服下一颗完整的如意丸。将被他自己揉得乱糟糟的尾巴往袍子里塞塞,狐仙不爽的伸出食指在面具上一勾,算是承认自己赌输了,一边还大方道,“仲夏夜来青丘,我做东让你喝个够。”

    嘲风见他如此爽快得逞一笑,忽然笑容凝固在脸上。一步跨前,猛的将狐狸面具重新扣回他脸上,稳了稳心神哑着嗓子道,“再有把握以后也别跟人赌面具,你这张脸还是藏起来的好。哎,这都是些什么事!你……唔,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狐仙自己调整了下面具,鼻子都差点被拍歪了,酸着鼻梁奇怪道,“我又没失忆!”

    “我是说当年九重天上的事……算了,你现在这样也挺好,还弹琴吗?”

    “弹琴?”狐仙抓了两把银发,晃晃脑袋,一头长毛居然顺顺贴贴的各自归位,他很没有形象的打了个呵欠,嘀嘀咕咕的答,“想听琴找苏琢去,问我干什么……”

    嘲风不禁在心里感慨了一番沧海桑田,事事难料。碧海宫当年何其辉煌,谁人敢欺?论背景,仙帝、神皇、灵皇、海皇四大巨头皆视其为心头肉;论实力,碧海仙灵从小到大打架还没听闻输过,以至于后来只要出现个能在其手下过三招散修,四皇五帝中至少有六位要来招安;若论多才多艺,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拳脚刀枪、奇术阵符、医毒卜算十二位弟子中样样都有人拿得出手。可惜一朝变故,全盘溃散。看着狐仙懒洋洋的爬起来,衣襟歪歪扭扭,哪还有往昔九重天第一琴师兼美男的高冷模样。

    命运一旦翻脸,着实残忍无情。

    嘲风看着连走路都懒散得没个样子的狐仙,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头。青丘狐仙素来胸无大志,从无祸害四方的事迹,所以之前嘲风对他并不十分戒备,可重要的事他还是了如指掌的,比如狐仙曾当过妖帝,且是从老妖王的下属一步步登上妖族巅峰的,由此可见狐仙的心智手腕绝不会差。然这三日接触下来,他实在没有觉得此人有多机警善谋,甚至比一般的狐妖都不如,简直傻的可爱。

    这样一只傻狐狸曾经却搅得整个妖族天翻地覆,帝位更变,把前妖帝的独子气得只剩半条命,做出许多荒唐的事令所有妖类都对他敢怒不敢言,直到现在仍有一批武力值可观的死忠陪着他在青丘瞎闹腾。傻,可能吗?

    演技太好?嘲风不这么认为,以他这双阅人无数的火眼金睛来看,狐仙迷糊的时候是真迷糊,傻的时候是真傻,而且骨子里爱瞎凑热闹,惹了事的第一反应还是逃跑,一点都没有上位者该有的品性。

    嘲风一边跟在狐仙后面走向宴会地点,一边摸着下巴思索,脑中的数据库刷刷翻页,忽然想到一点,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传言,千尾银狐白徵,拥有多重性格。平时表露在外的一面冷傲如霜,令九重天众仙者只敢远观连搭个话都不成,但他尚在凡间时却是只众所周知的臭美又好斗的山大王银狐。又有传闻曾被人无意瞧见他与宵风同行时摆了一路被欺负得好可怜好委屈的表情,然论在碧海宫内的定位,白徵又是乐师兼智囊,从不干体力活。可是嘲风通过秘法追溯过碧海宫内乱的一战,最令几位龙子瞠目结舌的是,本该辅佐战斗的琴师白徵在与姬渊搏杀时根本没用他神乎其神的琴技,而是刀械肉搏,拳拳到肉,刀刀入骨的打法,其凶狠杀性一度压过身为魔族的姬渊。

    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不知道。亦或许每一个都是。

    而现下走在他身前扭着尾巴步子特别风骚撩人的狐狸,又是怎么回事?

    等等,风骚?撩人?

    嘲风愣了愣,忽然捂住鼻子,两管热流因为他一个念头又汹涌而出。老爹在上,该死的如意丸,这才消停了几个时辰啊!他本以为压制一回至少能管个把月!

    嘲风稳住心神,默默的又与狐仙拉开些距离。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没有时间给他再去出身汗或者放点血,忍忍吧,只要没有肢体触碰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今日的宴会,很有可能会决定接下去一百年东大陆的安危及发展走向,嘲风实在是很忧心,他明明最喜好安逸享乐,却偏偏是个劳碌命。和平年代,他的活儿相对少一些,主要为情报收集了解各方势力动向,遇上乱世,他得硬着头皮拉架甚至暗中操作以平衡各方势力以最大程度减少对东大陆的破坏!

    没有东大陆主宰的地位,却要干主宰的活儿!还有谁比他们九兄弟更苦的吗?

    当嘲风在肚子里抱怨的时候,苏琢被华莲拿在手上展示给她看的一套稀世珍贵的舞衣晃疼了眼。

    红,如火焰般张扬热烈的红。

    不知由何料子织成,随着光线的折射当真似有火焰燃烧,美轮美奂。

    苏琢只觉的脑袋发晕,眼里铺天盖地的都是一种颜色。她闭上眼睛,短暂的黑暗过后面不改色的伸手,任华莲亲手为她更衣装扮。她觉得心跳很快,不太舒服,隐隐有些发冷汗,又被脂粉压住。

    华莲一点也没发现苏琢的异常,实在是非常满意自己的眼光与手艺。苏琢这般乍一看并不出彩仿佛有点害羞有点自卑的邻家小妹妹似的丫头,但稍一打磨便光芒四射的素材真是可遇不可求,她几千年来也没遇上过几次。苏琢的沉默也被她视为怯场,赞不绝口后又劝苏琢不必紧张,就像她先前练得那样即可,必定会大获成功,技惊四座。

    登台前静坐调息,很长一段时间,苏琢只是闭着眼睛脑子里全然空白。她不讨厌红色,但对满目的红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慌。五岁那年,她也是一身红装,那****见到了曜辉,失去了小姨苏苑。后来,她亲手点燃熊熊烈火,南湘乐坊腾起的火光映红半边天,惨叫声响彻整座不夜城,蒙面乔装的红衣女子在她耳边低语,“小阿琢,你可真够狠心的。我走啦,咱们日后最好不相见。”于是,她失去了挚友挽歌。

    今日,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她又会失去什么?

    不,绝不会!

    那些给过她温暖的人,无论好坏,她都会守护到底。她现在有能力了,即使被封印,临时破封的办法还是有的,只不过要付出些代价。

    想通这一点苏琢便冷静下来,抿了口茶水,候在门口的大侍女轻轻敲了两下门,“琢小姐,时间到了。”

    今夜的梦红尘尤为热闹,人声鼎沸,各个亭台楼阁都有平日罕见的精彩表演,华莲更是动用术法分身数位,每一位贵客都亲自招待。狐仙同嘲风走过一段九曲桥,华莲的分身之一迎上来,手中捏了个诀,一处古楼秘境在眼前打开,顿时极为强大的各族高手气息扑面而来,修为不够的,当场就要跪了。狐仙依旧是那副开心快活的模样,嘲风暗自辨别各气息的主子,十之八九都是老熟人,心下稍稍安定。

    华莲笑语晏晏的为两人引路,六对侍花童子挎着花篮分立两侧,撒了花瓣齐声唱道,“嘲风大人到,青丘狐仙到!”

    狐仙觉得有趣,随手捞住几片粉白花瓣放在面具的鼻尖前一嗅,花瓣碎为晶莹的粉末被吸入鼻息,顿时神清气爽,修为都隐隐有上涨的趋势,“好个华莲,真是大手笔!”

    嘲风捻掉粘在自己袖边上的一片花瓣,接口道,“惜时花,需栽种于灵脉,以无垠水浇灌,五千年一开,任何种族闻之皆可提升一甲子的修为。只是道开胃小菜罢了。”

    狐仙笑嘻嘻的倒退两步,从最近的童子花篮里又抓了一把,小童子大约是没见过这样的贵客,睁大圆溜溜的眼睛瞪他,狐仙不以为然,自顾自抛着玩儿。

    两人才走过二十来步,童子又齐声唱道,“兽皇到,兽族六殿下到!”

    两人双双回头,见一大群兽类特征明显的武者簇拥着位头戴皇冠的中年人走在他们后面。中年人一身虎皮战衣,鲜红的披风上画有威风凛凛的猛虎像,该人身材异常高大,高度和宽度都能抵得上凡人两个,一双拳头更是大得惊人。苏琢的记名徒弟小白虎正满脸敬慕的跟在中年人身畔,父子两人一问一答说着什么,显然兽皇看到小儿子一改病怏怏的模样能跟上他如飞的步伐十分欣悦。

    父子二人看到嘲风与狐仙,停下来行礼。兽族并不非常注重繁琐礼节,他们崇尚的是力量,只会发自内心的敬服强者。小白虎学着凡人的礼节对嘲风施礼,兽皇简简单单握了右拳咚的一声砸在胸口,声音听得叫人心口剧痛,却是兽族表达最高敬意的方式。

    嘲风心虚的眼皮跳了跳,面上高冷的微微一笑,“虎子,别来无恙?”

    两拨人合一路走。虽然兽皇看起来比嘲风年长许多,其实两人年岁相差甚远。兽皇年幼尚未化形时曾被嘲风心血来潮救过一命,同小白虎一样,遇上救命之人.兽皇当时也非要拜嘲风为师,追了好几个山头都不肯放弃。嘲风修习的是龙神秘法及凤凰族功法,哪个都不好教给兽皇,又实在忍受不了屁股后面跟了条孜孜不倦的小尾巴,于是愁眉苦脸的对他说,“你每日对着山壁打一万拳,什么时候能把山壁打穿了,大功成也!”

    兽族幼时多一根筋,兽皇也不例外,于是谨遵师训每日勤加苦练,百年后,他靠一双拳头打遍兽族登上皇位,将嘲风奉为虎生导师,异常敬仰。

    进入金碧辉煌的古楼,父子二人暂时与嘲风告别。狐仙身份不够理应也要同嘲风分开,一听说安排给嘲风的贵客间观赏视野最佳,狐仙说什么都赖着不肯去他自己的房间,嘲风又好气又好笑,狐仙可以不要脸吊着他一只袖子不松爪,他可不能在九族大佬面前丢脸,以后还如何立威。

    华莲见样低眉一笑,继续在前引路。

    嘲风拍开狐仙的爪子,压低声音道,“别扯我,好好走路!”

    狐仙改五指一把抓为两指捏着,同样压低声音道,“说来听听,那只老虎幼时是被鹰妖扑了还是遇上武松了?”

    嘲风咬牙切齿的掰他爪子,暗中狂撸衣袖上的皱褶,“不过大头朝下掉进水沟里爬不出来,我顺手拎了一把!满意了吧,撒手!”

    狐仙满脸失望,将被弄痛的指头含入口中,含糊不清道,“无聊,还以为怎么着了呢……”

    嘲风眯眸回头正欲继续发作,瞳孔一缩,又猛的将脑袋转回去,“你、你多大了,还吮手指?!”

    另一贵客厅,墙上以鲜血为画,只有零星几根白烛在角落里燃起幽幽绿火,气氛恐怖异常。全身裹在黑衣中的男人将第三龙子莫名泛红的脸色收入眼底,方才被一根手指撩开条缝的血色纱帘仍在轻轻飘动,男人桀桀低笑两声,几步行至白骨的王座下俯首,“父王,孩儿方才想到一计,愿为父王解忧。”说话间一缕漆黑的长发从黑衣中滑落,衬得颈项处肌肤尤为惨白,比起僵尸也不逞多让。

    王座上一具看起来似是老者的白骨骷髅怀中正抱着一名丰满美艳的贵妇,妇人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一口骷髅的光脑壳,骷髅反手在她臀部捏了一把,指骨顺着股缝便滑了进去,换来妇人一声娇吟。

    黑衣青年纹丝不受影响,将方才灵感闪现后补完的计划娓娓道来,“父王,夫人,孩儿打算……”

    不多久后,梦红尘各个阴暗的角落里悄悄开出骷髅花,每一朵骷髅花中蕴养出一抹幽魂,花朵很快凋谢,又称为泥土的养料。

    城门附近宵夜集市上,端着碗元宵的青年忽然愣了愣,“彼时?”

    手持糖葫芦棍子当剑耍的女子单手支着下颌,“大骗子,又想多管闲事?”

    名为罗兰的青年就着勺子咬了一口雪白的糯米,香浓滚烫的芝麻馅儿流淌而出,他边呼呼吹着边不解道,“东大陆有鬼吗?”

    女子反问,“西大陆没有鬼吗?”

    “有啊!西大陆的冥界有鬼。”

    女子笑了笑,眸中冷光划过,棍子咻的弹出,悄悄贴近青年后背凡人不可见的一团黑影登时灰飞烟灭。“东大陆当然也有啦,不仅有鬼,还有怨魂,僵尸,骷髅,甚至鬼士兵,鬼将军,鬼皇帝呢!”

    青年单手又从怀里摸出一瓶子沙硕,捣鼓片刻后沉吟道,“梦红尘今夜有大.麻烦。理性上,我们应当现在就走。感性上……”

    女子凑上前去将他咬过一口的元宵啊呜吞下,舔舔唇上的芝麻馅儿,“又是个打响名号的好机会?”

    “当然!若是留下,说不定就能从小有名气的江湖算子一跃成为梦红尘的救世主!到时候金主满大陆追我,我还能挑三拣四,小生意不做呢!你说你说,我出名之后应该取个什么外号?要霸气的那种!”

    女子瞥了眼他故意隐藏自己的兜帽灰袍,再看他用以占卜的黄金沙硕,又不太痛快的想起到目前为止还搞不清这人的真实年龄,嘴里哼了一声,冒出句,“黑沙老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