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高山流水（八）
“对不起！”
苏琢吃得心满意足后又饱饱睡了个午觉，她刚离开饭店就看见符清彦九十度弯腰堵在门口向她道歉。苏琢愣了一下，举步，与他擦身而过。
“对不起！”符清彦再次大声道歉，导致街上行人都注目过来，“我不该在没弄清楚事情真相前就动手，我错了，请原谅我！”
“……并非所有的妖都有所恶行。”
“符清彦受教了！”再媲美蚊子、听起来再费耳力的声音时隔十二日后都犹如天籁，符清彦感动得都快哭出来了。
苏琢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略带无奈和哀愁的举动尤其相称她怜人的外表，但符清彦心知，她是表象与内在不符之人，脾气犟的要死。
“请直起腰，好好休息一晚。”
符清彦抬起视线，“原谅我了？”
“是。”
“好轻易！这样我会不安的！”
苏琢揣摩片刻，微微歪着头问，“……需要增加难度？那、那送我一尾岐山碧潭金丝鲤，才原谅你。”
“好！”
先前恭送苏琢出门的店掌柜不禁在心中嘀咕：那传说中的鱼老夫这辈子才有幸见到一回，小兄弟你这是无知，自己往火坑里跳啊！不过商界传言，苏家的琢小姐是个移动银号真不假，只要伺候好了便可赚大发！
当天傍晚，符清彦便借齐了渔具在岐山脚下碧潭边垂钓，耐着性子等了半天，居然是一条鱼都没上钩的悲惨境地！他左顾右盼，垂钓者还不少，人家都是一条接一条，唯独他水平最烂，恨不得丢掉渔具卷起裤腿下水捉。当明月高照之时，潭边除了他只有另外一名戴着斗笠的人还在垂钓。他观察了会儿，那人的行为甚是奇怪，明明没多久就有鱼儿上钩，他却只是收竿看看又扔回去。总之，不管人家有什么目的，钓鱼的好技术是摆在那儿的，被师傅教导要不耻下问的符清彦屁颠屁颠跑去搭讪求教。
“您可真厉害呀！”垂钓者看过来，遮掩在斗笠下的是张十三四岁的少年脸，若说符清彦是清秀得惹人喜爱，这少年则是俊朗得令人称奇。符清彦摸摸后脑勺，“小兄弟，不好意思，我想学钓鱼，你能教教我吗？”
因为是符清彦，他只在潜意识里认为这名垂钓少年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孩子，倘若楼岚或侑贵在场，定不会贸然搭话，人家那衣裳、那气质，绝对名门贵族之流啊！
少年打量了一圈符清彦，直接问，“你要多少，我送你。”
“你真是好人！只要一条，那个什么岐山碧潭金丝鲤！”
符清彦笑得天然，少年眉心一跳，露出一丝微妙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符清彦，小兄弟怎么称呼？”
“单名，渊。”
“那我就不客气的叫你‘小渊’啦！你真是厉害啊，一柱香的时间里就能钓十七八条鱼，可为什么都把它们放回河中，你不需要吗？”
望着单纯到极点的符清彦，少年将注意力放回碧潭，随口应了句，“上钩的都是我不需要的杂鱼。”
“这样啊！我答应人家要钓一条金丝鲤，小渊，你知道那鱼长什么样子吗？”
少年眉心又是一跳，淡淡答，“侧腹长有两条金色鳞片的鲤鱼。”
“它喜欢吃什么食饵？”
“……嘘，别出声！”浮标往下一沉，紧接着在潭面快速移动起来，少年唰的起身，面色凝重又有些兴奋，“终于又来了！”
“什么、什么来了？”符清彦努力凑近水面想看个清楚却被少年拉回来。
“别多事！要是把它吓跑了我就用你喂鱼！”
少年不断放长渔线，任浮标在水面疾驰，紧张而耐心的等待直到浮标速度减慢他才迅速收线，浮标再度于水面疯跑起来，少年又开始放长渔线，就这样与水下之物拉锯数个回合后他终于一口气收短渔线猛地提竿，一尾腹部两侧在月光下闪耀着金光的大鱼从水中跃起。
少年淡淡擦了把脸上溅到的水珠，“送你了，活着带回去。”
符清彦望着在水桶中游动的美丽大鱼，“你不需要？”
少年笑了笑，“你不是要岐山碧潭金丝鲤吗，就是它。”
“小渊！你真是个大好人！你家在哪儿，我以后有了好东西一定稍一份给你！”
“不必。”他也不管散了一地的渔具，用绢子擦了手便转身离开碧潭。相对于符清彦的感动流涕，少年一直成熟得不符年龄。
没一会儿，他回头看了眼欢喜离去的阴阳师少年，对着空气唤了一声，“流萤。”
玄衣青年如同幽灵无声无息的出现，环着手满脸无奈，“少主，能不能别拿我当厨子用？”
少年冲他爽朗一笑。
青年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去就是。比起少主在潭边吹了三天三夜冷风只为钓两条鱼，流萤花个把时辰料理个鱼也不算太亏。”
少年大跨步往前，健步如飞，功夫底子真不错，“废话甚多，这样还算干杀手一行的？”
名为流萤的玄衣青年轻松跟在他身后，“启禀少主，小的现在只是个厨子！~”
另一边，符清彦回到酒店的时候被告知苏琢不在，何止不在，数个时辰前他道完歉准备渔具去钓鱼的时候苏琢已经走了。一种崩溃的情绪在心中膨胀，正当他要仰天咆哮的时刻眼角撇到一袭蓝衣，“大小姐！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城郊官窑。”
“官窑？难不成只有我一个人荒废时间到现在？！！！”
根本没把抓狂的某人放在心上，苏琢忍不住食指大动，好香的味道。掌柜的再度堆满笑脸迎出来，“客官，饭食准备就绪，请上楼享用。”
符清彦望着苏琢上楼的背影傻眼：言行举止都和蜗牛攀亲戚的苏琢，一听到吃的竟能跑那么矫捷？！
第二日，符清彦在庞大的压力中挣扎着比往日早半个时辰起床，令他胃痛的是，苏大小姐又人去房空，还一张纸条都没留。他联通侑贵一通抱怨，恨不得做个咒符写上苏琢的名字使劲捏。侑贵也比较无奈，看起来乖巧的苏琢绝对是个意想不到的问题儿童，团队协作能力等同于零。他提议“若实在不行只能用‘追踪咒符’”。符清彦抓抓脑袋，“哎，还不至于如此，我先去找找吧。”
街上人潮如海，想在这样的条件下找到擦身而过都可能没注意到的苏琢实在很困难。符清彦询问了别人才知道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节庆，花朝节，迎接花神的日子。他灵机一动，无论真假冲着“花神”的名号，苏琢这种非人类狂热者一定会去的吧。
送春河畔山清水秀百花含苞，好景佳节热闹非凡，符清彦甚至动用灵力去探寻都没有结果。他茫茫然的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忽而听到远处传来飘渺声乐——苏琢？符清彦刚要停下分辨琴音传来的方向，人群忽然安静下来，一艘花船从送春河中划来，城主老爷未出阁的幺女身着花神霓裳在船上翩翩起舞。姑娘不倾城，舞技也非出众，只不过每一个动作从认真中透出神圣。自符清彦的双眼望去，从未经过灵力修炼的姑娘在舞蹈的过程中渐渐于周身凝聚天地灵气，舞到最后，每一挥袖都有高浓度的灵力变幻为春花随风飞散，远远的香气袭人。
符清彦哑然，花神虽未亲临，显然一部分的神格被唤醒了，如果有同行再加把劲，真能令花神现身！
花船渐渐远去，舞蹈也到最后收尾段落，百姓对天降花瓣的不可思议景象感到惊喜，每年盼得一次眼福便心满意足了，当然，定非每个人都能满足，比方冲着“花神”而来的苏琢。
一处僻静的山坡，目送花船远去的苏琢解开琴袋，每一次拨动都蕴含着灵力的操控。
一震弦，两岸冬兽初醒。
再震弦，百花吐蕊争芳。
三震弦……有人打着呵欠迎面走来，“哪儿来的小丫头片子，闹醒人家的代价可是很大的哟！”
天降异象，四季之花一同吐蕊，符清彦拨开失声惊叫的人群朝传来琴音的山坡拔足狂奔。
苏琢未曾抬头，奏响琴弦之时她从不分心。那人打完呵欠素手轻点，一朵硕大的白莲自草地生长，她盘起一条腿坐上花盘，大半边脸遮挡在花瓣中，唇角渐渐露出笑意，“有意思的女娃……”
最后一音圆满收尾，苏琢这才回神，一滴汗水从脸颊滑落。她望着自己的双手微微喘息：还远远不够。
啪啪啪的鼓掌声响起，不知什么时候起来者身后又汇聚了十二名年轻仙子，大家你一言我一句：
“小妹妹好生厉害！”
“上次听到这首曲子还是先花神在位时，都多少年了。”
“嘘，花神大人还余韵未了呢，别扰了大人兴致。”
“咳！”花神回神一声清咳，花仙们吐吐舌头作福告退，几缕仙气逸散便消失不见。“你资质不错，想不想入我座下，当一名侍花仙子？”
“不想。”苏琢当即回答。
“哈？那你叫醒我做什么？！赔我的春眠不觉晓！”花神怒色上脸，一副要把苏琢揉成花肥的模样狠狠瞪住她的脸，耍脾气的面容非常稚嫩，看来神龄并不长。
苏琢安安静静的回答，“我只是在弹琴。”
“胡说！”
她略微低下头，“只是在弹琴。”
诚意的语气和态度令花神动摇，“……真的？”
“真的。”苏琢面不改色从怀中掏出一份画，为楼岚临摹的“碗”，“您可曾见过这个。”
花神接过画仔细看了看，“嗯，有些眼熟……啊，你果然是有所企图才故意闹醒我！”
“没有。”
“骗子！”
“……可曾见过这只碗。”
“有还是没有呢？让我好好想一想……”花神露出坏心眼的笑容，“呐，我说，你就在我座下当个小花仙吧，说不定我一开心就想起在哪儿见过它了。”
“如果你喜欢听我弹琴，今后的春天我会常来。”
“你！”意外被拒绝还道破真目的，花神语塞，缓了一会儿才道，“狂妄……我可是神主，信徒众多的花神！你以为我会稀罕人间俗物？！”
寻物时苏琢也没有特定方向只不过逢人便问，望着花神不坦诚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若未曾见过，我先告辞了。”
“喂，慢着！我见过它！！”花神忽然拉住苏琢，刹那间又自觉有失形象收回手装老成的摸摸下巴，略有心虚，“嗯，那个，大概是一百年前……啊，不对，一百年太久了，应该是十来年前吧，在、在那个……对，一次花朝节上受我庇护的子民送给我的，嗯，一定是这样！”
苏琢沉默片刻，起身微微鞠一躬，“后会无期。”
“哇啊！”花神大叫着从她的花座上跳起来耍赖般抱住苏琢，“你不再弹一首就别想走！不对，三首！”见苏琢停下来，她厚着脸皮用露珠般水汪汪的双眼瞅人，“呐，到花神庙坐会儿吧，我帮你找好不好？用仙术变一打也可以的！”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苏琢因一时好奇惹麻烦上身，不过这种事她已然习惯，今次的麻烦只是一名“顽童”花神，比以前惹到的邪神恶鬼好多了。她慢吞吞的想，说是找碗，仅仅给了一幅画，又没说一定要找到真品，花神的法术再怎么也可以以假乱真吧。于是，苏琢答应前往花神庙。
苏琢吃得心满意足后又饱饱睡了个午觉，她刚离开饭店就看见符清彦九十度弯腰堵在门口向她道歉。苏琢愣了一下，举步，与他擦身而过。
“对不起！”符清彦再次大声道歉，导致街上行人都注目过来，“我不该在没弄清楚事情真相前就动手，我错了，请原谅我！”
“……并非所有的妖都有所恶行。”
“符清彦受教了！”再媲美蚊子、听起来再费耳力的声音时隔十二日后都犹如天籁，符清彦感动得都快哭出来了。
苏琢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略带无奈和哀愁的举动尤其相称她怜人的外表，但符清彦心知，她是表象与内在不符之人，脾气犟的要死。
“请直起腰，好好休息一晚。”
符清彦抬起视线，“原谅我了？”
“是。”
“好轻易！这样我会不安的！”
苏琢揣摩片刻，微微歪着头问，“……需要增加难度？那、那送我一尾岐山碧潭金丝鲤，才原谅你。”
“好！”
先前恭送苏琢出门的店掌柜不禁在心中嘀咕：那传说中的鱼老夫这辈子才有幸见到一回，小兄弟你这是无知，自己往火坑里跳啊！不过商界传言，苏家的琢小姐是个移动银号真不假，只要伺候好了便可赚大发！
当天傍晚，符清彦便借齐了渔具在岐山脚下碧潭边垂钓，耐着性子等了半天，居然是一条鱼都没上钩的悲惨境地！他左顾右盼，垂钓者还不少，人家都是一条接一条，唯独他水平最烂，恨不得丢掉渔具卷起裤腿下水捉。当明月高照之时，潭边除了他只有另外一名戴着斗笠的人还在垂钓。他观察了会儿，那人的行为甚是奇怪，明明没多久就有鱼儿上钩，他却只是收竿看看又扔回去。总之，不管人家有什么目的，钓鱼的好技术是摆在那儿的，被师傅教导要不耻下问的符清彦屁颠屁颠跑去搭讪求教。
“您可真厉害呀！”垂钓者看过来，遮掩在斗笠下的是张十三四岁的少年脸，若说符清彦是清秀得惹人喜爱，这少年则是俊朗得令人称奇。符清彦摸摸后脑勺，“小兄弟，不好意思，我想学钓鱼，你能教教我吗？”
因为是符清彦，他只在潜意识里认为这名垂钓少年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孩子，倘若楼岚或侑贵在场，定不会贸然搭话，人家那衣裳、那气质，绝对名门贵族之流啊！
少年打量了一圈符清彦，直接问，“你要多少，我送你。”
“你真是好人！只要一条，那个什么岐山碧潭金丝鲤！”
符清彦笑得天然，少年眉心一跳，露出一丝微妙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符清彦，小兄弟怎么称呼？”
“单名，渊。”
“那我就不客气的叫你‘小渊’啦！你真是厉害啊，一柱香的时间里就能钓十七八条鱼，可为什么都把它们放回河中，你不需要吗？”
望着单纯到极点的符清彦，少年将注意力放回碧潭，随口应了句，“上钩的都是我不需要的杂鱼。”
“这样啊！我答应人家要钓一条金丝鲤，小渊，你知道那鱼长什么样子吗？”
少年眉心又是一跳，淡淡答，“侧腹长有两条金色鳞片的鲤鱼。”
“它喜欢吃什么食饵？”
“……嘘，别出声！”浮标往下一沉，紧接着在潭面快速移动起来，少年唰的起身，面色凝重又有些兴奋，“终于又来了！”
“什么、什么来了？”符清彦努力凑近水面想看个清楚却被少年拉回来。
“别多事！要是把它吓跑了我就用你喂鱼！”
少年不断放长渔线，任浮标在水面疾驰，紧张而耐心的等待直到浮标速度减慢他才迅速收线，浮标再度于水面疯跑起来，少年又开始放长渔线，就这样与水下之物拉锯数个回合后他终于一口气收短渔线猛地提竿，一尾腹部两侧在月光下闪耀着金光的大鱼从水中跃起。
少年淡淡擦了把脸上溅到的水珠，“送你了，活着带回去。”
符清彦望着在水桶中游动的美丽大鱼，“你不需要？”
少年笑了笑，“你不是要岐山碧潭金丝鲤吗，就是它。”
“小渊！你真是个大好人！你家在哪儿，我以后有了好东西一定稍一份给你！”
“不必。”他也不管散了一地的渔具，用绢子擦了手便转身离开碧潭。相对于符清彦的感动流涕，少年一直成熟得不符年龄。
没一会儿，他回头看了眼欢喜离去的阴阳师少年，对着空气唤了一声，“流萤。”
玄衣青年如同幽灵无声无息的出现，环着手满脸无奈，“少主，能不能别拿我当厨子用？”
少年冲他爽朗一笑。
青年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去就是。比起少主在潭边吹了三天三夜冷风只为钓两条鱼，流萤花个把时辰料理个鱼也不算太亏。”
少年大跨步往前，健步如飞，功夫底子真不错，“废话甚多，这样还算干杀手一行的？”
名为流萤的玄衣青年轻松跟在他身后，“启禀少主，小的现在只是个厨子！~”
另一边，符清彦回到酒店的时候被告知苏琢不在，何止不在，数个时辰前他道完歉准备渔具去钓鱼的时候苏琢已经走了。一种崩溃的情绪在心中膨胀，正当他要仰天咆哮的时刻眼角撇到一袭蓝衣，“大小姐！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城郊官窑。”
“官窑？难不成只有我一个人荒废时间到现在？！！！”
根本没把抓狂的某人放在心上，苏琢忍不住食指大动，好香的味道。掌柜的再度堆满笑脸迎出来，“客官，饭食准备就绪，请上楼享用。”
符清彦望着苏琢上楼的背影傻眼：言行举止都和蜗牛攀亲戚的苏琢，一听到吃的竟能跑那么矫捷？！
第二日，符清彦在庞大的压力中挣扎着比往日早半个时辰起床，令他胃痛的是，苏大小姐又人去房空，还一张纸条都没留。他联通侑贵一通抱怨，恨不得做个咒符写上苏琢的名字使劲捏。侑贵也比较无奈，看起来乖巧的苏琢绝对是个意想不到的问题儿童，团队协作能力等同于零。他提议“若实在不行只能用‘追踪咒符’”。符清彦抓抓脑袋，“哎，还不至于如此，我先去找找吧。”
街上人潮如海，想在这样的条件下找到擦身而过都可能没注意到的苏琢实在很困难。符清彦询问了别人才知道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节庆，花朝节，迎接花神的日子。他灵机一动，无论真假冲着“花神”的名号，苏琢这种非人类狂热者一定会去的吧。
送春河畔山清水秀百花含苞，好景佳节热闹非凡，符清彦甚至动用灵力去探寻都没有结果。他茫茫然的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忽而听到远处传来飘渺声乐——苏琢？符清彦刚要停下分辨琴音传来的方向，人群忽然安静下来，一艘花船从送春河中划来，城主老爷未出阁的幺女身着花神霓裳在船上翩翩起舞。姑娘不倾城，舞技也非出众，只不过每一个动作从认真中透出神圣。自符清彦的双眼望去，从未经过灵力修炼的姑娘在舞蹈的过程中渐渐于周身凝聚天地灵气，舞到最后，每一挥袖都有高浓度的灵力变幻为春花随风飞散，远远的香气袭人。
符清彦哑然，花神虽未亲临，显然一部分的神格被唤醒了，如果有同行再加把劲，真能令花神现身！
花船渐渐远去，舞蹈也到最后收尾段落，百姓对天降花瓣的不可思议景象感到惊喜，每年盼得一次眼福便心满意足了，当然，定非每个人都能满足，比方冲着“花神”而来的苏琢。
一处僻静的山坡，目送花船远去的苏琢解开琴袋，每一次拨动都蕴含着灵力的操控。
一震弦，两岸冬兽初醒。
再震弦，百花吐蕊争芳。
三震弦……有人打着呵欠迎面走来，“哪儿来的小丫头片子，闹醒人家的代价可是很大的哟！”
天降异象，四季之花一同吐蕊，符清彦拨开失声惊叫的人群朝传来琴音的山坡拔足狂奔。
苏琢未曾抬头，奏响琴弦之时她从不分心。那人打完呵欠素手轻点，一朵硕大的白莲自草地生长，她盘起一条腿坐上花盘，大半边脸遮挡在花瓣中，唇角渐渐露出笑意，“有意思的女娃……”
最后一音圆满收尾，苏琢这才回神，一滴汗水从脸颊滑落。她望着自己的双手微微喘息：还远远不够。
啪啪啪的鼓掌声响起，不知什么时候起来者身后又汇聚了十二名年轻仙子，大家你一言我一句：
“小妹妹好生厉害！”
“上次听到这首曲子还是先花神在位时，都多少年了。”
“嘘，花神大人还余韵未了呢，别扰了大人兴致。”
“咳！”花神回神一声清咳，花仙们吐吐舌头作福告退，几缕仙气逸散便消失不见。“你资质不错，想不想入我座下，当一名侍花仙子？”
“不想。”苏琢当即回答。
“哈？那你叫醒我做什么？！赔我的春眠不觉晓！”花神怒色上脸，一副要把苏琢揉成花肥的模样狠狠瞪住她的脸，耍脾气的面容非常稚嫩，看来神龄并不长。
苏琢安安静静的回答，“我只是在弹琴。”
“胡说！”
她略微低下头，“只是在弹琴。”
诚意的语气和态度令花神动摇，“……真的？”
“真的。”苏琢面不改色从怀中掏出一份画，为楼岚临摹的“碗”，“您可曾见过这个。”
花神接过画仔细看了看，“嗯，有些眼熟……啊，你果然是有所企图才故意闹醒我！”
“没有。”
“骗子！”
“……可曾见过这只碗。”
“有还是没有呢？让我好好想一想……”花神露出坏心眼的笑容，“呐，我说，你就在我座下当个小花仙吧，说不定我一开心就想起在哪儿见过它了。”
“如果你喜欢听我弹琴，今后的春天我会常来。”
“你！”意外被拒绝还道破真目的，花神语塞，缓了一会儿才道，“狂妄……我可是神主，信徒众多的花神！你以为我会稀罕人间俗物？！”
寻物时苏琢也没有特定方向只不过逢人便问，望着花神不坦诚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若未曾见过，我先告辞了。”
“喂，慢着！我见过它！！”花神忽然拉住苏琢，刹那间又自觉有失形象收回手装老成的摸摸下巴，略有心虚，“嗯，那个，大概是一百年前……啊，不对，一百年太久了，应该是十来年前吧，在、在那个……对，一次花朝节上受我庇护的子民送给我的，嗯，一定是这样！”
苏琢沉默片刻，起身微微鞠一躬，“后会无期。”
“哇啊！”花神大叫着从她的花座上跳起来耍赖般抱住苏琢，“你不再弹一首就别想走！不对，三首！”见苏琢停下来，她厚着脸皮用露珠般水汪汪的双眼瞅人，“呐，到花神庙坐会儿吧，我帮你找好不好？用仙术变一打也可以的！”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苏琢因一时好奇惹麻烦上身，不过这种事她已然习惯，今次的麻烦只是一名“顽童”花神，比以前惹到的邪神恶鬼好多了。她慢吞吞的想，说是找碗，仅仅给了一幅画，又没说一定要找到真品，花神的法术再怎么也可以以假乱真吧。于是，苏琢答应前往花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