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灯凡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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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野利都兰

    “此前不是见过了吗?”元瑱忽而低头,望向脚下粘有的枯草心不在焉地道。

    野利都兰忽然挽起了元瑱的手臂,一脸被夕阳抹红地微笑道:“你说的那是过去许久之事,而我说的却是今日之事,这两者又如何能够扯上关系呢?”

    元瑱侧脸望向她,然后迅速地将自己的手臂移开,惹得野利都兰一阵地尴尬,语气中依然带着些消沉地道:“我最近没有什么胃口,我看还是改天再去吧?”

    “不行,母亲大人已差人准备好了饭菜,你若不去的话,岂不浪费了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呢?”

    “可我当真没有胃口,不骗你,我看还是下次吧?”元瑱依然在坚持着内心里的那一套说词。

    野利都兰忽然从元瑱的身旁蹦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把手中的长鞭别在腰上,一脸无奈地望向元瑱而道:“既然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我就一直地跟在你的左右。”

    元瑱一听,顿觉惊愕地站立起来,脸部微微蠕动着望向野利都兰道:“你不要再胡闹了,你不回去,跟着我有何用?”

    野利都兰故作倔强,一脸坚持地道:“我不管,你去那,我就去那?”

    元瑱此时已经被野利都兰逼得无言以对,稍稍沉默了些许,转头望向身后刚置的白马墓胄,眼神中也稍露着些许不情愿地望向身侧野利都兰道:“好了,我跟你回去,但是你得等我把常胜白马的墓胄堆上草垛才行。”

    野利都兰一听元瑱应声答应前往家中共进家宴,便忽然兴高采烈地一跃而起,伸出手去挽住了元瑱的手臂,笑颜如绽地道:“元瑱哥哥,你答应了,太好了。”

    元瑱忽而勉强地冲她一笑,忽然又塌下了所有的神情转过了身去,二话不说地伸手抓起草原上稀松泥土的草垛,然后整整齐齐地堆放在泥土稀疏的白马墓胄之上。

    期间野利都兰一直在快言快语地问道常胜白马为何会突然死去的事情,还没有从这股忧伤之中脱离出来的元瑱一开始选择不予理睬的处理方式,但一向做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野利都兰则一直在缠着他问来道去,到最后迫于无奈,元瑱则只能把这件事情起因经过给她讲述了一遍,直到临近傍晚时分,两人才同骑一匹黑色骏马离开了辽阔的古帕拉草原,返回到了将近烛火通明的统万城中。

    野利家的府邸,位于统万城中西北角,三面环街,背靠岩山,飞檐而上的屋顶显得气派凛然,内房结构的布局均借鉴于东傲国的模式,均为对称分布而立,内里的装饰也大多以白色为主,均喜好在这样寒冷的季节于地面上铺设厚重的羊毛毡,正厅大堂之内也常摆放着祭祀所用的羚羊头骨以及毛制品的装饰物,在他们的宗族信仰中,认为这些物品都是能够带给他们吉祥的圣物。

    穿过一条条相逢交接的长廊,呼啸的寒风吹落了满枝垂挂的雪花飘落至地面上,如一道靓丽的风景穿破现实与虚幻一般。两旁依夏而开的花木早已退去了往日的繁华,只剩无人问津的枯枝毅然地傲立于风雪之中。

    元瑱与野利都兰正迈步前往正厅大堂,以先拜见司命元老野利图木以及夫人嵬名辛邑为礼,方可入席就坐共用家宴,无论是普通族民家还是宗亲家,这样的举止都是必不可少的礼数。

    距离司命元老的内房还需些许脚力,其间穿过府邸中狭窄的方院廊时,野利任荣突然就从拱形院门内侧窜了出来,伴随着“啊”的一声落地之后,元瑱与野利都兰均被他吓得连后退了好几步。

    没等他们两个反应过来,野利仁荣就先捂着嘴巴发笑,再而笑着望向野利都兰道:“我说妹妹,怎么叫你去接个人都接了那么长的时间,这天都快黑了。”

    野利都兰忽然朝着野利仁荣一瞪眼,似乎对他刚才的举动很不满地道:“我就喜欢跟元瑱哥哥多待在一起,你管的着吗?”说完,又把双目望向了身旁的元瑱,像是在刻意地寻求他的认同一般。

    “哎……你。”野利仁荣与野利都兰忽而大眼瞪着小眼,话语却不知该如何往下接。

    此时,野利都兰又挽起了元瑱的手臂往野利仁荣的身旁走过,并侧脸望向他道:“你什么你,少拿这些话来挖苦我。”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野利仁荣则在心里默然地念叨,“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连我这个兄长都不让三分了。”

    旷丽的内房里,烛光冉冉,野利图木与嵬名辛邑相座而谈的身影映在了身后悬挂而起的白马狩猎图上,小小的四方桌上正摆放着两杯已经喝去一半的清茶,地面上铺设而出的厚重羊毛毡在无形之中散发着满满的温暖。

    坐于左侧已是白发垂鬓的老者正是大夏国德高望重的司命元老,也是大夏国整个发展史中不可或缺的开拓者,年青时曾带领着一百骑兵突破了守军一万有余瓜州丝城,一生戎马仗剑,驰骋沙场,故而右耳根处留下了一道很明显的刀疤。将近晚年时,元瑱的祖父才将少女身份的嵬名辛邑下嫁于他,方得野利仁荣一子。而此时正坐于右侧雍容祥和,大方得体的妇人正是元瑱的姑母嵬名辛邑。

    他们三个人一同踏进内房,再而彬彬有礼地行至野利图木与嵬名辛邑的跟前,然后单膝跪地,右手举于左胸前下侧,弯腰叩拜了三下过后,便由辈分地位最高的野利图木亲手将其扶起,才可从单膝跪地中站立起来。

    野利图木扶至元瑱时,便双手稳稳地搭在其两侧的肩膀上,笑眯眯地望向他道:“瑱儿啊?你怎么许久都不来看望一下你姑父和姑母啊?我们老俩口天天都盼着你时常能来家中走动走动,今个才让都兰去邀请你过来呢?”

    “是啊!瑱儿,你许久不见人影,可把我们家都兰都给急坏了,姑母我也甚是想念你啊?你母亲大人最近可好吗?”嵬名辛邑从桌椅中站立而起,一边迈着纤细的步伐向元瑱的身侧走来,一边又等不及地开口问道。

    话音刚落,野利都兰就向着嵬名辛邑忽然羞涩一道:“大娘……”

    元瑱向着嵬名辛邑点了点头,再而微笑着道:“有劳姑母费心了,最近叔父管我学习降妖法术比较严,故而没能常来,母亲大人也一切安好。”

    “哦!原来如此。”嵬名辛邑轻笑而道。

    野利图木又轻轻地拍了拍元瑱的腰际,再而侧身望向身旁的嵬名辛邑道:“你看,咱们瑱儿又长高了不少,身子板也变得结实了。”

    嵬名辛邑附声一笑,“是啊!是啊!”

    默默地站在一旁的野利仁荣已经开始听腻了他们的唏嘘,便从后面迎了上来道:“父亲,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趁早让少子用晚膳吧?厨房那边恐怕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有什么话我们可以边吃边谈。”

    野利图木忽然伸手捂着粗犷的胡子大笑而道:“好…….还是咱们荣儿想得周到,我们这就移步正厅大堂吧?”

    其他人一听,便纷纷地点头表示认同,而后就追随在野利图木以及嵬名辛邑的身后往正厅大堂而去,而此刻漆黑的夜空中依然飘落着零星的雪花。

    正厅大堂之内,侃侃而谈的饭桌之上令人不亦说乎,一向变着法想要讨元瑱欢心的野利都兰则是毫无遮掩地充当起了维护他的角色,从而责问起了野利图木肆意地向元瑱邀酒的举动,并颇为关心地吩咐着元瑱少喝一点,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的类似话语,便由此引来了他们相继的调侃。

    野利图木忽而豪爽地把手中的四方酒杯重重地往饭桌上一放,晃出了一点浓郁醇香的烈酒于桌面之上,再而用手捋动着胡须大笑而道:“瞧,你这人都还没有进元瑱的家门,倒像起小媳妇来了。”

    “父亲,那有你这样说女儿的?”众人一阵调侃欢笑过后,野利都兰则一度感到羞涩地低下了头,惹得一旁就座的元瑱尴尬至极,而只能勉强地露出笑容附和着。”

    饭后不久,野利仁荣硬拉着元瑱去往府邸之中的书房,表面上是以吟诗作对为借口,实则另有文章。元瑱一开始也以夜深归家为由不去,而最后还是败在了野利仁荣的强拉硬拽之中,便心不甘,情不愿地随他而去。

    敞开诺大书房的大门,一阵淡泊的书香气便扑面而来。野利仁荣一直手举着带有灯罩的蜡烛,靠着昏黄的光线照亮着地面,微微地挪动着步伐在前方带路,待领到书房二楼的偏厅时,忽然发现野利都兰正站于阴暗的角落,手中举着一本不大亦不小的书籍,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待昏黄的蜡烛光以及脚踏木板的声音出现,野利都兰才假装惊讶地回转过来,脸上露出了一抹看似不太清楚的微笑朝向元瑱而道:“元瑱哥哥,你怎么也来了?”

    全然不明状况的元瑱此时更感惊愕,明明是野利仁荣相邀于书房吟诗作对,为何野利都兰又恰似有准备地出现于此。来不及过多地细想,便回了一句给野利都兰道:“这该是我问你的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本章完)